第6章 欲逃離,難遂心(中)
身置大街的唐夢枯一行人此刻你一言我一語的在給安奉瑭說着一件件事。“奉瑭,你還記不記得這家書店,我們常到這裏來買書。”他自是懵然不知。唐夢枯見此無效,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腳步停駐在一家面攤前:“還有這裏,我們經常來吃。”
然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奉瑭那茫然的眼神。唐夢枯一時間與衆少年陷入苦惱。奉瑭長出一息:“我重申一遍,我真的不是什麽安奉瑭。我的真名叫倪曠樂,我也确确實實不是你們這個朝代的人。所以,請你們不要再為我找什麽所謂的記憶。還有,我現在要去找我大姐和政哥。這兩天來謝謝你們大家的照顧,可是,我不能再和你們耗時間。”
奉瑭側身邁步而去,恰時,迎面走來的阮兒與之擦肩而過。愣了片刻,唐夢枯側頭對衆少年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擡步追去,大聲說道:“奉瑭,奉瑭,你等等。我陪你去找你大姐和大哥。”聞言,阮兒的腳步突然止住,回轉頭看向前行的兩條背影。
是匆匆的腳步聲,一男子踏進廳中,作揖言道:“大公子,二公子,東都來的飛鴿傳書。”坐于中堂之上的大莊主接過他遞來的信,閱畢,揮手回道:“你下去吧。”來人答道:“是。”二公子側身看向他:“大哥,信上怎麽說?”
大公子将信置于桌上:“只說派去調查那個臭丫頭的其中三個人已經死了。”二公子一聲疑問:“哦?如此說來,那臭丫頭還在東都?”大公子起身向前踱步:“嗯,肯定是他們三個發現了她,因而被滅口。”二公子随之站起:“大哥,我們要不要趕緊讓他們繼續查找。”
停下腳步,側身看去:“有必要,不過,要防着姓易的那老家夥,上次就是讓他壞了大事。若不是他來攪和,翡翠麒麟不會落入他的手中,還一劍刺死了寒仲祺,害得我們不得不把賭注下在那個臭丫頭身上。”二公子接言道:“那大哥,我們現在要如何行事?”
他的眼中透着謹慎:“這回可不能讓他輕易來攪事,繼勝,你帶上人拖着姓易的,不要讓他靠近那個臭丫頭。我這就去東都與陳八同他們彙合。就算手中沒了翡翠麒麟,也要抓到翡翠麒麟最重要的秘密。”二公子點頭應道:“好,大哥,我這就出發。”
已是午時時分,阮兒的身影現于一處荒屋前。走進其中,倒是被她和寒仲祺收拾的略顯整潔。原本坐在幹草上背誦心法口訣的仲祺站起身來:“你回來啦,情況怎麽樣?”她從懷中掏出用油紙包好的饅頭遞去:“暫時沒什麽進展。不過,我倒想問你,口訣背了多少?”
接過饅頭,揚起手中的書:“才一半吶,你們寫得東西都好繞口,七個字七個字的,看的頭暈眼花的。”阮兒面顯嚴肅:“我不是在吓你,如果你再拖長一點時間,我們會橫屍在哪裏誰也不知道。”仲祺一轉眼珠:“這個、怎麽說?”
阮兒坐了下來:“你是不是忘了那三個死人了?他們肯定是一直盤桓在東都伺機尋找關于我的下落,仲祺大哥一死,他們會以為我是這世上唯一知道翡翠麒麟秘密的人。雖然被我識破,可是一旦他們一死,也是間接告訴了梁家兄弟,我還在東都。”仲祺随之坐下,将饅頭放在地上:“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派人來找我們倆個?”
她側頭,面露微笑:“我敢跟你打賭,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仲祺挺着脖子咽下甚覺苦澀的口水,口中埋怨:“他們究竟是幹什麽的本領這麽廣大?”阮兒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梁家兄弟雖身在江州,但他們是與南漢暗通款曲,得到麒麟肯定有更大的謀劃。”聽到南漢,寒仲祺一拍腦門:“當年真應該好好學學歷史的。”
街頭,有兩位姑娘慢步而行。看去,是郦小姐與秋霜。扶着她的秋霜并無心思去在意街邊的人或物。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瞄着郦小姐,左右一觀,秋霜小聲地在她耳邊問道:“小姐,你讓我陪你出來,是不是想借機逃走?”
郦小姐心頭一震,揚起一邊嘴角:“怎麽會呢,秋霜,你不要想太多了。”秋霜嘴角蘊着笑容:“小姐,你別想騙我了。你可是明明白白的說過你要逃婚的,這會你讓我相信你不想逃走,我可不大信。”
一言,惹得郦小姐停下腳步。看了看身邊的人群,拉着秋霜問道:“往哪走沒什麽人?”秋霜二話不說,雙手拉住她轉身走去。來至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雙雙止步。秋霜開口說道:“小姐,這裏不會有太多人經過,有什麽就說吧。”
醞釀了一番:“秋霜,我求求你,真的,跪下來求你都成。”說着,雙膝彎曲就要下跪。秋霜忙不疊扶住她:“小姐,你、你、你這也太突然了吧。為什麽要跪着求我呀?”郦小姐握住她雙肩:“我沒關系,反正不是真的什麽大小姐,也不是大老爺兒們了。下跪不是什麽醜事,我求你,求你放我走。”
秋霜深深的嘆過一氣:“小姐,秋霜也不願意見你去嫁不願嫁的人。要走,你帶我一起走。無論是什麽樣的情況,我都跟着小姐你。”郦小姐悲喜交加:“秋霜,你可真是善解人意,體貼入微。那我們這就走,離開這兒。”
正說到這,婁公子一行五人出現。那背着雙手,行路大步潇灑的婁公子一展笑意:“喲,想不到,偶然來這裏看看山水還能看見兩位美貌的姑娘。”郦小姐正欲開口,秋霜張開雙臂擋在郦小姐身前:“走開,不許你們接近我家小姐。”五人相視予以輕笑,左手邊的林著義說道:“喲,這小丫頭,還挺厲害的。”
秋霜眉間緊凝,重重“哼”過一聲。婁公子上前一步:“欸,不要這麽不近人情嘛。與你家小姐相遇就是有緣,怎麽能輕易讓這份緣溜走呢。”郦小姐拍了拍她右臂,示意她放下:“沒事,不用管他。”秋霜颔首應着。二人欲轉身離開之際,婁公子箭步上前阻攔:“別走啊,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呢。”
郦小姐斜眼一瞧他:“看你那背駝的,差一個就成駱駝了。一股走路帶風的習慣,看了令人作嘔,離我遠點!”婁公子還未說話,林著義上前指着她:“你個黃毛小丫頭,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婁家的大公子婁信明。”
聽到這個名字,郦小姐與秋霜互相一望,皆颔首言道:“哦,婁大公子?”秋霜不急不慢看向對面的二人:“聽說,婁大公子,好像與鎮西郦員外家的千金有婚約啊。今天這件事要是傳到郦家人的耳朵裏,恐怕……”
懸後之音,雙方知曉。婁公子卻是滿不在乎:“郦家算什麽,本公子要是高興,全鎮的姑娘娶了都可以。”林著義與其餘三人附和道:“沒錯。”“就是。”郦小姐一翻白眼,用盡全力推開擋在正中的婁公子向前跑去。見狀,秋霜喚道:“小姐,等等我。”
婁公子似乎不願輕易放棄,穩住腳步拔腿追去。前面追上郦小姐的秋霜拉住了她的右手:“小姐,跑回鎮裏。”她邊走邊道:“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接着,小聲嘀咕:“争點氣,争點氣,一定要争點氣啊!”
剛踏進街道,郦小姐戛然而止,上氣不接下氣的扶着牆、搖着手:“不行,我不行了。”同她停下的秋霜看一眼身後:“那可不行啊,小姐,他們快追上來了。”她回頭一看,邊喘着粗氣邊言道:“他娘的,這個姓婁的混蛋,要不是這副破身體,我鐵定揍得你連你老母都不認識。”
言至此,秋霜再度拉住她:“小姐,快走。”顧不得其他,只得随着秋霜。婁公子一行人離二人已不過五尺之遙,眼見他們輾上,二人自是無計可施。轉眼間,被這五人圍困其中。雖是大街上人來人往,婁公子一行人竟然毫無半點收斂之意。
秋霜緊緊抱着郦小姐:“小姐,怎麽辦?”郦小姐一聲尖叫:“啊!我想趕緊醒過來!”她這一吼,婁公子一行人捂住了朵耳。路邊人亦是投來莫名其妙的目光,也驚動了那旁正在打聽事情的阮兒。
眉間微凝的她側過身去,看着兩方人。婁公子通了通耳朵:“你叫好了吧?如果沒別的話要說,那就跟我走吧。”郦小姐垂着頭:“天吶。”接着,猛地擡起頭:“誰要跟你這頭駱駝走。”婁公子雙手一背:“那可怨不得我了。”對其餘四人一聲招呼:“把她們帶走。”
四人手還未伸,腦門皆吃了一顆石子。看着他們先後捂着被擊中的額頭,婁公子四下觀望:“誰?什麽人敢跟本公子作對。”阮兒慢步走去:“是我。”一見是姑娘,他敵意全無,笑意盡顯:“喲,又是位美貌的姑娘。”
阮兒只以沉默回應,婁公子将臉湊近一分,還未等他張口,一記大耳刮子重重落在他的臉頰上。不待他抽回神,阮兒言道:“你要是走,恕不遠送。若是想留下,我們就拔劍一分高下,如何?”
一看她手中劍,婁公子所有的話吞回腹中。笑嘻嘻的回道:“女、女俠說笑了,我們是在開玩笑,開玩笑。”給其餘四人送去一個眼神,動着口型:“走,走啊。”五人倉惶離去。
得救的郦小姐與秋霜上前道謝。阮兒露出笑容:“小事,不必言謝。”言落,轉身欲走卻被郦小姐喚住:“等等,等等。”阮兒回轉身來:“還有什麽事?”看一眼秋霜,郦小姐略思一番:“是這樣的,我們倆個不知道要到哪兒去,想一路和你同行,可以嗎?”阮兒直言道:“你們不能跟着我,我有要事在身。”
郦小姐滿面笑容:“你說,你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幫你,人多力量大嘛。”阮兒打量了番二人,不禁問道:“昨日巳時左右,你們有沒有見到什麽人在鎮外東南野郊坡附近?”秋霜一想:“巳時左右,我好像追着小姐到了鎮外不遠的一片林子裏,那裏離東南野郊坡有九裏地之遠。所以,不會知道有什麽人在那附近。”
阮兒眼前一亮:“當時你們在做什麽?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現象?比如:天色驟變。”秋霜眨了兩下眼睛:“難不成,你也看到了?”阮兒亦知找對了人:“你們倆個誰姓倪?我朋友……”未等阮兒說完,郦小姐激動的握住她的雙肩:“你朋友叫倪曠怡還是曠樂?”阮兒心中自是有了斷定:“倪曠怡。”
只見她高興地蹦了一下:“太好了,不是我一個人,不是我一個人到了這裏。這位大姐,快帶我去見她,好不好?”臉上顯出笑容的阮兒爽快回道:“自然沒問題。”秋霜則還如墜濃霧之中,但也唯有跟随她們的步伐。
方向截然相反的一條路上,唐夢枯還在跟随着安奉瑭。四下一觀,已是無人之地的曠野,他急步上前拉住奉瑭:“奉瑭,別再走了,再走就沒辦法回去了。”安奉瑭輕輕捋下他的右手:“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我相信,一定不是我一個人來到這裏。”音落,他繼續向前走。
唐夢枯再次上前,擋在他身前,止住他的去路:“奉瑭,再往前走幾裏路,是離開東都的城門,你确定你大姐和大哥在別的地方嗎?”奉瑭猶疑了,唐夢枯牽起他的手:“我們還是先回去,再從長計宜。有大家一起幫着你,總是機率要大些。況且,你身無分文,在外面待不了多久。”正當奉瑭左右思量之時,有三位手執武器的男子從旁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