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長淵邁出石壁, 周身的高溫不斷蒸發着水汽。沒入溫泉中,與他接觸的溫泉水激烈蒸發, 放出滾滾的氣泡。
龐然的水汽彌漫, 暈染着他心上人的臉龐。
顧雲則靠在石牆邊,只手搭在石上,身體亦往那邊倒靠。他的銀發.漂浮在水面,絲絲縷縷, 像鋪開的銀河, 璀璨奪目。其長睫如畫, 掩着精致的瞳, 恬靜的側顏美麗絕倫。
李長淵眸光顫抖, 卻強迫着自己不去關注這份景色, 一步步地走近暈倒的顧雲則。
顧雲則本不覺得自己會泡暈, 就像喝酒喝着總不覺得喝醉。可他還是暈倒了, 因為他的靈脈比他想的還不堪重負, 難以正常運作,不便吸收這裏的粗砺靈力。
李長淵面色平靜, 眼?裏透着心疼。
師尊即使如此難受, 也不跟他說,不讓他幫忙。就因為不想他把?精血浪費在自己身上。
可是, 他怎麽可能眼?看着師尊受苦?
你可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為何你只允許你對?我傾注關愛, 百般照顧,命都不顧,卻不允許我對?你一點犧牲呢。
這太不公平。
李長淵低下眸子, 停在顧雲則身邊, 伸手輕柔地扶起對?方,小心地托着對?方的纖細後頸, 好讓對?方稍微仰起頭,露出旖麗的臉龐,側着靠在他身上。
“師尊。”
李長淵輕喚一聲。
沒有回應,只有滾滾的蒸汽聲、風聲。
他放心了,随即眸光轉向右手,翻掌朝上,劍氣割開手掌,讓傷口擴大而猙獰,流出盡可能多的血,再用?靈力拖着,不漏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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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淵眸光轉移,正欲讓顧雲則喝下他的血。可他手到唇邊,顧雲則卻沒有像上次一樣聽話地開口,而是緊抿雙唇,仿佛意識到了那是徒弟給他的血,所以态度抗拒,不想飲下。
修士的道體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比普通人還強烈,越是高階修士的道體,其求生欲就越強烈,會下意識渴求生命最需要的東西。
理應如此。就像上次,師尊含下了他的雙指。
可這次并?沒有。
為什麽?
李長淵很快就發現了,這是因為師尊對?他的愛已經浸入了本能。師尊心中抗拒,于是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表現成?了現在這樣。
不想喝他的血。
寧願此身被?寒毒侵.犯。
也不願喝他的精血。
李長淵不禁咬唇,面色難看。他不想因此生師尊的氣,這樣太幼稚,太不懂事?。可是,即使是自我閹割到如此程度,把?大半的情感都壓下來了,他還是感到很難受。
“師尊,張口。”
他換了一種輕柔的語氣,帶着哄騙的意味。
可是對?方扭開頭,薄唇抿作一線,反而更抗拒了。
李長淵眼?裏閃過一抹絞心的痛,身形發顫,險些生出陰暗的心思。
他又換了語氣,如他懵懂的少年時般,青澀、乖巧地喚道:“師尊,張口好嗎?”
顧雲則雪白的眼?睫一動,随即有了反應,緊抿的雙唇輕啓,發出溫柔的呢喃:“淵、淵兒……”
李長淵眸子一暗。果然,師尊最熟悉的還是這個自己。
“是徒兒。”
“師尊,你溫泉泡久了,口渴了,喝些水嗎?”
顧雲則半阖的銀眸透着茫然,随即聞到了香甜的味道。
他遲疑了。
李長淵目光凝重,要是這樣都不行?,他即使強迫也要讓師尊喝下去。
好在,顧雲則本能地被?香味被?吸引了。
跟金丹期的時候不一樣,元嬰期的李長淵有着跟他相近的靈力純度,淬骨洗血,精血愈加濃郁,對?他而言的誘惑力就像在沙漠中幹渴幾天的人面前放上清泉般,心中有道聲音警告他不能喝。
可他頭腦混沌,只是遲疑幾秒,便靠了過去,下唇貼着對?方的手掌,伸出舌.頭,淺淺地舔着,随即張開口,親吻般,貼着飲下血液。
李長淵看在眼?裏,內心悸動不已。
即使拿出最無?情、穩重的自己,卻仍把?持不了對?這個人的愛與欲。
他眼?看着清冷的唇越貼越緊,唇上沾着他的血。
對?方笨拙的動作讓血從?唇角滴落,滑過形狀好看的下颌,滑過纖細的脖頸,落入鎖骨、裏衣之下。
而對?方略顯不滿的表情撩撥他的心弦,不斷要喚醒他心魔之下的陰暗想法。
這副景色讓他險些錯以為師尊接受他了,接受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愛。他沉浸其中,內心喜悅滿盈,可他扼住念想,正視現實?,卻不得不止住繼續灌血,因為對?方會發現。
他還不想惹師尊生氣。
他一邊攏着對?方,一邊收回了手,見對?方皺眉,他無?奈地笑了笑。
随後,他從?溫泉中橫抱起顧雲則,靈力作用?下,濕漉的衣袍一瞬蒸發幹貼,顧雲則的銀發随着披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然而,李長淵只是看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因為他知道,他的壓抑可能也有極限。
視野搖晃,白霧騰騰,顧雲則半夢半醒,隐隐感覺自己睡在別人身上,或者?被?別人抱在懷裏。
而視線擡起,只見模糊的輪廓。
“……”
次日。
顧雲則睜開眼?睛,只覺體內的寒毒緩解了許多,被?凍結的靈脈終于勉強地得以運作。
“泡溫泉的效果嗎。”
他試圖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可是意識不太清晰,只記得他當時有些憂愁,愁着愁着,意識就斷了,然後……然後怎麽了?
他坐了起來,發現道袍齊整,身上幹淨得纖塵不染。一個想法跳出來,轉頭一看,果然見黑衣劍修站在床頭,身形修長挺拔,氣息凜然如一把?開刃的利刃。
是他的淵兒。
顧雲則于是就知道了,估計是李長淵在外回來後,發現他在溫泉暈倒,于是把?他搬回來了。即使已經逐漸獨立了,兒子的孝順也還是一如既往,心裏總是有爹的啊。顧雲則內心一陣感動。
“多虧你及時回來了。”
李長淵:“師尊以後還是小心一些,如果要去,可提前告訴徒兒一聲。”
顧雲則剛要回答,忽然眉頭一皺,道:“淵兒,張手為師看看。”
李長淵似有遲疑,但還是張開了手。掌心向上,沒有傷痕,生着長年累月練劍練出的厚繭。
顧雲則放心了幾分,不由?道:“為師以為你……”
李長淵:“昨天察覺師尊的氣息在後山,恐會出事?,便找到了暈倒的師尊,師尊請珍重身體,哪裏不适及時告訴我,我也想幫師尊。”
言外之意是,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并?沒有做。
“這樣啊。”
顧雲則擡起眸,由?下往上地看着李長淵。
這些天兒子長大了,越來越有意識,也越來越主?動外向了。
他很欣慰這點,于是更不想成?為李長淵的絆腳石,妨礙兒子的成?長。
但是昨天……他老感覺哪裏不對?。
顧雲則眉頭一擰,伸手摸了摸唇,舌頭舔了舔口內,并?沒有嘗到血味,他擔心李長淵不聽話,偷偷給他血,畢竟李長淵知道他的血有效果,不然他這身怎麽泡個溫泉就緩解了。這不太對?。
可是,他盯視着李長淵,後者?表情平靜,好像并?沒有隐瞞什麽。
顧雲則心底一沉,欲張口問,可他總不能讓兒子脫光給他看吧。
修士的道體傷口愈合快,所以如果要喂血,保持着傷口,肯定是不一般的方式割傷的,沒那麽快愈合。
他不知道,李長淵對?此有所預見,昨夜幹脆砍斷一臂再生,于是手掌上沒有傷疤,轉移到了肩臂上。
李長淵知道師尊其實?沒那麽好隐瞞,之前之所以他能成?功隐瞞,是因為對?方的過度信任,以至于沒有半分懷疑,更不設半分防線,連道體的本能防禦也不會對?他啓動。
如果他不是他,而是心懷鬼胎、滿心觊觎師尊的人,師尊不知道會被?對?方如何的為所欲為。
思及此,李長淵臉色發黑。
而顧雲則不再糾結這件事?了,心道以後他會注意。他想了想,道:“為師的事?情為師知道,有事?會跟你說,不要太擔心。”
李長淵內心微堵。
明明就不會跟我說。
明明就會一個人受着。
為什麽你我的關系只能如此的不公平。
李長淵擡眸,釋放了幾分淩厲的氣息,道:“師尊真的會說嗎。”
顧雲則矢口就道:“當然會。”
李長淵盯視對?方,表情無?半分溫順,居高臨下地強勢道:“那師尊可告訴徒兒,師尊這身的極限還有多久?”
顧雲則一愣,心中下意識地推算了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未來境顯示他十年後還活着,但他真心感覺這身頂多也就一年了。要麽他放開靈力壓制,挑戰一波九十九重元嬰雷劫,看看還能不能起死回生,要麽就這樣等着寒毒侵犯。前者?九十九死一生,後者?必死無?疑。
而他想了想,卻說:“十年左右吧。”
李長淵重複道:“十年嗎。”
對?修士來說,十年只是眨眼?間,元嬰修士壽命幾千年甚至更長,顧雲則說的時間算是情理之中,不多不少。
“你無?須擔心,相信為師會處理好。”
顧雲則見對?方面色不好,不由?得安慰道。
聽到這句話,李長淵面色更不好,本不想惹對?方生氣,跟對?方矛盾,但實?在控制不住這份心氣,忍不住道:“你總是這樣,為什麽我就不能擔心你,為什麽只能你為我遍體鱗傷,卻不讓我為你流一滴血?”
他的語氣中夾雜怒火,他從?來沒有這麽頂撞顧雲則。
顧雲則眸子一頓,愣了愣才道:“抱歉,我沒有注意到,但是……嗯我有事?會跟你說。”
李長淵凝眸道:“真的會嗎。”
顧雲則點頭,好似雙方的立場換了過來。
他又擡眸,定定道:“淵兒,玄天大會在即,為師希望你多關心那邊,至于玄清峰,就交給為師。”
李長淵沉默片刻,“我知道,我都會處理好,師尊請安心在玄清峰休養,暖身的靈株要用?也請不要節約,不要總想留給我…”
說着,李長淵抿唇,眸光凝重,“請師尊多自己着想,如果不……”
他話音頓停。如果不……他難道要對?師尊做什麽?
顧雲則聽着,見對?方突然不說了,且面色思考,心中不覺起了逗徒弟的念頭,道:“如果為師不從?,你要對?為師做什麽呢?”
李長淵心髒猛跳,視線定在了對?方的銀色雙眸。
如果師尊不從?,難道……他想懲罰師尊?
這個念頭太可怕,而他控制不住地想了下去,如果師尊不從?,他要強迫師尊聽話,比如将師尊限制在玄清殿,不讓師尊出門?,只專心修養。
念頭再激化,怎麽限制?那自然是囚.禁……李長淵內心一頓,視線不由?掃了掃對?方的纖細手腕,對?…囚.禁,用?鎖鏈鎖住師尊,哪裏都不能去,就在這床榻上。
然、然後……
李長淵面色一白,生生扼住了想法。而他擡眼?一看,只見顧雲則望着他,面容清冷,卻掩不住眼?裏的期待,好像還挺知道他打算做什麽。
李長淵面色更白了,心道這個人就不知道自己多能勾起別人的欲.望嗎?
居然還期待一個滿心觊觎你、腦裏全?是龌龊思想的男人。
李長淵內心窩火,可還是忍住了,冷聲道:“如果師尊不從?,徒兒便不再跟師尊說話。”
好幼稚的一句話,他心想,簡直像小孩跟父母吵架一樣。
可顧雲則還真就被?打擊到了,清冷的面容略微放暖,仰望着李長淵,漂亮的上目線盡顯無?疑,銀色的眸子帶着水光,張口道:“淵兒,你……嗯,為師會聽話的,你都是為了為師好,為師都知道。”
目睹如此景色,李長淵倒退了一步,心髒怦然悸動,仿佛被?燒了一把?火。他龌龊,他竟喜歡師尊無?意間流露出的這份情态,甚至還想看更多,想讓師尊在他身.下求饒。
顧雲則沒收到回應,不覺眨了眨眼?,那本來就漂亮得攝人心魂的眸子更為靈動。
李長淵倒吸一口冷氣,又退了一步,更麻煩的是身體還對?此起了反應。
再也受不了對?方的不自覺誘.惑,他扭頭就道:“師尊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人說走就走。
顧雲則頓了頓,莫名想到剛剛的話有點……呃肉麻。
“我是暈了一回腦子都不行?了嗎?”
要不是這張臉實?在面癱,他內芯是個一點都不清冷的宅男加處男這件事?怕不是早暴露了。
“還得是兒子受得了我。”
不過…總覺得兒子早就感覺到了呢。
顧雲則整理心情,仔細地內視了體內情況,确認寒毒穩定,才堪堪放下心。
所以是溫泉起了神效嗎。
還是回光返照呢。
”……他真是變了,真的會頂撞我了。“
顧雲則心中感慨,半分欣慰半分惆悵,最後是感恩。
感恩這世界還能讓他見證到李長淵的成?長。
如果兒子成?長得再快一點,他還真說不定能抱到龍傲天大腿呢。
玄清峰另一地。
李長淵一邊解決沖動,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
多少次了?自成?年之後,一跟師尊近距離接觸,就會有感覺。
老是想着師尊、夢着師尊來做。
到現在還是一樣。
為什麽就是不能克制?
別人道侶之間都不至于如此。
李長淵緊皺眉頭,面色難看,很久才舒緩下來,重重地嘆了口氣。
“別人都不是這樣的。”
成?年禮第二天早上,師尊教會了他情.欲,教會了他如何處理。
可後來他還是覺得不對?,總是不敢直面這件事?,特別是發現自己對?師尊才有反應後,內心一度崩潰,覺得自己思想太肮髒,對?方可是自己的養育者?、保護者?、教導者?,你怎麽能對?師尊滿腦子那種想法。
那段時間他為逃避這件事?,跑到了極兇秘境,想通過戰鬥來發.洩,然後他就遇到了一些人。
其中有普通修士,有雙修道侶。他留意到了這些人,有意無?意地了解別人道侶之間的相處方式、處理方式,然後他就發現,他的确不太正常。
或者?說,很不對?勁。
他對?師尊的欲.望,更強烈、更暴躁、更難控制。
他一直想知道為什麽,然而後來無?果,只能歸咎于自己對?師尊的執戀太強烈。
本以為過些年會平靜下來,會像一些人說的一樣,只是“青春期躁動”,一定年齡之後便會正常下來,可現在呢?
李長淵眸子一暗:“非但沒平靜下來,反而更麻煩了。”
如果被?師尊知道……一定會被?讨厭吧。
自己一心寵愛的好徒弟居然是對?自己有欲.望,而且天天控制不住欲望的人。
但是……李長淵單手支在牆邊,呼吸不禁急促,喘了喘,随即視線低落,面色微妙。
“我又能維持這種現狀多久呢。”
他的語氣低而沉郁,帶着欲.望無?法滿足的煩躁,時而血脈贲張……靈根、靈脈發燙發熱。
他強行?壓制下來,處理完後轉身便走,卻不知道,他的後頸隐隐出現了鱗片狀的紋路。
當日下午,玄天宗派來使者?。
多次發神念沒有回應,他們已經坐不住了。
“顧峰主?,您在玄清峰嗎?宗主?有話與您說。”
幾個人在玄清峰山門?前呼叫,一個比一個大聲。
“顧峰主?,宗主?希望您出面……”
顧雲則聽到不耐煩,轉頭邁出虛空,掃視衆人道:“宗主?找我說話?讓他自己過來。”
為首者?頓了頓,面色尴尬道:“顧峰主?,宗主?老人家不方便。”
不方便個屁。你對?面的可是讀者?大爺,看過書的,玄天宗宗主?成?天裝死這件事?瞞不住!
顧雲則直道:“讓他自己過來。”
幾個人面面相觑,半個時辰後,一個灰袍老人邁出虛空,面帶微笑道:“顧峰主?何必為難他們。”
顧雲則眸光一凝,道:“那你們又何必為難我們?”
灰袍老人嘴角略僵,“我們換個地方聊一聊吧。”
片刻後,他們出現在玄微峰一處茶樓的最高層,底下是熱鬧的修士集會,不時傳來吆喝或吵鬧聲。
玄天宗是個極其龐大的宗門?,人數衆多,內部關系複雜,彙聚了修真界各地的人才。除玄清峰外,各大仙峰都有世俗之地,用?現代的話說,大概就是“修仙”主?題的大型商業街,只不過他們賣的是真正的靈株靈物。
玄天宗的宗主?名吳禮,是個八面玲珑,權勢平衡術玩得很花的家夥,修為只有元嬰中期,但不可小觑,因為他耍的一手道法,出神入化,殺人于無?形。
吳禮對?玄清峰态度中立,故被?一堆太上長老選為溝通人,來緩和跟顧雲則之間的關系。
他們認為,李長淵所表現出來的逆天修煉速度無?不展現了劍尊傳承的強大,必須想辦法争取,至于敵對?顧雲則的那一派……管他們怎麽想。
吳禮道:“顧峰主?身體如何。”
“死不了。”
吳禮嘴角一抽,說到了正題,道:“我也不拐彎抹角,我要談的是劍尊傳承者?、你的徒弟李長淵的事?情。”
顧雲則面色嚴肅,“你想說什麽。”
吳禮忽地擡手拂袖,緊接着,兩人之間出現了幾個投影。
由?左到右,分別是不同秘境的投影畫面,且一個比一個糟糕,有的像經歷了火山爆發,山崩地裂,熔岩滿地,有的像經歷了隕石擊落大地,到處千瘡百孔,景象可怖,有的一座島嶼被?劈碎,直接消失于地表。
吳禮道:“這是你的徒弟李長淵做的,時間都在他晉升元嬰期之後。”
顧雲則眸光微變,因為光看現場,任誰都能發現一件事?。
吳禮直接揭露,道:“你徒弟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老來秘境發洩,快把?我們的秘境劈裂了,其他弟子怨聲載道卻不敢說。”
顧雲則沉默了半秒,有點頭緒,但是不多。兒子最近覺醒了性向,或許有些迷茫、煩躁,在外發洩很正常吧。這些天他頻繁問男人之間的歡愛、道侶等等問題,便知道是典型的青春期,只不過相對?一般人來說晚了些。
但這也沒辦法,因為兒子常年待在玄清峰,面對?的人也只有他一個,不知人情世故,那方面也就晚熟了些。
可這麽說來……顧雲則猛然想起傳承之地那次,他在兒子手上差點釋放的事?情,兒子的動作過于熟練,而他後來一問,兒子卻說是他教的,可他就不記得教過。
而且教……是怎麽教?
那種事?情估計也只能是……
顧雲則面色頓變,成?年禮第二天,我到底對?兒子做了什麽?
他皺了皺眉,只道:“秘境不是會修複嗎,那沒事?。”
“可是他每次造成?的破壞這麽大,我們修複起來費勁啊。”
吳禮仿佛痛心疾首,又道:“玄天大會在即,我們需保持秘境開放,但你徒弟又是劍尊傳承人的身份,我們不好說什麽,但能不能……讓他收斂一點?”
玄天宗的歷練秘境限制于三十歲以下人才能進去,而三十歲以下就晉升元嬰期的李長淵跑到那裏面無?異于亂殺,真的太吓人了,驚動了各大仙峰。
顧雲則思考道:“好,我知道了。”
當然,這件事?只是借口,接下來,吳禮果不其然提到了劍尊傳承,它對?玄天宗的意義、對?世家大族的意義,以及對?修真界乃至魔界的意義。
對?于卡在化神期無?法晉升的大能來說,劍尊傳承是他們拉下臉都不得不争取的東西。
特別是見證了二十幾歲晉升了元嬰期的奇跡之後。
你想想看,那可是一個史?無?前例,經歷了三十六重元嬰的年輕人,這還不證明劍尊傳承的超乎尋常嗎?
吳禮說:“近期會有一些化神期強者?盯上你徒弟,你孤掌難鳴,又身體不好,不如将他交給我們保護,或者?我們一起保護。”
這是拉攏。
顧雲則不語。
吳禮繼而丢出更多情報,“聽說魔界血宗的化神大能來修真界了。”
顧雲則依然不語。
血宗,原書中最殘忍、最變态的宗門?。
也是這個宗門?,在一堆禮物中送了一冊子的爐鼎名,上面神念留着:
——你徒弟喜歡什麽類型的爐鼎?我們這兒都有。天下修士皆講究陰陽協調,你徒弟不僅是單系火靈根還是純陽之體,比一般人還需要爐鼎。
誠然,這本書的修煉就是講究陰陽協調,每個修士都要有自己的陰陽協調方法,拿顧雲則自己的體質來說,他的修煉離不開大量的火系先天靈株作為自身的平衡物,一邊平衡,一邊淬煉本源。
李長淵之所以能順利恢複天賦,且瘋狂進步,就是因為那些年顧雲則用?靈力沒日沒夜的幫李長淵平衡陰陽,淬煉本源。
而總的來說,修士的陰陽平衡法,第一是道法契合天地,你若陰,便吸取天地的陽,反之依然,第二是依靠靈株、丹藥等外物,至于第三,就是他者?的幫忙,甚至“獻身”,而爐鼎就是作為一種平衡法存在的。
從?這個角度上看,血宗其實?沒送錯東西,只是作為現代人的顧雲則肯定接受不了。
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雙修、洩.欲的工具,豈有如此荒唐之事??
他當然不可能讓李長淵接觸血宗。
兒子從?小到大都是他在親自調理靈脈,用?不着別人關心。
可顧雲則想着,內心忽然湧出一個念頭:等等,我快死了。我死之後怎麽辦?
吳禮見顧雲則還是不語,繼續道:“玄天大會對?外召開,人來人往,這個人很可能混入其中,很快進來,又或者?,已經進來了。”
顧雲則頓驚,立刻感知了下師徒靈契,察知李長淵沒事?才安心。師徒靈契可讓師父單方面知道徒弟的生機,但也只是生機。
吳禮:“顧峰主?,我想你也知道,現在只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平靜,很快就會有事?發生,最好做好準備,如果需要幫助,請及時通知宗門?,我知道之前是我們見死不救,但你也知道,我們誰都是為彼此的利益行?事?,無?所謂敵人朋友,最多互相利用?而已。”
顧雲則盯着吳禮,倏然站了起來,道:“我會考慮。”
吳禮有點詫異,他以為顧雲則會很頑固,沒想到這麽好溝通。
“顧峰主?如此明事?理是件好事?。”
顧雲則沒有多說什麽,轉眸看向了窗外,心想總要為兒子鋪好路吧。
茶樓對?話後,顧雲則轉頭着手開始籌備,留在玄清峰的時間就少了。
而同時,李長淵也較少留在玄清峰,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有的說他燒了整座秘境,有的說他一劍劈山為海,一道劍意掀翻海嘯,創造了一個個傳說。
但他們好像較少見面了。
有時候,顧雲則還會碰見明顯心事?重重的李長淵,然而一問,對?方并?不肯說發生了什麽,再問就是明顯的敷衍。
吾兒叛逆傷我心。顧雲則也憂愁,但還好修行?上,李長淵從?來沒出過岔子,基本按着原書的路線發展,猶有過之而不及,一再超過他的期待。
作為升級流文的忠實?讀者?,顧雲則內心相當滿足,甚至可以說死而無?憾了。
有時候他還會靈身混進秘境一睹兒子冠絕一代的風采。
親眼?看着當初瘦小自卑的孩子一路走到今天的驚才豔豔,顧雲則內心別提多欣慰。
特別是,李長淵越長越俊美,眼?神深邃,貌若神明,颠倒衆生,加上劍修的淩然氣質,着實?讓人移不開眼?。
被?譽為絕不可能突破的秘境被?突破那一刻,聽着周圍人的贊嘆,靈身混在人群中的顧雲則仰望着黑衣劍修,銀眸倒映着對?方的影子,只覺穿書這一趟真的太值了。
他欣然地見證着對?方的成?長。
雖然對?方身邊沒有自己。
顧雲則外表面癱,內心卻感動不已。
對?方是冠絕一代的絕頂天才。
而自己呢,一個誤穿書的平庸的人。
能一睹對?方的風采已是走了天大的運。
“那是……我永遠站不到的位置,做不到的事?情。”
顧雲則望着兒子清心寡欲的臉龐,表情夾雜着憧憬、欣慰、喜悅等。
一日。
玄清殿門?前。顧雲則碰見背着身的李長淵,喊道:“淵兒。”
李長淵身形一僵,頓了半會才轉過身,表情平靜道:“師尊。”
顧雲則走近幾步,停在一步之遙,道:“近日修行?如何?”
李長淵遲疑了會,眼?神閃過一抹暗色,回答:“一切如常。”
顧雲則觀察着他,問:“需要為師幫忙梳理靈脈嗎。”
“不要。”
李長淵幾乎是一瞬就拒絕了,表情浮現幾分煩躁。
顧雲則一頓,不由?問:“為何?”
李長淵盯着那雙清澈、漂亮的銀眸,話在喉間滾了滾,沉聲道:“徒兒已經長大了,梳理靈脈的事?,徒兒自己可以做。”
顧雲則心中一沉,心想叛逆期竟來的如此兇猛,已經開始拒絕他的各種關心了。
但他還是擔心,繼續道:“為師可以繼續幫你看。”
然而李長淵搖了搖頭,接着道:“徒兒已經元嬰期了,修煉的事?就不勞師尊費心了。”
“是嗎……”
顧雲則心中失落,銀眸不覺暗淡下來。
李長淵一瞬心軟,差點開口,但還是扼住了咽喉。
那種事?情,他無?法對?師尊開口,太龌龊,太惡心,師尊會厭惡他。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心魔領域再大也有容量,如今已經被?填滿了,不斷地向外洩露。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因此他不敢讓師尊碰他,更不敢碰師尊。
他擡起眸,道:“師尊,徒兒先走了。”
“……”
顧雲則看着李長淵消失,眼?底凝着擔憂。
然而他沒看見,李長淵長袖下的手背長滿猙獰的鱗紋。
幾天過去。
李長淵長時間沒回來,且一直沒有音訊,顧雲則本來不擔心,後來考慮到修真界的情況,內心難免憂慮起來,只能時常感知着師徒靈契得知對?方的生命情況。
過了幾天。玄天大會早已展開,玄天宗內分外熱鬧。
顧雲則站在玄清峰頂,遙望着山下的情況,忽地感覺到靈力波動,轉身看向玄清殿。
“淵兒回來了?”
“怎麽不跟我打聲招呼?”
顧雲則感到奇怪,再查靈契,竟發現靈契十分不穩,顯示李長淵的狀态很不安定。
他當場就站不住了,立刻過去李長淵的位置。
然而對?方才回來,好像中途反悔,轉頭又走了。
顧雲則撲空沒找到人,更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是個極易對?人際關系感到不安的人,雖然絕對?信任李長淵,把?對?方視為比自己生命還重要,但李長淵這些天的反常已經到了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雲則無?法坐視守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一步步超出控制,變得陌生、莫測。
他當下決心,使用?了師徒靈契的特殊轉移法,一瞬出現在了距離李長淵不遠的地方。
是一個洞穴。
光線昏暗,內部布置了一些簡陋的石床、石凳和石桌。但李長淵并?不在這裏。
顧雲則視線投向石門?,無?須感知就能察覺到,兒子的氣息在石門?之後。
極度的不安定、暴躁、搖搖欲墜。
就像被?心魔魇住了一樣。
情況相當不妙。
顧雲則登時急了,而正當他走近石門?,他耳邊便傳來一道壓抑到極點的喘.息聲。
以及衣料的摩擦、顫動聲。
顧雲則心髒猛然一跳,頓時意識到了是什麽情況。
兒子……是在自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