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二)
“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啊。陳文現在可是春風得意,又搭上了吏部魏大人。再說,您和陳文之間,也沒紅過臉啊,真算起來,也不算結怨。”師爺還是知道他家大人和陳文之間的恩怨的。也知道,他家大人派人盯梢陳文,專為吃瓜看笑話。
這意思就是希望雙方和解了。
縣令皺了皺眉,“這種髒活兒,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就想着讓我幫他辦了,就憑他空着手來麽?”
對自己的心腹,縣令了悄藏着揶着的,說得很直白。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京城的高門子弟,在外頭來求人辦事,好歹都會送點見面禮的。陳文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一點好處都沒有,就想讓他沾一身泥,呸!等他做到高官的時候再說吧。
師爺被噎了一下,“大人,有些人,想讓你好未必容易,想讓你壞,可是容易得很。萬一他回京後,跟魏大人叨叨兩句,恐怕大人考評上……”
縣令猶豫的也是這個。
“可是,這陳文跟周家的事兒,也确實是遭了天譴了的。你別忘記了,自打他家大火時,縣裏的人就猜到了他在京城另娶的事兒了。”結果,陳文回來大家一問,果然如此。
不論多大的火,見了雨就滅了。偏陳文家是,是大雨時起的火。這不是天譴是什麽?
師爺一聽,也是一陣沉默,也是,這魏大人和老天爺之間……不好取舍啊。
“陳文都要另娶了,這有了後爹就有後娘,這怎麽非要要兒子呢?高門大戶的,不受寵的孩子流放到鄉下的也不是沒有。”縣令不解。周家不缺錢,裝個糊塗也就過去了,怎麽着也是周家的親外孫,親娘又在,周氏在娘家也挺受看重的,怎麽着,孩子也不至于受了委屈。連這道都省了。
“呵呵,大人您這就不知道了。這陳文,明明星缺銀子了啊。周家把陳文趕出來的時候,陳文可是身無身文,他以前的小厮都回了周家,就是想當衣服,衣服都是粗麻的,當不了幾文錢。再說,就這麽一身,他當了,馬上就沒得穿了。說來周家也夠狠的啊。”師爺也有些幸災樂禍。
“擱誰家遇到陳文這種貨色不得生氣。沒中狀元前,千好萬好的。還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我當時還真以為這貨人品高貴呢,還高看了他兩眼,沒想到,呵呵……”是嫌他這個縣令官職太低,給不了太多助力。
想到這個,縣令還是忍不住想問候陳文的祖宗十八代。
“要不,大人送他點儀程,趕緊打發他走得了。”師爺建議道。還是那句話,怨家宜解不宜結。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暈過去了。”突然,縣衙後院傳來一聲嘶嚎,在屋裏等待的陳文連忙跑出去看個究竟,剛跑到屋門口,一嬷嬷走了過來,見到陳文深施一禮。
“陳大人,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暈倒了,今天不能做陪了,失禮了。”
陳文頓時感覺心腳發涼。這嬷嬷的意思就是送客了,今天白來了。明擺着,縣令大人這是做戲,故意敷衍他。
陳文在心裏問候了縣令大人的十八代祖宗。太不講究了些!
就算是不打算幫他要回兒子,也應該知道,他要去京城赴任了,好歹送點儀程啊,這是最基本的禮節啊。
完了,今兒這趟白來了。
“陳大人。”一個下人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給陳文施了一禮。
“哦,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喊叫,你家大人……”
“實在抱歉,我家大人剛才突然暈到了。好在已經叫了大夫過來。”
“大夫怎麽說?”
“現在大夫已是開了藥,大人睡下了。我家夫人說今天招待不周,實在是抱歉,陳大人過幾天就要去京城赴任了吧,這二十兩銀子還請陳大人笑綱,是我家老爺送大人的儀程。”
這要擱以前,這二十兩銀子,連陳文的一身衣裳都不夠。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省得着,怎麽着也能到京城了,這趟也算沒白來。
二十兩銀子當然不算多,所謂窮家富路,這時候,王夫子慷慨解囊,給陳文贊助了五十兩。另外,還花錢給陳文買了一個小厮。
和陳文依依揮別後,王夫子的兒子王立不滿地道,“爹,這五十兩銀子,可是咱家的多半家産了。”
老爹給陳文錢的時候他就不同意,不過他也明白,既然老爹說出來了,他說反對的話,就是徹底得罪人了。現在陳文不是走了麽,他還是要抱怨一下的。
“立兒,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就是咱們錦上添花的時候了。”王夫子捋着胡子教導自己的兒子。
“周老爺對他多好,結果,他用着周家的嫁妝讀了書結果,一朝中了狀元就過河拆橋了,我看吶,這就是個白眼狼!”王立非常不贊同老爹的看法。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既然在周家的事上,他過河拆橋了,難免為人诟病。這做官吶,名聲太差了,總是不好。他為了洗清這樣的污點,你說他會怎麽辦呢?”王夫子提點兒子。
“爹,你的意思是……那麽,他只有把他的恩師擡得更高一點,對吧?”
“孺子可教也。”王夫子滿意得捋了捋胡子。
回京的路上,在驿站裏,陳文遇到了禦史臺的沈大人。
無論官職還是資歷或者年紀,沈大人都是前輩,出于禮節陳文自然是要拜見的。沒想到,吃了閉門羹。
“不好意思,陳大人,我家大人不想見客。”沈大人的随從倒是很客氣。
陳文一聽,臉都黑了。官場上講究花花轎子人擡人。不看同朝為官的份上,也要看他的岳父魏侍郎份上吧。
沒想到,沈大人還真的不給面子。
陳文暗暗在心裏記了個小本本。這位沈大人還是多給佛祖上幾柱香,祈禱永遠不會失勢吧。山高水長,總會他還回來的那一日。
“陳文那厮走了?”在房間裏,沈大人問自己的随從。
“走了。”
“說什麽沒有?”
“沒有。不過我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陰鸷。不過,也許我是看錯了。”随從道。
“你沒有看錯。這厮,岳家對他恩重,他都能抛妻棄子,人品麽,不提也罷。如果老夫有天失勢了,他出來踩一腳也說不定。”宦海多年,沈大人也看開了,很淡定。
過了幾天,魏侍郎派的刺客到了,到周家一看,主子們都不見了。至于去了哪裏,據打聽,外出探親去了。具體到了哪裏,街坊們也不太清楚。
刺客們去周家的幾處別院找了找,沒見着人,只得放棄。
王夫子正在書房看書,突然感覺背後一涼,下意識地往後一面,天,身邊有兩個人。大概三十來歲的年紀,一身街上常見的長衫,眼神中透着一股殺閥的氣勢。
來者不善吶。
不過王夫子也明白,這個時候,就是跑,也未必能跑得了。
“二位壯士有何貴幹呢?”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在周家出的書裏寫的那篇序,陳文陳大人被人告到了禦前。”來人冷冷地道。
王夫子不解了。這古往今來的,金榜題名後休妻另娶的事還少嘛,哪朝哪代都有,甚至可以說每屆春闱都有啊。
“老夫不太明白兩位的意思,就算是貶妻為妾,也是人之常情,何至于此啊。”每天朝廷有那麽多大事,怎麽會對官員的後宅這麽感興趣。
“那本書裏說,陳文要是休妻另娶,天打雷劈!”來人臉上沒什麽表情……
王夫子臉一下變得刷白,他的那篇序相當于是為天打雷劈的話做了背書,證明了陳文誓言的真實性。
最後,王夫子和來人統一了口徑,周家對陳文多有刻薄,雙方早生嫌隙,周家擔心陳文中了進士後會休妻,才會想出一本書套住陳文,為此,還謊稱是陳文的意思。王夫子雖然為陳文不值,但礙于和周老爺多年交情,只得勉強同意寫了個序,但是,良心一直難安。
“再說沈大人,他到玉隆的時候,陳文家老宅遭了天打雷劈的熱度已經下去了點,但是,只要有人打聽,還是有很多熱情的吃瓜群衆不厭其煩地講述這件事的。
“你說也就奇了怪了,陳狀元先是發下天打雷劈的誓言,然後,就一個大雨天,還是雨下得最大的時候,只聽得一聲巨雷聲響,陳狀元家就着火了。”
“還有這事兒?”沈大人簡直不敢置信,天吶,還有這事兒。
震驚!
他是清流出身,還是很有些講究慎獨的,平時也聽說過一些天譴的傳說,但是,都離生活很遙遠的樣子,突然間,遇到一個活生生的侄子,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可有人親眼所見?”不會是以訛傳訛吧?
熱情送瓜的群衆一聽不高興了,翻了個白眼,“這天光白日的,我能瞎說嘛,我妹妹就是嫁到陳家莊的,那天下雨的時候,轟隆聲她也聽見了,後來雨停後,我妹妹的一個族裏的大伯子還親眼去了呢。”
“為什麽說是天譴呢?難道沒可能是巧合?”下雨打雷的時候劈着人和樹,房子的時候也不少啊。好像前朝,皇宮裏有的大殿都因為打雷劈過呢。
“這還不明白,你是不知道,當年陳狀元家着火後,大家就猜着,是不是陳狀元在外面另娶了,結果,你猜怎麽着?還真讓大家夥說中了。”
“哦?陳狀元發誓的事兒,大家都知道?”
“知道,知道。玉隆縣啊,就沒人不知道的。那會啊,周家專門為陳狀元的恩師王夫子請了臺堂會,那會有個二百五,非說陳狀元哪天要當驸馬,氣得陳狀元的小舅子,哦,就是周家的那個小舅子,當場就跟這個二百五打起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沈大人追問道。
“說來有段時間了吧,陳狀元剛去京城那會的事兒了。”
“說來這陳狀元,命可能不太好,先是克父克母,後來在京城另娶後,老家就下大雨的時候起火,前幾天,他去了趟縣衙,結果,沒說兩句話,縣令大人就暈倒了。”
“還有這事兒?”沈大人震驚不已。被天打,被雷劈,倒是有這個說法,天譴嘛,這說了兩句話就放倒了一個縣令,這又是什麽情況?
“這還能有假,我們這都傳遍了。他當時去縣衙,大家都看見了,後來沒一會,縣衙就請大夫了。那個大夫我還認識,他的鋪子就在長平街。”
“那現在縣令大人如何了?”
“好像沒事了吧,暈了三四天吧。不過昨個升堂來着。”
沈大人微服,去了好多地方,打聽了好多人,大家口徑差不多,陳文确實是遭了天譴了,而且吧,還放倒了縣令大人。之所以說是差不多,是因為每個人對陳文家的那場大火猛烈程度的描述還是有些差異的。
有的說燒了宅子的一半。有的說全燒了。有的說火光沖天,一個大紅球一樣,有的說冒的是黑煙。
不過不管陳文家裏冒的是什麽煙吧,反正,陳文發過天打雷劈的誓言應該是真實的,殿試之前,玉隆人就都知道了。而且老天爺也在陳文另娶後第一時間對這個誓言進行了回應。
了解到這些消息後,沈大人也算圓滿完成了調查,打道回府。
陳文在京城沒宅子,魏靜自打和陳文成親後一直住在娘家。
“小姐,陳國公府的帖子。”丫環還是習慣稱呼魏靜為小姐。
“放那兒吧。以後這種帖子,就不用拿過來了。我這段時間身體不适,不想出門。”魏靜冷冷地道。
自從衛國公府二房太太到魏侍郎府進行打砸後,魏侍郎府上氣氛就一直有些低沉。
魏靜每次去外面赴宴,都有人陰陽怪氣得說她嫁了個白眼狼。還勸她保重身份,遇到天雷,注意躲遠些,跑快些。
魏家外家是衛國公府,衛國公府還有個娘娘,勢力自然不差,只是,能和魏靜出現在一個場合的姑娘太太們,家勢也都差不太多。魏靜除了和人家争上幾句,也不能怎麽樣人家。
“姑娘,姑爺回來了。”一個丫環進來來報。
魏靜聽完,當下臉上起了一層寒霜。事實上,她想殺了陳文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