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三)
陳文在老家是有點狼狽的,用灰溜溜來形容都不為過,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形象也不大好了。
畢竟衛國公府和魏侍郎府還好端端地在那兒呢,也沒人沒眼色地去跟陳文說,哎,你不是被禦史參了嗎?現在的心情好嗎?就是恨不得把陳文一腳踩下去的柳國公府,在知道皇上派了沈禦史去玉隆後,也不會傻乎乎地冒頭出來痛打落水狗。
沈禦史還沒回京吶,怎麽着也得沈大人帶回調查結果聖裁後再說,到時候陳文落不落水,落到小溪裏,井裏,河裏,還是海裏,自然見分曉。
其實魏家的下人也有點奇怪,怎麽姑爺回了趟老家,小厮換人了呢?以前的他們确實不太熟悉,但現在這個,更眼生啊。
莫不是以前的那個不是心腹,現在換了心腹回來了?
不過即使大家心裏嘀咕,也不會在明面上問出來的。陳文好也罷,歹也罷,只要他一天還是魏家的女婿,就是他們的主子。沒人會嘴欠到不要命的地步去問這個問題的。
魏氏本就有些傲氣,再加上這段時間,因為陳文受盡了委屈,自然不會出門迎接陳文的。
陳文倒沒有意識到新媳婦會對他不滿,結果,一進門,發現的是一張冷臉,
“阿靜。”話出口後才發現,好像……有點哪裏有點不對?
魏氏冷冷地望着陳文,一言不發。
事實上,高門大戶,在進士們高中後撬牆角的不少,或者說,能在進士們高中後撬牆角的多半是高門大戶。她家是吏部侍郎府第,被捉婿後陳文自然不敢瞞在老家早娶的事。對陳文有妻有子的事,魏氏也談不上多介意。當初要介意也不會嫁了。
原配和離也好,貶妻為妾也好,也不過是她砧板上的肉罷了,想怎麽磋磨都随她的心意。說白了,不是什麽大事。
只是,誰知道你陳文還發過什麽誓啊。發誓就發誓,早說啊。早說了,她家想辦法把周家處置了,萬事皆消。結果,你陳文倒好,一個誓言,弄得人盡皆知!
那本記載着陳文發誓的書雖然難找,但是過了這麽長時間,依他們侍郎府的人脈,到底找到了。書她也看過了。更是氣得不行。周家是有錢不假,還資助你讀書,但是,你也舔得太過了吧,什麽這個漂亮的美女看中你你拒絕了,那個府城的高官想招你為婿你嚴辭拒絕了。形象立的太高了!
就因為你立的形象太高了,所以,京城高門大戶現在都在找這本書!他們說這本書有趣!好看!
這也就罷了,問題是,你陳文的事還被捅到了禦前!最後朝廷連禦史都派下來了!
這也就算了,她的舅媽還因為這事到她家打砸了一回!雖說下了封口令,可還是傳出去了。弄得她家沒少被人看笑話。
想到這些,魏氏看陳文的眼神就更不好了。
“阿靜!”陳文也發現了,魏氏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說話就更溫柔了。連忙哄了幾句。
魏氏也明白,除非她想和陳文和離,否則,現在對陳文大小聲對兩人将來的感情真的沒好處。和離倒是不難,依魏家的權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陳文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只是,她已經因為這事受了這麽多的白眼,嘲笑,現在和離,就意味着在這事兒徹底失敗,成為她人生的一個抹不去的黑歷史。就算是再嫁,有這個黑歷史在前頭,估計也難有更好的下家了。
其實真要算起來,發達後休妻另娶對他們這些高門大戶來說真算不上太大的事,只不過陳文倒黴,被禦史捅了出來罷了。朝廷的事這麽多,今天這個地方水災,明天那個地方旱災,後天哪個地方貪腐,要不就是邊關又有哪個外敵打進來了。遲早有一天,大家會忘記這樣的小事的。
爹爹已經派人去處理這件事了,以魏家的勢力來說,抹平這件事,應該不難。陳文畢竟是狀元,魏家會招他為婿,也是看中他的才華。等陳文将來飛黃騰達後,這樣的小事就不會有人再提了。
和離,就是一輩子的黑歷史,接着過,将來這事抹平,陳文高升的時候,就是她揚眉吐氣的時候。
想明白這些,魏氏目光變得溫柔了些。
“相公,姐姐和阿峰可接來了?”她也知道,這兩人應該早就死了,不過,馬腳肯定是不能露的。
陳文面色一怔,長嘆了一口氣。
“我是想過,帶他們母子來京城過好日子的,沒想到,阿月竟然誤會我,居然要跟我和離。”堂堂狀元,接了前妻的休書,也不是什麽有面子的事。于是,陳文把休棄改成了和離為自己挽尊。
“哦?還有這事兒?”魏氏在第一時間表示了詫異。
“算了,不說這個了,周家雖然只是商戶,錢財倒是不缺的。峰兒在外家也不會受了委屈的。”
“這怎麽成?就算是和離,峰兒總是相公的骨血,流落在外算怎麽回事?”魏靜假假地道。
“這件事,究竟是我對不住他們母子。”陳文長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很有良心的,并沒有像一些負心漢一樣,發達了就幹一些抛妻棄子的事。只是,阿月竟然誤會了他,真真是痛煞他的心也。
“等來日,相公多照應他們母子就是了。”魏氏善解人意地道。
“是啊,阿靜,我現在只有你了。”陳文感動地攥住魏氏的手。
兩人閑聊了幾句,魏氏又說起翰林院的事來。
“相公剛從老家回來,一路奔波的,不如我讓父親跟掌院大人說一聲,你在家歇一陣再去。”魏氏提議道。
主要是現在去了,搞不好也是受翰林院那些翰林的白眼兒,嚴重點,進不去翰林院的大門也是有可能的。這就太尴尬了。
找個體面點的理由,請個假,就算洪掌院不看他魏家的面子,也要考慮屬下的翰林們的想法。那些翰林們嘛。自然是不希望陳文去的。
“哎,不用了。我知道阿靜你心疼我,只是,我一個新進的翰林,根基太淺,再不趕緊去赴任,恐怕到時候同僚們會有些閑話了。”
陳文擺擺手,拒絕了陳文的好意。他剛來,地皮子還沒踩熱,哪裏敢拿大喲。不過,對魏氏的體貼,陳文還是很受用的。
魏靜表情當下就凝滞了。
不是,相公真想像不到這本書的後果嗎?就算是想象不到,也應該猜到一些吧。
怎麽,好像根本不通世事的樣子?我說你奔波辛苦,只是在為你挽回一些顏面啊。這就跟哪朝的皇帝被敵國捉走了,等被放回來的時候,都會宣稱自己是狩獵歸來一樣。這種話,聽聽說得了,怎麽能當真!
魏氏感覺渾身有力無力的,心裏一陣涼意。
魏氏不知道的是,這中間有個信息差的問題。王夫子自然是知道周安出了本書的,但也只知道這本書的內容是介紹應試經驗的,并不知道這本書還成了劉禦史的一個證據。要是陳文和周家還是如膠似漆,王夫子自然是要拿出來說一說的,包括周安請人到他們村唱戲的事,說出來,都是美談。但是,陳文在京城另娶了,又被周氏扔了休書,很狼狽地就穿着一身粗麻身無分文的被趕了出來,再提書的事,就是沒眼色了。
至于陳文家祖宅起火的事,本來,如果陳文沒有休妻另娶,他和周氏也許會去祖宅看一眼的。結果,陳文被身無分文趕出來投奔了王夫子家,可以說狼狽至極,光想着緩和和周氏的關系,除了到父母墳前拜了拜,哪有心情想起其他。至于縣城的吃瓜群衆們,早就把吃瓜重心從陳文家起火轉到陳文另娶上,陰差陽錯的,竟然也沒人主動去跟陳文說這事。至于王夫子,就更不可能說出來打陳文的臉了。反正老宅早就不住人了,以後陳文也用不上,提這事專為堵得意門生的心嗎?王夫子當然不至于這麽傻。
陳文現在可以算得上京城頭號熱不門人物,但只是聽過他的名聲,能把本人對得上號的可沒幾個。再加上到了京城後,從進京到魏家這段距離也不長,見的人也不多,就算有人認出來了,街上也不是寒暄的地方,更不會跟陳文說起他被劉禦史和洪掌院參了。到魏家後,下人們再沒眼色也不至于惹主子的晦氣的。
所以吧,傻憨憨陳文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這麽多風波。
但在魏氏看來,這就有些不夠看了。
你陳文不知道在京城被參是合理的,那本書你也可以說不知道,但是,你抛妻棄子總是知道的吧,路上沈禦史總見到了吧,沈禦史去幹什麽了去了,你……真的不打聽一下嗎?再說,剛入翰林院,我就建議你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你不應該問,到底出了什麽變故了嗎?怎麽就好意思說什麽急着去赴任的話。
要是周安知道魏氏的心裏話,估計能幫陳文解釋一句,如果陳文有這洞察力,上世前妻和兒子就不會被魏氏磋磨死了。
反正吧,人家陳文眼大心粗,真的想不到沈大人的公幹居然是去查他的底細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表現,讓魏氏和他之間,已經矗立起了一層厚厚的隔膜。魏氏開始反思,自己找了這麽個女婿,現在落得這麽個尴尬的局面,到底有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