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拾黑心姐夫(八)
王夫子本來心裏想着,今天這次活動也算是一波三折,剛開始給大家下帖子的時候說是文會,沒想到周四公子突然叫了個戲班子,不倫不類的,再配上戲臺子上下吵吵鬧鬧的嘈雜聲,這文會是開不下去了,顯得還挺尴尬的。好在劉兄腦袋靈光,把他們的聚會從文會定性成了看戲,總算是保住了面子。
說來這能請大家來專門看場戲也是件很體面的事啦。剛剛,他又把好友們們都送走了,還念叨着,今天這場聚會也算是圓滿結束呢,等以後說出去,也算是一段朋友間的佳話,沒想到,這收尾了收尾了,周四公子又來了一出。
這個周四公子!還真是一出一出的。
王夫子心裏吐槽着邊往戲臺的方向跑,眼神望向來報信的人。趕緊的,長話短說吧。
“本來戲都謝幕了,大家就想着回家呢。”來報信的一邊跟在王夫子後面跑一邊解釋,“結果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輕狂小子,就問起來,這戲的東家是誰。旁邊有人就指了指旁邊的周少爺,說是周少爺特地為王夫子你請的。然後小小子就追問,為什麽要為王夫子請戲班子啊。“
聽到這兒,王夫子心裏不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他王夫子教出了一個解元學生!就算以前不知道,最近周家出的那本應試秘籍也應該知道吧,聽說賣了一萬多本呢,都賣到州府以外去了。
萬丈高樓平地起,陳文能有今天,總有他一份功勞的。不是他吹牛,就在他們縣,他絕對可以算名師了。
他王夫子開個文會,周家願意花錢捧個場,給請個戲班子,這不是很正常嗎?怎麽就還有不知道的呢?
真真是沒見識!
“有人就說了,當初,周少爺的姐夫,陳解元,就是王夫子的得意門生。陳解元家貧,當初,也是因為王夫子,陳解元才得以讀書識字。”
王夫子點點頭,這話沒錯啊,怎麽就吵起來了呢?
王夫子平時并不怎麽鍛煉,跑得又急,跑了幾步,已經開始喘氣。
“然……然後呢?”王夫子問道。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麽就說起來,這陳解元如今也是去了帝都春闱,說不得,也會像戲文進而那樣,将來當上驸馬呢。這周少爺一聽就急眼了,伸出拳頭就沖上去了,一把打在那小子的鼻尖,當時鮮血就順着那小子的鼻尖流下來了。“
王夫子“……”
“這小子沒眼色啊。”不是王夫子偏幫周安,人家花銀子請來了戲班子,你不花錢蹭了場戲看不謝謝人家就算了,還要說晦氣話,這不就該打麽。
這要真像那小子嘴裏說的那樣,當上了驸馬,勢必是背棄了原配之妻,也就是周四公子的姐姐,要知道,陳文能在科舉上有所精進,當然是因為自身才學不錯,但也是多賴周家財力支持。要是真當了驸馬,就是棄恩背德,過河拆橋啊。
再說,這戲文裏,那個陳坦當了驸馬,最後不也是被斬了麽。這當驸馬,固然于周家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就是對阿文來說,有這出戲在前,同樣不是什麽好話!
陳文在大衆心中,一直是個知恩圖報,和娘子伉俪情深的人設。又有陳文中舉後,其他官宦人家來挖牆角未隧的事在前,打死王夫子也想不出來陳文有一天真得會有抛妻棄子的舉動。所以,王夫子心中,中舉後休妻另娶,就是棄恩背德,過河拆橋,是要被唾棄的。
王家離着搭戲臺子的地兒也不遠。等王夫子趕到的時候,甭看戲已經謝幕了,人卻一點也不見少,照樣是人山人海的。
周安正和一小子近身肉搏,打得正歡。旁邊熱情的吃瓜群衆們把兩人圍成一圈,看得是津津有味兒。
事實上,大家對周安這位周少爺印象還不賴。周少爺可是個好人吶。
大方,掏錢請來了戲班子,搭了戲臺子,讓大家夥兒看了兩場不花錢的戲。
可能知道大家還意猶未盡,兩場戲剛謝幕,還親身上場,又給大家演繹了一場戲外戲。
這戲裏的事兒畢竟是杜撰出來的,永遠都比不上真人真事精彩啊。
“讓一讓,讓一讓。”王夫子高高地舉起右臂,邊喊邊往裏走。
王夫子是全縣聞名的私熟先生,又是這個戲的半個東家,這又是在事發王夫子家門口,大家還是都認得王夫子的。一見他來了,吃瓜群衆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他,同時自發地往兩邊撤,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王夫子您可來了。”周安的貼身小厮阿硯一見着王夫子,差點眼淚都掉出來,跟見着親人似的,拉着王夫子的胳膊往裏走。
王夫子皺了皺眉頭:“你家少爺打架,怎地也不勸着些?”
就算是不勸,也要上去助拳啊。在一旁幹看着算怎麽回事?
阿硯聽完,都快哭出來一樣,跺了跺腳,解釋道,“哎喲喂,王夫子,您可算冤枉小的了。不是小的不想去助拳,是我家四爺不讓。他說了,要是敢去助拳,就要賣了小的。”
王夫子:“……”這就沒辦法了,怪不得不敢上前吶。
“住手!”王夫子舉起右手手臂,大聲喝道。
只是,兩人打得正是難解難分,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的,根本顧不上王夫子說了什麽。
王夫子覺得自己在十裏八鄉,還是很有些人望的,今天親自出馬,自然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的,沒想到,偏偏在這兩個楞頭青上吃了癟。于是,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主要是,今天圍觀的人太多了,衆目睽瞪之下,有點不好收場啊。
王夫子自然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多年的威望毀于一旦的。只見他他閉上雙眼,一跺腳,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大吼了一聲“住手!”
這一吼,是響天徹地,震驚四周。
這麽說,當然不是誇張之詞,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王夫子周圍的人都是一激棱,下意識地都往後退了退。
王夫子都想好了,今天,不成功,便成仁了。
好在上蒼待王夫子還是不薄的,沒給他成仁的機會。周安當下就停下了手。
王夫子的心瞬間落回了地上。
四周瞬時安靜了下來,吃瓜群衆們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王夫子和周安三人。
“王夫子,您怎麽來了?”周安詫異地問道。
我怎麽來了?難道不是因為你在我的地頭上打架了?不然我管你!王夫子在心裏吐槽着。
雖然心裏有些腹诽,不過王夫子也知道,這些話只能在心裏說說罷了。他淡定地分別瞅了兩人一眼,捋了捋胡子,問道。
“俗話說,萬事和為貴,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看我面上,你們雙方各退一步如何?”
“王夫子,按理說呢,沖咱們兩家的關系,我不該不給你這個面子。只是,這人實在可惡!憑白無故地,我又沒招他沒惹他,突然詛咒起我姐夫來!說什麽我姐夫這次春闱後也得當驸馬。這不是故意惡心人嗎?這縣城裏的老住戶,哪個不知道我姐姐和姐夫非常恩愛的?我姐夫可是發過誓的,要和我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如果有一天,背棄誓言,天打五雷劈!他說這話跟咒我姐夫去死有什麽區別?”
周圍吃瓜群衆們一聽,不禁點點頭。雖說做驸馬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但也得有命享不是。
“你怎麽說?”王夫子轉頭看向周安的對頭。
“我就是随口一說,你怎地下手這般狠,把我鼻子都打出血了。”
“你咒我姐夫死,不打你打誰?”周安怒目圓睜,氣沖沖地問道,拳頭又舉了起來。
“你這後生,當着人家解元娘子的娘家人說這種話,确實不該。再說,公主是可以輕易亵渎的嗎?小心官府知道了,治你個不敬之罪。”顯然王夫子考慮的更為深遠一些。
“這?我就是随口一說,還要治罪?”對方一聽也傻眼了。
王夫子正色點了點頭。
這小子聞言,收斂了神色,高舉起右手手臂,用手指向遠方,高聲喊道:“大家讓一讓,讓一讓。”
吃瓜群衆都有些懵逼,這是什麽個情況?為什麽要讓一讓?
不過,欲知後事如何,也很簡單,讓一讓就知道了。
于是,在勇于吃瓜的精神的指引下,吃瓜群衆迅速自發地往兩旁後退,很快,一條從周安幾人到外邊空曠地的小路就被讓了出來。
“不行,再往後,再往後。”這小子皺着眉頭,把手臂往兩邊擺了擺,意思是這條路太窄了。
吃瓜群衆一聽,立刻沸騰了。他們看熱鬧的,哪有怕事兒大的?
撤!再往後撤!大家如潮水邊向後湧。很快,在這小子不斷擺手指揮下,這條兩三個人勉強才能經過的小路,變成了可以走三輛馬車的大路,這小子的手終于放了下來。
欲知後事如何,現在,馬上就要分解了。
吃瓜群衆們屏住呼吸,靜靜等待他的表演。
只見這小子突然像離弦的箭一樣,騰地蹿了出去,在大家還沒有回過神兒的時候,沖了大道,然後,跑遠了,不見了,人影都沒了。
吃瓜群衆們頓時淩亂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