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拾黑心姐夫(七)
“紮驸馬?”沒聽過哎。王夫子在心裏嘀咕着。
不過,為了不讓人覺得自己見識少,這話王夫子并沒把話說出來,而是淡定的端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用杯蓋撥了撥茶水,然後抿了一口。
周安做事還是很周到的,桌子,椅子,果盤,瓜子,糕點,茶水都準備得妥妥的。
幾位秀才坐在正對着對臺中央的位置,悠閑地喝着茶水,吃着糕點,這演出就要開始了。
戲臺上,大幕緩緩拉開後,音樂響起,一個身穿官服的老生邁着矯健的步伐閃亮登場了。
“好!”底下大家一片叫好聲。大家平時看戲的機會也不多,村裏也好久沒唱過戲了,好不容易來一個,出場叫個好,也算是捧個人場,表示歡迎的意思。
幾個秀才捧着茶水相視一笑。看戲的這麽多人,他們在戲臺下面正中央能有個好位置,還有桌子椅子茶水瓜果糕點的伺候着,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啦。
戲文是周安寫的,某朝代有位清官姓劉,人稱劉青天。職位麽,帝都府尹。有一天,接了個狀紙,是一位婦人狀告自己的丈夫陳坦。
陳坦進京城科舉,中了狀元後被招為驸馬。為了掩蓋自己曾經結過婚的歷史,陳坦派出殺手對妻兒進行滅口,關鍵時刻,一位路過的俠士路見不平,救了婦人一命,還幫忙抓住了殺手。陳坦并不想讓公主知道他的過往,所以派殺手的事也是瞞着公主的。自然殺手的質量也不怎麽樣,遠遠達不到死士的要求,一拷打,就全招了。婦人這才知道,殺手居然是陳坦個狼心狗肺的派來的。
于是,在大俠指點下,婦人寫了狀紙,狀告陳坦欺君之罪。這不明擺着嘛,皇上肯定不知道陳坦已經在老家娶妻生子了,不然,堂堂公主,金枝玉葉,想求娶的人能排上三條街,何況嫁給一個二婚頭呢,這個二婚頭還沒什麽特別出衆的地方。
好吧,既然能當上狀元,确實文采也算不錯,可朝廷每三年就能量産一個,狀元真的是不怎麽新鮮,官場上狀元混得坎坷的多了去了。
最起碼對皇家來說,狀元真的就是一個廉價的流水線産品,不稀罕。
既然如此,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陳坦欺瞞了皇家,沒有說他已經成婚的事。
劉青天接過狀紙,頭都大了。這……這個狀子涉及到的人可就多了。公主,公主的家長是皇上和皇後太後,以及一大堆皇親,關乎到皇家顏面。這……這事麻煩啊。實在是不想沾這個麻煩。
出門右拐,隔壁那條街就是皇宮,登聞鼓就在那兒。想告狀,請趁早。好走不送。
沒想到婦人也來了脾氣,說沒想到堂堂劉青天,居然徒有虛名。做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提醒劉大人要不忘初心。
劉大人解釋說,這事事涉皇家,他管不了。
婦人據理力争,說她被暗殺,就發生在京城,她到帝都府尹打官司絕對沒走錯地方。正在這時,一位百姓敲鑼打鼓地來給劉大人送“劉青天”的匾,感謝劉大人為自己主持正義。
看着百姓感動的模樣,劉大人很受觸動,接下了婦人的狀紙。并着人去拿驸馬過堂。
陳坦見到帝都府的衙役,大吃一驚。一問才知道,被原配給告了。當下為自己喊冤,并且說自己問心無愧,願意到帝都府當面對質。
陳坦跟着衙役到了帝都府。大堂上,陳坦見到了自己的原配,也就是本案的原告。
在陳坦的嘴裏,原配是對自己愛而不得的怨女,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想着毀了自己。事實上,他們只是一個村的,平時真的不太熟。
陳坦不怕劉大人去老家提證人。如今,他可是驸馬,皇上的女婿。是要一個皇親國國戚的族人,還是要一個犯了欺君之罪的族人,族人自然知道該怎麽選。
至于鄉裏其他人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來他們該明白,如果站出來指證他,但使沒把他搞死,他肯定要報複的。就問問他們怕不怕。這人嘛,行事之前總要多想想家人的。
一般被告,特別是刑事案件,好多被告一上來都是要吃一頓殺威棒的。衙役們分列兩旁,拿棍子敲地,高喊着“威----武。”先給你個心理威壓,再打一頓,基本上就差不多了。該撂的就都撂了。
不過驸馬顯然不是普通人。打肯定是不能打的,不僅不能打,吓也不能吓。萬一驸馬就地暈倒,妥妥的碰瓷成功啊。不過,既然喊驸馬來過堂,肯定不是只為了走過場的。帝都府也有審案的老手,肯定是要問一些問題的。這些問題暗藏玄機,裏面帶勾子,稍不注意,就會露出馬腳。
陳坦能做到狀元之位,腦袋瓜子還是很靈光的。最起碼不比那些審案的官員差。好多問題砸下來,陳坦回答得井井有條,滴水不漏。楞是沒露什麽破綻出來。
于是,劉大人只得沮喪地暫時退堂。正待陳坦要拂袖而去以示自己的态度之時,劉大人發話了,等會兒,等他們衙門在後面商量過會,還會有第二場過堂。
陳坦就明白,他們這是想商量商量接下來的問話策略了。還想着在問話裏給他下套吶?他堂堂狀元,不懼!
陳坦只得讓衙役幫他找了間空屋子等着。沒想到,他正在屋子裏等着,原配突然沖了進來,對着陳坦破口大罵,什麽負心人啦,沒良心啦。
陳坦現在可是狀元,又成了驸馬,當然不會受這個氣了。趁着屋裏沒其他人,他小聲勸原配,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帶着孩子回家。不然,性命難保。
原配被陳坦猙獰的樣子吓壞了,哭着問他可記得當年的恩愛。陳坦閉着眼睛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陳坦的原配哭着跑了出去。
等會再上堂的時候,也不管什麽狀元不狀元,驸馬不驸馬了,劉大人直接讓人上了殺威棒,“威武----”
陳坦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了。什麽情況?為什麽突然情勢急轉直下了呢?劉大人這是想幹嗎?沒有證據之前想給他上刑?
他怎麽敢?
這時候,一個小吏上來,把陳坦和原配剛才在屋裏的對話複核了一遍,連說話的語氣都不差一分毫的。
陳坦刷地臉就白了。
看到陳坦一臉驚慌,劉大人笑了,然後指了指旁邊坐着的三人,直接又扔出個重磅炸彈。“當時,劉禦史,張禦史,伍禦史就在屋內。”
“怎麽可能?”陳坦就更驚訝了。這……
“屋裏的壁櫥內,是有人的。三位大人就在其中。”劉大人善良地解開了陳坦心中的疑惑,沒有要一文錢。免費,解答問題免費。
這下陳坦欺君就算是實錘了,畢竟是他自己說出來的,還被三位禦史臺的禦史抓了現形了。
陳坦一看這樣,索性也不裝了,直接端起了驸馬爺的架子。
既然沒被冤枉,那科抓捕歸案吧。劉青天一拍驚堂木,下了簽子。
就這麽着,陳坦被抓了起來。第二天,禦史們火力全開,在早朝上對陳坦進行了全方位的無情攻擊。什麽欺君之罪啦,叫皇家蒙羞啦,無情無義啦,狼心狗肺啦,心腸歹毒啦。禦史臺整個單位能不能完成當年業績,就指着陳坦了。
最後,皇帝親口禦言,判陳坦斬刑。
當然,結尾是浪漫主義的寫法啦,主要是為了契合主題。
這個故事寫得也算一波三折啦,戲班子唱功水平還是不錯的,大家看得是津津有味,不時傳來一陣叫好聲。
整部戲大概兩個多鐘頭,過了晌午結束,大幕合上的時候,大家還有些戀戀不舍,回味無窮。
就這麽結束了?
“好叫各位鄉親知道,今天一共兩場,等到下午,還有一場。大家可以先去找個地方填飽肚子,過一會再來便是。”
周安拱了拱手,沖大家喊道。
大家這才有點回過神來。
“多謝,多謝。”
人群陸陸續續的開始離開,邊走邊探讨着劇情。
“這個陳坦真不是個東西,居然連自己的孩子也要殺。簡直是喪盡天良。”
“是啊,是啊,也不怕天打雷劈!”
“這位劉青天真是位好官啊。”
“不愧是青天。”
“是啊,劉大人施了巧計,這位陳驸馬方才現出原形。”
……
周安做事妥帖,早早從酒樓叫了一桌席面,請幾位秀才吃酒。
王夫子更覺榮光,頗有些自得。其實,文會也好,看戲也罷,都沒什麽關系啦。瞧瞧,今天他還是挺有面子的嘛。
周安算是小輩,席上,周安執壺,給各位秀才一一敬酒,各位秀才也是頗有面子,對着周安忍不住誇贊,什麽年少有為啊,為人恭謹之類的。
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
這頓酒吃得時間也不短了,吃完後,第二場戲已經開始了。幾位秀才也開始一一告辭,戲也看了,酒也吃了,趁着天亮,他們也要趕緊回家哩。
周安則去了戲臺,說來他也算是今天的東家了,總要去戲臺照看一下的。
望着幾位文友遠去的背景,王夫子背着手在家門口默默相送。
這時候村裏兩個青壯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王夫子,快去看看吧,快去看看吧。那位周四公子和人打起來了。”
嗯?王夫子神色一怔,剛要捋胡子的手放了下來,“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