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樁冤案(1)
回到家,還沒有喘口氣朋友電話便過來,說忘川法人代表名叫alecar,來自英國華裔,畢業于英國一所貴族學府,彈得一手好鋼琴。
談淺川知道何書墨曾在英國呆過幾年,她來自英村,一點也不奇怪。她沒有懷疑過何書墨,但現在女人直覺告訴她,alecar這個人存在隐患。
這個時候,她也沒有過多想法,唯一猜測是兩人有過去,至于什麽樣的過去,她猜不到。
談淺川知道,不該随意懷疑一個人,這習慣不好。她也有想過打電話求證于何書墨,雲淡風輕地問約會進展如何。想了想,也沒有付諸行動,何書墨讨厭被約束,就像她渴望自由一樣。
她不記得在哪裏看過這樣一段話:人最不善于享受自由,卻又最容易剝奪他人的自由。
她不願用所謂的愛去束縛一個人。
她用了半刻鐘來消化這消息,心底忿忿不平,前一刻鐘還裝作理性大度,下一秒便挂電話過去,然而電話只響了兩聲她又按掉了。
她處于一種焦慮狀态,坐立不安。
這夜,她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任可,面目猙獰的任可。
談淺川醒來時冷汗涔涔,在黑暗中摸索,摸到壁燈,拉開。頃刻間,房間一片澄明的亮光,她難受地閉了閉眼,然後下樓去找出一瓶紅酒。
書音夜半起來,看到她在小花園獨自暢飲,走過去,“這麽晚,怎麽又起來喝酒了?”
“我夢見任可了。”她轉動水晶杯。
“醫生不是說了嗎,學着放松,試着去遺忘。在說那只是意外,淺川,不要和自己過不去,爸媽會擔心的。”
“姐,如果說那不是意外,你信嗎。”
“不,是意外,淺川,那是一場意外,車沖出護欄掉進湖裏。醫生說,因為刺激,你會對現場情況産生幻覺,你忘了?診斷書不是一直放在你那裏嗎。”書音低柔地說,“任可出事,不是你的錯,知道嗎,只是意外。好了,不要在想,咱媽的意思是簽證下來我們就走。”
談淺川不想再開口,她也無法開口,是不是意外她最清楚,但所有人都堅持那是一場意外。所以,她也自我催眠,不過是一場意外。
淺川乏了,枕着淅淅瀝瀝的雨花,淺眠小憩。
淩晨時分,終于等來何書墨的電話,可她已經沒有要問他的沖動。何書墨說:“寶貝是不是想我了?”
“何書墨,我愛你。”
是的,她愛他,愛得深入骨髓,痛入心扉,也沒辦法停止。
“發生了什麽事?”他聲音不自覺地流露出緊張。
“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到底發生什麽事?在家嗎,我這就過去。”
談淺川笑了下,笑容下隐約的凄涼。她拒絕了,“不要,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何書墨自然不會聽她的,驅車過來,書音看到一身酒氣的何書墨,一點也不意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任可出事那段時間,淺川總是噩夢不斷,唯一能讓她安靜下來的只有何書墨,所以不管多晚,只要談淺川夢中驚醒,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何書墨。
也有一段時間,談淺川背着所有人擅自服用藥物,何書墨發現後大發雷霆。
那是她第一次看他發火,感覺要摧毀整個世界。
她一直在想,談淺川在何書墨心中是什麽樣一個位置呢。
何書墨來時,她已經睡過去了,眉緊緊地擰成結。
有人說,一個動作反複幾千次後,便會留下痕跡。她這個動作重複了多少,才會留下深深的印跡?
他用手掌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他知道她心結所在,卻不願意深想。她從不告訴他,她所有心情,在他眼裏,她一直是樂觀快樂的。
她會對他撒嬌,會胡攪蠻纏,卻不會對他說心事。
他知道她委屈,她不甘願,看着她放手,他才知道,旅途不能沒有她。
占有她,捆住她,不要她想将來,将來就讓他來給。
用她的電腦上網查資料,在她書房過了一夜。
早上,書音說:“小叔,我要帶走淺川。”
“你覺得你能帶走她?”
“你憑什麽自信呢,因為她愛你麽。”書音譏笑,“小叔叔,你要訂婚了,将來你的妻子只會是葉珊珊,你想把淺川安置在哪裏?小叔叔,放她走吧,她還小,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可能。”
“你不愛她,只因為……”
“我愛不愛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何書墨冷峻地看着她。
書音不禁呆楞,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在乎談淺川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談淺川下樓時,便看到兩人站在雨簾前,背對着她,也不知在聊什麽。她走下樓去,笑問:“早安。”
書音回頭看了看她,說有事出門了。
屋子只有他們兩人,淺川因昨晚折騰後,睡得并不好,何書墨來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睜眼,她喜歡他守着她入睡,假裝睡着了,也就真的睡過去了。
她坐下來,若無其事地問:“酒吧生意不錯吧。”
“你沒去看過?”
“江山易主,我才不去找不痛快。”
“生氣?”第一次,語氣略帶試探。
“怎麽會,何少看上我那破酒吧是我三生有幸。”她故作無事地聳聳肩,“我又不念舊,在說也只是一段時間是吧。”
“你今天究竟怎麽了。”他又怎麽聽不出她話裏有話,對于她陰晴善變的性子,他着實頭疼,似隐隐猜到原因。
“何書墨,你推延婚期,為了誰呢。我不想不明不白背負罪名。”
“那你覺得呢。”
“如果知道了也就不會問你了。”她疲倦地閉上眼,他的電話吵得心煩,“接吧,或許有急事呢。”
何書墨接電話後就走了,似乎有急事。
她沒有問,心裏種下芥蒂,卻無法開口質問,只能不斷地安慰自己,又覺得安慰蒼白無力。
中午時,她和朋友外出吃飯,在某高級娛樂場所,談淺川聽到一則她曾以為已經塵埃落定的消息,老爺子出事了。
她聽到時,整個人懵了。
出事,出什麽事?
她不信,老爺子一直很小心,怎麽可能出事?
她打電話求證,書音沉默,她只聽自己問:“你們早知道這一天會來了是嗎,你們所有人都瞞着我,為什麽呢。”
書音說了什麽,她聽不清。她恨自己遲鈍,但就算敏感又能阻止什麽,五年前,她以傷害任可為代價,延遲了五年,結果始終逃不過。
她沒有在去求證誰,先咨詢出國手續會不會因此受牽連,朋友說不會。談淺川讓朋友載她去找何書墨,現在她能想起的人也就何書墨了。
朋友擔心她,不斷地安慰,找出以前的案列,比如X省原省委書記。談淺川自嘲地笑了笑,“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後果,早就知道了。”
是,她早知道,膽戰心驚過了五年,她用一輩子的良心不安,換來家寧,不過短短五年,彈指間就從指尖溜走了。
“或許只是誤會呢。”
“不是誤會。”她篤定,怎麽可能是誤會,老爺子做過什麽事,她清楚。
朋友也不知怎麽安慰了。
來到何書墨公司,秘書告訴她在開會中,并帶她去休息室。在她轉身時,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問:“那人新來的?”
“不是,公司有一個廣告,所以請她過來,新生代鋼琴女王,何總同學,華裔,人挺好。”
談淺川‘嗯’了聲,在休息室等了片刻,也不知會議何時結束。她站起來想要秘書轉告一聲,哪知剛走出休息室,就看到何書墨,身後還跟着alecar,她穿着職業套裝,人漂亮幹練。
何書墨一路走一路和她低聲交談,在衆人簇擁下消失在她視線裏。
談淺川并不想懷疑任何人,但女人神經就這麽敏感。
她站了片刻,只覺一片茫然。
老爺子出事不算突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眼下呢,她卻不知怎麽辦。
“過來怎麽不說一聲?”
談淺川茫然地望向來人,然後眨了眨眼,努力地要辨清他是誰。他能是誰呢,除了何書墨還能有誰呢。
可何書墨又是誰?
“我路過,你忙你的吧不要理我。”她低下頭,魂不守舍地要走。
“你臉色不好,我先送你回家。”不由分說拖着她往外走,在等電梯時,又說:“算了,在這裏休息,你回去我不放心。”
“何書墨,我爸出事了,你知道嗎。”她望着他,眼神很平靜,平靜得何書墨有點害怕。她繼續說:“昨晚就出事了,我遲鈍的不知情,姐也瞞着我,媽媽去鄉下沒有回來,這一切,我竟然毫無察覺。”
“我知道,我知道的寶貝,他們都想你快樂,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很想哭,痛痛快快哭一場,但是,她哭不出來。如同五年前,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一樣。現在的情況,或許更糟。
她只覺得冷,仿佛是十二月呼嘯的寒風,刀子一樣刮在她心上。
她在休息室昏昏糊糊地睡着。她又一次夢到何書墨轉身追随那個人的腳步離開,對她的哭喊仿若未聞。
何書墨守在床頭一步也不敢離開,聽她在夢中低低地哭,絕望地喊:“不要,不要走……”
“寶貝,寶貝。”
她緩緩睜眼,看到何書墨,喃喃地說:“我夢見任可了。”
她沒有對人提起她的夢,包括何書墨。現在她說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
可她急需要傾訴,不然她會瘋掉。
“沒事了。”他摟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
“你不懷疑嗎,她是怎麽死的你沒有想過?”她喘着氣問。
“過去了,真的,已經過去了。”
她縮在他懷裏,仿佛是對自己說,又仿佛是對他說。她說:“任可不是死于意外,她是被我殺死的,因為她勾引老爺子,她要毀了老爺子,所以我把她殺了。老爺子把這事壓下來,他們請醫生為我催眠,反複地強調那是一場意外。他們入戲了,我沒有,我知道那不是意外,何書墨那不是意外……”
何書墨摟着她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她以為這一輩子将會揣懷這個秘密,但她選擇說出來了,因為老爺子出事了,她覺得何書墨有知情權。
“恨我吧,沒關系,恨我吧何書墨。”她流下眼淚。
恨若有時盡,愛是否無絕期?
他心情不複雜嗎。
何書墨一直以為自己心硬得百毒不侵了,可她多年癡纏,一點點瓦解他的冰封。
他恨她,更想要她。
這樣矛盾,因她演繹得淋漓盡致。
到底是她欠了他,還是他欠了她?
誰又能說清楚。男女情愛,來得莫名,無需理由。或許那麽一瞥便再也無法忘記,又或許日久生情。
但無論哪一種,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