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纏綿(2)
他向來就忙,她早知道。他走了,偌大的別墅又空蕩蕩的,安靜得有些吓人,她在外面吹了會兒涼風,又去葡萄支架下躺了一小會。
她閉着眼想,‘忘川’名義上是她的産業,其實這些年一直是他在打理,還給他又怎樣呢。但一想起‘忘川’,又是一片悵然。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幾時天下起雨來,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在她粉白的面頰上,涼涼的,她不耐地抹了一把,露在外的肩,更是一陣涼意。
她睜眼,好一會才醒過神來,心想,噢,原來是下雨了。
在她起來往屋裏走時,總覺如芒在背,她回過頭去看卻只有飄斜的雨,下得并不算溫柔。
她站了一會,目光所及,綠色盎然。她知道何書墨在生活上十分挑剔,什麽都講究,稍有不如意,立即棄之如糞土,并且有輕微的潔癖。
然而,一想到以後、以後那麽長,她不奢望地久天長,只不忍看他難受。
倘若不能到最後,她就不該再回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欣喜、彷徨,或許,他就是自己的命中劫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呆的煩悶,看車庫有車子,本想問鑰匙開車進城,想了下,猜到何書墨肯定不會同意她開車。
談淺川幽幽一嘆,他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連家裏人都不再反對她駕車了不是嗎。
她揉了揉右手腕,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只剩淡淡的紅痕。上次她嚷着要買車,本是背着他去買,結果還沒去呢就被他拎回來了。
想着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是關心她的吧,擔心再出事?
本着埋怨他的心思,卻又是抑不住的幸福感。
傍晚,雨勢小了,書音問她是不是在酒吧,她說在城郊。
對面默了片刻說今晚回家吃飯,家裏來客人。她望了望窗外,依然是陰雨綿綿,連天連地茫茫一片。
她坐在貴妃榻上,懶懶地說:“什麽客人非我不可。”
書音輕輕一嘆,“何老太過來,淺川,別跟爸怄氣了,回家來好不好?還要生氣到什麽時候呢。”
聽着書音軟軟的音調,她只覺頭痛。
她這姐姐從小到大從未忤逆父母之命,除了婚姻,所以家裏兩長輩更是催她得緊,看來她的立場不夠明确,好在程家也不喜她,她也不喜對方,正好互不相欠。
這一帶除了私家車,沒有公共交通工具,也不想麻煩家裏人,或許她是在擔心,最後還是對何書墨說,他讓司機來接她。
回到家,何老太已經走了。談淺川有些惱,書音極無辜,她也清楚這些怨不得她,她也只是依照父母之言行事罷了,算了,都回來了計較只是徒增煩惱。
飯桌上,一家四口照舊沒有說話,席間沉默得讓人窒息。
她記不起上次一起吃飯是什麽時候,她對此記憶薄弱,老爺子為人刻板嚴謹,只要有他在,家裏的氣氛絕對活躍不起來。很早前也不是這樣,直至任可出事,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談淺川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在老爺子眼裏只是不務正業的搗蛋鬼。她也不想去證明什麽,因為她沒什麽遠大理想和抱負,自由是她最渴望的東西。
索性,這東西沒有被剝奪。
飯後,老爺子找她去書房談話,她坐在老爺子斜對面椅子上,翹着腿纖細十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書桌,一派痞氣。心下卻在猜測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他表情實在是她前所未見,比上次酒吧出事還要冷幾分。
她有些不安,可還算鎮定。老爺子負着手走來轉去,走了好幾個來回,然後站定,目光炯炯。
談淺川在鎮定也不由縮了縮,在心底下對這位父親,她有些畏懼,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是因為篤信何書墨不會坐視不管。
每次,她都能化險為夷,所以才會無法無天。
想起何書墨,心下暖暖的,蕩起一片漣漪。他好像真的很寵她呢,冷漠的他也好,自律的他也好,只要她有困難,每次來為她救場的也只有他。反而自己父母成了可有可無的人,談淺川輕輕蹙了蹙眉。
“談淺川你到是能耐了啊。”冷冰冰的訓斥飄落她耳中,她斂了斂神,坐正,幹咳一聲道:“爸您有事說事,不要拐彎抹角,我怪不習慣的。”
老爺子臉色更陰沉了,手裏的一本書往地下一砸,談淺川又震了下。
“你……你……”指着她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就知道事态嚴重了,難不成是她和何書墨的事敗露了,不可能呀,她瞞得滴水不漏,抑或她瞞得并不是很好?
她思量着,心下着實害怕。
“談淺川,你趕緊給我斷了,好好一個人喜歡什麽不好,喜歡什麽女人,我們談家臉都快被你丢盡了。”
聽了,她反而松口氣,真是虛驚一場,不過虧得是誤會,若是他知情,他是不是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
她并不害怕,頂多離開這座城市,但是她擔心何書墨。
“爸,請你不要侮辱我朋友。”
“侮辱?”他冷笑,“敢勾引我女兒,我侮辱她怎麽了。”
看他蠻橫不講理,她有些無可奈何,希望事情盡快平息,不然話傳到朋友耳中,她可丢不起這個人。目前朋友和前夫同居,婚姻好像已經提上議程,要是鬧過去,她還真沒臉見人。
“媽說的是吧,你們究竟從哪裏得知?有求證過嗎。沒有吧,沒有竟敢妄下斷論,虧得你對你的群衆口口聲聲喊民主,我看也不過是形勢上的口號罷了。”她梗着脖子辯。
“反了你,膽敢對你爸指手畫腳了。”
談淺川感覺很累,也知道老爸在氣頭上,只得緩和語氣,“爸,你一直告誡我,要用事實說話。我和她只是朋友,請你不要把她扯進來,你要是不信,改天你找個男人來驗貨一下好不?”
氣焰高漲的他爸面對女兒,突然洩氣了,像是氣球瞬間被戳破一樣。
談淺川不過是賭一把,并沒有把握能一擊命中,看樣子老爺子是不會在這件事上糾結了,她放心不少。
老爺子又說:“淺川,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不喜被束縛,但是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媽身體不好,我聯系好國外的醫生,我太忙,只能讓你姐陪同出國,你要是沒什麽要緊事也陪你媽去吧。”
她好像被什麽蟄了下,許久,她啞着嗓子問:“我媽她怎麽了?”
“不是很嚴重,但是國內的醫術我不放心。”
談淺川默了片刻,點頭說:“好,但我也不覺得國內醫術差國外多少,設備也是頂尖級的,要不我問問小叔。”
“不要什麽事都去麻煩你小叔叔,他工作忙,你也不小了,該自己承擔一些事情了。”
老爺子的反應,她有些奇怪,但因心下有事也沒有深想。
“要是哪天我不在了……”
談淺川以為自己聽錯了,“爸你說什麽?”
“沒什麽,那天的事爸爸道歉,還疼嗎。”
一提那事,火氣又上來,她不想吵架,忍了忍才說:“不疼。”
“淺川。”
“我累了,睡覺去。”
她并不困,可也不習慣強勢的老爸突然間仁懷段數。
她躺在許久沒有睡過的床上,軟滑的蠶被,她睡得并不舒服,也許是太久沒有回來的緣故,她如是想。
翻來覆去,實在是睡不着,最後摸出手機,看時間停在六點一刻上。下一秒,手機被她扔到床腳下,又翻了一個身,手覆在眼皮上。六點一刻,他是不是在應酬呢,一整天都沒有聯系她,真那麽忙?
她又翻了一個身,最後坐起來,心想他沒來電她不知打過去呀。
談淺川安慰自己,撿起手機準備撥過去,剛按鍵立馬又切斷了,要是這個時候他在忙呢,打過去他會不會不耐煩?
她反複琢磨,爾後她發現,自己也變得婆婆媽媽了,又暗暗鄙視自己一番。
以前的她可不是這樣瞻前顧後,其實就在不久前,她也不是這樣子,只要想起,便會采取行動,哪怕知道行動也無濟于事,她也會去搏一搏,如若不能陪他到最後呢。
她到底怎麽了?
在她糾結時,何書墨電話打進來,問她吃飯了沒?
她心情正低落呢,于是哼聲哼氣答道:“又餓不死。”
何書墨在對面低低地笑,“誰惹你生氣了?”
“我才沒那麽多時間生氣。”
明明在生氣還不肯承認,倔。他揚了揚下巴,想着她擰眉皺眉的樣子,悠悠地問:“沒有生氣?那我錯怪你了。”
靜了片刻,他又問:“今晚住家裏還是我過去接你?”
她哼了聲,“家裏。”
“可我想你。”
一句情話,她又是一愣,顯然是不習慣,愣怔後,只覺全身筋骨酥軟了,似要化了一樣。
“想我嗎寶貝。”
“想。”她也不矯情,想就是想了,即便對方知道也不覺可恥。
對面又笑,“真乖,晚一點過去接你。”
“不要。”她拒絕。
“才誇你聽話,又鬧了。”
“我沒有鬧,今晚在想事情。”不止是戀情纏着她,老媽的病情怎樣呢,她很擔憂。
“我們一起想。”
“正經事呢,不要打岔。”她頓了頓,“我媽要去國外接受治療,你知道是什麽病嗎,他們怎麽能這樣,還把不把我當女兒,什麽事都瞞着我,你也合着他們來欺負我。”
“寶貝,不要擔心,不會有事。”
“就說呢,真是合着欺負我。”她委屈,更多是生氣。
何書墨知道她心情不好,說再多也是枉然,她根本聽不進去,只得說:“你在家等我,我過去接你,什麽事等一會說。”
也不等她反駁,果斷挂斷電話,在過一刻鐘就七點了。
一連幾日都是陣雨,他喜歡晴天,視野好。她相反,她喜歡陰雨連綿的天氣,偏偏雷雨天氣,她又怕得要命,雖然她從不提。
他清楚,這五年,盡管他悉心照料,她還是沒有從那場變故中走出來。
“你那寶貝傷好些了,她說不用在挂點滴。”沈江不知從哪串出來,和他一起并排而立。
“你負的起責?”他斜沈江一眼,口氣也是稀疏平常,但沈江卻覺得冷。
他讪笑:“她說好了。”
“她是醫生還是你?”
“這當然是我。”
“還以為燒糊塗了。”何書墨淡淡瞥了他一眼。
“怎麽敢,這輩子還得靠這門技術吃飯。”沈江遲疑片刻,小心問:“你在乎她不是因為任可吧,我記得任可曾是談家養女。”
“果真是燒糊塗了。”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話,擡腳走人。
沈江摸摸鼻子,“你這是去哪裏,大家都在等你呢。”見他沒有停下來,又補充:“alecar可是你同學,今晚她喝了不少,你走了,散場了誰送她。”
“你不是對她有意思麽。”
沈江再次碰壁,無語地聳肩。
想想那位美麗大方的alecar,便有些心搖神晃,還是在國外呆的妞懂得釋放自己的美麗,不像某些人自持清高。
何書墨取車時,依然下着雨。他不耐地皺了皺眉,正發動引擎時電話又一次不依不撓地響起來。
他按下,靜等對方開口。
“今晚下雨了,陪我一晚好嗎。”乞求的口氣,聽起來可憐兮兮。
“alecar……”
“非要這樣叫我?以前你不是這樣,你變了。”
何書墨轉動方向盤,注視着前方路況,淡淡地回答:“你也變了。”
“我是逼不得已。”
“……”
“我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吵了,我全聽你的好不好,你不要這樣。”
“我說實話,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因為葉珊珊?”電話一端的聲音警惕起來。
何書墨不答,對方便以為是默認,靜了片刻,“我不信你忘了。”
某一個人也問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她好像是質問的口氣。
何書墨笑了下,對方又說了什麽,他沒有再去聽。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
嗷,某人在考慮,是不是隔日更,最近準備奮發一下下(PS:最近好堕落)
基本是晚上八點過後更文,若白天有更新,那是在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