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殺青
殺青戲之前,程汶把之前跟陸江燃讨論形成的想法和導演提了,竟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關于阿珠的屍體是彩色的還是黑白的這一點,幾位主創進行了一番頗為熱烈的讨論,最終還是決定采用黑白的版本。
這是場大夜戲,濮雲和姚瓊玉發揮了真正的教科書級別的演技,放得如癡如狂,看得片場的所有工作人員揪心般疼痛。
面對殺青戲,大家都舍不得。每個人都沉浸在戲裏,也都沉浸在這一百多天的劇組生活裏。
鏡頭一開,姚瓊玉便嚎得撕心裂肺,活脫脫就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婦人阿珠絕望後的歇斯底裏。後期更是哭到虛脫,先後補了三四次妝。最後阿珠被秦風失手掐死的時候,濮雲更是眼底赤紅、雙手微顫,差點控制不住力道,在對方的脖子上留下幾個深深的紅印。
只有程汶不能放,他牢牢記得柏同舟跟他說的那句話,“Vincent越是冷、越是收,觀衆的感情就越是強烈到難以自持”。
他的Vincent是收着來演的。整場戲只能靠微顫的睫毛、嗫嚅的嘴唇、漠然的神情來展露內心的波瀾。在轉回頭的那一瞬間,眼角才緩緩淌下一滴淚水。
這一滴淚沒有收進鏡頭,只是在程汶背對鏡頭的臉上緩緩劃過,似是柔腸百折,又似寂寞決絕。
這場戲是全片的高潮戲,也是調動人員最多、難度最大的一場戲,真正拍起來卻意外地順利。只NG了兩次就得到了柏同舟想要的鏡頭。
随着一聲響亮的“過”,《初色》正式殺青。
殺青的第二天,程汶就迫不及待地離開劇組,帶着小張回到了S城。
陸江燃除了上課就是忙着照顧窦吟中的病,整日騰不出空來,這幾天兩人的視頻時間也縮短了,基本只是互相閑聊幾句,報個平安,就挂斷了電話。
程汶怕打亂他的時間安排,于是沒有告訴陸江燃自己回S城的時間。在機場等候的只有郝哥和公司司機。
郝哥滿面春風,手裏還捧着一束鮮花一本正經地遞到他手上,弄得他有點手足無措。
程汶本來就面孔出衆、身材高大,所以他穿着一身休閑裝、手裏捧着鮮花,走路帶風的樣子還真被很多人當成了什麽明星,一路上頻頻回首、議論紛紛,甚至還拿出手機一頓猛拍,害得他暗暗後悔自己沒有把口罩戴上。
待到他終于在車裏坐穩、歇下一口氣來的時候,郝哥從副駕駛座上回過頭來:“怎麽樣,汶子?這幾個月過得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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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學到不少東西。”程汶把鮮花交給小張擱在後排的空位上,自己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伸展開兩條長腿,“公司這邊呢?你們一切都順利嗎?”
“順利……也算順利吧。”郝哥将腦袋又往後排湊了湊,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你不在這幾個月,公司來了幾個新人,分給另一組經紀人帶着。我這裏麽,海萌上個禮拜剛剛複出,我看狀态倒是比她出事前來得更好,不光身材依舊,連帶臉色似乎也更好了。”
“那是好事呀,我還擔心她恢複不過來呢。”程汶接過礦泉水,順手擰開瓶蓋,“我讓小張買了一些火鍋料、花椒、麻辣兔頭什麽的……郝哥你等會兒幫我拿公司裏去,大夥兒分一分。雖然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但都是正宗重慶特産,很辣很過瘾。”
“是麽?我就好這一口。果然還是汶子貼心,讨人喜歡。先謝謝了哦。”
與他相比,前排的司機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汶哥,你不回公司?我先送你回家?”
“哦,送我去S大附屬醫院就好。”
“醫院?汶子,你怎麽了?”郝哥尖銳的少女音立刻又高了個八度,“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累的?要幫你預約專家號嗎?”
程汶正一口水含在口中,聞言喝也不是吐也不是,也不好回答,只能勉強搖了搖頭。
“汶哥要去看一個住院的朋友。”一旁的助理小張盡職盡責地替他解釋,“郝哥你別緊張,等會兒他先走,我跟你回公司去交接。”
小張的話說完,他才剛剛把水咽下去,連忙補充道:“沒錯,是我朋友病了,不是我。”
“哦。”司機或許是知道程汶現在的身價非比當初了,又殷勤地問,“那我在醫院停車場等你吧,完事送你回家。”
“不用。”程汶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的雙肩包,“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們先回公司。”
“嚯!還當你怎麽了呢!沒事就好。也不知道你哪裏認識的這些、那些的朋友——”郝哥誇張地飛了他一個白眼,眼珠子轉了兩轉,聲音裏突然多了幾分深沉,“對了!汶子,你還不知道吧,餘金花倒了。”
程汶一愣,正在擰礦泉水瓶蓋的手也頓住了。
小張好奇地插嘴:“餘金花是誰?我怎麽不認得……是哪個明星嗎?”
郝哥搖了搖頭,忽然閉上了嘴,眼神卻意味深長地盯着程汶看。
程汶嘆口氣,側頭對小張說:“你不認得餘金花,總該認得花姐吧?花馬坊的老板,花姐。”
“花姐?餘金花?花馬坊那個開瑪莎拉蒂的女老板?”
是的。
餘金花就是花姐的本名,這個女人是S城好幾家大酒吧和夜總會的老板,堪稱這個行業說一不二的龍頭老大。
傳說她腳踩黑白兩道,路子很野,做人更加是心狠手辣、六親不認,人人都要讓她三分。當年剛剛嶄露頭角的男模裏奧,就是因為被花姐設計,又失身又失勢,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們這些人中,花姐最喜歡的是安琪,經常有活兒介紹她去。
這半年安琪退出了圈子,程汶也好久沒有聽到過餘金花這個名字了。
可是,盡管因為裏奧的事情,程汶始終對她沒有任何好感;他還是不能相信,這個在S城夜場行業幾乎一手遮天的女人竟然這麽容易倒了。
小張咽了口口水,露出了一副聽八卦時候的标準驚訝表情:“花姐倒了?是怎麽回事呢?”
他的表情大大取悅了郝哥,後者冷笑一聲,故作輕巧地道:“還能怎麽回事?黑的,黃的,白的——這些年她一樣沒少碰吧!”
程汶的聲音雖然平靜,卻透着一股冷意:“可是她這麽多年都屹立不倒,當年裏奧的事情那麽沸沸揚揚,不還是被她壓了下來麽?這次……是犯在哪個太歲手裏了?”
“這個我也說不好,可能是命吧。”郝哥語氣一頓,微妙地咳嗽了兩聲,壓低了嗓門,“不過,我私下裏跟你這麽說吧——其實,道上還有一個說法……”
“什麽說法?”
“說,這次要整餘金花的人,是容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