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白老師全名白如霜, 兩年前從B市師範大學畢業以後就主動申請調來青柳村任教,負責教授語文和英語兩個科目。
據寨子裏的人所說, 她的性格很好, 寨子裏的孩子們都很喜歡上她的課,有時候下課了還會纏着要跟白老師回家。
她也從不生氣,永遠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寨子裏的人都認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
這是他們在去過寨子口的學校之後,從校長的口中得知的信息。
白老師是一年前的一個晚上失蹤的。
寨子裏有人看見她背着她的小白包從景區門口上了山, 還特意叫住了她,提醒她夜裏上山容易迷路。
但白老師好像不在意, 她擺了擺手,說只是去找個東西, 很快就會下山。
然後就失蹤了。
結果現在卻在秋鹿庵的受害者裏找到了跟白如霜長的一樣的女人......
這件事似乎越來越古怪了。
從寨子裏的學校走出來,時矜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色。
于尤的相機淋到了雨,剛剛一下山就火急火燎的趕回了客棧, 現在他身邊的只有郁辭一個人。
郁辭的神色同樣算不上太好。
時矜知道他心底現在應該也有了些猜測。
“你對陳家了解嗎?”
郁辭在他身邊站定:“不算了解。”
陳家是在陳老爺子這一輩才興起的家族, 在圈子裏是被稱為「暴發戶」一樣的存在。
加上他們做的事大多理念與郁家相悖, 郁父看不上他們,連帶着郁辭也對陳家了解不多, 也就大概知道點表面的事。
“不過陳家挺亂。”郁辭說:“陳家正兒八經的第三代只有陳震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早些年出了車禍癱了, 二兒子陳啓山又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時矜眉梢微蹙:“那陳沅呢?”
又是陳沅。
郁辭莫名的有些不爽。
他頓了頓, 撇開視線:“陳沅是陳震的私生女,不止她一個, 陳震在外面起碼還有五六個私生子女, 不過他只接回來了陳沅。”
加上魏禪, 陳家現在可以說亂的像一鍋粥。
人人都想着争權奪利, 倒是顯得跟着一衆大小姐出來旅游的陳沅有些特殊。
但她作為唯一被陳震接回陳家的私生女,會像表面看到的那麽簡單嗎?
那可未必。
想到這裏,郁辭睨了眼時矜:“陳沅不簡單。”
所以你離她遠點。
時矜只當他是在提醒自己:“我會注意的。”
郁辭噎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調整過來:“秋鹿庵那事我找人盯着了,那個姓白的女人的指紋也拿去跟數據庫比對了,如果出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時矜點了點頭。
“所以,”郁辭側頭,目光對上時矜的,神色認真:“你現在能告訴我你來青柳寨的目的了嗎?”
時矜頓住。
少頃,他擡起眼皮:“可以。”
“但是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
時矜要确定的事跟凸苗泉有關。
他回到客棧,找到在櫃臺前畫畫的阿秋,問她:“你知道凸苗泉怎麽去嗎?”
阿秋有些意外:“凸苗泉?”
“對。”
“我想想啊,我好像聽奶奶提到過。”阿秋皺着眉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有些抱歉的搖了搖頭:“對不起啊,我不記得了。”
“這樣吧,奶奶現在在午睡,等她睡醒了我幫你問問她吧。”
時矜眉頭微微舒展:“多謝。”
“不用客氣。”阿秋笑:“快坐下,正好午飯也做好了,我去端出來,可以開飯了。”
午飯是簡單的三菜一湯,炒的清脆的白菜苗,顏色豔麗的番茄炒蛋,還有一疊是阿秋自己做的臘肉,主食則是玉米和紅薯。
時矜在桌邊坐下的時候,上樓換衣服的郁辭也下來了。
他走到時矜旁邊坐下,手上還拿了一個袋子。
這個袋子似乎有點眼熟。
時矜的目光在袋子上短暫停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那袋子被推了過來,一同推來的還有一個裝着溫水的玻璃杯。
時矜愣了愣。
“吃藥。”郁辭見他不動,于是将袋子裏的藥打開,連帶着水杯一起塞進時矜手裏:“你的感冒還沒好。”
時矜捏着杯子和藥丸,聞言他有些遲疑:“這藥......”
郁辭挑了挑眉:“這藥怎麽了?”
時矜唇瓣微抿:“......好像是飯後吃的。”
這下愣住的是郁辭:“是嗎?”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拿起藥盒确認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又将藥丸從時矜手裏拿了回來,語氣自然:“那先吃飯。”
“噗呲——”
一直在旁邊默默圍觀的阿秋沒忍住笑出了聲。
頂着郁辭驟然射來的危險目光,阿秋識趣的用手捂住了嘴:“那什麽,你們先吃,我去給奶奶送午飯。”
郁辭滿意的收回了目光,他側了側頭:“要紅薯還是玉米?”
放紅薯玉米的竹籃離得有些遠,時矜确實夠不到。
他猶豫了一下:“玉米吧。”
郁辭給他挑了個大的。
寨子裏的玉米和紅薯都是自己種的,肥料充足,于是這玉米也就格外的大。
竹籃裏最小的玉米都有時矜的小臂粗,更別說大的。
時矜看着遞到面前的玉米,遲疑兩秒,還是接了:“謝謝。”
“哈喽艾薇巴蒂,中午吃什麽呀?”
歡脫的嗓音響起的時候他人還在樓上,但話落的時候就已經坐到了餐桌對面。
于尤輕車熟路的從竹籃裏挑了個紅薯,也不剝皮,直接啃了一口:“果然還是自己種的紅薯甜啊。”
啃了幾口紅薯慰藉了五髒六腑,于尤這才想起了什麽:“對了,你們剛剛去學校那邊問到了什麽啊?有問到關于凸苗泉的事情嗎?”
“只問了些白老師的情況。”時矜沒說太詳細:“至于凸苗泉,校長說他也不清楚。”
校長不是寨子裏的人,是建校的時候跟着調派的老師一塊來的,對寨子的了解程度跟查過資料的于尤差不了太多。
于尤感慨了一句:“這凸苗泉可真神秘。”
明明有這個地方,也有關于凸苗泉的資料,但硬是找不到路。
奇了怪了。
時矜沒搭話。
他低頭揪着手裏的玉米,腦子想着這兩天遇到的事。
時矜吃玉米的習慣有點奇怪,他不喜歡像別人那樣直接啃,他嫌棄那樣會把玉米啃得皺皺巴巴,還會在玉米杆子上留下硬硬的玉米皮。
他喜歡用手指一顆一顆的把玉米粒揪下來,連帶着玉米粒上的硬芯,最後只留下一根光禿禿的玉米杆。
時間說過他幾次,他改不過來,後來索性就不吃玉米了。
他現在想着事,不知不覺的就又按着習慣揪起了玉米。
于尤看着他的動作,欲言又止。
郁辭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他順着于尤的目光側了頭,就看到垂着腦袋揪玉米的時矜。
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壓低聲音:“不想吃了?”
時矜揪着玉米的動作停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聲音很輕:“嗯。”
大概是因為常年飲食混亂導致的胃病,時矜的食欲一般,食量也較常人要小些。
軟糯的米飯或者清粥這些好消化的食物他能吃的稍微多些,但像玉米紅薯這些沒那麽容易消化的粗糧,吃上幾口胃就會開始抗議。
他的腦子裏有個對飯量的衡量機制,吃多少算飽,吃多少會撐得胃疼,吃什麽會胃不舒服,都在大腦裏裏刻得明明白白。
玉米揪到一半的時候大腦就已經發來了信號,告訴他不能再吃,但出于對食物的愛惜,時矜又不願意将剩下的玉米丢掉。
于是他揪玉米的動作越來越慢,好一會才吃一口。
太乖了。
郁辭內心嘆了一聲。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手去摸他腦袋的沖動。
指尖摩挲兩下,郁辭伸手要拿走那根玉米:“不想吃就不吃了。”
時矜不給:“不能浪費。”
“不會浪費。”郁辭接過了玉米,又拿碗盛了碗湯:“喝點湯,還是熱的。”
将盛好的湯放到時矜面前,他拿起拿缺了一半的玉米,神色自然的咬了一口。
時矜愣住。
郁辭看他一眼:“怎麽不喝?”
頓了頓,他的目光輕輕掃了眼時矜的肚子,眉梢一揚:“飽了?”
“沒......”
時矜的視線停在那根被啃了一口的玉米上面,細長的睫毛動了動:“我吃過了。”
他不介意嗎?
“什麽吃過了?”郁辭看了眼手上的玉米,眉梢微揚:“玉米?”
時矜抿唇:“嗯。”
頓了頓,他補充:“有口水。”
郁辭難得的在時矜臉上看到了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而且還是窘迫。
他勾着唇角,興致盎然的欣賞了片刻,眼看着黑衣青年臉上的平靜就要維持不住,這才揚了眉梢,語氣調侃:“怕什麽,我又不介意。”
別說按他室友這揪着玉米的吃法壓根不可能沾到口水,就算沾到了口水那又怎樣?
都是室友,吃點口水怎麽了?
此時此刻,郁辭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有多麽嫌棄被許潛用手掰過的面包。
時矜遲疑兩秒,随即抿着唇移開視線。
一旁圍觀了全程的于尤突然覺得自己手裏的紅薯不香了。
剛剛還饑腸辘辘的肚子也飽了;
——吃狗糧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