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蒼雲鴻 這下你滿意了吧(二) (13)
奴才們耳裏聽不見也就清靜了。
第二日一早,清醒了過來的馮斓一陣哭天喊地,直道自己夜裏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皆不清醒,一定要見一見皇上,解釋誤會,洗刷自己的冤屈。
可被荼毒了一個晚上的兩個倒黴的守衛太監正因為一夜未睡,火氣大的很,哪裏肯為一個觸怒了皇上和太上皇、太上皇後的小小的彩女甘冒大不韪,任由她哭鬧不休,将她趕進殿裏,在門外落了鎖,抱着棉被找一個曬得到溫暖的陽光的角落補眠去了。
可憐的馮斓哭腫了雙眼,喊破了喉嚨亦沒有人來打理她,最後折騰的累了,也趕緊睡個覺,養足精神為晚上做準備。
與此同時,少了魔音灌耳的精神折騰,各宮各院晨起打掃的精神抖擻的宮人們亦在自家的宮苑裏或多或少的打掃到了幾只死雀,都是凍僵了身子的,想來真是今年天寒地凍的凍死了鳥雀。于是,折騰了一晚的流言就這樣不攻自破,
總算是暫時還了後宮一個清靜,平靜無波的日子舒心而過。
每日裏,語嫣照常吃吃睡睡,抱着暖爐煨着炭盆驅寒,而卓靖柯亦是照常忙完政務便回寄馨院,非常理所當然且心安理得的荒廢了後宮。
太上皇後經馮斓一事,自覺如今自己人到中年,連個人的性格都看不準了,在太上皇的好言規勸下,放棄了再游說卓靖柯重新寵幸後宮的事,只等着他自己哪一日想通了閑置着這些美人兒是多麽吃虧的事再行雨露均沾之美。
可卓靖柯每日與語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又與還未出世的孩子玩的不亦樂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太上皇後的期望能夠得到實現的概率幾乎渺茫。
一晃數日過去,迎來了臘月裏最後一個值得一家團聚的日子——臘八。
按照祖制,其日沐休不用上朝,皇上于當天一早便要攜着宗室皇親一道上青龍山的皇家寺廟皇覺寺祭天祭祖,感謝上天和祖宗保佑良田豐收,萬民安居,并要在寺中茹素一餐以示誠心。
而後宮衆姝,則得以在這一日歡聚在慈寧宮,有幸與皇上一同用晚膳。
于是,暖陽高照的正午時分,早早的用過午膳的後宮諸妃嫔,将自己裏裏外外、徹徹底底的裝扮的異常妖嬈美麗之後,不甘落後的趕緊着到了慈寧宮問安。即使心裏知道沒有多大的機會,但還是要努力争取一下,不然,後半生就真的是要獨伴空闱了。而人只有心裏有着期盼,才能在這寂寞的深宮茍延饞喘,否則連生的念頭都會失去了。
無意間知道了阖宮妃嫔已經如數的去了慈寧宮,傍綠焦急的催促着自己主子趕緊裝扮自己,不能落人後面太久。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兩人合着剪兒、琪兒為自己裝扮收拾,語嫣很是無奈的道:“本宮如今大腹便便,如何裝扮亦是無用!”
身材走樣,如何與人一較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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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卓靖柯如今喜愛自己圓圓凸凸的肚子,她又何必與人比較?
“娘娘天生麗質,即使此時大腹便便,但依然要比那些整天只知塗脂抹粉的妃嫔好看萬分!”傍綠手上靈巧的挽着發髻,嘴裏也不落空。
“本宮既天生麗質,你們又何必如此費心裝扮?”實在是比較喜歡不出宮時簡單的裝束,因而,語嫣不由的與她們擡起了杠來,“難不成,你們亦是覺得本宮懷着身子很是難看了?”
哪曉得,難得聽到語嫣如此說法的四人不由慌了神,趕緊跪下認錯:“娘娘恕罪,奴婢等沒有這個意思!”
唉!真是不經吓!
語嫣暗嘆一聲,看着銅鏡中俏臉微繃的模樣,難怪她們害怕了,自己都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再整天繃着個臉,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清冷淡漠了:“都起來吧,跟你們鬧着玩兒呢!只是,發髻不要太過繁複,頭飾亦簡單點,倚紅你重新挑一件衣裳,這顏色太過豔麗,蓋過了太上皇後的風華就不好了!”
冬日裏不吉利的蛇(6000+)
更新時間:2013-8-16 8:47:00 本章字數:6610
“是!”許是被吓的,這下,四人乖乖的應着聲。傍綠改了原是想要挽一個最富麗的發髻,結果改成了簡約的流雲髻。剪兒和琪兒本是挑着最招搖的步搖和金飾,結果換了清新的碧玉簪和簡單的珠飾。倚紅則将耀眼的绛紅色換成低調卻不失尊貴的寶藍色,外罩皇上新賞的雪貂絨的大氅。
這制成雪貂絨大氅的雪貂據說是皇上特意囑咐了人從關外的雪山上捕來的野生雪貂,毛色通體雪白無瑕,又因着生活在常年冰寒的的雪山裏,防護保暖的效果最好。捕來四五只,獨獨的制就這一件大氅和一條圍脖。
本也不想披着這大氅顯擺招搖,可已進臘月的天着實冷得很,而這又是卓靖柯特意着人趕制出來的,既有着他的一份情真意切的心意在裏頭,又确是要比狐絨和狼皮的暖和許多,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語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披上為好。
于是,在她利落的指揮下,本來要擺弄許久的裝扮,不消一刻就全部妥當了。
簡約不繁複,俏麗不妖嬈,不施粉黛的俏臉冰清玉潔,仿佛只要輕輕一碰,便能碰出水來。在雪白的雪貂絨的映襯下更如白玉般無瑕清透柩。
與坐滿了整個慈寧宮正殿的衆姝相比之下,語嫣頭上簡約的發飾的裝扮可說是稍顯寒酸且搶不到半點風頭的,可不知為什麽,她一進殿,便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內裏的光芒都無不是想要将她的皮給扒下來貼在自己身上。
正值妙齡,這能進後宮的女子自然都是容貌出衆百裏挑一的,可是任誰也不敢像語嫣一樣,臉上幹幹淨淨,沒有半點妝容,卻還是該死的叫人看了嫉妒的牙根緊咬。
連太上皇後都不由得為語嫣傾倒,也怨不得皇上專寵她一人了,自然也看出了衆姝眼底嫉妒羨慕的光芒,卻只能在心裏無奈的嘆氣,該做的她作為母後已經做得夠多了,皇上執意于容賢妃,她如今也沒有半點的法子讓他改變心意了哪。
不過,如今容賢妃腹中懷着即将出生的第一個孫兒,也不能怪她對容賢妃青眼有加了。太上皇後面上慈愛的露出一笑,向着正行禮的語嫣招了招手:“容妃如今重着身子,這些禮節免了也罷!快過來哀家身邊坐!”
出了寄馨院的語嫣依舊清冷而淡漠,即使對着太上皇和太上皇後,也沒有露出讨好的神态,只是略微乖巧的移步至了太上皇後的身旁,由着人到中年,但依然保養的極好的太上皇後的青蔥玉手握住自己微涼的手。
“皇上一直在哀家跟前說你畏寒怕冷,不想你穿了這許多,手還是這樣的冷,當真是怕冷的緊了!”慈寧宮裏已經暖意融融,但見語嫣似乎還是覺得不夠暖而沒有脫去大氅,便趕緊的着了靜慧在語嫣身後再添一個炭盆,生怕凍着了還未出世的寶貝金孫。
寒暄了幾句,簡單随意的問了飲食生活起居,以表對語嫣的關心。
許是見語嫣一來便搶了衆姝的風頭,也引開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的注意,有人終是按耐不住的趁着太上皇後講話的空擋,讨好而向往的道:“太上皇後,嫔妾剛進慈寧宮時就聞到一股清淡好聞的花香,可是您那幾株精心培育的珍貴梅花已經盛放了?”
“正是!”見有人提及唯有在冬日裏傲雪欺霜的盛開的梅花,太上皇後便自豪的道,“今年的花期要比前幾年早了些日子,此時卻是開得正好呢!”
“外頭日頭也正暖,不如請太上皇後讓嫔妾們一起去開開眼!”有人亦立即附和,在這宮裏枯坐着,盡看着讨人厭的夏語嫣得到太上皇後的照拂,心裏總不是個滋味。
“好啊!”太上皇後來了興致,也就忘記了語嫣怕冷的事,在衆姝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的去了後園。
“容妃若是覺得外頭冷,在殿內休息亦可!”倒是太上皇沒有忘記而關懷的說了一句。
“謝太上皇關愛,臣媳無礙!”已經從伶俐的倚紅手中接過新換的暖爐,語嫣有禮的讓了太上皇先行。
今日天空晴好,陽光微暖,只除了呼嘯的北風有些不作美,吹得粉頰有些生疼。不過,托雪貂大氅的福,身上未覺太過寒冷。
緩步走在人群的最後,看着衆姝施展了渾身的解數極力的借着梅花讨好太上皇和太上皇後,語嫣不想去湊那個興,四下張望了一下,瞧見一個角落裏陽光甚好亦似乎無風吹到的樣子,便領着倚紅和傍綠踱去一旁曬曬。
“娘娘不是也挺喜歡梅花的麽,怎麽就不過去賞玩一會兒呢?”聽說是珍品,傍綠也想着開一開眼,不料主子卻反其道行之了,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遙遙望去,幾株梅花顏色各異,若是靜靜的欣賞确是無比惬意。只是,花株不過幾支,擁着看的人卻似乎比花朵兒還多些,又加上各個脂粉滿身,香氣豔俗。過去了,倒不知是賞梅還是賞人,聞花香還是聞脂粉味了。
當下,語嫣只是但笑不語,面對着暖洋洋的日頭微眯的眼,看着日頭的方位,推測着按皇辇的腳程,用過齋膳之後的他大概幾時能夠回宮。
不過呢,就是會有人不懂得什麽叫做察言觀色,尊重他人的喜好。
習慣了午後睡一會兒就被倚紅和傍綠催着過來的語嫣躲在角落曬着太陽,正有着昏昏欲睡的感覺,原想靠着牆角哪怕是打個盹兒也是好的,卻叫一聲突兀的打招呼聲給驚走了所有的瞌睡蟲。
收回被陽光刺得有些炫目的眸光,循着聲音看向來人,一時間眼花看不清臉,但還算是有禮的颔了颔首表示接受了來人的示好,然後淡然的靜等着下文。
離開熱鬧非凡的賞梅隊伍,來到冷淡待人的自己身邊,總不會真的只是給她一個面子過來打聲招呼問個安而已。
“娘娘身子重,來回不方便,怎的不在自己宮裏好好将養,出來随意的走動,萬一動了胎氣,可怎生好呢?”輕柔的聲音倒是很好聽,只是言中明着關懷,卻隐隐露出巴不得你摔個跤将腹中孩子給摔沒了最好的意思顯而易見,還真是難為她能用這麽柔和的聲音說出。
“多謝妹妹關懷!”适應了光線的眼睛總算是看清眼前的一張臉,還算清麗,只是全然的陌生,細想之下,進宮後,她能叫得上名來的似乎就只有廢後朱瑾钰,可憐的田秋蘊,還有行一石二鳥之計的并多次找自己麻煩的李媚雲及她身邊的王巧巧,再有就是據說分了她“很多”寵愛的馮斓了。但如今自己的位份最高,就将就着稱她一聲妹妹敷衍一下好了。
感覺到了語嫣的惜字如金和淡漠的敷衍,來人臉上有些挂不住:“娘娘您是覺得嫔妾打擾了您的清休了麽,還是因為腹中懷着皇上現今為止唯一的子嗣而不願搭理嫔妾?”
淡然的掃她一眼,語嫣很是納悶,既已看出自己不受歡迎,卻還愣是将這樣叫人失了臉面的話當面挑明,真不知此人是愚鈍還是聰明過頭,不知道什麽叫識趣。
“李姐姐,容賢妃娘娘如今寵冠六宮,就算是不願搭理姐姐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是麽?”不知是怎麽注意到這邊的又一人出現,不過,這樣貌是語嫣認識的為數不多的數人之中的一人,也能算是熟人了。不明白她的意圖為何,語嫣只是不語的靜觀其變,“李姐姐何必自讨沒趣!”
被人直言不諱的道出,又不敢當着高在妃位的語嫣的面發怒,李才人唯有恨恨的瞪一眼王巧巧,扭着腰身回到熱鬧的人群裏去。
“容妃娘娘看來真是不愛理人呢!”反觀王巧巧,倒是沒有因為語嫣的不言不語不冷不淡而覺受辱,依舊笑逐顏開,只不過,仔細着點看得話,不難看出那笑意不曾到達眼底,“那嫔妾也不便打擾娘娘的清靜了!”
就在語嫣以為她會馬上就走的時候,王巧巧忽然對着天空長長的嘆了口氣,很是突兀的道:“這天空雖然晴好,但嫔妾怎麽覺得那樣的不安心呢!”
語罷,回眸對着語嫣燦然一笑,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才離去。
“啐,這些人怎麽就是這樣見不得咱們娘娘好,要麽瘋言瘋語,要麽又醋味濃的可以用來燒糖醋排骨了,這一個倒好,陰陽怪氣的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心直口快的傍綠對着王巧巧的背影啐了一口,為主子不平的微噘的小嘴都能挂上油瓶了。
連單純的傍綠都聽出王巧巧的話裏有話了,語嫣不由微蹙了眉頭,實在是弄不明白她們的敵意到底是因為自己搶奪了她們的希望和恩寵,還是有着其它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了。
手中的暖爐漸涼,讓傍綠重新去換熱的來,站得有些腿疼的語嫣在倚紅的攙扶下準備找個地方坐坐,還沒跨出幾步,就見庭園的拱門入口一道明黃的身影漸近,然後是衆姝看見了來人之後的有些急不可耐的幾乎不顧形象的***動,一轉眼的瞬間就将那道挺拔颀長的身形團團圍住。
好些日子沒見着聖顏了,如此急迫也在情在理啊!
如此好笑的想着,就感覺到一抹殺傷性很強的哀怨眸光直射心中,語嫣遠遠的迎視着因為長輩在場而不能不顧及衆姝面子而稍有些無奈的卓靖柯,正一臉尋求相助的表情看着她。
幾乎忍不住想要笑出來,可知道一旦自己笑開來,或是見“死”不救的話,“後果”會非常嚴重。因而只能屈服于淫威之下,緩步上前美人救英雄了。
見他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的模樣,語嫣的心裏的笑意更深,唯恐自己真的會忍俊不住,毀了在衆人面前一貫清冷的形象,她微微的避過了與他的正面對視。
視線剛移開,忽覺腳下一陣滑溜,整個人眼看着就要倒地,本能的提氣一個縱躍,穩穩的落地,卻是不及幫一直在身旁的倚紅一把,只聽一聲嬌呼過後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驚呼,語嫣回身一看,因踩到某物被滑倒地時一手正撐在那個看着就叫人惡心的東西上的倚紅被生生的吓得暈了過去。
在危險的一刻,卓靖柯也已經飛身來到語嫣身邊,先檢視了一遍語嫣,确定她無礙之後,在衆姝圍過來時不停的發出驚叫聲中,一腳将被踩疼了不停在地上遲緩的扭動着的罪魁禍首——蛇踢開了些,然後蹲下身查看昏厥的倚紅,不知她是被吓暈了還是被蛇咬了。但細看之下,那蛇應是普通的不含毒性的水蛇,且冬日裏人的衣裳鞋襪皆比較厚實,應不會被咬到。
掐了倚紅的人中,倚紅立即醒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因為摔疼的臀部呼痛,一雙妙目就在尋找自己主子的身影,嘴裏還一個勁的說道:“娘娘!娘娘!您沒摔着吧?娘娘!您沒事吧?”
“本宮無事!”語嫣不由動容,眼中水光微泛,只是重着身子蹲不下,只能趕緊走到倚紅的視線中讓她看見自己一切安好。
此時,換了暖爐回來的傍綠一看衆姝圍着一個圈,裏面有着主子和倚紅的聲音,問着有事沒事的,叫她心裏聽了焦急萬分,可面前的都是各宮的主子和她們的宮女,她不能強行進去,只在外面焦急的哭将了起來:“出什麽事啦?娘娘!您沒事吧!倚紅,你怎麽啦?”
知曉傍綠性子急心腸軟,看不見裏面的情況定然擔心,卓靖柯趕緊掃一眼圍着的衆姝,硬生生讓她們在自己的眼神下讓開一條道,直教人覺得這天理真是不公,自己堂堂一個妃嫔,竟還不若一個得寵的妃子的侍婢的面子大。
一得空隙就鑽了進來的傍綠先是上上下下的将語嫣的身子摸了一遍,确定主子真的沒事之後,才對着還在地上躺着的倚紅淚眼婆娑的問:“你怎麽這樣不小心啊?萬一連帶着摔了娘娘可怎麽辦啊!”
傍綠說的是實話,倚紅聞言,本就摔得疼的難受的小臉此時更加的白了白,羞愧的也紅了眼眶。
“可是哪裏摔疼了?能站起來麽?”只有卓靖柯和語嫣清楚,是語嫣在感覺到腳下滑溜為護住腹中孩子而借助了倚紅的力量提氣躍開的,因而,倚紅才會摔得比較重。
噙着眼角的淚,不讓它滾落,倚紅試着在傍綠的攙扶下想要起身,卻覺腰臀下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緊咬的下唇就要被咬出血來。
“應是傷到腰骨了!”卓靖柯判斷的道,“倚紅,你別再動了!小韓子,快去太醫院傳專治骨傷的禦醫,李福,找人一起将倚紅擡回寄馨院!”
倚紅很快的被李福找來一副擔架擡回寄馨院療傷,擔心倚紅的傷勢,又不敢随意的離開語嫣身邊的傍綠哭紅了眼,一時無措的不知怎麽辦好!
語嫣知她二人情誼深,便道自己有皇上陪着安心,讓她先回寄馨院着人照料倚紅,傍綠這才将暖爐遞給語嫣後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小跑着追在李福他們身後,一起回寄馨院。
眼看着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卻就是有人想要趁機擾亂這一切,一個聽不出是誰的狀似比較驚恐的聲音微顫着道:“這寒冬臘月的怎麽會出現蛇呀?莫不是什麽不吉利的征兆!”
不吉利!
這三個字,在眼見就要到新年的将近年關的時候叫人聽見,各個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狀似在左右尋找發出此聲的人,其實,一則是不敢看皇上、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的面色,二則是趕緊撇清自己不是說這麽晦氣的話的人。
顯然,說話的人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也趕忙渾水摸魚,假裝着與人一起眼神四顧,不叫自己成為衆矢之的。
冷眼掃視一圈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卓靖柯第一次覺得女人多的地方,當真就是是非不斷,想要清清靜靜的過個團圓的日子,總是會有幾個不識相的出來搗亂。
與語嫣暗中交換了一下視線,明白卓靖柯已經不想再呆在這群女人中間的語嫣會意的假意搖晃了一下身子,軟軟的靠在卓靖柯的身上,立即引來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的關切。
于是,借着受了驚吓,恐會傷了胎氣的藉口,卓靖柯一把抱起語嫣,在滿是驚羨的衆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的往寄馨院而去,留下嘆息着原本是個好機會的日子說不定又這樣錯過了。
回到寄馨院,先探視了一下倚紅的傷勢,果然是因為語嫣借力過度,倚紅跌得比較重。但好在并沒有傷到骨骼,只是拉傷了腰背部的經脈,需要休養月餘。稍微松了一口的語嫣囑咐了琪兒好生照料倚紅,便回到寝室,看着面色凝重的卓靖柯,柔聲問道:“皇上可是在想這不該在冬日裏出現的水蛇出現的太過蹊跷?”
這是語嫣第一次主動與自己說起後宮的事,卓靖柯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語嫣也覺得此事不是那麽湊巧的麽?”
三番五次的動他心愛的人,這一次,若也真是人為,他想着幹脆一次性清理幹淨,省得日後還是會故伎重演。
“蛇類夏出冬伏,就算今日午時的陽光比較暖和,但也不至于能夠使冬眠的蛇以為夏日來臨而出了洞,這是其一。其二,慈寧宮中無水源,而今日出現的這條蛇卻是水蛇,就算真是它弄錯了季節出洞,但也應在有河岸的地方出現。離慈寧宮最近的水源就是禦花園的禦湖和幾個小池塘,人走着也要小半個時辰,那一條連被人踩疼了也動的不利索的蛇要從什麽時候自洞裏游出才能游到慈寧宮的後花園中,且還沒有一個人看見?”以前不愛理這些在她看來是無關緊要的事,是因為當初的心境不同,在陷入了他的情網之後,因為忠義、孝義、情意不能兼顧的情況下,寧願在被她們陷害之中選擇一了百了。而如今,既然上天不肯收她,且又兩清了忠義和孝義,那麽,為了情意之中的人,還有必須要守護的寶貝,她再不能坐以待斃。
“只恐怕,她們不這樣想!”語嫣的分析與卓靖柯所想的一樣,但是,不說後宮的女人皆愚鈍,恐是明明想到了這一點也要趁機落井下石,唯恐後宮不亂的傳出更多的流言來。
“皇上說的是!”蛇在民間傳說中是天龍的化身,代表着天的意志,受到人類的敬仰和尊崇。今日裏,這水蛇莫名的不是時節的出現在了她的腳下,恐就是有人行的一石二鳥之計了,“若今日臣妾一不小心因為踩到蛇而滑倒受傷,最好是動了胎氣,那就是達到了目的。若是臣妾化險為夷沒有達到那人預期的效果,那麽,只要傳播一下流言,就又會引起後宮的人心惶然了。被敬仰的水蛇忽然現身在臣妾腳下,顯然是要比那許多的死雀更能迷惑人心了。而且,今日又是臘八,是為了慶祝豐收敬神的重要日子,這不是在說,臣妾實在是不受神明顧佑的不祥之人了麽?”
“說不定,這些話由被冤鬼附身的馮氏口中傳出,就更能讓人相信了!”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他才暗示語嫣假裝受驚動了胎氣要回寄馨院,“嫣兒覺得該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偎在他懷中,凝眸細想了片刻,語嫣幽然道:“恐在夜幕還未降臨,馮彩女還沒有開口之前,這會兒,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的耳朵裏已經塞滿了對于臣妾不利的言語了。少不得說臣妾是個不吉利的人,觸怒了神靈之類的!”
“父皇和母後不會這般輕信讒言的!”卓靖柯寬慰的拍了拍她的肩,不讓她胡思亂想,至少他可以保證太上皇是決意不會相信這樣的流言的。
出現在冷宮的神秘太監(6000+)
更新時間:2013-8-17 8:18:41 本章字數:6567
“他們若不信,這事兒可能在年前就辦不下來了呢!”慧黠的仰頭對着他一笑,看他錯愕過後恍悟的點了點頭,便放心的道,“今夜,臣妾因為動了胎氣就不能去慈寧宮吃團圓飯了,還請皇上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後跟前美言幾句!在慈寧宮也多陪着衆位姐妹一些時候了!”
“嫣兒,莫不是想要······?”讓他拖延時間,定然是要出去走一趟,這讓他很是不放心,蹙着眉道,“不成,太危險了!而且,你還重着身子,來去總不若以前那麽靈活,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可怎麽辦?你想要去哪裏,想要做什麽,朕明白,但還是讓禁衛去辦比較好!不然朕不放心!”
“聽別人傳回來的話,總不若自己親耳聽到、親眼看見的來的真實,臣妾明白皇上是擔心臣妾的身子,但方才在慈寧宮您也看見了,雖然身子重了些确實笨拙多了,但底子還在,所以請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加倍小心的!”晶亮的水眸慈愛的看一眼隆起的腹部,又擡眸給他一個安心而毫不掩飾着柔情的微笑,“為了皇上和咱們的孩子,臣妾一定會加倍小心,不會亂來的!”
“嫣兒!”純淨的告白霎時軟了他的心,原來知道與聽到還真是有着不一樣的感覺的。就算是知道,但其中說不定還有着不确定的因素,但聽到卻是實實在在的讓人感覺到了真實。
欺上她的紅唇,徹徹底底的纏綿了一個夠本,像是要将滿腹的柔情和愛戀镌刻到她的骨子裏才肯罷休柩。
夜黑風高之夜,雞鳴狗盜之時!
相較于熱鬧非凡,暖意融融的慈寧宮,這冷宮真是名符其實的冷得徹底。
守門的兩個小太監,不知是因為知道今夜這樣歡快的日子,不會有人來查崗,還是實在是倦及,直直的站靠在儀門的門柱旁徑自呼呼大睡,好夢方酣哪。
裏面依舊傳出這些日子以來每夜上演的竭斯底裏、鬼哭狼嚎般的嚎叫。不過,你若停下腳步細聽,便會發現,今夜的言語有些不一樣,字字清晰,句句條理,沒有半點的胡言亂語之狀。
“她人呢?她為何不親自過來跟我說這些,卻又叫你跑腿過來敷衍我!”弦月如勾的夜晚,月光朦胧,透過破敗的窗棂照進屋內也不過迷蒙一片,只隐隐看見倒映在空蕩蕩的地面上的模糊影子發鬓蓬亂,久未好好的梳洗過的樣子,指手畫腳間的模樣當真是瘋了一般,“你回去告訴她,從今往後我再不裝了。皇上不是說過只要我身上的鬼魅除去,人恢複了清醒,就會讓我出去這個鬼地方的嗎?我今夜開始就清醒了,不鬧了!”
“是啊!只要彩女您恢複了清醒就能出去了。可是,您可真的有好好的考慮清楚嗎?這一月多來裝神弄鬼的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麽?在那人還沒有除去的時候,曾經被冤鬼附身的您真的有自信能夠重拾皇上對您的寵愛,恢複您美人的位份嗎?還是說,您也就只有這小小的一點膽量和野心,只要出了這冷宮,不愁吃不愁穿就能知足了?”黑暗中,一個尖細的嗓音倒真如鬼魅一般,“您真的就此——知足了?”
拖着的長長的尾音,如同荒山野嶺中專門誘惑人心的鬼魅,聽了叫人寒毛微凜,卻又不自覺的被迷惑了心智。
激動萬分的馮斓漸漸疲軟了下來,夜夜哭叫的嗓音在低沉下來之後嘶啞而頹喪:“那我怎麽辦?究竟該怎麽辦?假扮被朱瑾钰附身,暗示皇上夏語嫣是害死朱瑾钰的兇手,可皇上無動于衷,半點都不相信;你們弄了那麽多的死雀,借我,不,借朱瑾钰之口讓皇上注意,卻被反将一軍依然無用,還累我降了位份,進了冷宮。今夜,你們又要叫我借蛇來直指夏語嫣,萬一皇上再不信,恐就會直接賜死于我了,那我如此做來又究竟是為了什麽?”
是啊!只要人不在了,你做再多的事又會如何,還不是便宜了在後面觀望的人剛好坐收漁翁之利!
馮斓不笨,因而她想收手!可她又笨得徹底,熟話說“槍打出頭鳥”,在後宮中,出頭的人永遠是最先被遺棄的,如今收手也已經什麽都換不回來了!可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花費了這麽多的心思,連裝瘋賣傻、被鬼魂附體這樣的損招都使了出來,卻依然撼動不了那個讓她心頭妒忌得發恨的女人一絲一毫。
“關于這點,彩女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皇上是斷不會下令殺了你的。蛇是咱們齊天敬仰的神明,皇上若不顧流言借此殺了你,恐會連前朝都引起流言和争議,有損社稷江山根基的事,就算是皇上要做,太上皇和太上皇後亦是不會允許的!”尖細如陰間出來的聲音不放棄的游說着,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這馮斓想要作罷,他可是萬萬不許的,不然那一堆的賭債可就沒人幫着還了,“而且,此次就不光是您一人出力了,也不若死雀和您的片面之詞,今兒可是所有後宮的妃嫔和太上皇、太上皇後以及皇上都是親眼所見的。雖然那夏語嫣命大,不知怎麽明明踩到了蛇身竟沒有摔倒,反而是她身邊的宮女摔了,但她腳底已經碰到了被奉若神明的蛇身,皇上總也不好太過的包庇她了。依奴才看,只要後宮一心,她夏語嫣早晚會失勢,到時,那位趁機上了位,自然會在皇上面前美言将你放出冷宮,複位賞封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會趁機落井下石嗎?”似乎又看見了希望,于是最後的一絲理智也漸漸土崩瓦解,馮斓的心裏再次燃起了渴望。
“奴才什麽時候騙過您了!您二位如今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誰也不會害了誰!”狡詐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只可惜他站在陰暗處,馮斓看不見半點,“到時,您二位一起掌勢後宮權勢,小埂子還要仰仗您多提點,多給些賞錢呢!”
深深的吸一口氣,馮斓終于下定了決心:“好!那我就再聽她一次,希望此次再沒有波折!”
“奴才祝您一切順利!”意思意思的躬了躬身子,那名喚小埂子的太監終于走了出來,輕悄悄的推開儀門,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之後閃身而出,順手将儀門關上。又從袖袋中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對着兩名熟睡的小太監的鼻下繞了兩圈,然後飛快的躲到一處陰影處,待聽到從裏面傳出了馮斓鬼哭狼嚎的嘶喊及兩個小太監迷糊的打着呵欠醒來後,這才輕悄悄的離去。
流言傳的很快,何況還是親眼目睹的場景,再加上從冷宮傳出的鬼言鬼語,就更加使得流言越傳越玄。不再只是朱瑾钰為自己鳴冤了,而是上天都派了神靈來警告。
于是,最後編織的流言版本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誡當今皇上,夏語嫣本人及她腹中的孩子都是個不吉利的存在,先是克死了皇上的第一個皇嗣,又克死了第二個孩子,更連兩個無緣來到這世上的孩子的生母,也就是廢後朱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