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劍入淚落誰斷腸
寧蘇原本只想幫着李禦南将事情調查清楚,可想着他也沒有什麽好心情,空閑之際,倒不如讓她女人出面,也方便行事。
寧蘇暗自派了人,時時刻刻保護容媚,只是不知道她是自殘栽贓,還是借別人之手。每時每刻,她有一點點消息,寧蘇都要了如指掌。
派出去做事的,都是李禦南送給衛楓的人,自然知道這主子王爺寶貝得很,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十二那日,寧蘇磕着瓜子,不禁疑惑地開口,"這容媚怎麽一點行動都沒有?"
"這不是還有三日呢。若是要死,這三日也值得留戀人間。"襲伊笑着将各種香料放到她面前。
"我其實倒也敬佩她,為了整個國家,生死置之度外。"寧蘇一笑,若不是她殺害了姐姐,心腸又歹毒,還真是一個值得記載的女子。
襲伊一愣,忽的想起一事,笑道,"聽說主子的國家有天女,在戰争發生前,天女以血祭天,以身祭地!那也很勇敢,這是真的嗎?"
寧蘇臉上的微笑一滞,片刻又緩過神來,道,"這瓜子拿下去吧。給我拿一盤水果來。"
襲伊微愣,便知道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出去了。
寧蘇頭疼地靠在睡榻上,盯着一處出神。
洪武很久都沒有發生過戰事了,與鄰國和睦,又有姐姐和親,天啓庇佑。只是父皇的野心日益見長,她在出嫁前,常常聽得母妃嘆息,勸慰父皇安分便可。戰事一旦激發,觊觎洪武的國家必定與被侵犯的國家相聯手。即使天啓再庇佑,也難不保天啓趁人之危,一舉攻占。
父皇說了,即使那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良人,她也要親自割血祭天,以身祭地。敵人若要進攻,必得踏着她的屍首!
可是這世間,哪一個又能滿足,誰不是朝朝夜夜夢蝴蝶!
如果,有一日,天啓真趁人之危,那出征的,就是他!
李禦南,天啓所有人心目中的戰王!
"主子,主子,不好了!"思緒翻滾間,襲伊大聲叫着跑進來,寧蘇皺眉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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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夫人和茹姑娘在花園裏打起來了!"
"什麽!"原本雍态貴生的女子,一下子面容失色,眉黛間愁意渲染,連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春日将末,百花盛開正濃。
一紅一藍兩個身影飛舞間,花瓣紛飛若紅,身後花雨侵下。
幾處暗衛想要出手,看見寧蘇匆匆趕來,連忙收了劍,忙找人去告訴李禦南了。
荊茹希有孕在身,使的力道不敢太重,只能近處出劍防範她的九鞭。遠處以花草互身。
容媚寶珠戴頭,九鞭左右出招,招招直逼她的肚子。鞭子所到之處,皆是花草,頓時花草淩亂紛飛。
寧蘇不動武術,只能在一邊糾着心。
襲伊在一邊暗暗道,"主子不必太擔心。容夫人的鞭子出手快速,只不過并沒有逼死之心。反倒是處處有所收斂。"
"怎能叫人不擔心,她還懷着孕,要是小産了怎麽辦?!"寧蘇的心快要揪緊了。
瞬間,只見她的鞭子一下子甩出去,直直逼上她的眉宇,寧蘇倒吸一口冷氣,見荊茹希跌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她剛想奪步。
遠處一劍出鞘,套着鞭子狠狠定在了樹上。寧蘇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李禦南從遠處陰沉着臉走過來,他一手,就将容媚推倒在地,嘴角獻血直流。
李禦南看了寧蘇一眼,走過去扶起荊茹希,"沒事吧?"
荊茹希搖了搖頭,一旁的太醫連道要幫她診脈,于是扶着回去了。
李禦南居高臨下的看着容媚,黑發随風,眸中陰暗只剩下寒冰般地冷目,他拔下劍拿在手中把玩,"容媚,你膽子很大!"
他聲音都變地陰冷,斜視着地上得容媚。
容媚并未求饒,而是忽然一笑,眸眼轉向了寧蘇。寧蘇眉一皺,看着她嘴角近似得意的笑容,一下子腦中千轉百緒,立刻明白過來,她是要借此刺激李禦南,從而,死在李禦南的劍下。
剛回過神,李禦南正好提起劍,紅着眸向容媚刺下。
"不要!"寧蘇掙開襲伊的手,撲過去擋在容媚身前。
肩胛骨,一陣撕裂的刺痛!
像是要将人的靈魂生生剝削開一樣,額頭上汗如雨下,留不得半絲思考。
原來,一把劍,刺進肩胛骨就已經如此之痛。
李禦南滿目不解,眸中的陰冷一下子褪卻,像是春日裏的風吹過,泛起柔情漣漪。
他咬着牙,"你做什麽!"
寧蘇疼的就要昏厥,太陽穴處,無限地跳動神經。她手握上他的劍。幾近哀求,"求你,不要殺她!"
"秦寧蘇!"李禦南一聲怒呵,"你到底在想什麽!"
寧蘇大口喘着氣,轉頭看着驚恐未定的容媚,"我不會讓你,你死的。襲伊,帶她回去!"
李禦南移步要上前,寧蘇情不得已,将劍更向自己刺進。李禦南怔住了,完完整整不能反應。
她到底要做什麽?!
襲伊心裏明白過來,從後敲暈了容媚,臨走前,道了一句,"王爺,寧妃是有原因的。"
"滾!"李禦南幾乎咆哮,他看着寧蘇那虛弱的樣子,心裏又是疼痛又是憤怒。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咬牙瞪着她,"秦寧蘇!你費盡心思,又是香料又是落水,你不就為了置她于死地麽?現在,你又跑出來救她?我真看不懂你!"
"禦南,我......"寧蘇幾近暈倒,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冷峻的眸子更令她心裏難受。
但是,他竟然知道,知道那一切?!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她即使硬撐,也要不輸氣勢。
"什麽時候?從你一開始,在你姐姐的墳地前,來勾引我!"李禦南冷笑一聲,看到寧蘇眼中的掙紮和疑惑,"要我告訴你?你秦寧蘇是何人,心高氣傲,你什麽時候真正地關心過我。哪一次不是見了我就覺得讨厭,你姐姐死了,你還有心思和我說話?"
寧蘇不聲響,左肩疼的手指都動不得。
李禦南仍是滿嘴的諷刺之聲,"我給你上藥,你便知道我心中牽挂你,才生出這麽多計劃。你不過是為了替秦羽嬌報仇,才作勢接近我。你變得我都不認識了!為了去除容媚,你用盡心計。可你秦寧蘇,最不屑于這種,你看看,你變得多醜陋!"
"你就是出賣自己的身體來報仇!你和青樓拿錢賣身的,有什麽區別!"
他第一次,如此怒不可遏,心中的憤怒,腦中的痛楚,觸目的鮮血,逼得他非要高聲對峙她。
從她一開始接近,他就知道她已經變了,她的眼中,少了許多的坦誠,少了許多的自然。雪兔已經被她扔到一邊,天天呆在萍院。
她的心裏的恨,已經淹沒她的腦子,她的心。
他以為自己可以一步一步救她,所以處處順着她,包容她。
可是她還是問,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
她仍是想要在一切結束後,毫不猶豫沒有半絲留戀地離開她。
她的心,自始至終,都沒有在他身上。即使有時候在他身上,也只是為了利用他的寵愛!
寧蘇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說的全都正确可是心裏就覺得那麽疼,那麽委屈。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眼眶紅的和兔子一樣。整個人混飄飄,沒有一點知覺。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毅力,硬撐着站了起來,肩上的劍搖晃着,絞痛了肉,她一咬牙,痛喊一聲,将劍拔了出來直直指向他的胸口,"你憑什麽說我?!我只是要殺那些害我的人。那你呢?!"
"我自然知道你名揚天下,也知道嫁給你是姐姐的意思。可是李禦南,多麽威嚴的名字,你若不願意,姐姐能逼你?你分明就不喜歡我。你在洪武的時候,第一次見我就小氣計較,第二次就劍指我的眉心。我在雪裏摔倒,你都不曾出手相救。我就知道,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你又何必娶我,何必對我好。既然對我好,卻又要羞辱我,把一樣的關懷給別人。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我讓你信我,你卻毫不理睬。你蠻狠不講道理,若不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子也不會落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後來為何會喜歡我,我怎麽知道?沒錯,我就是和青樓的女子一樣,受你侮辱受你臉色!你知道我的計劃,看着我,就像看着猴子對不對!你這一把劍刺進來,你又哪裏疼過!"
她心裏有多少東西,都被這個男人給摧毀了,一點不剩,甚至連心都快摧毀了!
他說得多不堪,她就有多不堪!
兩個人,就像瘋子一樣,硬生生地要把自己和對方的心撕裂。
寧蘇再也強撐不住,轉身就走,沒幾步,纖柔倒地。
李禦南真的動了情,哪裏又管得住自己,一把撈起她,心裏說不出什麽味道,只感覺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