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興樂宮
“娘娘?”宛蓉有些疑惑。
那宮女道:“王妃和我家娘娘剛才在大殿上見過呢。”
宛蓉恍然大悟,剛剛祥懿殿中除了儀嫔和雲妃還有一位穿寶藍色宮服的女子,這宮女就站在她的身後。
既是娘娘有請,她也不能推脫,便随着宮女一路到了興樂宮。
瑾嫔華服裹身,和剛才在殿上的裝扮并無一二,看上去端莊秀美,目光裏透着一股清明。
宛蓉朝她行了禮,道:“給瑾嫔娘娘請安。”
她神色雍容,客氣道:“王妃快起。”
待宛蓉入座後,宮女砌了杯茶奉上。“多謝娘娘。”她微微抿了口。
眼前的女子應該不是來請她喝茶這般簡單,這原是她們頭一次見面。況且剛才大殿上的人分明看得清楚,太後并不中意于她。但凡這宮裏的女子怕是都不願和她有交集吧,偏偏瑾嫔還主動來請。
她面帶笑容說:“咱們本是一家人,按道理王妃還應該喚我一聲嬸母呢。只是咱們差不了幾歲,王妃要是願意,喚我一聲姐姐也使得。”
瑾嫔約麽二十出頭的樣子,和大姐姐年齡相仿,生得秀麗嬌美,從年歲上來講宛蓉喚她一聲姐姐也不為過。只是她是娘娘,宛蓉是王妃,位份還在這裏。
宛蓉道:“娘娘身份尊貴,妾身不敢逾越。”
瑾嫔意有所指道:“若說身份,你如今是楚王妃,已是少有人能及。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況且你父親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朝廷三品大員不是嗎?王妃何必妄自菲薄。”
見瑾嫔似乎有意示好,她低着頭只管喝茶,也不說話。這些年經歷得多了,膽子也小了。遇事總是要細細斟酌,層層思量,人心隔肚皮,哪能一下就将人看穿呢。
瑾嫔道:“今日大殿上想必王妃也看見太後的态度了吧,難道王妃不奇怪嗎。”
宛蓉靜靜注視着她,心裏大約猜了七八分,不過等瑾妃證實心中的疑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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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王妃自己心裏清楚不是嗎?太後極其重視家世,楚王從小養在她的膝下,自然看得比一般人重,包括他的婚事。其實太後早有打算的,就是芷沐郡主,她是太後娘家孫女,家世顯赫。只是半路你出現了,壞了太後的好事。當初楚王為了娶你,還被太後罰跪三天呢,要不是楚王初心不改,太後哪能善罷甘休。”
她心口一震,從未聽說過中間還有這些事。今日大殿之上,太後膝下,那位芷沐郡主,她看楚桓的眼神,那明明是一位愛慕者的神态,那樣狂熱炙烈。
現在仔細想想,從楚桓偶然遇見她,再到突然下聘,以及太後對她态度。種種來看,楚桓納她為王妃大約只是他一個人的意願。
宛蓉對着茶碗裏的清茶吹了吹,這宮裏沒有簡單的女人。今天瑾嫔與她說起這些,不過也有自己的盤算而已。道:“娘娘與妾身說起這些陳年往事,怕是有話對臣妾說。”
謹嫔撥了撥碗裏的茶,面帶微笑:“本宮看得出王妃是聰明人,今日我與你說這些,也算咱們有緣,雖是第一次相見,本宮卻喜歡得緊。這宮裏宮外看上去繁花似錦,其實指不定哪天就遭了禍事,人生的事誰說得準呢?”
宛蓉擱下茶盞,站起來俯身道:“娘娘說的是!”
瑾嫔呵呵道:“王妃坐下說話。”
她依言坐下。
“這深宮後院越是位高權重,越是深不可測。有時候進來容易,想要保全自己可就難了。”
宛蓉見她不願意言明,也不便細問。她聽楚桓說過宮裏有位瑾嫔娘娘,乃是三皇子的生母,只是出身寒微,父親六品中牧監。她雖有三皇子作為依靠,如今也只封了嫔位。
過了會瑾嫔又道:“本宮今日說得有些多了,王妃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得娘娘讨教是妾身的福氣,天色不早了,臣妾先告退。”
出了興樂宮,她靜默了會。今日瑾嫔明顯話裏有話,似乎又不願意明說,仿佛只是作個提醒,可是又在提醒她什麽呢。
等她回到府裏的時候,丫鬟說王爺已經先一步回府了。宛蓉心中奇怪,他不是留在太後那裏,怎麽比她還先到一步?只得匆匆褪去外衣向裏間走去。楚桓迎面走來,神色焦慮。“你去哪了?”
“瑾嫔娘娘請我去喝茶,便坐了會。”
“瑾嫔?她與你說什麽了?”
宛蓉想了想,既然楚桓沒有告訴她之前的那些事。那麽她就當做不知道好了,如果說出來也許楚桓還會擔心。“沒什麽,就是請臣妾喝杯茶。”
“來,我給你看些東西。”
“什麽東西?”
“你看了就知道。”
宛蓉正覺得奇怪,楚桓已經拉着她進了裏間。只見一排仕女靜默不語,手裏捧着托盤,托盤裏面是一件件名貴罕見的玉石,每一件珍寶都價值不菲。
“這些珠寶玉器,是母親生前最為喜愛的,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母親曾說這些都是給她兒媳婦的,本王現在已經有了意中人,所以這些以後就由王妃代為保管吧。”
宛蓉怔了怔,知道一定是因為她在太後那裏受了委屈,楚桓故而借此來表明他的心意,以及申明她在這個王府裏的地位。
楚桓輕輕屏退了衆人,握着她的手溫潤道:“蓉兒,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管太後如何看待,你都是我的妻子,是這王府的女主人,也是我楚桓捧在手心裏的人。”
他的眼神裏盡是溫柔,就像一池碧色的清泉,快要将人融化。他表露得這麽透徹,倒是出乎宛蓉的意料之外,另她倍感眩暈,耳根發燙。
看着他的眼睛,宛蓉想着與他真正的相處時間不過兩天。對于王妃的身份,她還沒有進入狀況,更別說對他有什麽別的情意。只知道楚桓是她的夫君,是她要共渡一生的人,該如何對待他,她仍一無所知,對面楚桓突如其來的告白,更是不知所措。輕輕低下了頭,有些慌神。
楚桓低笑兩聲,勾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在宛蓉額頭落下一個輕吻。“我的蓉兒還真是可愛。”
她的臉一定像天邊的雲霞那般緋紅,此刻更加不敢直視楚桓的眼睛。宛蓉知道他們是夫妻,類似這種親密的行為以後還會發生,但是她真的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好在楚桓并未失了分寸,知道這幾日府上還要開宴,便早早地離去迎接賓客了。
宛蓉換了口氣,讓燕绡打了水進來于她梳洗,剛才的種種還在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就像一記火燒雲印在頭上,那個吻将她燒得面容紅潤。她用冷水洗了兩把臉,才漸覺清明。換了衣裳、妝容,便與楚桓一起到前廳待客。而臻王妃的遺物,便遣人存進了庫房,并吩咐他們小心看管。
一連幾日,大大小小的宴請來來往往,好幾天也不曾停歇下來,宛蓉只覺得人都快累趴下了。這日楚桓回來的時候已經天色漸晚了,宛蓉見他穿着單薄,便命人取了外衣替他穿上。“王爺身邊侍候的人呢,怎麽穿得這麽單薄?”
“是我着急回來,歸心似箭,所以忘記添衣服了。”
宛蓉邊替他系好帶子邊道:“為何着急回來?”
他手中提袋子:“今日碰巧在城外遇到一個從江南過來賣桂花糕的商販,我聽你丫頭說過夫人最喜歡江南的桂花糕。那商販還說,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我就急忙趕回來,你快點嘗嘗是不是這個味道?”
看着他遞過來的袋子,宛蓉愣了愣,原來她喜歡吃什麽,楚桓都了解過。心地生起一絲別樣情緒,輕輕打開袋子,上面還冒着熱氣,一股清香撲鼻的味道跟江南的一模一樣。宛蓉看了他一眼,楚桓的眼神裏盡是期待。拿起一塊嘗了嘗,有些甜甜的,果真還是從前的味道。
心底莫名有些感動,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原來是個非常細致的人。不知是因為這桂花糕,還是因為楚桓,都讓她感動。好多年沒覺得溫暖了,就像寒冷的冰面忽然吹過了一陣春風,讓人心裏暖洋洋的。
這些日子下來,大約是累着了,她側歪在榻上有些頭疼。燕绡正拿着玉玫給她按頭,燙過的暖玉溫溫的倒也舒服。正閉目養神間丫鬟通傳說,如夫人和慧姨娘來請安了。
早前未進王府時就聽嬷嬷說,楚王有三位侍妾,如夫人是宣平候送的,宣平候是楚桓的舅舅。慧姨娘是從小侍候在楚王身邊的婢女,還有一位茵姨娘,是先前臻王妃身邊的人,常年抱病,不大出門。三人中因如夫人的身份高些,所以平日裏都是如夫人在管家,替王爺處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
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只在早晚匆匆見過幾次面,也沒有機會跟她們好好說上話,今兒難得有閑,也可借此機會好好熟悉熟悉。
燕绡見她沉思,只當她欠安:“要不要打發了她們?”
宛蓉揮手示意不用,該見的早晚都要見。初來乍到,雖說她們只是妾室,到底比她進府的日子長遠,只招呼下人們帶她二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