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影生疑
難得延朗從國子監早回來,陪着佟氏和宛蓉三人一起用膳。餘媽媽見小公子在家吃飯,特意囑咐小廚房多做了幾個小菜。
“這道雪月羊肉,你最喜歡吃了。”宛蓉夾了些菜放在延朗碗裏。
“謝謝四姐姐!”
“這些日子在學中還習慣嗎?”
“慢慢就習慣了。”延朗道。當初他剛去國子監的時候,被人嘲笑,說他是蠻夷長大的土包子。也沒什麽人願意同他往來,只有張大人府上的公子願意同他說話。
“柳家的公子還有為難你嗎?”宛蓉問道。
“最近好多了。”自從楚王上門提親以後,那些經常捉弄欺辱他的人,好像都收斂了些。
“多吃點。”宛蓉道。
“夫人,大人的書信到了。”陳忠拿着書信站在門外道。
“是嗎?快拿過來。”佟氏沾了沾嘴角。
待管家将書信遞過來的時候,佟氏眉頭緊鎖,直到看完了書信才舒展開。
“父親大人說什麽?”延朗道。
“你父親說一切安好,不要牽挂。”佟氏微微放下心來,自從陳懷泫走後,佟氏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十分牽挂,只有收到陳懷泫的書信才會放心一段日子。
他們夫婦二人自結合後甚少有這樣長的分別時間,就是從前颠沛流離的苦日子,佟氏也都是守在身邊。如今兒女漸大,左右有了牽挂,上無人托付,下無人幫扶,不然亦是夫君在哪她在哪。
宛蓉給佟氏布了菜,打斷她的思緒,“廚房新做的小菜,母親嘗嘗。”佟氏身子孱弱,時常的多愁善感。
延朗也借機轉移話題,“太子殿下選良人陣仗之大,長安都在議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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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連你也對這事提起了興趣?”宛蓉道。
“我才沒興趣呢,只是外面人都在說。”對于這位太子,他們全家都沒好感。
“說什麽?”
“國子監的人說太子殿下此舉清奇,為什麽只看半張臉,要是另一半奇醜無比怎麽辦?”
宛蓉輕輕掩嘴一笑,“又不是你們要娶親,替太子殿下擔心什麽?”
“就是覺得奇怪,哪有人選秀只看半張臉的,能看得清嗎?”
佟氏聞道:“我朝自太||祖開國以來,皇室男兒秉性豪放随意,太子此番選舉不同以往講究規矩,也說得通。”
延朗卻搖搖頭,“怕是沒有這麽簡單。”
“為何?”宛蓉夾了些青菜放在碗裏。
延朗意味深長道:“倒像是打着選舉的名義再找什麽人?”
“找人?這話聽起來更費解了,他貴為太子,還需要找什麽人嗎?”宛蓉道。
“也不是我信口雌黃,這幾日聽國子監的人說太子府中挂着一副佳麗圖,據看到的人說是一位身着綠衣的曼妙女子側影圖。”
宛蓉手中的筷子頓了頓,和延朗互相看了看,佟氏覺得他們姐弟二人有些奇怪,“怎麽不吃了?”
“沒什麽!”宛蓉又添了些菜放在碗裏,心裏一時有些慌亂。
“皇家之事,不要妄言,趕緊吃飯吧。”佟氏道。
宛蓉和延朗得了令,一人夾了些菜開始吃起來,飯桌上一時有些沉悶。她和楚王議親在即,應該和她沒什麽關系才是,想到這裏微微放下心來。
禦書房裏,宣宗一身黃袍坐在伏案前,手裏捧着本書。
太子恭敬地站到下面道:“此次大選,兒臣想求個恩典。”
“什麽恩典?”宣宗翻了頁書道。
“既然是要大選,兒臣此次想選些合心意的女子。”
宣宗擡頭,“什麽叫合心意的女子?長安世家的這些女子不好嗎?”
宣宗膝下子嗣單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兩個兒子。這江山社稷遲早要交到太子的手裏,可是太子卻遲遲無男嗣,他和太後看着眼裏急在心裏。
“長安世家的女子固然好,只是她們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習慣了,難免會有些脾氣,兒臣就想選些合心意的。”
太子妃總是端着,面上表情淡淡的,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每次看見他都是江山社稷為重,也沒有別的話。時間久了,他也沒什麽興趣。柳側妃雖然樣貌豔麗,但是行事嚣張跋扈,動辄打罵下人,這樣的脾性也不讨喜。
“太子想怎麽選?”
“兒臣想,長安中不乏新貴,既然是要大選,就該一視同仁才對。”
宣宗想了想,“既然這樣,這次大選太子自己看着辦就是。”畢竟于國事上子嗣也是關鍵,這南秦江山總得後繼有人。
這幾日朝廷忽有诏令下來,凡長安五品以上,家中年滿十四至二十的未嫁女子皆由畫師入冊,送去宮中以備挑選。議親女子暫停嫁娶,赫然在列。
宛蓉坐在廊下繳着手中的帕子心煩意亂,也許是她想多了,畫館的畫師才剛剛走。
都說一朝送東宮,他朝即後宮,長安尚未出嫁的閨中女兒們欣喜若狂,等着中選。是啊,什麽都大不過皇權。
太子一身常服坐在書房裏,手上正拿着筆畫着什麽。一旁服侍太子二十年的老奴端了杯參茶過來:“太子殿下,畫了這麽久,先喝口水。”
太子喜歡畫畫,這是長安人盡皆知的事。時常叫上三五人一起去外面題詩作畫,諾達的東宮書房,除了書畫還是書畫。
太子聞聲,放下手裏的墨筆,一手接過參茶,眼睛卻沒有離開畫上。那上面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側面少女,正仰着頭。
“這幅畫,太子殿下來來回回畫了多遍。”
太子喝了口參茶,“連十分之一的神态也畫不出來。”
“這畫上的姑娘到底是誰?”那老奴忍不住問道。
“本宮也不知道她是誰?”他要是知道的話,也不會只能一直在畫上看了。
“殿下,太子妃過來了。”
“她過來幹嘛?”
“太子妃請太子去前殿處理政務。”
“煩死了,比太傅管得還要寬。”
“就說本宮已經歇下了,請太子妃回宮好好教導郡主就是,其他的不要管。”太子心裏煩亂,自己的這個太子妃,張口政務閉口政務,江山社稷,聽得他頭都快大了。
“殿下不要動怒,娘娘是為了殿下着想。娘娘是老尚書的孫女,老尚書曾經教導過殿下,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
“聽得本宮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讓太子妃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合适,殿下。”
“讓她進來!”
太子妃進來的時候,太子背對着她坐着,對着眼前的畫像又描了幾筆。
“殿下!”她屈膝拜了拜。
“有什麽事嗎?”太子聲音裏一絲溫度也沒有。
“前殿的公文已經堆了幾天,殿下該去看看才是。”太子妃緩緩開口道。
“都是一些冗長無關緊要的事,本宮自會處理的。”
“殿下應該以國事為重。”婚嫁時,祖父教導她一定要時時規勸太子,自己一刻也不敢忘記。
“本宮知道了,若無別的事,先退下吧。”太子淡淡道。
“殿下!”
“還有事嗎?”
“臣妾剛才說殿下該以國事為重。”
“本宮聽到了,自然會去的。”
“還請殿下移步前殿!”
“本宮看太子妃是太閑了,過些日子這宮裏人就多了,太子妃該好好準備才是。”太子冷冷道。
太子妃渾身一震,太子選良人,人盡皆知,她就是滿心的不願意,也無可奈何。“是!”
“德安,叫上幕僚們去郊外!”太子朝身邊的老奴厲聲道。丢下墨筆,轉身朝外面走了去。
等太子走遠,那老奴道:“娘娘,奴才說句話,您不要把殿下逼得太緊了。”說完急忙去追太子。
太子妃癱坐在地上,她只是按照祖父交代的去做而已。可是沒有想到,太子厭棄她這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天一早,陳懷泫一行又去了仲之良家中。除了仲之良的屍首和地面已經整理幹淨外,其他的什麽也沒有變。門外一直有人把手,就是怕哪個不知輕重的闖進去破壞現場。
他慢慢走動,這次過來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線索,所以書房裏的每一件物品都不能放過。
“咱們是不是多慮了?”薛常順着牆壁敲了敲,見沒有什麽異常。
陳懷泫沒有答話,順着地面看着,牆角的四周都積了些灰塵,只有那一排公文架連着地面處的縫隙卻是幹幹淨淨。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這裏似乎太幹淨些。一般角落裏是最難清理,也容易積灰的地方,通常容易遺忘,為何這裏這麽幹淨。
“把這個挪開。”
薛常聽見陳懷泫的吩咐,也走過來看看。這個架子上面放着文書,倒也不重,還沒使一半的力氣架子就動了。
那下面果然藏了一個小小的暗格,“真的有東西!”薛常驚道。
“先打開看看!”
暗格上有個玄關,怎麽也打不開。“咱們把它砸了算了。”
“我來試試。”張言松道。他平日裏對這種玄關按鈕也有些研究。
“讓張先生試試。”
張言松蹲下身,先仔細看了會,并沒有着急動手。他順着玄關左邊輕扭了三次,又順着右邊扭了兩次,只聽一陣輕啓的聲音,暗格打開了。
“開了。”薛常欣喜道。
裏面只放了一封書信,什麽也沒有。陳懷泫拿起書信打開看了看,眉頭緊皺。張言松看了眼落款署名“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