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井底抛屍
“這是什麽花?”宛蓉看着面前一株綠色尖葉帶着細小花苞的白花,正要伸手去摘。
“這是旱合花,有慢毒。”忽然旁邊有個女孩迎面走了過來,手裏拿了把鐮刀,正從山上下來。
宛蓉松了手,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長得十分可愛。“這花有毒?”
“是呀,旱合花是一種慢毒,還是不要碰的好。”
宛蓉點點頭,笑了笑,“多謝你提醒了。”
“小姐,出來這麽久了,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夫人要擔心了。”
她擡頭看了看太陽,果真也快下山了。“好吧。”
“小姐還和小時候一樣,性子活潑,喜歡這些新鮮有趣的東西。”
“大概是吧。”這山野間的自由太舒服了。
仲夏夜晚,滿天繁星點點。“咯咯咯.......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這麽晚了,會是誰呀?”羅伊看了眼窗外,夜晚安靜的出奇,這個時辰應該都歇下了才是,誰還半夜敲人家的門。
院子裏的燈火點燃,管家開了門。從外面進來幾個人,神情焦慮。說西邊的荒井裏發現了屍體。陳懷泫只得急忙跟着他們去查看,一直到天亮時分才回來,面色凝重。
西邊的焦老頭去打水 ,結果打上來的水裏漂了個手掌,吓得他魂飛魄散,趕緊報了官。那原本是一口廢棄的水井,不大有人用了。焦老頭上了年紀,便從山下又搬回了山上。用了那裏的陳舊水井,怎麽也沒有想到裏面有殘肢。
在這樣的一個小鎮上,殺人碎屍,沉井,引起的轟動當然不小。沒過幾天,整個鎮子上就議論紛紛,就連茶館裏的先生,也把這個事情改編成了段子,說給客人聽。
官府帶人打撈起屍體,封井,一連忙了好幾天。但是關于案子,卻任何沒有進展。那裏平時人煙稀少,要不是焦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被人發現。
“是什麽人,這麽殘忍,把人殺了還不夠,還要将人大卸八塊,扔到井裏?”羅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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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挺可怕的。”
陳懷泫這幾日回來,眉頭緊鎖,井水不能再用了不說,也不知道其他的地下水源,會不會受到污染?
宛蓉想了想,“找人将井底的水抽出來,這樣應該可以減少沾染。”
“這倒是個好主意!”
“奇怪的是,怎麽沒有人來報官呢?”
按說誰家少了大活人,幾天不回去,自然應該着急才對。這一連多天過去,就是沒有人報官。那被大卸八塊的屍體,又在水裏泡了很久,早已經面目全非。就是官府想查,也不知道從哪下手。
這天一個老太太突然來報官,哭哭啼啼的說他兒子不見了,兇手肯定是她兒媳婦。話語裏她兒媳婦不檢點,跟着別人勾三搭四,肯定是聯合外面的人一起殺害了他的兒子。
帶着那老太太看過屍體的特征後,她當場暈了過去,醒來說就是自己的兒子。她兒子腿腳不便,腳裸那裏是變形的。
找到她家兒媳婦的時候,宛蓉怔了怔。那是一個長得十分好看,不僅眉目清秀,還有些美豔的婦人。跪在大堂外面,有些唯唯諾諾,身邊還跟着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一臉凝重。
是她!那個說旱合花有毒的小姑娘,宛蓉微微有些驚訝。
“他是我丈夫,我怎麽可能會殺他。”婦人拒不承認是她殺了自己的丈夫。
“為什麽你丈夫失蹤這麽久,都不見你報官呢?”
她神色恍惚,一只手握在另一只手臂上,垂眸道,“他離開的時候說出門辦點事,要過陣子才會回來,我當然就沒有多想。”
沒有直接的證據,官府也不好直接貿然将人扣押,案子一時間有些棘手。
“爹,讓我去看看吧!”
“你想去查案?”
“嗯!”宛蓉點點頭。那個小姑娘她在山林裏見過,可能是她那張揮之不去的臉一直從腦海裏跑出來,所以想要看看是什麽情況。
“大堂上那婦人神情古怪,看起來很不對。”羅伊道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算她丈夫是個瘸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怎麽可能殺人碎屍後,一點動靜沒有。”燕绡道。
“她婆母不是說她有奸夫嗎?或許兩人合夥也不一定。”
“所以應該找找那個口中的奸夫?”
“我倒是覺得應該先問問那個孩子。”父母關系如何,一般孩子最清楚,那婦人有沒有作案動機,是不是她家婆母說的那樣,總得調查之後才知道。
第二天找到那孩子的時候,她正在院子裏坐着,臉色沒有血色,空洞的眼神也不知道望着什麽,神情憂郁。
那天就是她告訴宛蓉,旱合花有毒,說明她是個心底善良的小姑娘。
宛蓉沒有開門見山的問,而是将白團子給她玩了一會。果然看見白團子,她眼神中有一絲柔軟。摸着白團子的毛發,“這貓真好看!”
“這是我祖母留下來給我的,我也覺得很好看。”
“姐姐,我可以多抱一會嗎?”
“當然可以!”
白團子倒也聽話,在她的撫摸下,搖搖尾巴,小姑娘難得笑了笑。
“你阿爹阿娘,感情好嗎?”
聽見宛蓉問話,她的手停頓了下,“我知道你是大人的閨女,是來查案子的。”
宛蓉多少有些尴尬,笑了笑。既然她心知肚明,她也不再拐彎抹角。“那人是你阿爹,我只是有些話想問問你。”
“我阿爹每天都打阿娘,喝酒打,不喝酒也打。但是我阿娘是不可能殺我阿爹的,因為還有我。”
宛蓉和燕绡互相看了眼,“那你還記得你阿爹出事前,有什麽反常的地方嗎?”
她搖搖頭,對阿爹的印象,只停留在他總是在打阿娘的場景,每天喝的爛醉如泥,有時候還會連着她一起打,但是阿娘從來沒有反抗過。出事前,阿爹沒有反常的地方,依舊将阿娘打了一頓,就出門了,這次再也沒有回來。
沒過多久,婦人便走了出來,請宛蓉進去坐。宛蓉也不推脫,直接進了室內,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就是普通農家的裝飾,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聽說你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
“他總是喝酒,喝了酒就打人。”說完,拉起衣袖。上面深深淺淺,到處都是傷疤。
“那天在大堂上,你怎麽不說?”
“這種事怎麽好往外說。”她理了理鬓角的散發,況且她打心底,也希望他不要再回來。
“聽你婆母說,你和一個男人,關系有些不尋常?”
“婆母年紀大了,對我也有些誤會。她說的那個男人,是我娘家哥哥,我小的時候被扔在外面,是他們将我撿回去。我哥哥只是擔心我,他絕對不會害人的。”
雖然哥哥曾經要挾過自己的丈夫,要是再打她,就将他碎屍萬段。但是她相信,真的不是自己的哥哥所為。
從院子出來後,燕绡道。“要是她說的是真的,那也是夠可憐的。”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嫁個瘸子不說,還每天被打一遍,擱誰都受不了。
宛蓉環視着周圍,他們一家住在半山腰上,周圍沒幾戶人家。唯一的一戶人家,這會大門緊鎖。
在府衙裏,見到了她的娘家哥哥。“你是不是說過,再看到他打你妹妹,就将他碎屍萬段。”
“是,草民是說過這話,他不是個東西,窩囊廢。只知道窩裏橫,除了打我妹妹,別的什麽也不會。我妹妹好幾次,都被他踢下山,打得吐血都有過。”
“聽說你和你妹妹,并不僅僅是兄妹關系?”
“她是我父母當初撿回來的孩子,我确實将她當親妹妹看待。看到那個男人打他,當然心裏不是滋味。只是她家婆母,整天疑神疑鬼,非說我和我妹妹關系不正常,天天在中間挑撥離間,我妹妹被打,那老太婆功不可沒。”
“所以你就殺了他?”
“沒有,人不是我殺的。我确實恨不得他去死,但是真的不是我殺的。”他越說情緒越激動。
回到房裏,宛蓉在伏案前坐着沉思。“小姐怎麽看?”燕绡道。這個案子不破,鎮子上也是人心惶惶。
“一切看證據。”
仵作過來說,那被肢解的屍體上,殘留着小半塊刀片,大約是在肢解的時候,刀口損壞了鑲嵌在肢體裏面。
宛蓉看着那刀片,應該是一把柴刀。山上的人家都會備把柴刀,除了進山砍柴用,碰到危險,還可以防身用。
婦人的哥哥住在河下游,家裏種田為生,用不上這種刀具。并且以仵作推算出的遇害時間看,他根本沒有時間作案。下游搶收,出事的時候他應該還在田地裏,相隔幾十裏,就算超近路也趕不及。
“兇手另有其人?”
“去查查他生前平時都跟哪些人接觸吧。”
沒過幾天,果然有收獲了。下面來報說,那人前些天在酒樓裏跟人打了一架,并且雙方都打的鼻青臉腫。
“為什麽打架?”
“說是為了地。”
“地?”
“那人說阿榮家占了他的地,心裏有氣,兩人在酒樓裏大打出手。”
“那人在哪?”
“就是他隔壁的鄰居。”
等官府上門的時候,人已經跑了。原來就在阿榮家隔壁,半山腰上,這裏只有他們兩戶人家。第一次來的時候竟然疏忽了,當時看着那裏大門緊閉,倒也沒有多想。
院子裏空蕩蕩的,官差在他家水缸裏搜出一把鐮刀,刀口上面果真缺了一塊,剛好和殘留的刀片吻合。
在官府的通緝下,沒幾天就将人抓了回來 ,他在大堂上供認不諱。“人是我殺的,但是他死不足惜。平日裏只知道打老婆孩子,還來搶占我家的地。”
因為挨得進,每天半夜時分,隔壁都是刺耳的尖叫聲,她家媳婦通常被打的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
上次在酒樓裏遇見,本想找他要回自己的地,奈何他就是強占着不給,這才動了殺心。
“為什麽又把他肢解,扔在井底?”
“怕別人認出來,只能将他肢解,那裏平日裏也沒有什麽人去。”當時殺了人,本想扔在廢棄的井裏,不會有人發現,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殺人償命,我朝律法,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老太太,你家兒媳是個好人,不要再為難她了,好好過日子吧。”宛蓉嘆道。
“娘,回去吧!”婦人站在一邊,盡管這個婆婆對她百般刁難,慫恿兒子毆打她,但是看着她一個孤寡老人,心底多少有些不忍。
老太太眼眶濕潤,現在兒子的案子有結果了,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雖然心底難以接受,但是兒子真的離開了,眼前就只剩兒媳和孫女,于是跟着他們回家去了。
待他們走遠後,羅伊道,“天底下還有這麽惡毒的老太太,懷疑兒媳跟別人有染,慫恿自己兒子毆打媳婦。天吶,這都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