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沉船遇火
已經是深秋時節,天際邊也白茫茫一片,此去連州路途遙遠。朝廷有旨需得盡快趕往連州,所以陳懷泫也不敢耽擱,這日雞鳴時分便帶着家人們上船趕路。
宛儀遠嫁長安,老太太過世,家中人丁凋零,陳懷泫膝下只有宛蓉和延朗了。夫婦二人不忍再骨肉分離,便帶着孩子們一起輾轉南秦各地。
上船安頓好以後,看着天才微微亮,月亮還沒有完全西沉而去。
河邊兩岸蘆花随風搖曳,楓樹垂墜着葉子,四周一片荒涼,不遠處的山脈看上去也是瘦骨嶙峋的樣子,冒着寒氣的水面聳立着幾支殘存的荷葉,偶爾有飛鳥略過,回蕩着嘹嘹呖呖的聲響。
宛蓉看着船頭父親孤立凄涼的背影,想起上次坐船還是父親回京述職的時候,那時官船又大又沉,起碼容的上百人,一路上歡聲笑語,好不熱鬧。如今時過境遷,偌大的家庭也只剩他們幾人了,心下不免有些凄涼。
“父親!”
陳懷泫回過頭來瞧着宛蓉,“你母親安頓好了嗎?”
“母親已經歇下了。”近來母親身體一直不大好,剛喝了藥這會才睡下。
“天色還早,蓉兒也去休息會。”
宛蓉順着父親的目光看着遠處的風景,“女兒不累!”
陳懷泫看着遠處的山峰,有些感慨。“你祖父在時,雖是進士及第,卻不喜做官,平日裏游山玩水,閱盡這世間風華,如今想來倒是難得明白。”
祖父學問好,不喜做官,這是族人盡知的事。也常被人說頑愚,不思進取。宛蓉出生的晚,沒有見過祖父,印象中祖母時常提起,言語中皆是對祖父的贊嘆,玉樹臨風,常常施恩與流落街頭的百姓。
世人固有的印象,便是身居高位,學問精進,才是上進之道,反而忽略了心底的良善與秉性,讀了幾千年的書,反倒愚腐了。
“父親是後悔為官了嗎?”
陳懷泫搖搖頭,“能為百姓謀福做主,是為官者一大幸事,為父從來沒有後悔。只是每每想來終究不能給你們姐弟一個安穩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宛蓉挽着他的胳膊,“父親說的哪裏話,女兒以父親為榮,父親是個好官明官清官,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好與壞,也不管在哪裏,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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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泫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蓉兒長大了,儀兒的事,你不要記恨她。”
對于陳懷泫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宛儀頂了宛蓉的姻緣,也是無可奈何。這世間上的事,總是陰差陽錯。誰也沒有想到當初他替宛蓉打算的婚事,最後落到了宛儀的頭上。
宛蓉看着遠處,當初父親在朝堂上力證劉尚書清白,聖上免了劉尚書貶斥處罰,有這份情意在裏頭不管是大姐姐還是她,他們劉家将來必然不會為難的。
薛氏更喜歡大姐姐,在長安時眼底裏的喜愛之情便溢于言表,反正是要娶陳家閨女,不如選大姐姐更投她眼緣些。
自古以來,子女姻緣都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父母喜愛者才是關鍵。要是說她一點都不怨怼大姐姐,多少有些冠冕堂皇了。卻也越來越明白,這世間有很多事,非人力可扭轉。
“希望大姐姐她幸福順遂才好。”
有意争取也好,刻意為之也罷,終究是她姐姐,一切自是有她的道理。雖然不能理解,但是也不會去刻意記恨什麽。姻緣也要講究緣分,大概是她和劉紹無緣吧。至于他們夫婦二人将來,日子好壞,全在個人了。
陳懷泫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不再言語。
這日行船至晚間,忽有冷風飄進來,寒涼刺骨。船底“砰”的一聲,便開始搖搖晃晃,仿佛是哪裏裂開了一般。
一家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點上蠟燭仔細看時,船底已經漫進了好多水。
大家吓了一大跳,都知道不好,燕绡急急忙忙給宛蓉披上衣服,只聽陳忠站在外面焦急喊道,“老爺吩咐夫人和小姐趕緊去夾板上。”
宛蓉扶着母親也顧不得那麽多,匆匆忙忙往外走。剛一下榻,那冰水已經漫過腳踝。
陳懷泫急忙叫來船家,哪裏還有人應聲,船家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出什麽事了?”佟氏焦急道。
“要沉船了。”陳懷泫道。船只裂開,海水不斷的漫上來,速度越來越快。
“怎麽會突然沉船?”佟氏看着到處都是水,心底慌亂,現在他們一家人可全部都在船上。
看着夾板上的水面越來越高,陳懷泫心沉到谷底。這些人不置他與死地,是不會罷手了。哪裏是突然沉船,擺明是故意為之。
半夜悄無聲息,又是在海上,這個時候下手太适合不過了。心底一陣酸澀,官場黑暗,最終還是牽連了家裏人,跟着他受苦。
擡頭看着海面,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飒飒海風飄過來,什麽也沒有。
突然間,又伴随着一聲巨響,整個船只裂成兩半開始下沉。陳懷泫緊緊抱着一家人,盡管渾身發抖,也并未松過手。
沉船的速度越來越快,“父親,母親。”宛蓉話剛一出口,整個人便沉了下去,一家人也被這湍急的海水沖散。
海水冰冷刺骨,仿佛跌落冰窟裏一般,身體逐漸下沉,意識也開始模糊。也不知沉了多久,恍惚中有人拽着她往上游。
等宛蓉再醒來時,已經在夾板上。“哇”的一下,吐了好些海水出來,她大口大口喘着氣,也顧不得腦海裏的窒息感。
擡頭時見一中年人蹲在面前,渾身濕漉漉的,似乎也剛從水裏出來。
“是你救了我?”
他點點頭。
“父親母親呢,還有延朗弟弟,燕绡和羅伊他們。”宛蓉看了看周圍,他們都不在。
那中年人拍着她的肩膀,“小姐不要着急,其他人都已經在船艙裏了,只是陳大人還沒有找到。”
宛蓉心底一沉,“好心人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父親。”
“小姐放心,先進去換身幹淨的衣服,這河水要凍壞人了。”已經是深秋時節,現在的海水同冬天的海水也沒什麽區別,一樣冰涼刺骨。
“我要在這裏等我父親,這點寒冷算什麽。”
他拍了拍宛蓉的後背,“夫人還等着小姐照顧呢,越是這個時候,小姐越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母親,宛蓉定了定神。是呀,母親身體不好,現在家中每一個人都不能再出事,如今越是危難之際越要沉着冷靜才對,她不能慌,也不能亂。
“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父親。”
“小姐放心,陳大人對我有恩。”說完他便帶人下水繼續尋找。
燕绡和羅伊已經換好了衣服,見宛蓉進來無恙,抱着她一頓猛哭。宛蓉也跟着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三人互相擦着眼淚。
約麽過了一會功夫,終于見那人攬着陳懷泫上岸了。他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逐漸清醒過來。人雖然醒了,腿上卻從此落了寒疾。
那人正是步軍統領薛常,上次陳懷泫被關押在大牢裏,也是在他疏通之後,佟氏和宛蓉才能見到陳懷泫。
得知陳懷泫再度被貶,擔心途中被人暗害,便集結了幾個兄弟一路尾随護送,果真半路就出了事情,好在他趕來的及時。
連州地處蠻夷,偏遠貧困,鎮子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們一家人只得暫時先寄居在合安寺中。
合安寺是一座空置的寺院,年久失修,牆壁倒裂,連個窗子也沒有。一行人安頓了下,勉強收拾幾間可以作為暫時落腳的地方。
這天半夜時分,衆人熟睡間,屋裏莫名其妙忽然燃起了大火。待佟氏喚起宛蓉時,那火勢已經蔓延開來。
連州幹燥,又是大風天氣,沒一會便燃起熊熊火焰,佟氏拉着她就往外跑,宛蓉見一衆人等皆在外面,唯有不見延朗。 “延朗呢?”
羅伊驚道:“公子還在裏面。”
佟氏聽罷,捂着心口眉頭緊皺,差點倒了下去。宛蓉将母親交給羅伊,慌亂中套上一個濕麻布,直接朝火堆沖了進去。
火勢很大,蔓延的很快,眼前熏的什麽也看不見,只聽見延朗正在哭,宛蓉躲着上方掉下來的木塊道:“延朗不要怕,姐姐在。”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
延朗聽見宛蓉的聲音哭喊得更厲害,“姐姐!”
“延朗別怕,姐姐在,把手伸過來。”
他正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聽着宛蓉的話,抹了把眼淚,把手伸過來。宛蓉緊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
頭頂上空一塊木梁忽然掉落,眼看就要砸在延朗身上。宛蓉來不及多想,直接用力将延朗往外一推,木梁不偏不倚剛好砸在她的後背上。
天上開始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加上其他人都沖過來幫忙,宛蓉和延朗才僥幸躲過一劫。
她的肩膀燒傷嚴重,沒幾天便高燒不退,人事不省。
連州荒涼又是蠻夷之地找不到好的大夫,陳懷泫無奈,也深知自己處境危險,沉船,失火是有緣由的,便交代薛統領将宛蓉帶回江南醫治,薛統領也不敢耽誤,連夜帶着她趕回江南找大夫。
“拜托你了!”
“大人放心吧,小姐不會有事的。”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宛蓉醒來的時候,只見頭頂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青色帳缦,上面還繡着幾朵花。眼前忽明忽暗,隐約看見燕绡守在旁邊。
“燕绡!”
“小姐,你終于醒了。”燕绡聽見聲音,見小姐醒了,高興地快要哭出聲。
此時腦袋裏,仍舊一片混亂,渾渾噩噩。“我怎麽了?”
“小姐被木梁砸中,到今天為之,已經昏睡半個多月了。”
“這麽久!”
“小姐再不醒,我也要吓死了。”
“父親母親呢?”
“老爺夫人在連州,小姐高燒不退,只能送來江南醫治。”
“怎麽又回來了?”
“連州沒有好的大夫,老爺拜托薛統領,将小姐帶回來醫治。這些日子,薛統領找了很多大夫,小姐果然好了。”
宛蓉嘆了口氣,腦海裏隐約有了些印象。“我有些餓了。”
“太好了,餓了,就說明小姐真的好了,我現在就給小姐弄吃的去。”
宛蓉忽然想到了什麽,“白團子呢?”
“在院子呢,小姐放心好了。白團子會游泳,着火的時候也跑的很快,它沒事的。”
宛蓉松了口氣。“去給我弄點吃的吧,我餓了。”
這幾天,能試着下床走走。雖然整個人還輕輕飄飄的,沒有多少力氣,但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站在院子裏,看着池子裏游來游去的魚,白團子正在抓耳撓腮的想辦法将它抓起來,見宛蓉過來,直接撲了上去,身上黏糊糊的。宛蓉笑了笑,撫摸着它的毛發。
“小姐醒了!”薛統領從外面回來。
“薛統領!”
“今天覺得怎麽樣?”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迎面走了過來。
“已經好多了,我現在都能起來,到處走了。”
“大人要是知道的話,也可以放心了。”
“還要謝謝薛統領,要不是薛統領,恐怕我已經。。”
“是老天有眼,小姐有福澤庇護。這裏風大,小姐還是進去吧。”
“薛統領別老叫我小姐小姐的,我有名字,叫我宛蓉吧。”
“這怎麽行,你是陳大人的千金,我只是一介庶民。”
“我已經不是什麽千金小姐了,薛統領再這麽叫我,我真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那小姐也不要叫我統領了,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現如今他已經辭了步兵統領一職。
“那我就叫你薛大哥吧。”
“好。”
“薛大哥好好的為什麽要辭官呢?”
“現在的金陵城已經不是當初陳大人在的模樣了。”
“我父親說,不管世道如何,當官能正其身,為百姓做主就好。”
“我只是一介武夫,為百姓做不了主。能為百姓做主的,是陳大人,只可惜好官沒有好報。”接二連三遭到貶斥,還要被暗殺,這就是好官的下場。
夜晚,宛蓉坐在燈下,挑着燭火。
“小姐不覺得奇怪嗎?”
“什麽?”
“大老爺為何會突然散步那些謠言,這次老爺被貶,大老爺和範家可是首當其沖。”什麽兄弟不睦,家庭不和,老太太沒于非命,全是鬼扯。
宛蓉放下手裏的簪子,知道燕绡說的是事實。父親複位在望,最緊要的關頭,又出了事。說明朝廷裏有人不想父親回去,至于是誰,這中間牽扯到的人,只怕不是一兩個那麽簡單。
“大伯要是想要整治父親,早就出手了,不會任由父親一路高升,這個時候去散步謠言。”
“或者也不排除為了利益,他那麽貪財的人,只要別人給的多,自然做什麽都可以。”
宛蓉搖搖頭。“大伯重利益,這是衆人皆知的事。但是大伯并不是一個沒有底線的人。不讓祖母同爺爺合葬,這是他的底線,多少錢都不行。要說為了利益出賣兄弟,當然也有可能,但是這麽多年來,他雖然貪財,卻從來沒做過不利于父親的事。父親在位時,他還可以借着父親的名聲,做做絲綢生意。父親出了事,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
“那就是有人教唆大老爺了?”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有別的。”讓大伯和範家散步謠言,再到沉船遇火,這背後之人心思細膩,布的一手好琪,當然不可能是一個人做的事。
“那又是什麽人逼着大老爺,非得這麽做不可?”就算別人給他好處,也沒有一個高位的兄弟可靠吧。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他不會分不清。
“所以就一個解釋,和利益無關,一定是什麽別的事,讓他拒絕不了,不得不這麽做。”
雖然宛蓉對陳懷渭并沒有什麽好感,但是,關于這件事,她相信絕非大伯的本意。
至于廬陽範家,卻是利益之上。睜着眼睛說瞎話,彈劾父親,那一定是別人給的太多了,讓她拒絕不了。
“咱們要不要先找大老爺談談,問問是誰叫他這麽做的?”
“大伯既然做了,就不會說的。”
“黑了心肝大老爺。”
“找個時間去趟大伯家。”
“還去幹嘛?小姐不是說他不會說嗎?”
“說不說,是一回事。探探他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對于陳家祖宅,宛蓉還是第一次來,這是一所非常大的宅子,坐落在鬧市中,周圍商鋪林立,對面是一家豪華酒樓。這宅子應該是翻新過的,看起來十分氣派。
丫鬟開門後,上下打量了宛蓉幾眼。“小姐找誰?”
“找我大伯!”
丫鬟知道大老爺還有個弟弟,弟弟膝下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想來就是二老爺的閨女了。“小姐稍等,奴婢前去通報一下。”
宛蓉點點頭。
沒一會那丫鬟匆匆趕來道,面色也不大好,“老爺說.....不見!”
來之前宛蓉就猜到會是這樣,“告訴大伯,如果他今天不見我,我以後就天天來,等到他願意見我為止。”
那丫鬟看了看她,又回去禀報了。再回來的時候,還是搖搖頭。
“我們走。”
“不等會嗎?”
“今天他是不會見我,反正明天咱們也還來。”
第二天,宛蓉又準時出現在門口,那丫鬟見是她還是搖搖頭。接下來的日子,宛蓉每天準時出現在門口,待上一時三刻,什麽也不幹,就在門口坐着。就這樣一連持續了半個月,風雨無阻。
直到有天陳懷渭受不了,“叫她進來,看她能說出什麽花來。”
得了準許,宛蓉領着燕绡便進去了。“侄女給大伯請安。”
“到底什麽事?非得天天來不可。”
“沒什麽事,就是想大伯了,過來請個安。”說這話時,宛蓉自己都有些尴尬。
“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大伯也不請侄女坐下,喝杯茶?”
“來人,上茶!”
宛蓉接過丫鬟手裏的茶盞,聞了聞。“好茶!”
“你到底有什麽事?”
“剛才說了沒什麽事,只是給大伯請安。從前來的少,是侄女不懂禮數。以後會常常過來,畢竟也是一家子骨肉不是。”
“誰跟你是一家子!”
“大伯和我父親不是兄弟嗎?”
“當然不是!”緩了緩,“我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況且早就分了家。”
“那還是一家人,我父親是大伯的弟弟,我是大伯的侄女。只是不明白,大伯真的盼着父親出事嗎?”
陳懷渭沉默不語,低着頭,一點也不像平常趾高氣昂的樣子。
“侄女打擾大伯了,先回去了。”
剛出了門,燕绡道:“小姐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好像該問的一句都還沒問。
“大伯的态度已經說明一切了。”他并不願意父親出事,但是一定有別的原因讓他這麽做。至于是什麽原因,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查的出來的。
這次來,只是想探探他的态度,現在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不用再待下去。
至于什麽原因,大伯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只能等着她自己去查了。
對面客棧裏,一個穿着墨色裘衣的男子,正盯着宛蓉瞧。那男子面色蒼白,盡管坐在人群裏,仍舊十分出衆。
“公子,馬上準備好了?我們該走了”
“再等幾天吧。”
這些天裏,他一直住在這個客棧,只是路過金陵,出門辦點事。
他常常坐在二樓這個位置,每天固定的時辰,就見對面那家門戶前,有個少女出現。锲而不舍的好像要見什麽人,也不知道什麽原因,那家主似乎不願意見她。
今天她終于進去了,再出來時,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知道她要去見什麽人,做什麽事。她在門前站了半個月,他在酒樓裏住了半個月。每天看着她站在那裏,無論刮風下雨,都來。
為什麽會在這裏待了半個月之久,自己也想不明白,大約是覺得那女子有意思吧。看起來,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子。
“公子,咱們也該回去了,家中還有事,等着公子處理。”一旁的侍衛已經催了好幾天。他們在金陵停留太久了,家裏那邊的事情,回去有的忙了。
這幾天以來,那女子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喝了口茶,是該回去了。低低咳了兩聲,起身下樓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