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綠皮火車軌跡
晚上七八點的時間段，便利店出入的客人多了好幾撥，人一多，周圍就開始變得嘈雜起來。
饒是如此，周聞卻視如不見，只見他旁若無人地從口袋裏裝自己的錢都拿出來。
他的錢沒有一張張疊好，而是像紙團一樣抓成一團，皺巴巴的。
周聞手掌抓了一手出來，然後将紙幣一張張地攤開來，抹平整，并且邊抹邊數着一共多少錢。
宋遙單手托腮地看着他默默地數錢，她忽然覺得周聞認真做一件事的樣子格外迷人。
旁邊周聞側着臉，十分認真地數着錢。側面看去，他的下颌線流暢而優越，臉形棱角分明，看着陽剛堅毅，眉眼又深邃，鼻子更是高挺，越看越覺得清俊英氣。
“一共有七百六八塊我這裏。”周聞數完後擡頭看向宋遙。
宋遙收回癡癡的眼神，舔了舔發幹的下唇，說道：“我看看我剩多少錢。”
說話間，宋遙從書包最小那一層找出自己零零碎碎的錢。她低頭大概數了一下：“差不多是六百多。”
周聞點頭。
宋遙将錢全給了周聞，摸着下巴說：“現在咱倆的錢都放一塊來用，盡量節約着來花。”
“嗯。”周聞微颔首，将宋遙的錢和自己的錢疊到一起來。
周聞合計着說道：“你說，我們去中海市你覺得怎麽樣？”
聽到中海市那三個字，宋遙第一時間就想到那是一座遙遠的北方城市，但同時那又是一座發達繁榮的國際化大都市。
“我覺得在中海機會可能要會多一點。”周聞說出自己的想法。
宋遙思考了片刻，中海市确實更多的機會，找一份機會是輕而易舉的事。
相比于小縣城，小城市，中海确實更适合現在的他們。
“好，我們就去中海。”宋遙給了答複。
周聞見宋遙答應了，立馬就去網上訂火車票。
宋遙說道：“我們今晚就走吧，好不好？”
“嗯。”周聞笑着點頭，“我先看看有沒有票。”
從他們現在所在的小城市到中海市，火車最快要一天半時間。
周聞比對了一下時間和車次，問道：“今晚十一點多還有票。”
“那就訂呀。”宋遙努努嘴說道。
“那我們挑最便宜的硬座怎樣？你能接受嗎？”周聞征求着宋遙的意見。
硬座，軟座，抑或是卧鋪對于他來說都無所謂，主要是看宋遙了。
“可以，我沒關系，硬座就硬座。”宋遙大大咧咧地笑着。
周聞見宋遙并無意見，當下他就訂了票，問到乘車人身份證號時，宋遙也大大方方地給了報了。
“原來你和我一起大，同一年的。”周聞輕笑說道。
宋遙眼睛一亮：“是嗎，我以為你比的大呢。”
“我還真的比你大兩個月，我九月，你七月。”周聞說。
“那我以後豈不是要叫你一聲大哥。”宋遙打趣道。
周聞只是笑。
笑過之後，周聞看了眼時間，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去火車站了。”
宋遙叫住周聞，說道：“我們要不要在這裏買點吃的到火車上吃？”
周聞沖外面揚了揚臉，說：“出去買，便利店的零食貴。”
“哦哦。”說着，宋遙屁颠屁颠地跟上周聞的腳步。
周聞帶着宋遙去了一家門店狹仄的平價超市去買零食。
超市內貨架與貨架之間道路狹窄，無法客納兩人并排走，因此，宋遙只能默默地緊跟着周聞。
轉了一圈下來，周聞專挑能果腹能補充體能的食品，例如泡面，面包以及餅幹。
“你不拿點？”周聞見宋遙一直沒拿，只是一路跟着自己。
宋遙笑道：“不用了，你買就好，我買一條棒棒糖就好。”
“喜歡吃棒棒糖？”
“嗯。”
“好。”說着，周聞路過挂着棒棒糖的貨架時，順手拿了一串長長的棒棒糖。
結了賬，一大袋零食只花了五十多錢。
宋遙看了一眼單子，驚嘆：“這也太便宜了吧。”
周聞笑笑沒說道，徑直點開百度地圖，查詢着火車站方向。
為了節省手機的電量，周聞大致确認是路線就關了導航，憑着記憶摸着路往火車站去。
……
火車站正中是一幢高聳的鐘樓，彼時正是晚上十點多，鐘樓的鐘聲悶悶地響起，沉悶的鐘聲回蕩在車站前的大廣場上。
安檢過後，宋遙和周聞往候車室去。
由于兩人都是從學校倉忙逃離的，身上的行李只是一個書包而已。
候車室擠滿了人，每一排座位都坐滿人，就算沒人座也被別人用大包小包的行李占着位置。
宋遙環顧了一周見周圍沒有空餘座位，心下有些失落。
周聞側目看了看宋遙，有些不忍。
剛才他們是一路步行過來火車站的，宋遙毫無怨言地跟着他走，他知道現在宋遙是有些累的了。
“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周聞對宋遙說，不待宋遙回答就已經邁步朝前邊走去了。
宋遙小聲嘀咕着：“幹嘛去呢。”
候車室人多雜亂，宋遙目光一下子就追蹤不上周聞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懶洋洋地靠在牆角。
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就見周聞一路小跑着回來，小喘着氣，臉上卻揚着微微笑意說道：“走啦。”
“嗯？”宋遙疑惑看他。
周聞不廢話，拉着宋遙就穿過人群，來到一張空閑的鐵椅邊，他笑道：“你快休息一下吧，咱們還有大半個小時才能上車呢。”
宋遙臉色微變，目光柔和地凝望着周聞，說道：“你剛才去給我找座位了？”
周聞只是憨憨地傻笑着，輕點了下頭。
宋遙低頭莞爾，擡眸間便見他額頭密密地起了一層細汗，一看就知道是剛才奔波找座位而出的汗。
周聞擡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向不遠處屏幕滾動的車次信息。
“欸，你也過來坐。”宋遙坐過去了點，留出一半的位置給他。
周聞見了，笑地搖頭：“你自己坐吧，我不累。”
“來嘛。”宋遙不想看到周聞枯燥地站着幹等，“現在咱們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周聞好笑，無奈只好坐過去。
雖說兩個人能坐下，但坐得有些不自在。宋遙卻不以為然，左肩膀抵着周聞的右肩膀，肩膀之間彼此着感知到對方溫度。
這時，坐旁邊一老大爺見宋遙和周聞挨一起擠着坐，不由笑了笑，沖周聞說：“小夥子，你應該讓女朋友坐大腿上，這樣就不用擠了。”
聽到老大爺調侃的話，宋遙小臉忽地發燙通紅起來，周聞亦羞紅着一張臉。
“呦，害什麽羞呀，現在的小情侶可放得開了。”老大爺繼續開玩笑地說。
周聞耳根發紅，悶悶地說道：“大爺，咱倆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話間，宋遙悄咪咪地偏過頭去，微側眸子望看周聞，瞥見周聞那羞澀的小臉蛋，忍俊不禁。
……
前往中海的列車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發車，乘客是提前檢票過閘上車的。
周聞看準時間就拉着宋遙去閘口排隊，閘口一放行，周聞就和宋遙刷身份證過閘，往列車方向去。
列車是老式的綠皮火車，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代感，但車廂內環境并不是想像中的肮髒難聞，反倒有些整潔幹淨。
宋遙和周聞買的都是硬座的票，而且還不是相鄰的，而是對面座。
周聞的座位是最裏側靠窗的位置，而宋遙的位置是周聞對面最中間的座位。
宋遙被兩個大漢夾在中間的位置，十分不自然，周聞放好行李後，見宋遙不自在地癟着小嘴。
他輕皺眉頭，對宋遙說道：“不如咱倆換個位置，你靠窗這邊。”
宋遙愣怔片刻，搖頭說道：“不用了吧。”
然而周聞已經起身了：“你一個女孩子在那個位置不太方便，你還是坐我這邊吧。”
宋遙見周聞都起身了，也沒再推辭，起身就坐進去靠窗那一邊。
列車開動，先是有點搖晃，但慢慢開出車站後，車子速度達到一個勻速，車廂內也不再搖晃而是平緩地行走在鐵軌上。
宋遙偏着頭，身子歪向車窗那一邊，額頭抵靠在車窗玻璃上，目光迷離地望着玻璃倒映着的車廂畫面。
周聞一開始是呆呆地坐着，傻看着安靜不語的宋遙，後面許是有一些困了就閉目養神了。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來來來，腿都收一下。”列車售賣人員又開始推着小車子念着順口溜走來了。
周聞被吵醒，滿眼倦怠地睜開眼，一時間覺得口幹舌燥便從腳邊那袋零食中拿出瓶礦泉水來。
他見宋遙百無聊賴地坐在窗邊，似乎沒有一點疲憊的樣子，見着她悠閑不犯困的樣子，周聞又彎身拿了杯水遞宋遙。
遞礦泉水過去前，周聞還貼心地擰松了一口瓶口的蓋子才給宋遙。
宋遙微笑接過，輕一扭動就開了瓶蓋。
“你不睡嗎？”周聞問。
宋遙咕嚕咕嚕地仰頭喝了一大口水才聳聳肩，說道：“不困，再坐一會兒吧。”
周聞只點了點頭便不再說，然後這時只聽宋遙驚叫一聲，他應激性地擡頭。
只見宋遙旁邊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昏昏欲睡，頭一歪就倒在了宋遙肩膀了。
宋遙愣是被吓到，手中的手險些沒拿穩。她推開那個男人，但那男人頭特別沉，宋遙推不開。
“大哥，你醒醒！”宋遙不耐煩了，她的性子比較急燥，現在已經很不開心了，不罵人已經很好了。
周聞見這般情景，連忙過去推開那個靠着宋遙的男人。也許是周聞推開他的手腕力度比較大，那男人猛地驚醒。
宋遙沒好氣地瞪了那男人一眼，随即又向周聞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被推醒的男人帶着很重的起床氣，瞪視着周聞，怒吼着說道：“你他媽有病呀，老子睡覺關你毛事兒？”
周聞見那男人氣沖沖的樣子不太好惹，當下只好賠笑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聞脾氣溫順，但宋遙卻是個易燃易爆炸的性子，她鄙夷地掃了那男人一眼，冷聲說道：“你那麽兇幹嘛？你靠到我身上來我都沒發火，你還生氣了。”
“靠你身子怎麽了？你能少一塊肉嗎？你這小姑娘也忒尖酸刻薄了吧。”那男人一副理直氣壯的語氣讓人憤怒。
宋遙氣不打一處來，氣量不自覺撥高：“你他媽還有理了？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還靠過來。”
兩人吵架的聲音讓整個車廂的人都探出腦袋來圍觀，場面一時尴尬起來。
周聞忙拉住勃然大怒的男子，将自按下來坐好，微笑勸說道：“哥，別沖動，人就一小姑娘，你別這樣了，剛才是我不好，推了你一把，現在給你道歉，對不起。”
宋遙還欲争辯但見周聞卑微求全，息事寧人的樣子一下子欲言又止。
從小，她母親就對她說過，要收斂一下性子，不然以後吃虧。
當時她還不信，我行我素，後來被被送進了特殊學校也是，她張揚易怒的性格在裏面給自己引來了不少的懲罰。
現在她應該有個教訓，收斂住自己的脾氣。現在她孤身一人，或許除了周聞就再沒有別人會包容她了吧。
念及此處，她斂了斂怒意張揚的臉色，聲音柔和了不少：“我也不是有意和你吵架的，剛剛激動了。”
男子也不是什麽不依不饒的人，見宋遙服了軟，氣焰也消了不少，撇撇嘴，嘟囔着說道：“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牙尖嘴利的。”
見那男子不再惡言相對了，周聞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看向那男子，嬉皮笑臉地說道：“哥，不如咱倆換個位置吧，這樣一會兒你睡覺就不會發生剛才的誤會了。”
那男子看了看宋遙，沒說什麽就起來和周聞對換了個位置。
坐到了宋遙身邊，周聞看向宋遙，只見宋遙軟綿綿地低垂着頭，一臉愧疚地對周聞說：“對不起呀。”
周聞好笑，問道：“你和我道什麽歉？”
宋遙癟嘴，試探地問道：“我剛剛是不是很丢你的臉呀？”
“說什麽呢。”周聞搖頭笑道，“哪有什麽丢不丢臉。”
“我性子是不是很沖？”宋遙又問。
周聞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說：“有一點。”
宋遙捂臉：“我覺得我要改一下自己的脾氣了，不然吃大虧呢。”
“沒事，有我在，你大概率吃不了什麽虧。”周聞認真地說。
聽了周聞的話，宋遙嘴角不自覺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