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再訪白家
我手下不穩,案卷“啪”一聲掉在了地上,我連忙又彎下腰去撿。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
張淑芳說我給她看的照片是六年前的照片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對的:本案被害人死于六年前,六年前發生的重大事件,就是這個。
我後來的那些推理,雖然當時起到了安慰自己的作用,細想起來卻很牽強:世上怎麽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
學姐說冷凍血液可能保存10年以上,那麽,白家那些用血袋甩到牆上去的血,也是六年前準備好的?
要從一個人那裏抽這麽多血,很難想象在不經過他的同意的情況下可以辦到。李偉死前就預料到了有一天需要用他的血液複刻案發現場,所以預留了血液交給白景皓保存。
這樣想來,李偉和白景皓不僅不是敵對關系,反而可能是在進行某種詭異儀式的同謀者。
我死死咬着牙,心裏暗罵了一句:草!韓宇你個賤皮子,不是說過不再管了麽,怎麽還想這些事?他們是死對頭也好,是歡喜冤家也好,還是gay也好,跟你有毛關系?
微定了定神,我又問陳老師:“那六年前的李偉案,屍體最後怎麽處理了?”
陳老師嘆了口氣,“按規矩交還被害人家屬自行處理。他們究竟是怎麽辦的我就不清楚了,可現在真的有技術能保存一具屍體六年,還能蒙騙過法醫,說死亡時間只有六個小時?當年屍體交還家屬時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啊!活見鬼,真是活見鬼了!”
我看着面前這四十冒頭的精幹刑警糾結不已的樣子,心中又泛起一股苦澀,“說不定真的是見鬼了”這種話,最後怎麽都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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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這裏,可以算告一段落。
奇怪的是,之前無論如何沒辦法查清的身份問題,不知怎麽又明朗了起來。據說白景皓終于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戶籍檔案一查還真屬實:他真名就叫“白景皓”,家住在長春旁邊的一個縣城,六歲喪母,父親名叫“白啓紋”,是外交官,在烏茲別克斯坦領事館駐外,一年只有元旦時才回來一次。孩子原本是叔叔嬸嬸帶着,暑假從家偷跑出來,鬧出這麽一件事。
被害人死于六年前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檢察院。保存一具屍體六年,然後拿出來吓唬人,當然就算不上謀殺了。白景皓的行為勉強可以構成不當處理屍體罪,但16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只有犯殺人、放火、投毒等八種重大罪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不當處理屍體罪不在其列。民事方面張淑芳只說李偉的屍體早在六年前已經火化了,根本不相信這次的屍體就是李偉,自然也不打算起訴白景皓。
其實這事還有很多解釋不了的地方,比如偷了何家房子住在那裏六年的到底是誰、李桂梅一年間所見的白氏父子又是誰、白景皓怎麽會有李偉的血液等等,還有最主要的,究竟是誰殺了李偉。不過事情太過詭異,公安和檢察院都有些犯忌諱,不想再深究下去。因為白啓紋案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只能做撤銷案件處理,程序走了三四天,然後放人了事。
事情就這麽沒着沒落地結束了。
師父知道了這件事是我查出來的,對我大加贊賞,說什麽“名師出高徒”之類的,還不斷撺掇我畢業之後就考市檢的公務員繼續跟着他幹。我連連推辭,心想這樣勞心勞力的事情還是算了吧,天塌下來交給個高的頂着,我還是安安分分做個遵紀守法的小市民就好。
因為腿瘸了走路不方便,我的實習只好到此為止。原本計劃做12周,結果只做了6周半。刨除掉最後這起詭異的案子,總體來說實習還是一段很有趣的體驗。師父體諒我,直接給我簽了12周的實習鑒定,好歹簡歷上好看一點,畢業實習也算一起搞定了。
我在家養了三個多禮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索性連刷牙洗臉常常都省了去。網線拔了,手機只有早上開機一小時回回短信,整天埋在司考的輔導書裏,從早上一睜眼看到晚上睡覺,看累了就去沖個涼。這樣下來,三個禮拜還真刷完了2000多頁的“三大本”和最近五年的習題集,頓時覺得自己的戰鬥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三個禮拜下來,腳踝雖然還有些疼,已經可以不拄拐正常地走了。又因為每天在家養膘,人直線胖上去五六斤,照鏡子的時候覺得臉明顯圓了不少,心裏叨咕這要讓學姐見了,估計短不了一頓埋汰。
我之前說要去大廟拜一拜,一直也沒有去。好在這三個禮拜身邊确實沒發生什麽事情,每天看書累得要死,躺床上做夢夢見的都是些什麽“土豆非法變綠罪”之類哭笑不得的東西。
當然,那顆琉琉我也沒有送回鏡泊湖去。它還在我的書包裏躺着,沒什麽變異,也沒什麽神力。有時我會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挺可笑的,一顆琉琉到底能有什麽神力?張淑芳說他們拿起琉琉時聞到了一股香味,我試着聞了幾次,不知道是不是我缺少發現美的鼻子,始終沒聞到任何味道。
我原以為這顆琉琉是個大麻煩,白景皓那小鬼肯定要追着琉琉來找我索命,但三個禮拜過去了,別說三條腿的鬼,兩條腿的大活人都沒有一個來找過我。慢慢地我也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經歷,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并沒有什麽女鬼,是我因為神經太過緊張産生了幻覺?
會不會白景皓根本不是鬼,跟李偉的死也沒什麽關系,只是個調皮搗蛋的小P孩兒而已?
會不會……其實是我錯怪了他?
仔細回想起來,這件事從一開始,我擅自斷定白景皓不是兇手,自以為是地去調查,後來又武斷地認定他就是兇手,甚至是鬼,進而對他失望透頂避而遠之,一直都是我自說自話而已。在別人背後如此無理地揣測,實在是一種很惡劣的行為。
他後來怎麽樣了呢?被叔叔嬸嬸接回家去了麽?還是還住在何家那處房子裏?
那房子裏有不少高檔家具,他們要是不住了,搬家也得搬上一陣子吧?
小鬼跟那畫中的男子長得那麽像,說不定真是那個畫中人的後人。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能把琉琉還給他,不是要比随便扔到鏡泊湖去好得多麽?
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确實應該這麽做。我手中還有白家房門的鑰匙,可以先去看一下他還在不在。如果已經搬走了,還能找師父問他叔叔嬸嬸的聯系方式。總之這顆琉琉交到白景皓手上,也算是物歸原主好事一件。
我早就窩在家裏看書看得發黴了,趁這個機會終于可以出去走走,心裏就像要去春游小學生一樣激動。外頭是個大好天,我洗了澡刮了胡子,仔細梳了梳頭發,三個禮拜沒理發,劉海長長了些,好在還不擋眼睛。我對着洗手臺的鏡子拾掇了半天,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小夥挺精神。
時值早上9點鐘,我坐公共汽車晃晃蕩蕩很快就到了白家樓下,又跟一個同門洞的大媽進了他家的門洞,一路哼着小曲兒上樓。現在是大白天,樓道裏十分明亮,加上小鬼這案子也結束了,我這次再來白家,竟然一點也沒有上次那種緊張害怕的情緒,反而覺得很興奮。
說不定我一敲門,開門的就是那小鬼,他知道是我為他洗清了殺人的嫌疑,一定會對我又感激又崇拜,把我當成英雄。然後我拿出琉琉,誠懇地向他道歉,說:“對不起我拿走了你們家的琉琉。”小鬼眼中含着喜悅的淚水:“沒關系,你能專程給我送回來,我就很感激了。”
——擦,這也太崩了,他可是那個冷冷對我說“我勸你不要再插手”的小神棍啊。
我被自己OOC的腦補雷得嘿嘿直樂,一溜煙就上到了頂層。那時我看到一個東西,心裏咯噔一聲,立馬就樂不出來了。
白家住的門洞每層有兩戶,房門對開着,中間隔着樓梯的緩臺。
我清楚地記得,上次來的時候,緩臺的牆壁上什麽都沒有,現在靠近白家那一側,竟然多出來一個梯子。那個梯子很窄,下端距地面大概有兩米,上端通到天花板上一個60公分見方的小鐵窗戶上。
傻子都能看出來,那個梯子是上樓頂用的。我雖然從來沒真上去過樓頂,這種梯子可見過不少次。一般是維修管道或者安裝熱水器什麽的,就從這種梯子爬到天臺上去。
我看着這個梯子,右眼皮不安分地跳了幾下。
這棟房子,不是有閣樓麽?那為什麽這裏會有這種梯子?
……閣樓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算是全文的一個轉折,後面會進入解密的節奏,因為後面的部分有些難寫,我想慎重地對待,然後我現在真的是一個字的存稿都沒有了……所以下面幾章的更新速度可能會慢一點(最慢不會超過隔日更)
[即便這樣我也不是很有信心自己能夠寫好,還是厚臉皮請大家多多支持_(:з」∠)_]
預告一下,下一章更新時間是[北京時間]5月8日晚8點哈
P勒個S,白景皓應該就快登場了……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