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往事5
李偉和張淑芳深深被畫中男子的氣勢所震撼,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子究竟是誰?是否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修建這條詭異走廊的人?
然而他們在走廊裏經歷了這一切恐怖驚悚之後所見的這個畫中人,面容雖清冷,卻是極為正直的,并無一絲一毫陰毒狠戾之氣。兩人瞻仰着壁畫半晌,都覺得進入這個走廊以來始終緊繃的神經有些許緩解。
最後,他們把目光轉向房間中央那個李偉沒有辨認出的方形的東西,這才看清楚——
那是一口棺材。
卻不是成年人的棺材,全長只有1.5米左右,尺寸将将夠入殓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材木是上等的楠木,款式也跟房間其他擺設風格相契合,很是精致華美。
李偉和張淑芳看到這口棺材時以為,這裏是一個墓室。古人一向重視陰宅,從外面那條百多米的漢白玉走廊的排場看來,這裏所葬的很可能是金代初期的一位女真貴族,甚至還曾參與了遼金戰争立下大攻。
但他們立刻就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問題。這裏的一切都不符合墓葬規格,就算女真文化自成體系,終究不至于把一個人的陵墓修得這樣離譜。況且,如果墓主人就是畫中的男子,那口小號的棺材根本裝不下他的屍身。
兩人走近了細看,随即發現了一件更為奇怪的事——這口棺材,是一口新棺材。
說它是新棺材,并不是說它是新放在這裏的,它看起來與房間裏的其他擺設一樣老舊。
但這口棺材,棺蓋與棺身之間,沒有封泥。
這是一口未使用過的棺材。就像很多老人在離世之前會早早地置辦一口體面的棺材放在家中,這口棺材的性質就與之類似。棺材中應該并沒有人的屍體。
考慮到這個房間生活化的氣氛,這口棺材說不定只是再現了房間主人生活時的原貌。所以,這個房間主人生前,曾将一口棺材置于自己的卧室中央。他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若說這是給自己囤的棺材板,尺寸又分明不是自己可以用的。
此外,整個遺址都與男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還如此大費周章還原了他生前的卧室,這裏卻不是他的陵墓,那修建這個遺址的意義何在?他的屍身不在此處,又會在哪裏?
李偉和張淑芳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決定打開棺材一探究竟。他們當時根本沒想到棺材裏可能會有致命的機關,所以并不覺得特別害怕,又因為确定棺材裏沒有屍體,也沒感到什麽起棺掘墓之類的道德譴責。
棺材原本就不是封住的,所以想要打開并不難。他們兩人擡着棺蓋,使了翻力氣,就将棺蓋擡起移到了旁邊的地上。萬幸的是,棺材中确實沒有機關。
如他們所預想的一般,那棺材中幾乎什麽都沒有。
說幾乎什麽都沒有,是因為其中還有一樣東西。
孩童尺寸的棺材裏,放着一顆直徑1.5公分左右的玻璃球,裏面嵌着彩紙折成的花紋。
現代東北的孩子,叫這種東西“琉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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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到六年後。聽到這裏,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五點線索中的最後一條,看起來與其他線索沒有任何關系的那顆琉琉,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與整個事件聯系起來的。
我雖然料到它是關鍵中的關鍵,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按張淑芳所說,那個房間是整個遺址的終點,隐藏了遺址中最後的秘密。那麽棺材中的琉琉,就是遺址的核心所在。
而這顆琉琉,現在就在我的手中。
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暗暗深呼吸了幾次,盡量沒有表現出情緒的波動,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張淑芳苦澀地笑了一下,視線很不安地來回移動,又喝了一口果汁才說:“……沒有後來了。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
我心下一暗:“怎麽會這樣?你們是怎麽出來的?陸鳴他們三個人呢?”
她搖了搖頭,“我們把那顆琉琉拿到手中觀察,只覺得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兩個人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龍王廟的地下室裏。留守的那個同事問我們其他三個人在哪,我們根本不明所以,就反過來問他是怎麽找到我們的。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就在那個洞下面,當時他左等右等不見我們出來,就下去找,剛從洞口下去就看到我倆不知怎麽都昏過去了。
“我們把在走廊裏的經歷跟他描述了一遍,他完全無法理解,讓我們自己到洞下去看。這次一下去我們也都傻了——那洞下面哪裏有什麽走廊,只有一個五六平米見方的小隔間罷了。隔間的牆壁跟我們所見的走廊用的是相同的漢白玉,入口對面卻沒有薩滿鷹祭的浮雕,而是一整面牆的祥雲浮雕。”
我咂了咂嘴,這應該是整件事裏最怪異的環節了。那條困住了他們的走廊,最後,徹底消失了。
張淑芳在描述這一段經歷的時候神色極為閃爍,我幾乎可以斷定她是在胡扯,關于他們最終從走廊裏出來的方法,她所說的可能沒一句真話。
不過人家不願意說,我也沒辦法,總不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說,再繼續深究實在沒意思。
張淑芳說,後來他們檢查了隔間的每一寸牆壁,沒有發現任何機關或是暗門。他們在那個地下室裏等了一夜,希望能等到陸鳴三個人回來,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陸鳴他們都沒有回來,那條走廊也沒有再出現,洞口下面一直是一個小隔間的樣子。
三人沒有補給沒辦法繼續耗,就想先從這裏出去再叫人來搜索。外面雪早就停了,一片陽光明媚,他們非常順利地回到了正路出了景區,再回來時,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座破敗的龍王廟。
警察在景區內搜索了一個禮拜,沒找到任何關于那座龍王廟或陸鳴他們行蹤的線索,最後只能宣告失蹤。出來的三人心裏都明白,陸鳴他們恐怕是兇多吉少。
從鏡泊湖回來之後,張淑芳就覺得李偉變得有些奇怪,常常精神恍惚地擺弄那顆琉琉,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她。她以為是考察鬧出了這樣的事故,李偉作為領隊心中太過自責,想着要慢慢開導不能操之過急。結果只過了一個多月,她去日本開會的當,李偉就出了事。
我之前問她李偉是怎麽死的,她之所以要從汪清的考察和鏡泊湖的事故說起,是因為她始終覺得,李偉的事,與鏡泊湖脫不開幹系。
和白啓紋案一樣,李偉案,被公安定性為激情殺人。兇手顯然對李家的財物毫無興趣,只害命,不圖財。
然而張淑芳整理清點下來,李家終究還是丢了兩樣東西。
其一是一本相簿,其中收集了她與李偉在全國各地旅游所拍的比較滿意的照片。
其二,就是那顆琉琉。
她說到這裏,我只覺得心中一片荒涼。
相簿和琉琉顯然是兇手拿走的。這兩樣東西究竟有何意義尚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琉琉來頭如此神秘,必然是一件極不得了的物什。
兇手的行為,簡直就像是為了搶到那顆琉琉,才害死了李偉。
之前,我基于在白家閣樓上所見,猜測相簿和琉琉都是小鬼在9歲時放到閣樓那個書架上的。如果這兩樣東西都在六年前李偉被害前後到了小鬼手中,那他恐怕還真的是頭號嫌疑人。
我會開始查白啓紋的案子,單純是因為相信白景皓不是兇手。在法學院虛度三年,知識學的不多,心中卻養起了些天真得泛着傻逼的情愫,死活見不得一個無辜的孩子遭受冤屈。
雖然現在畫像的問題仍無法解釋(甚至更加無法解釋:六年前白景皓還是9歲的孩子,讓他跟李偉這種成年男子厮打糾纏最後将其殺死,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相簿和琉琉的去向,卻讓我對白景皓到底是不是兇手這件事,徹底沒把握了。
如果他不是兇手,相簿和琉琉到底是怎麽到了他的手中?
如果他是兇手,當年一個9歲的孩子,又是怎麽殺死一個強壯的成年人,并且把現場做成女性犯罪的樣子?
如果他是兇手,我該拿這個案子怎麽辦,是繼續查下去挖清所有內情,還是就此撒手不管聽之任之?
如果他是兇手,我又該拿他怎麽辦……
我雖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跟白景皓沒有任何關系,賴不着他一分一毫,純粹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可還是有一種嚴重的被欺騙感,好像心中原本一片赤誠,卻遭人惡意踐踏玩弄,滿腹苦水又吐不出,只能往肚子裏咽。人家一開始就把話放在那裏,明明白白叫我不要插手,怪只怪我太雞婆,非要管這件事,查出個一二三來。
我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長長嘆了口氣,把面前那杯已經不涼了的果汁一口氣喝完。
從現在開始,白景皓那小鬼愛咋咋地,到底是殺人魔是小綿羊是千年老妖精還是外星人,判不判刑進不進監獄後半輩子誰給他養老,都跟我沒半毛錢關系。
我要是再賤皮子去管他的事,就特麽剁手!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從過去回來了,渣渣已經沒HP了_(:з」∠)_
然後所謂的琉琉,其實就是這種東西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