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往事4
他們又等了半個小時,終于确定陸鳴他們不可能回來了。
并不是他們倆,而是陸鳴三人,消失了。
那一刻,李偉和張淑芳都有些發慌。
現在的情況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種解釋是,這就是他們離開時留在原地那些東西的去向。空間移動已經發生了。他們在不知不覺間被移到了另一條完全相同的走廊裏。
這可以說是最最糟糕的情況,如果他們被移到了其他“別處”,無論那個“別處”是吉是兇,都有希望找到一些解開這個死循環的線索。可如果他們是被移到一條完全相同的走廊裏,他們所面臨的出不去的困境仍是一模一樣的,對問題的解決沒有一丁點幫助。
還有一種解釋是,之前他們逆着浮雕順序所走的每一圈,其實回到的都不是原來的那個地方。也就是說,李偉和張淑芳還在原地沒有動,是陸鳴他們三人在逆序走動的過程中,走到了另一條完全相同的走廊裏。
這幾乎就是科幻小說中平行世界的概念,如今倆人卻只能想到這種玄而又玄的解釋了。要命的是,這個解釋也是一個死循環:平行世界可能有無數,只有其中一個裏面村民挖出了那個通着外界的洞,這讓他們怎麽找?(他們當時的想法有點類似于我用特異功能來解釋小鬼身上那些詭異的事情,除了讓人心裏有個形而上的着落,都等于沒有解釋。)
倆人繼續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才對陸鳴他們還能夠回來徹底死心。
這樣一番等下來,時間就到了下午3點半。李偉的手機早沒電了,張淑芳的手機大概還有60%電量。萬幸的是,雖然手機就要沒電了,但過了這麽久,一直也沒有什麽怪物蹦出來找他們麻煩。
還是那句話:留在原地總不是個辦法。兩人決定再在這走廊裏走一走試試。按他們之前的推測,順序走時什麽都不會發生,逆序走則會促發空間的移動。李偉本想直接逆序走,張淑芳覺得不妥,提出兩個人還是先順序走一次,如果沒有促發空間移動,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他們照例留在原地一張紙條,就沿着浮雕的順序往前走,不一會就走到了第23面金太祖登基的浮雕。
到這裏,倆人都站在原地走不動了。
第23面浮雕後應該是第1面薩滿鷹祭的浮雕,這個順序他們在這走廊裏經歷了快20次,早爛熟于胸。
然而這一次,那面薩滿鷹祭的浮雕沒有出現。
死循環解開了,他們找到了通往這條走廊終點的路。這本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而今終于實現,兩人非常激動,呼吸都有些粗重。
沒有了浮雕,左右兩面牆壁看起來一樣光滑平整,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泛起灰白色的光暈。
他們又往前走了大約五米,左右的牆壁上就出現了另一種浮雕。
那是一種人首蛇身的怪物。
浮雕的雕刻技藝依舊極為精湛,可以看出怪物的上半身是栩栩如生的人的樣子,高度和身長與常人無異。從腰往下卻是一尺來粗的蟒蛇,蛇身上的花紋和鱗片都雕得很細致。
怪物的胸部向下是普通的浮在牆壁表面的浮雕,厚度不過10公分左右。但胸部以上,包括肩膀、上臂、脖頸和頭顱,卻是從牆壁中伸出來的。脖頸拉伸成一個誇張的角度,頭發和小臂則仍向後埋進牆壁裏面。那樣子就像是這堵牆壁并不是漢白玉,而是一坨膠狀物質,怪物被困于牆壁中,正掙紮着想要出來。
李偉和張淑芳都是研究民俗的行家,古代文明中人首蛇身的圖騰不少,可這種姿态的他們卻從沒見過。這個樣子太過瘆人,他倆乍一看還以為那是活物,吓得站在原地好一陣,大氣都不敢喘。
那怪物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止在那個掙紮從牆壁中出來的姿态上。
李偉壯起膽子碰了碰怪物的頭,心裏害怕這樣做會激怒了怪物咬掉他的手臂,又“唰”地一下把手收回來。怪物仍靜止在那裏,并沒有發怒。
兩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看來不過是普通的石雕罷了。
他們離近了去仔細研究那怪物,這才看出怪物竟然帶有明顯的女性特征。纖瘦的倒瓜子臉,五官非常秀氣,身材方面骨架偏小,胸部也有一定的發育。僅從上半身看來,活脫脫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然而這個怪物的表情,卻讓兩個人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這張看起來如十四五歲少女一般的臉上,可以說基本沒有表情,一雙鳳眼大睜着,無論李偉和張淑芳怎麽動,那雙眼睛好像始終冷冷地盯着他們,眼神帶着一股莫名的意味深長。
張淑芳說,她只想到一句話來形容這張臉:
那不是人類的表情。
和那23面一組的敘事浮雕類似的是,這種石雕的怪物遠遠不止這一個。
之前的敘事浮雕只存在于牆壁的一側,現在這些怪物卻是對稱地雕在兩側的牆壁上。每隔大約兩米就有一對怪物相對着從兩邊牆壁上探身出來,排列的方式酷似歡迎領導檢閱的儀仗。
李偉和張淑芳回過身來研究對面的那尊石雕:這個怪物盡管姿勢和形态與前一尊完全相同,長相卻不同。它的上半身是一個體态豐腴的成年女子,一雙的眼睛此時也冷冷地盯着他們。
兩人戰戰兢兢繼續走,很快就發現,每一尊怪物石雕,長相都各自不同,十幾尊石雕看下來,沒有任何兩個的面容是相似的。石雕之間的共同點是,都是人首蛇身,都保持着從牆壁裏掙紮出來的姿态,都是年輕女性,而且都面無表情,眼睛大睜着,視線始終落在李偉和張淑芳身上。
兩人越往前越覺得盯着自己的視線不斷增多,心中恐懼到了極點。就在這時,他們猛地注意到,走廊前方的黑暗中,有光。
一束昏黃的光,不偏不倚地出現在遠處走廊的正中間。可以确定光源不在兩側的牆壁上。兩人開始以為是陸鳴他們,但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判斷:一來光的顏色不符,二來那光源一直停在原地,動也不動。
那個光源,看起來仿佛就是走廊盡頭挂了一個40瓦的老式電燈泡,正蔫耷耷地亮着。
光源的出現意味着,這條走廊很可能要到頭了。光源處藏着走廊最大的秘密。
李偉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他握了握張淑芳的手,兩個人手心都冷汗涔涔。他們對望了一眼,下定決心邁步朝那個光源走去。
一共走了大概50米。路上左右一直是人首蛇身的石雕怪物的儀仗,開始相距兩米左右,後來愈發密集,最密處前後間隔只有半米。這些石雕截止在距光源10米開外的地方,末尾10米路程兩側的牆壁又恢複了平整光滑。
兩人走到近前,發現那裏果然是走廊的盡頭——一堵牆将走廊打橫截斷,牆上正中央有一個洞口,大約1.5米高60公分寬,形狀是規整的長方形,看起來就像一扇沒有裝門板的矮門。
老式電燈泡一樣的光就是從矮門裏射出來的。即便走到跟前那種光比在遠處看時明亮了不少,也仍顯得很柔和,并不刺眼。
兩人面面相觑,都對這牆後面到底有什麽感到非常好奇。李偉俯下身往門洞裏面看去,一看之下更是大驚:他一眼瞥見的,竟是木制的地板。
門洞不算狹窄,從外面大致可以看到門後的全貌:那幾乎就是一間古樸的卧室,很小,只有20平米左右,卧室一側是磚砌起來的火炕,另一側靠牆擺着一桌兩椅,除此之外,只有正中有一件方形的東西,李偉認不出那到底是什麽。
房間裏很明亮,裏面沒有怪物。
當然,也沒有人。
跟那詭異的走廊比起來,這個房間實在太正常了,生活化的布置加上穩定的暖色光,讓李偉和張淑芳都莫名安心了不少。他們矮身進到房間裏面,這才看到原來光源來自屋頂:一面極為光滑的琉璃。暖色的光透過琉璃射下來,帶着一種水波的蕩漾。兩人明白過來,這裏可能是鏡泊湖某個淺水區域的湖底。外面雪應該已經停了,雲開見日,這種溫暖的光應該就是夕照透過湖水射下來的結果。
他們開始仔細打量起房間的擺設——其實除了那一鋪炕和一套桌椅,就沒有其他什麽了。炕上鋪着褥子,還可以辨認出褥面上有非常複雜華麗的刺繡,但因為年代過于久遠,已經褪色變黃,風幹成一片皺巴巴的紙一樣。桌椅做工也很精美,黃花梨木,雕花十分講究。
不知是不是由于地下空氣潔淨,房間裏只積了薄薄的少許灰塵,簡直就像一直有人居住在此,勤于每日打掃,而現在主人只是短暫出門,離開個三五天而已。
房間唯一的奇特之處在于,按照傳統布置,通常桌子上方會懸挂一幅挂畫——這個房間的桌子上方确實有一幅畫,卻不是挂畫,而是一幅約有1.5米*3米的壁畫。
壁畫所畫的,正是那個長相酷似白景皓的女真族勇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