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波瀾再起
熟人……
女性……
中等身材……
瘦……
難道說,真兇……
就是“張淑芳”?
我感覺到自己的冷汗順着鬓角流下來,并不是因為慌張或害怕,相反我的心情是一種前所未有冷靜鎮定,有一種游戲終于打進BOSS關的興奮和躍躍欲試感。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總不能在最關鍵的節骨眼上功虧一篑。現在我手中還沒有她殺人的确實證據,首要任務是跟她周旋,套出證據。
可我一條腿不能動就是個半殘廢,要打起來還真不一定是這瘦瘦弱弱的小女子的對手。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她謀殺親夫的勾當讓我知道了,一個搞不好完全有可能殺我滅口。
這是最後關頭,更得慎而又慎,步步為營。
心裏這樣忖着,我的表情可能有些不自然,張淑芳也注意到了,問:“你還好吧?”
我忙點頭,用手裏的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她很鄰家小哥陽光朝氣地笑了一下:“天太熱了。”
她有些擔心,皺着眉說:“不會是中暑了吧?快到客廳裏坐坐。我想得不周全了,這大熱天還燒水泡茶。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冷飲吧?你喝橙汁還是可樂?”
我本要寒暄一番說些什麽“客随主便您千萬別麻煩”之類的,話到嘴邊忽然想起據說VC可以清口氣……有些尴尬地頓了一下,還是說:“那就橙汁吧,拜托您了。”
“好。”她說着就從冰箱裏拿出橙汁來倒了兩杯,帶我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我之前在對講機裏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特別溫柔,跟真人交談了幾句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她的聲音幾乎是我聽過的最溫柔的女聲,音色柔軟細膩,聲調高低适中,而且從來不會大聲說話,聽着特別舒服。電臺午夜檔女主播的聲音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外表如此溫柔的一個人真面目竟然是暴力殺人魔,這實在是人不可貌相,正應了那句老話,最什麽那什麽心啊。
不不,這就是有罪推定了。任何人在被法院依法判決有罪之前,應被推定為無罪。我自己是學法學的,平素黑眼白眼瞧不起公安查案時有罪推定那一套,自己可別犯了這種錯誤。還是先找證據才對。
我象征性地喝了口橙汁潤潤喉嚨,準備先跟她開門見山地介紹一下案子的情況,開口道:“‘李偉’案上周已經移交我院審查起訴,雖然嫌疑人本人一直拒絕開口說話,但其他證據确實充分,如果起訴,應該已經夠定罪了。不過還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希望跟您了解一下情況。”
如果她是真兇,聽到我說本案已經有嫌疑人,而且證據充分足夠定罪,一定會放松戒心,就更容易被我看出破綻。
她果然表現出非常驚訝的神色,嘴唇抖了幾下,半晌才說:“……抓到犯人了?”竟然是跟張桦一模一樣的話。
“是。”她這反應完全被我料中,我心裏暗暗得意,繼續說:“不過還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希望您能配合我們查清案情,早日将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她垂下視線,嘴唇抖得更厲害,微微點了點頭。我有些奇怪,知道有人頂罪竟然會使她如此不安,這樣下去不是很快就要露出馬腳了麽?這BOSS略弱啊。
現實不是打游戲,這一個不小心就得腦袋搬家,自然是希望BOSS越弱越好。我不動聲色地從包裏拿出“白啓紋”屍體的照片,放到她面前,“首先,請您确認一下,照片中的死者是不是‘李偉’?”
“張淑芳”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然後好像被燙了一樣把照片扔開,人顯得非常驚惶,反複咬自己的嘴唇。忽然她“騰”一下站起身來,一步跨到我面前,擡手就甩了我一個巴掌。我雖然對她有所防備,但沒想到她會冷不丁來這麽一下,被打了個正着,臉上火辣辣地疼起來。
我心說這不對頭啊,剛看個照片還什麽都沒說呢,就要殺人滅口?而且哪有靠扇耳刮子殺人滅口的?扭過頭來正想發作,竟見她杏眼含淚,端的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分分鐘就能哭出來的架勢,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她帶着哽咽沖我吼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人都死了六年了,該問的你們當年都問過無數遍了,你現在又拿這六年前的照片讓我認人,是嫌我寡婦還不夠慘,還要看我笑話麽?”
聽到這句話我整個人直接懵了,也“騰”地一下站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矮我一頭的女人,想說什麽張了幾次嘴愣是一個字吐不出來。
人都死了六年了?
死了……六年了?
所以說,本案被害人在六年前已經死了,六年前發生的重大事件,就是這個?
我頹然坐回沙發裏,頭別向一邊,也開始學“張淑芳”的樣子,反複咬自己的嘴唇。
開什麽國際玩笑,能別JB跟我鬧麽?“白景皓”那小神棍不提,李桂梅這一年特麽見鬼了?公安局那些出現場的連帶法醫一起都特麽見鬼了?
草。
草!
……這樣不行,我得冷靜,我得冷靜。
我狠狠地扯着自己的頭發,深呼吸了幾次,心裏理順了一遍前後經過:“張淑芳”的老公是“李偉”,這個“李偉”長得跟“白啓紋”很像;然後“李偉”死于六年前,跟“白啓紋”一樣是被人謀殺;公安當時展開了一番調查,還曾多次向“張淑芳”取證,不過他們沒有抓到嫌疑人,甚至可能沒有明确的嫌疑人。
——這是唯一的解釋!
對,一定是這麽回事。
想清這些我總算恢複了鎮定,跟“張淑芳”解釋了我并不是在捉弄她,請她先坐下喝點飲料不要激動。
她說的話,還有一個問題。“您……真的能确定這就是‘李偉’?這張照片是六年前的照片?”
“張淑芳”聽我又這麽問,先是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我。我嘆了口氣,“事關重大,請您務必仔細辨認。”她見我态度嚴肅,也明白過來我不是在惡作劇,又拿起那張照片看了幾眼,很确定地點了點頭。
我心中大惑不解,接着問:“您願意解釋一下您是怎麽确定的嗎?”
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說:“這就是六年前的照片。這種照片當年警察給我看過太多了,李偉他就是……這麽被害死的……他身上每個傷口的位置,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她說着竟然啜泣起來,我忙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拍着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也就是說,“白啓紋”不僅長相酷似“李偉”,連他的死狀,跟“李偉”的死狀,也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每一個傷口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我又從包裏拿出白家兇案現場的照片給“張淑芳”辨認,她看過之後表示,都是六年前的照片。
時隔六年,有人有完全相同的手法,殺死了兩個長相相同的人,連兇案現場也用血袋複刻了六年前的場景。
如果說六年前只是普通的殺人案,六年後這一次,儀式感就太強了——兇手殺死“白啓紋”,是為了進行某一項儀式。
到底是什麽?
我把“白啓紋”的事和盤托出,向“張淑芳”說明這些并不是六年前的照片,而是幾個月前一起新案件的被害人和案發現場的照片。我原本不知道“李偉”,是通過調查“白啓紋”案才查到這裏的。“張淑芳”開始很難接受,聽我把案子的始末詳細說了一遍之後,也只好相信了。
“可是……這個白家住的房子,與六年前我們住的房子,格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她看着那些照片,疑惑地說。
我點頭,“可以确定這兩起案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能請您詳細說明一下李老師遇害時的情況嗎?”
“張淑芳”皺了皺眉,顯出有些為難的樣子。“不瞞您說,李偉出事的時候,我并不在國內。我當時在日本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後來有人告訴我他出事了,我才趕回來……”
我本來當她是殺害“李偉”的頭號嫌疑人,沒想到“李偉”死的時候她人在日本。不過話說回來,我能懷疑到她,當年的公安也能懷疑到她,要不是能确定不是她幹的,她應該早被拉去槍斃了,還輪得到我在這跟她坐着看照片喝果汁麽?
知道不是她謀殺親夫,我心中其實暗暗松了一口氣。我終歸是不願相信這樣溫柔的女人會是殺人兇手的。
“那麽,最先發現李老師遇害的是誰呢?”
“是他的弟弟,名叫李潇。”張淑芳這樣說的時候,神色中流露出細微的厭惡,“他弟弟是個二流子,沒正經工作,時不時倒騰些貨物,也不知道做的到底是什麽買賣,估計賺少賠多,就三天兩頭來找李偉借錢。那天也是來要錢的,一開門就看到李偉出事了……”
我心說這倒跟李桂梅的角色很像。她猶豫了一下,問我:“你剛才說,這個新案子的犯人已經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失敗了,節奏沒把握好,設計好的末尾懸念被擠到下一章去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