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空青嘴上說是風吹來的,實則心裏清楚得很,分明是鬼送來的,哪的風能有這麽厲害,還能把信箋從周府吹到單家。
白柳更怕了,瞪直了眼問:“你怎還會打趣人了?”
空青平日裏話都不多說幾句,更別提開玩笑,她做什麽事俱是不茍言笑,壓根不像這年紀小姑娘該有的模樣。
小芙把頭探出窗外看了一眼,狐疑問:“當真不是什麽人送過來的麽,怎你一開窗,風就把信送來了,這風還會和你打商量不成。”
瞧不見人影,她縮回了腦袋,又朝這薄紙看了回去,更覺古怪,“可這字又确實是姑娘寫的,快看看姑娘寫了什麽。”
白柳已悄悄退了一步,臉還繃着,實則心已經亂作一團,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屋外院子黑黢黢的,許還更吓人。她身一轉,走去把榻上的被子扯了起來,胡亂裹到了身上。
窗邊,空青已經在讀信,一個字一個字地仔仔細細讀着,越念,眉頭皺得越是厲害。
小芙急得不行,眸子狂轉着,“姑娘要去篷州?她、她定還未和單老爺說,否則怎還讓咱們幫着傳話呢,今兒還有人說皇城裏逮到的探子是從敷餘來的,篷州可就在敷餘邊上呀,那邊定已經打起來了,就算想找四公子,也不該是這麽找的呀!”
空青充耳不聞,還在仔細看着信。
裹着被子的白柳怵怵問:“姑娘要去篷州?那、那咱們呢。”
小芙跺腳道:“姑娘要我們留在單家,若是單家不留咱們,就讓我們把首飾全當了,帶着妝匣裏餘下的銀兩一起,去尋個別的住處。”
白柳猛搖頭,“我不大想留在單家,這兒也邪門得很,鬧鬼。”
空青捏着薄紙的手微微一顫,紙都給捏皺了,“姑娘應當還在周府,若是姑娘要去篷州,我想和姑娘一起。”
小芙神思不屬,眸光搖擺着,半晌才道:“那我也要和姑娘一起去,陪着姑娘找到四公子。”
“你們不要命啦?”白柳大驚。
小芙瞪了過去:“姑娘待咱們這麽好,怎能就這麽跑了。”
“可篷州……”白柳踟蹰。
“找到四公子咱們就走,往好處想,指不定我們剛到篷州,那仗就打完了。”小芙擠出笑。
白柳吃驚道:“你當打仗是吃飯呀,說打完就打完。”
小芙瞪她,“反正我要和姑娘在一塊兒,你愛去哪去哪。”
眼看着兩人又要拌起嘴,空青嘆了一聲:“說這麽多有何用,姑娘可未必想帶咱們。”
白柳裹緊被子,半晌沒說話。
小芙自顧自道:“先前在容府時,姑娘大都是我伺候的,若我不在,姑娘定不習慣。”
空青眼一擡,正想再看多看這信箋一眼時,忽覺手上的紙變軟了幾分,猶似沾了水。
白柳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過去,嘴大張着,“這、這信箋……”
只見空青手裏的薄紙緩緩化作黑煙,袅袅迎天而上,在半空中消散開,如墨汁化入水中。
白柳兩眼翻白,咚一聲倒在了地上,幸而身上裹緊了被子,否則定要摔疼。
小芙看傻了眼,支支吾吾道:“這、這紙怎麽回事,我是看花眼了麽,它又未着火,怎麽還升起黑煙了!”她忙不疊伸手去抓,在半空中揮了兩下,可哪能抓得住那墨煙。
信箋沒了,連丁點灰燼也未餘下,壓根不是燒起來的。
空青默不作聲地仰頭,眼睜睜看着那墨煙散盡。她忽地想起,先前還未到皇城時,她們夜裏在山林中歇息,姑娘口口聲聲說聽到了什麽聲音,執意要去看,後來……
後來她瞧見了一些血,又看見姑娘揮着一杆筆,在半空中畫了些古怪的東西,随後墨跡消散,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空青目瞠口哆,心道,那墨跡總不會凝成了什麽她看不見的東西,就如方才手裏信箋一樣,只不過方才的薄紙能為她所見,而上回的卻不行。
小芙不由得揉起眼,越想越恍惚,“那信究竟是誰送來的,當真是風麽?”
饒是她心再大,這回也說服不了自己了。
空青沉默着。
小芙等不到回答,索性轉身,想把地上躺着的白柳給扶起來,剛彎腰,便聽見空青說:“姑娘身邊,是跟了一只鬼。”
空青一頓,又道:“也說不準是一只,還是數只,姑娘幾次令我随她出門,便是因咱們這三人裏,只我一人清楚此事,姑娘怕将你們吓着了。”
小芙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将空青上下打量,“你莫不是在唬我。”
空青佯裝平靜,“我雖看不見姑娘身邊跟着的鬼,但信……想必便是它們送來的,姑娘以此傳書,想必是不想再瞞着你們了。”
小芙還想尋個說法說服自己,聽了這席話,她身一歪,和白柳倒在了一起。
空青長嘆了一聲,自顧自收拾起了東西,待簡單整理好後,才蹲下/身去拍了兩個丫頭的臉。
白柳和小芙過了好一陣才睜開眼,兩人心神恍惚地躺着,好似魂被吓飛了。
空青道:“醒醒,咱們得快些去找單老爺和夫人。”
白柳嗚哇一聲哭了,從祁安出來她日日提心吊膽,卻不敢将“怕”字提到嘴邊,現下終于憋不住了。
小芙拍着她的背,雖也十分迷蒙害怕,但大抵已明白空青方才那話的意思,她想了想,安慰到:“原來容府當真鬧鬼,往好的想,現下跟在姑娘身邊的應當是好鬼,否則咱仨哪能活。”
白柳壓根沒覺得被安慰到,雙肩一顫一顫的。
小芙又道:“好了,老人都說鬼怕惡人,可咱們姑娘也不是窮兇惡極的,指不定那鬼在陰間裏算得上是膽子小的,你就算不兇,它也怕你。”
白柳抽噎着:“當、當真?”
小芙颔首,“騙你作甚。”
白柳深吸了一口氣,睜大了雙目,裝出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小芙無言以對。
空青去敲了單棟和林鵲的房門,将信中所說盡數道出,被問起那信所在時,扯謊道看完便燒了。
單棟撐着膝長嘆了一聲,雙目通紅,“你說她去篷州做什麽,她一個姑娘家如何走得了那麽遠,方才單家又來信,說是容家與敷餘被捉的探子有些牽連,此番官兵四處搜查,她、她出得了城門麽。”
林鵲亦是心神不寧,命人将單金珩和三個孫兒都喊到了跟前。
單流霜吓白了臉,“表姐姐她當真要走?”
那單挽矜也被吓着了,雖看不得那外來的表姐姐争了姥爺和姥姥的寵愛,可她……哪會盼那表姐姐惹來殺身之禍,當即道:“那該如何是好,咱們要去找找麽,許還沒有走遠。”
單棟搖頭,“現下大張旗鼓去找,反倒會令她身陷不利之境。”
“總不能就這麽幹等着。”單挽矜皺眉。
單棟沉聲道:“她若是走了,周府定會發現,遲些許是要來人。”
今夜皇城并不安寧,四處俱是提着燈到處游走的官兵。一些屋舍已大閉房門,門卻還是被叩響了,官兵站在屋外,等到屋裏人開了門,便不由分說地進屋搜尋。
這搜查之事白日裏便傳得滿城皆知,故而半夜被吵醒也無人敢問緣由,官府辦事,哪容得他們發問,若是未做過什麽虧心事,老老實實受搜即可。
挨家挨戶被敲響了門,就連城郊的茅草屋也未幸免,皇城裏裏裏外外俱是要搜查一遭,白日裏已經搜過的,夜裏又被敲了一次門。
這陣仗實在太大,卻無人敢有怨言,這自然是搜得越仔細越好,若是遺漏了什麽,受苦的還是百姓。
本以為周府還算安全,容離剛見到剝皮鬼回來,還未問它三個丫頭有未看見信,就聽見華夙神色不善地說:“來人了。”
容離一愣,“什麽人?”
華夙閉起眼,好似分出了神識去看了一眼,慢聲道:“官兵。”
容離愣住了,“官兵怎還會來,這周府白日裏時不是已經被搜過了麽,難不成他們連周大人也不信?”
華夙睜開眼,拎着黑袍一角站起了身,“朝廷哪是這麽簡單的,凡人可最懂勾心鬥角。”
容離着急站起身,往窗邊站了過去,“那該如何是好。”
“莫急。”華夙平靜道。
過了一陣,院子外果真響起了一串淩亂的腳步聲。
容離從破了指頭大的窗紙處往外看,只見院子裏忽然亮堂堂一片,好一群人提着燈就進來了。
一人厲聲到:“搜,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雖說這是周大人的府邸,但咱們秉公辦事,萬不能負了聖意,還盼周大人見諒!”
這人說完,轉身拱了一下手,面上神情勢在必得,好似篤定了這院子裏藏了什麽人。
他身側,周青霖皺着眉站立不動,唇緊緊抿着,眼瞥向了另一邊,分明是不敢看。
周青霖的夫人站在邊上,也是一副緊張憂慮的模樣。
容離忙不疊退後,伸手攥住了華夙的黑袍,着急道:“我萬不能連累周家。”
“一群凡人,也敢在此跳腳。”華夙鳳眼一斜,眸光冷冰冰的。
容離捏着那一角冰涼的黑袍,緊張得唇舌都幹了,不得不舔了一下唇角,又壓低聲音道:“你倒是說,我該往哪兒躲好,這畫祟能做些什麽?”
“躲?”華夙似笑非笑的,“你又未做什麽錯事,為何要躲。”
華夙丹紅的唇一張,一縷鬼氣自她口中逸出。她神色淡然,當真未将外邊那一衆凡人放在眼裏,那唇張着的時候,莫名有點兒欲說還休的意味。
容離将這念頭驅出心尖,這鬼……哪可能會害羞。
一縷寒意裹了過來,她好似被塞進了冰窟裏,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那寒意滲進她的皮囊,将她繃緊的筋骨,和五髒六腑俱滌蕩了個遍。
籠在身上的鬼氣化作了輕盈的黑袍,與上回的一模一樣。
容離把手指頭往黑袍裏藏,“這便好了麽。”
“好了。”華夙伸手往她臉上扒拉了一下,把她的額發撇開了。
容離退了一步,擡手掩在額發前,自己随意抓了幾下。
屋外,周青霖聲音幹澀地說:“這院子空了許久,沒什麽稀奇的。”
“既然沒什麽稀奇的,搜一搜也無妨,周大人你說是不是。”那人道。
周青霖只好噤聲不言,眼微微一轉,悄悄朝那屋的窗子看去,窗裏漆黑一片,并未燃燈,也不知屋裏是何景象。
周夫人挽着他的手臂,緊張地擡眼,雖一句話也未說,可心裏所憂所慮俱已寫在了面上。
周青霖安撫般拍了拍夫人的手臂,實則自己臉上也淨是慌張。
被派過來伺候的小珠正氣息急促地站在邊上,兩眼瞪直。
提着的燈的官兵各自走遠,兩人推開了主屋的門,那燈已近乎要挨上剝皮鬼的臉,可他們未能察覺,仍是面不改色的往裏打量着。
容離一動不動地站在屋中,待燈火晃至眼前時,她微微眯了一下眼,不由得退了一步,踢着了牆邊放着的瓦罐。
那瓦罐咕嚕一聲響,險些倒下。
容離一愣,忙不疊蹲身去扶。
提燈的官兵猛一回頭,只見地上的瓦罐晃了幾下自個兒穩住了。
容離讪讪站起身,本無意驚吓這人,不想這官兵已驚呼出聲,差點把手中的燈籠甩了出去。她輕咳了一聲,企圖掩飾心底愧疚,不想,這輕飄飄的咳嗽聲又傳至這人耳邊。
提着燈籠的官兵倒吸了一口冷氣,把和他一齊進屋的同僚拉了過去,“你到我這邊來。”
那人滿頭霧水,翻看了半天也未看出什麽,連屋梁上都看了個仔仔細細,“沒有人。”
方才被吓着的那位緊張問:“什麽也沒有?難不成有貓。”
華夙淡淡道:“看你把人吓着了。”
這回容離可不敢吭聲了。
華夙有些惋惜,“可惜沒将垂珠帶過來,否則還真能讓他看看貓。”
容離心道,那還是別了,垂珠那一雙碧眼,在夜裏綠得就跟鬼火一樣。
“什麽貓。”問話的官兵随即“嘬嘬嘬”了幾聲,未能将什麽貓兒狗兒招出來,困惑道:“這屋裏一個活物都沒有,別說人了,連貓狗都不見。”
說完,他在桌上抹了一下,又查看了床榻和被枕過的軟枕,訝異道:“這兒約莫是住過人的,桌椅和床褥都十分幹淨,只是,這人呢。”
那被吓着的官兵不說話了,就跟身後有鬼在追,火燒火燎地出了屋,将屋內種種細細報上。
方才沖着周青霖陰陽怪氣的那大官皺起眉頭,親自進屋看了一眼,将床底桌下和梁上俱看了一遍,果真什麽也找不着。
他按捺着怒氣出屋,冷笑道:“周大人從哪得來的消息,竟知今夜有人要來,還提前将貴客給趕出去了。”
周青霖哪知道容離去哪裏,故作鎮定道:“哪來的什麽貴客,這屋子閑置許久,府裏下人偶爾來此歇息。”
小珠在邊上硬着頭皮道:“奴婢今兒将床褥弄亂了,未來得及收拾。”
“貴府待下人可真夠好。”那人話音一頓,又道:“往外找找,搜幹淨了。”
提着燈籠的官兵紛紛應聲,轉身各自走遠。
周夫人松了周青霖的手臂,提着裙邁進了屋,掃了一圈果真瞧不見容離的身影,雖說松了一口氣,可別的擔憂又湧上了心頭。
這丫頭不在屋中,那是……往哪兒去了?
容離望了周夫人一眼,又朝周青霖看去,伸手去捏住華夙的黑袍,唇翕動着,無聲問:“走麽?”
華夙琢磨出了她的話,“我以為你會想多看兩眼,這來的約莫就是巡廷司的大人,看似當真與周青霖有仇。”
容離搖頭,只要巡廷司的人找不到她,那周大人便不會被抓到把柄。
華夙目不轉睛看人時,那眸光淡漠,好似能将人心思看破。
容離迎上她的目光,眸光澄瑩。
華夙別開眼,好似滿弓的箭倏然化水,莫名多了幾分活人才會有的生氣,“那就走,瞅我做什麽,我還能攔住你不成。”
說完,她擡手撘上了容離的肩,推着人就這麽走了出去。
屋門外站着一衆人,無一人看得見從屋裏出來的一人一鬼。
周青霖緊皺着眉頭,朝屋後也望了一眼,斂了目光後朝自家夫人看去,微微搖了一下頭。
那帶兵來的巡廷司大人冷笑道:“還勞煩周大人和周夫人随我來。”
周青霖轉身,跟着他出了院子。
只見府裏的下人俱被帶了過來,戰巍巍地站作一團,甚是緊張。
這巡廷司的大人官威不小,當即道:“雖說在下與周大人是朝中同僚,但各司所職,如今在下受天子之命前來搜查,還盼諸位莫要欺瞞,否則吃虧的還是你們周大人。”
下人們抿唇不語,一個個低着頭,眼都不敢往別處瞟。
那人問:“今日在下接到消息,說是周大人接了外人入府,也不知那人是誰,現在何處。”
半晌無人應聲,周青霖剛想開口,便聽見那人道:“在下問的是貴府下人,周大人當真平易近人,是将自己當做下人了?”
華夙松開了容離的肩,冷哼了一聲,“這人嘴裏長的是刀子麽,怎說話還能把人一戳一個疼。”
容離暗想,相比之下,這鬼算得上是和氣了。
周青霖面色不大好看,“劉大人盡管問就是,說話何必夾槍帶棍。”
劉大人冷笑,“周大人怎就這氣量?這也算得上夾槍帶棍麽。”
周青霖沉默不語,目中暗藏怒氣。
人群中,那叫小珠的婢女眼眸一轉,顫着聲道:“今日進府的是單家的姑娘,是送布匹來的,夫人生辰要到了,想做一身新的襖子,便令單家将樣布送了過來,那姑娘送了布來便走了。”
周青霖擡手揉起眉心,稍緩了一口氣,他令這婢女過來伺候,便是因其機靈。
問話的巡廷司劉大人皺起眉:“當真?”
“千真萬确。”小珠哽咽道。
劉大人哼了一聲,“布在哪呢,一會帶上了去單家問問。說起來,祁安知州上書時,曾提及容府大夫人乃是單家之女,這單家便是龍洞街的單家。”
他稍作停頓,意味深長道:“周大人這些年可沒少往單家送東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周大人本該姓單呢。若非容家落入這境地,大夫人死得早,使得此案難判,怕是連單家都要被誅。”
周青霖緘口不言,若巡廷司當真去敲了單家的門,定是問不出什麽的,單棟和林鵲将容離送來,便是指明了想保住她。
容離魂不守舍地聽了一陣,當初來皇城時,哪料到會掀起這風浪,幸而未害到單家,一切尚還來得及。
她腳步一頓,兀自轉身回了院子,還進了屋。
華夙跟了過去,只見這丫頭将畫祟拿了出來,憑念令這筆銳利如刀,慢騰騰在桌上刻了“毋須牽挂”四個字。
“好了。”容離俯身輕吹,将木屑吹跑了。
華夙輕哂,向來冷淡的眸光中似夾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她吝啬地伸了一根手指,摩挲着桌上極淺的刻痕,不鹹不淡道:“我還料你忽然反悔,不想走了。”
容離壓着聲,“總不能叫周大人擔心。”
華夙一傾身,發辮便從肩頭滑至身前,她随手一撥,“你倒是心軟。”
容離不反駁,把茶壺拉了過去,壓在了刻痕上。
待出了周府的門,容離扶着牆喘了幾下,“可惜了,本還想再去看姥爺和姥姥一面。”
“等事情一了,你大可以回來見見他們。”華夙不以為意。
容離搖頭,“罷了,也不知何時會再來皇城。”
恰有出城的馬車,那馬車上的正是先前在周府裏唱戲的班子,一人一鬼隐匿身形坐上了馬車,輕而易舉就出了城。
才出城門不遠,駕車的人忽地拉緊了缰繩,詫異道:“這大晚上的,怎有三個姑娘在路邊站着。”
車上的人掀起了垂簾,往外看去。
容離偏頭,只見小芙、空青和白柳正拎着包袱在路邊翹首四顧。
作者有話要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