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芙腦袋裏如有鼙鼓齊鳴,左右看了看,猛地拉住了空青的袖子,戰巍巍道:“姑娘是不是被老爺吓傻了,喊錯名字了?”
空青也愣了好一陣,撥開她的手鎮定道:“喊錯了,你趕緊收拾好行囊,姑娘等着呢。”
小芙壓低了聲音說:“你不覺得姑娘今兒有點吓人?”
空青睨她一眼,指顧從容道:“你不覺得這府邸吓人,倒覺得自家姑娘吓人了。大姑娘身子虛,前段時日不是還犯了夢行症?現下怕是又被魇住了。”
小芙被撥開了手,趕忙又扒拉了上去,牙齒直打顫,“可、可姑娘不像是被魇住的樣子。”
空青向來不愛笑的,總是板着臉做事,讓人總是忘記她也不過才過一十六,和小芙是一樣的年紀。她搖頭,目光甚是沉穩,“有什麽好怕的,若是撞鬼,那便撞,還能比老爺駭人不成?”
小芙想了想,竟覺得有些道理,在這容府裏,容長亭算是比鬼怪還可怕了。
她又往外探了一下頭,瞧見容長亭趴在地上,也不知怎的就摔倒了,他模樣猙獰,形似厲鬼。
小芙渾身一怵,忙不疊又收拾起了行囊。
屋裏,白柳也在手忙腳亂地收拾着,一句話也沒有說,頭卻快要低到胸前了,雙眼連擡也不敢擡。
小芙見這空青油鹽不進,想同白柳也說上幾句,雖說她平日裏和這白柳互相不待見,但現下共患難,說說話也不是不可。
她心想這白柳平日裏性子還算活潑,約莫也是不怕的,于是小步走了過去,這才看見白柳臉上全是眼淚,鼻翼還微微翕動着,在輕輕吸着鼻子。
白柳頭也不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得了新皮的剝皮鬼正站着一動不動地看她。
小芙大驚,“你吓哭啦?”
白柳陡然擡頭,紅着一雙眼瞪她:“你在說什麽豬話,我不過是方才去洗了一把臉清醒清醒。”
“那……那你清醒了麽。”小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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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低下頭,輕哼了一聲,好像不想搭理她,心下卻在想,清醒個球球,她要吓厥了。
屋外,容長亭伏在地上,連半寸也爬不出去,幽幽鬼氣将他雙足緊緊纏縛。見容離要走,啞聲大喊:“丹璇、丹璇——”
容離腳步一頓,回頭道:“你喚我什麽?”
她頓了一下,不鹹不淡地說:“爹,離兒身子雖弱,腦子卻是好的。”
容長亭卻好似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雙手揮舞着,嗓子都給撕裂了,“丹璇——”
容離未多看他一眼,推向了姒昭的房門,哪料裏邊是落了門闩的,根本推不動。
華夙站在邊上,擡手朝門上叩了一下,尋常人看不見她叩門,只聽得見門篤地響了一聲。
這當真是鬼敲門了。
華夙剛叩了一下門,五指間墨煙般的鬼氣緩緩飄出,循着門縫鑽了進去,把門闩緩慢推開。
門後,那門闩徐徐響着,極其緩慢,好似在磨斧頭。
華夙收回手,細長食指一勾,絲絲縷縷的黑霧又從門縫裏鑽了出來,鑽回了她指間。
門闩被挪開了,屋裏卻毫無動靜。
容離擡手推門,這回輕易就把門推開了,屋裏果真是燃着燈的。她邁進門檻,朝屋裏環視了一圈,桌邊無人,床榻上被褥淩亂,屋子裏竟空無一人。
華夙跟着進屋,只斜了一眼便道:“在櫃子裏。”
這偌大的屋子裏,能藏人的就只有東側靠牆的那半人高的黃楊木櫃。
容離走了過去,輕輕打開櫃子,一垂眼便看見了裏邊蹲着的人。
眉目豔麗蠱媚,正是姒昭。
姒昭仰頭看她,瞪着一雙通紅的眼,雙手捂在嘴前,生怕露出一絲聲音。
可她即便是把嘴捂得再嚴實,還是被發現了。
容離笑了一下,笑得無精打采,病恹恹的,這些年她笑起來時總是這樣,并非真心在笑,只是覺得,把嘴角往上提一些,更像個活人。
姒昭被吓着了,後腦勺猛地磕上了櫃子,咚的一聲,她依舊不敢吱聲,氣虛卻越來越急。
容離前世想了許久,都不曾想得明白,為什麽容長亭要那樣對她,也不知容長亭又是從哪兒得來的奇思妙想,覺得她便是丹璇的轉世,如今重活一世才知,源頭竟是在這裏。
姒昭在房中躲了那麽久,雖然這櫃子關得牢,而門窗也合得緊,但不可能聽不見丁點屋外的動靜,她該是能聽到容長亭那些嘶吼的。
“你怎麽不走?”容離忽然問。
姒昭的手仍捂在嘴前,若說以前,她定不會怕這麽個身嬌體弱的丫頭,可她如今看不明白了,她不知道眼前這容家大姑娘還是不是原先那個。
容長亭還在屋外啞聲叫喊着,喊得撕心裂肺。
姒昭聽一句便顫一下,她并不知容長亭在外邊遭了什麽,但分明是被束住了身,不然為何就光喊,卻不靠近一步?
容長亭正當壯年,且又常常在外走镖,那體魄比之尋常人要健碩不少,并非府中幾個護院能攔得住的,更別提他本就是容家家主,護院又怎會攔他。
那攔他的是誰?
若不是人,那便……只能是鬼了。
姒昭瞳仁劇顫,望着面前站着的容家大姑娘,喉頭像是卡了百根刺,說不出話來。這櫃子裏太暗了,故而她面上的神情也變得晦暗不清。
容離退了一步,也不怕這四夫人轉身跑了,伸手就拿起了桌上的燈架。
那青銅燈架還挺沉的,壓得她險些擡不起手腕。
華夙看她拿得吃力,卻不急着出手,過了一陣才勉為其難地伸出手,替她把燈架端着。
容離走回了黃楊木櫃前,借着這暗沉沉的光看清了姒昭面上的驚恐,“四娘,出來說說話?”
姒昭一聽見這聲“四娘”,心裏便瘆得慌,越發往櫃子裏躲,可她整個背已經貼在櫃子上了,還能躲到哪兒去?
容離只好作罷,不再請她出來,眼皮恹恹地垂着,眉目間有幾分困乏,“你當初是如何同容長亭說的,讓他對我是丹璇轉生的事信以為真。”
這話如同一顆驚雷,炸得姒昭面容驟僵,氣息屏了太久,差點沒喘上氣,猛地把捂在嘴上的手放開了點兒,深深吸了一口氣。
“四娘,離兒我身子弱,站久了頭暈,這一暈起來,便要笑不出來了。”容離輕聲道。
姒昭依舊不說話,死死瞪着她。
容離虛弱一笑,伸手拍了拍姒昭的肩,“都是自家人,四娘何必躲在櫃子裏,如此……也太見外了。”
姒昭被她拍了一下肩,驀地打了個冷顫。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四娘有什麽事瞞着我的,不能明着說麽,讓離兒好猜。”容離輕咳了幾聲,咳得面頰又泛了紅。
這一句句聽着乍一聽甚是客氣得體,可卻堪比掀天大浪,在姒昭心頭橫沖直撞。
“四娘,你倒是說句話,往日裏你在爹面前時,可甚是能說會道。”容離意味深長。
華夙驀地出聲,“能說會道的究竟是誰?”
容離神色不變。
姒昭幹脆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轉而瞪直了眼掩起了雙耳,不想聽容離說話。她嘴大張着,似是渴水的魚。
“四娘,離兒向來敬你,從不敢冒犯,你說一句話,離兒便讓你走了。”容離本是想引着這四夫人開口的,自個兒說了好一陣,嗓子已啞了大半,聲音低低柔柔,氣息還要斷不斷的。
容長亭在屋外喊:“丹璇、丹璇,你既要回來尋仇,為何不多看看我?”
這話一出,姒昭崩潰一般,一頭朝身前的人撞去。
容離忙不疊仰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旁一帶,恰好避開了趔趄着鑽出櫃子的四夫人。
姒昭跑了出去,剛跑出門便看見伏在地上猛掙的容長亭,她腳步一頓,被吓得險些魂都散了。
果真有鬼,不然這容長亭為何趴在地上一步也爬不出!
院子裏的風比之平日要烈上不少,樹底下的泥被卷得到處都是。
容長亭十指緊扣着地,兩條手臂狂揮不已,十個指頭都已經鮮血淋淋了,硬是不能爬出半寸。
姒昭看得一清二楚,容長亭兩腿邊的土被撥開了些許,那被撥開的輪廓,像極了……一雙手。
容長亭雙足上既無繩索,也無鐵鏈,是鬼,是一只鬼爪抓住了他!
姒昭怵怵顫抖,肩頭緊縮着,兩條腿已是軟得施不上一點氣力。
容離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輕輕咳着,氣息幽微,“離兒身子弱,還是在屋裏說話好些,四娘怎跑到屋外了,這冷風一吹,離兒怕是會被凍病。”
姒昭已是連一步都走不動了,胸膛起伏不已,眼珠子連一寸也轉不開,好似成了個活死人。
華夙目光冷淡,未将這四夫人看在眼裏,輕嗤一聲,“還說?不是渴了麽。”
容離是覺得有點兒渴,可現下哪有閑情喝水。
容長亭依舊在掙紮,遍布身下的泥裏全是血,連他的袖口也沾得血紅一片,整個人污濁狼狽。
容離垂着眼簾,蒼白的唇一張一合,語氣裏裹挾着幾分埋怨,“他們誰也不肯同我好好說話。”
說的不是“你們”,而是“他們”,故而此話定不是對院子裏那兩個明晃晃的活人說的。
華夙默不作聲,索性不再插手,她想看看,容離這病恹恹的丫頭能做到什麽地步。
可容離就這麽站着不動,許是這夜冷風吹久了,咳得就跟要翻腸倒肚一樣,卻只是氣定神閑地捏起帕子,掩在了唇前。
這一聲聲的咳嗽,猶如一記記響鐘,震得容長亭和姒昭心神俱顫,止不住哆嗦。
容長亭十根手指皮都磨破了,還将肉沫也蹭在了地面,近乎要露出森森白骨來。他嗓子當真啞了,就跟在鐵砂上磨砺,聲音甚是難聽,“丹璇,你果真回來了是不是?”
都已怕成這樣了,還不忘丹璇,不是魔怔,是瘋了。
聽這一聲聲的“丹璇”,姒昭兩眼翻白,咚一聲倒在地上。
容離站不住了,提着裙坐在了屋外的矮石階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姒昭,伸手去探了她的鼻息。
華夙這才垂眼多看了這美婦一眼,眼裏波瀾不驚,“就這麽盼她死?”
容離搖頭,輕着聲跟呢喃一樣,“哪能叫他們這麽輕易就死了。”
華夙思忖了一陣,擡手揮出了一縷鬼氣,鬼氣直撲姒昭臉面,像是一片黑綢,把她的口鼻蒙了個正着,像極要把這人捂死。
容離愣了一瞬,哪料到華夙會忽然出手,忙不疊擡起眼。
姒昭被捂住口鼻,險些窒息,一雙眼目眦欲裂地睜開,臉赤紅一片。
蒙住她口鼻的黑綢忽地一揭,輕盈盈地卷回了華夙的掌心。
姒昭大喘着氣,僵着的眸子慢騰騰地轉了一下,冷不丁瞧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容家大姑娘。
“四娘,地上涼,要睡也得回屋裏睡。”容離看着她道。
姒昭冷汗直冒,如見惡鬼,“你、你當真是丹璇?”
“你覺得我是麽。”容離未明着答,語調又輕又緩。
姒昭猛地閉起眼,兩條腿胡亂蹬起,想從這盈寸之地蹬出去。
華夙看她那毫無章法的蹬腿,鞋都快蹭到容離裙邊了,偏偏這丫頭不知躲。她不是十分情願地揮了一下手,又釋出了一縷鬼氣,把姒昭的雙腿也給縛了起來。
姒昭猛地朝自個兒的腳邊看去,兩條腿上空無一物,卻偏偏像是被捆了起來,動不得了。她嘴裏嗬嗬地喘着氣,一顆心狂烈地跳着,撞得她胸口發悶,頭暈目眩,側頭便幹嘔了起來。
偏偏容離仍是靜靜看她,似是在看戲。
姒昭匆忙朝容長亭看去,這富甲一方的容家老爺何曾如此狼狽,赤紅了眼如同困獸,不但發冠和衣裳歪了,手上還全是血,喊得連喉嚨都啞透了。
她哆嗦個不停,顫聲道:“我說,你想聽什麽,我都說。”
“方才問過了。”容離輕聲道,“四娘記性不該如此。”
姒昭又閉起眼,不敢看她,“是我、都是我,是我同他說,你許就是丹璇轉世。”
“這些年,四娘也算是看着我長大的。”容離道。
姒昭惶恐地張嘴吸氣,“我從未見過丹璇,我不知她長何模樣,可你越長越大,老爺他……也越信是丹璇回來了,我不過是提了一嘴,我、我……”
容離目不轉睛地看她,慢着聲說:“你故意如此,你想讓容長亭将我當作丹璇,又想蒙氏把我害死,屆時容長亭再傳出個什麽有亂/倫/理的名聲,等他徹底瘋了,無心應付镖局事務,容家就等同交到了四弟手上,你便……得手了。”
她扶着膝,“我先前想不明白,現下算是看懂了。”
姒昭氣息急到似喘不上氣,薄薄的眼皮下,一對眼珠子戰巍巍地猛轉着。
“蒙芫也貪,可你比她,”容離頓了一下,尋了個合适的詞,“技高一籌。”
華夙靜靜看着,掃見容離的眼睫輕顫了一下,那雙原該亮堂堂的眼正低垂着,眼底流露出了分毫的涼薄和消沉,好似提不起興致一般,面上病氣越發分明了。
姒昭已經哆嗦得不成樣子,抖着眼皮睜開眼,想去抓住容離的手,“我知錯了,我、我原只是想設個計,不知……你真回來了。”
她急急喘着氣,像患了肺痨,也跟着容長亭把容離當成丹璇了。
死人重生,本就是玄乎其玄的事,尋常人哪敢不怕。
眼看着姒昭的手就要撘上來,容離猛地站起身,她起身太急,一陣頭暈目眩,扶着門框喘了好一陣才緩下來。
姒昭哭喊個不停,本是想磕頭的,可卻連跪也跪不了,雙腿被鬼氣死死縛着,哪動得了身。
去找管家的玉琢從院門外探出半個身,“大姑娘,管家找着了。”
容離拍了拍裙擺上沾着的灰,垂頭對姒昭說:“這些年多謝擔待,今夜風大,正巧讓你清醒片刻。”
她話音方落,便對着自己那屋說:“東西收拾好了麽。”
三個丫頭陸陸續續從門裏探頭,神情各異。
小芙戰巍巍開口:“收拾好了。”
容離想了想說:“一會寫封信,邀肖家公子肖明宸明晨來容府一續,替我把信送過去,待明兒見了那公子,咱們就走。”
華夙微微擡眉,“聽着倒像是你同他有什麽深仇大怨,不妨說給我聽聽?”
容離心道,前世之事哪能輕易說呢。于是沖着這大鬼眨了一下眼,模樣無辜又懵懂。
華夙一嗤,“挺會裝傻。”
空青見姑娘要走,匆忙問:“姑娘現下要去哪兒?”
“在府裏走走,不必跟我。”容離回頭道。
出了蘭院,玉琢微微躬身,神色分外愉悅,好似做鬼也委實不錯,“姑娘随我來。”
華夙邁出門檻後頓了一下,回頭朝院子裏望了一眼,銀黑相間的發辮松得看似要散開,那束在底下将落未落的黑繩卻似是釘住了一般,根本不會滑落。
她擡起手,細長如玉雕的手指一勾,院子裏搖曳的燈籠統統滅了,就連屋裏透過窗紙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那一瞬,整個蘭院漆黑一片,只月華瑩瑩灑在地上。
身後驀地一黑,容離跟着停了腳步,回頭時放眼望去漆黑如幕,就連院門上懸着的兩個紙燈籠也不亮了。
華夙卻未立即收手,她手指又是一勾,一個個瑩白的光團裏院門裏飄了出來,似螢蟲簇擁而至。
容離目光一收,看向華夙轉而攤開的掌心,只見那零星光點在她的掌心上躍動。
華夙神色平靜地閉上眼,緩緩倒吸了一口氣,掌心光團倏然黯淡,好似火苗熄滅。
“這是什麽?”容離問。
華夙睜開眼,“生息。”
容離仍是不解,細眉微微皺着,許是有些興致了,消沉的眼亮起了丁點。
華夙又道:“是那二人的生息,人若沒了生息陽壽便會消減,極易受驚,還能看得見鬼魂,輕易便會被妖鬼奪舍。”
容離愣住,微微抿起唇,眨了一下眼才道:“那我……莫非也失了生息?”
“雖少,但有。”華夙一頓,又道:“你能看見鬼物,并非缺了生息,究竟為何,我尚未弄明白。”
容離低低應了一聲,轉身又跟着玉琢走了。
身後跟着個大鬼,玉琢該是怕的,可親眼見着三夫人被吞了魂,此後注定入不得輪回,再無往生,她正在興頭上,一時忘了怕。
管家正在房中跪着,他房中燃着檀香,一股子幽靜的氣味。
只是他的心并不靜,雖跪着蒲團,且手上還撚着佛珠,可他片刻皆靜不下心。
容離便是這時推開了他的房門,這麽多年,她還是頭一回踏進管家的住處,剛推門便被這濃郁的檀香氣味給沖昏了頭,忙不疊擡手掩住了半張臉。
華夙冷着臉厭煩道:“這管家怕也心中有鬼。”
管家顫着身回頭,在看見是容離的時候,長嘆了一聲,“大姑娘。”
容離咳了兩聲,不想邁進屋裏,索性在屋外說:“我想打聽我娘丹璇的事。”
管家站起身,雖然怕,可步子到底還算穩,站到容離面前時,啞聲問:“不知老爺……”
容離不提容長亭,只道:“明兒帶着府上的丫頭小厮們,去賬房把下月的月錢也取了,此後就各自歸家吧,下人們的賣身契,且都交予他們手上,還他們一個自由身。”
管家頓時會意,到底年歲不小,倉皇問:“老爺可還在蘭院,夫人們……”
“等白日到了,你再去看看。”容離語焉不詳。
華夙得趣般翹了一下嘴角,不鹹不淡道:“等到了白日,怕就是去收屍了。”
作者有話要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