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6)
已經沒有任何關聯。這些天裏,除了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之外,他長期關閉手機,足不出戶,在窗邊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奇異的奢侈,在他過去的人生中,一半的時間都在颠沛流離和恐慌中度過,精神一刻都不曾松懈;後面的一半則始終為了一個“贏”字拼盡全力,哪怕發五秒鐘的呆都是需要忏悔的浪費,他不許自己後退、不許自己放棄、不許自己軟弱……像一具從未停止過運轉的機器,終于在停下的瞬間,徹底崩塌。
心空了,什麽都沒有,連痛感都似乎變得稀薄,他的感知度變得很低,就連門鈴響都無知無覺,很久以後他才隐約感覺到,轉頭看見顯示器裏三張凝重的臉——
“你特麽的還能再晚點開門麽?”邱子寅怒氣沖沖地殺進來:“老子還以為你丫死在裏面了呢!差點要踹門!”
“別這樣……”田如蜜一臉憂色地扯扯邱子寅的袖子,以眼色示意他不要刺激石暮塵。此刻一貫沉穩內斂的衛庭賢終于開口:“冷靜點,進去再說吧。”
“沒法冷靜啊!”邱子寅兀自炸毛:“老子就去了一趟小骨頭的老家,回來就成這樣了!這也太誇張了吧?我就說那個薄曉微有問題吧?這下可真要命了!”
田如蜜依然是一副無法接受事實的呆滞模樣:“你別這麽說,我想曉微一定是有苦衷的……”
“什麽苦衷?人都登堂入室了還有什麽好說的?雖說當年确實是石頭對不起——”正在興頭上的邱子寅忽然被衛庭賢一個警告的眼神給逼回了後半句,糟糕,田如蜜不知情的事他差點給忘了……
“對不起什麽?”田如蜜迷惘地追問,卻被丈夫淡定地撈進懷裏:“沒什麽,他肯定沒吃飯,你去給他煮點東西吃。”
“哦哦好!”她果然很容易就被轉移了話題,提着滿口袋食材沖進廚房搗鼓起來。剩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觑,當事人卻像沒有知覺般依舊出神地望着天空,一言不發,仿佛他們剛才的一切動靜都與他無關。
邱子寅嘆了口氣,雖說他确實是有點那個什麽……罪有應得吧,但大家畢竟是十幾年的好兄弟,如今眼看衛庭賢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自己也剛剛升格當爹,正歡欣鼓舞地準備迎娶美嬌娘,這個當口石暮塵卻被折騰得人財兩失,真是不忍卒睹。
“……你要不嫌棄的話,咋倆的公司裏随便啥崗位你挑一個?”說着邱子寅對衛庭賢使了個眼色,後者這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嗯,最近流失率比較高,各部門都行。”
衛庭賢的語氣很淡然,卻讓石暮塵似乎已經冰封的心劃過剎那的暖意,如果失去所有,卻能換來如此重要的朋友失而複得,他又為何要一直苦苦懷抱,不忍舍棄?曾經執着的一切,此刻看來卻變得如此虛無。如果有可能,他願意失去更多來換取她的再一次回眸,卻已經不可能了。
人永遠在失去後才能了悟,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
見他沒動靜,邱子寅愈發焦急起來:“石頭啊,你要什麽你就說一聲,兄弟們能做得到的一定去做,你別不吭聲啊。”
“……我沒事。”他終于開口說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句話,因為太久不說而顯得生疏沙啞,卻還算清晰有力:“……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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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可能沒事呢?”邱子寅急得快跳起來了:“你別不好意思,大膽說!這樣,要不要我們幫你出個氣,聯手找人把那個女人——”
話還沒說完,邱子寅就被一股可怕的蠻力一把扼住喉嚨頂向身後的牆,石暮塵激動得難以自抑:“你不能傷害她!絕對不能!”
“咳咳咳……”可憐的邱子寅快要被掐死了:“你放開我……咳咳……”
說時遲那時快,衛庭賢毫不客氣地一拳招呼在石暮塵臉上,他這才吃痛地放開雙手,頹然倒向地面;劫後餘生的邱子寅驚恐萬狀地望着衛庭賢:“難道我說錯話了?我說什麽了我?”
衛庭賢鄙視地瞥了他一眼,對他的智商實在是無話可說,石暮塵要是有心複仇,就不可能把錢全部捐了,然後縮在殼裏獨自緬懷。毫無疑問他是對那個女人動了真心——還真是天理循環,造化弄人。
不過那個薄曉微恐怕是不會回來了吧?今天上網時還看見她将擇日與唐禮笙完婚的新聞,郎才女貌意氣風發,誰能料想當年那個愛得毫無自我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竟會是最後的贏家?
石暮塵倒卧在地,額頭抵着冰涼的地面,暗暗為自己剛才的失控心驚,他用自己才聽得見的微弱聲響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用力閉上眼,任由自己再度墜入無邊的痛苦和折磨……
她要結婚了。
雖然明知她不可能回來,但他始終無法湮滅那微乎其微的一絲希望,甚至可以說是奢望,奢望她對自己還有一點點的愛戀或不忍,奢望有一天當她覺得加諸給他的懲罰足夠時,願意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甜甜地說一句“我回來了。”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沒人知道他其實誰也不恨,他不恨她,不恨李賀,甚至不恨唐禮笙,除了自己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恨。他也不怕過窮日子,反正什麽樣的日子他沒過過?她為了奪走他的一切花了這麽多苦心和歲月,可殊不知,他真正的命脈早已變成她,她一離去,他便灰飛湮滅。
強壓了數日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無法控制地爆發開來,滾燙的熱淚滾落在冰涼的地面,逐漸變成一條冰冷的小溪,浸透他的面頰。他不由自主地抽搐,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此時田如蜜正好端着做好的三明治準備送過去,衛庭賢半路截過放在桌上,一把将她攬回,同時對邱子寅使了個眼色:“走吧,讓他一個人靜靜。”
兩個不明就裏的人就這樣被衛庭賢強行帶走,一路上還在困惑不解地叽叽喳喳,他嘆口氣,遙望着斜上方的窗臺——
雖然他确實是罪有應得,但能不能祈求上蒼,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畢竟,永失所愛,太殘忍。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有點想原諒他了?是不是想求歌爺差不多就算了?不好意思,還沒完呢……求歌爺也沒用……石渣不把苦吃吃夠歌爺是不會讓他過上幸福的好日子的!!
老規矩,新文依舊是每天晚上19:00更新,不要忘了過去撒花喲~
63章
錦臣就在這樣一個驚人的逆轉中變了天,纏綿床榻的李兆棠幾乎一直在昏迷,似乎并不知曉外面的腥風血雨和改天換日,終于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醫院正式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給家屬,奇怪的是李賀居然始終聯系不上,石暮塵在接到通知後思咐片刻,終究還是去了。
病房裏安靜得過分,甚至帶着一絲腐朽和陰森,老人靜靜躺在床上,精神居然出乎意料的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幹得不錯。”
石暮塵原本還在猜度李兆棠究竟有幾分知情,如今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道他什麽都一清二楚。
很奇怪,這原本是最期待的一刻,雖然他終究是功敗垂成,但眼看自己辛苦打下的基業統統易了姓氏,李兆棠,你也輸了,不是麽?
“這都是跟你學的,”石暮塵冷淡牽起嘴角:“我不得不說,你的遺囑立得很正确。”
不料老人不怒反笑,直到孱弱的身軀無法負荷,喉口發出一聲聲機器缺乏潤滑般的噪音:“你一直都很想得到我的信任……好讓我……拱手将錦臣讓給你……”
老人急喘着,灰敗的眼珠散發出奇異的光:“可是你錯了……一開始就錯了……我根本就不會給你一絲一毫……你知道為什麽麽?”
換做從前石暮塵或許會震驚無比,甚至瘋狂追問,但經歷了這麽多後,他忽然覺得很多事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重要。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哈哈哈……”
******
因為莫名的壓力,薄曉微又開始整夜整夜失眠,只要一閉上眼仿佛就能看見石暮塵深邃的眼神,感覺他把自己緊緊擁在懷中,聽見他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我愛你”。
她想她需要一個正式的儀式來和過去告別,于是她決定以“獨身終結前的最後一次旅行”為由,獨自去往她和他五年前曾經約定過的雲南,為這段糾纏不休的孽緣畫下一個徹底的休止符。卻似乎有點難,因為在去往目的地的飛機上,她居然數次幻想甚至期待着飛機失事,讓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原來在殺死他的同時,一起被殺死的還有她自己,而且,絕不僅僅只有一半。
不去大理,不去麗江,她一個人在大巴上和一群陌生人颠簸了将近一天一夜,終于來到了美麗的泸沽湖畔,那裏的天藍得澄澈透明,而湖水卻似乎是另一片天空,整個世界從此沒有了邊界。
美得近乎窒息。
她閑散地走着,遠處雪山邊漂浮的白雲,路邊随處可見的木制小船,植物鮮綠得刺眼,陽光仿佛能照到人的靈魂中去。
就這樣吧,她獨自伫立在湖畔,望着熙熙攘攘面色歡悅的游客,以及當地人刀刻般飽經風霜,卻平靜淡然的面孔。
涼風吹拂着她四散飛揚的長發,清新而孤單。
***
石暮塵明知這樣做不對,卻無法阻止心的指引。
對于他來說,有生之年哪怕再見她一面都是奢望。如今她獨自出游,他要怎樣才能阻止自己想要跟去的心?當然這還要感謝這條訊息的提供者,他的心腹——應該說是曾經的心腹,冉家誠。
面對這樣一個他信任至極,實則卻在他身邊卧底長達四年之久的家夥,他不知該對他抱有什麽樣的情緒。那天他聲淚俱下地懇求他原諒,他說他其實是唐禮笙的人,因為母親患病急需要錢,所以才會答應唐禮笙的要求,打入錦臣內部成為他的得力助手。他說他四年來沒有一天活得安心,因為受了他太多恩惠,實在不願意眼睜睜看着他的公司落到別人手裏,這才終于決定在最後關頭挺身而出,告訴他真相。
而這一切,甚至連薄曉微都不知道。
他已經忘了那天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只知道他平靜地讓冉家誠離開,然後親自把那份股份轉讓協議交到了法務部,親手辦完了所有手續。
這樣她就會滿足了吧?他想,只要她成功複仇之後願意重新審視和衡量他們間的關系,他願意放棄一切,甚至願意背負漫長的等待和努力,來換取她真心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天。
現在才知道,他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她離去前的那番話終于徹底打消了他想要重新争取她的念頭——
他已經沒有資格,徹底沒有了。
那就看看她吧,把她的美麗複刻在他的每一個腦細胞裏,好讓他在注定孤寂的下半生回味和緬懷,那将是上天對他最仁慈的對待。
随着她的深入探尋,他尾随着她漸漸來到了人煙越發稀少的地方,這讓他警覺起來,畢竟人越少他被發現的幾率就越大。于是,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他卻只能拉高了毛衣的衣領,又壓低了帽檐,低着頭盡量不引人注目地行走。
最美的風光永遠在最少人知道的地方,薄曉微沒有按照任何攻略去往那些開發過的景點,而是随心所欲地徒步行走,一路問詢着淳樸的鄉民,漫無目的。有時坐在颠簸的鄉間汽車上,她忽然想起那時候在英國,她和他就是這樣游遍英國鄉村的某個小城鎮。
可當時她嬌弱得很,吃不了半分苦頭,颠不了多久就吵着說要吐,害得他們只能從好不容易攔下的順風車上下來,後來他背着她走了一路,累得夠嗆,她卻被沿途美景弄得入了迷,邊看邊哼着不成調的歌,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微笑。
那一切,如今都像在夢裏了。
一路上她都無意識地回憶着,好的記憶、壞的記憶,每一寸都與他有關。她時常會覺得詫異,詫異他無論有多少讓她絕望的時刻,她對他的愛卻從未真正斷絕。
恨他,更愛他,周而複始,猶如一個命定的怪圈。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命運已經把她帶到這裏,她有必須做的事,必須履行的承諾和必須嫁的人。懸而未決的一切終歸會有命運來替她決定,這種淡淡的絕望讓她反而坦然起來,不再糾結痛苦,無需拼命否認,終于可以對自己無比誠實。
愛着他,離開他。
但不知是不是思念鑄造的錯覺,沿途總會有恍惚的剎那讓她總覺得他在身邊,她甚至能聞到專屬于他的氣味,因為那和這裏清冽的空氣不一樣,那是一種類似于海洋的氣息,神秘、寬廣、誘惑、獨一無二。
她想她可能是病了,如果思念也是一種病。
***
他一路默默追随着她,來到自己都不知是何處的地方,這裏有着城市裏永遠無法見到的天空,一望無際,星熠蒼穹,只有一輪明月與平靜和緩的湖面遙遙相望,灑下一片銀色的粼光。
人永遠不會如此真實地覺得自己原來如此敞開地面對着宇宙,在這樣震撼人心的自然美景下,每個人都是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存在。
望着遠處那個依稀難辨的身影,他想,地球上有七十億人正在汲汲營營,而地球只是銀河系中極其微小的一顆塵埃,銀河系對于整個宇宙來說同樣不值一提,而宇宙,又将依附于什麽?相較之下,他一個人的愛恨情仇根本就不值一提,整個宇宙中一定有不計其數的生物比他更痛苦更絕望,而此刻的他,還能這樣遠遠看着她,已不啻為天大的幸福。
那就這樣吧。
我愛你,再見。
他默默轉身,向着來時路緩緩走去,在巨大星空的映照下,他覺得自己宛如原地踏步,就像那一場走不出的思念,無邊無際。
于是他低下頭,強忍住鼻尖的酸澀加快腳步,身後卻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一開始他以為只是路人,卻在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後,不覺回頭探看——
時間仿佛在剎那間停止,他想,他已墜入永恒。
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是不是丢了,下意識摸了摸,卻發現完好無損。應該是認不出的,只要他不開口說話,可她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望着他?就好像……
她也在思念他一般。
薄曉微一步一步機械化地走上前去,就是他,一路上總是出現在她身邊,卻又總是一閃而過,她告訴自己不可能,可現在,他那樣近地站在自己眼前,即使完全看不清面貌,她都一樣可以确認。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比她更熟悉他。
“……石暮塵。”她以為自己可以沉着淡然地說出這個名字,卻在開口的瞬間,哽住了喉嚨。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去除僞裝,伫立,沉默。
良久——
“……對不起。”雖已無心糾纏,但暗暗跟蹤确實是他理虧,理應道歉。
她幾乎費盡全身力氣才阻止自己朝他懷裏飛奔而去,只能低着頭,雙手緊緊攥住衣擺:“……你這樣沒有意義。”
他也知道沒有意義,可他又能如何?
他正要開口說什麽,身後卻冷不防被人用堅硬的東西一頂,脖子也在同時被緊緊扼住,他不覺暗叫不好;她也在同時被從暗處襲來的黑衣人如法炮制。濃黑夜色裏,在他們視線死角的矮樹後陸續湧出數個同樣的黑衣人,而他們手裏的槍,在月光下泛出森然的白光,
“還真是要感謝兩位特意湊到一塊兒,讓我們可省了不少精力。”為首的男人連臉都沒遮,略顯蒼白的皮膚和深陷的眼眶顯出幾分不健康,陰狠之氣卻猶盛。
連臉都沒遮,那就是沒打算留他們的命了。這個認知讓石暮塵心一沉,不覺再次望向被牢牢制住的薄曉微,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他情不自禁地向前沖去,卻被身後的歹徒狠狠一計手刀,瞬間軟倒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雙更補昨天的,還有一更在下午15:00。
64章
石暮塵再次醒來,是在一間昏暗而簡陋的土房中,頭和肩都疼得快要裂開,身邊卻早已沒有她的蹤影。 他掙紮着想起身,眼前朦朦胧胧數個人影,然後一桶冰涼的水毫無預警地兜頭澆下,讓他在刺骨冰寒中被迫驟然清醒過來,他被凍得直喘幹氣,下巴卻驀地被人強硬掰起,被迫和眼前的男人對視——
李賀妥帖地整了整衣擺,這才悠然蹲下|身,充滿快意地望着這張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活像只落水狗的俊臉。他輕蔑地拍拍他的臉:“親愛的弟弟,別來無恙啊。”
石暮塵面無表情地別開臉,似乎并沒有那麽意外,可他驟然想起她,于是嘶吼出聲:“曉微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這麽着急做什麽?”李賀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被憤怒熏紅的雙眼,語調暧昧而輕佻:“你放心,這樣的絕世尤物,我怎麽會‘虧待’她呢?”
石暮塵驟然一陣瘋狂的掙紮,身後一直用槍牢牢抵住他後腦勺的打手卻狠狠給了他一槍托,他吃痛地伏下去,鮮血緩緩順着眉骨滴落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怎麽?舍不得讓人碰她?”李賀笑得陰陽怪氣,旋即一腳将他撂倒在地,狠狠踩着他的太陽穴嘲諷道:“你他媽的有什麽資格不爽?她都不知道讓那個姓唐的睡過多少回了,她就是個□!□!”
李賀忽然想起她來向自己索要股份的倨傲勁兒,頓時更是恨得牙癢!這小□太狠了,兩面三刀!表面上為他做事,背地裏卻連同他人狠狠捅他一刀,花了足足五年時間養了這麽一個白眼狼,叫他怎麽能不恨?!
石暮塵的臉都快被踩變形,可他依舊抽搐着嘶吼:“閉嘴!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沒有資格?哈哈哈!”李賀仰天長笑,旋即回頭做了個手勢,不出數秒門就被打開,薄曉微被狠狠推進房裏,被縛住雙手雙腳的她狼狽地摔倒在地。石暮塵下意識要往她那裏沖,卻被身後的打手狠狠踩在背上,渾身如同被火車碾過般疼痛欲裂,半分力氣都使不出。
李賀陰笑着走向她,狀甚溫柔地撫了撫她淩亂的長發,卻在她硬氣地別開臉後猛地拽住她的長發向後拖!她吃痛地驚呼出聲,石暮塵再度掙紮着向她的方向爬去,卻被打手輕而易舉地拖回來。
李賀見狀向打手眼神示意,打手立刻心領神會地抓住石暮塵的頭發強迫他擡頭,李賀旋即雙手一使力,輕而易舉便把她的衣襟一路撕扯到底!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向後退,卻苦于手腳都被綁縛,沒蹭幾下又再次摔倒在地;石暮塵見狀狂吼出聲:“李賀!有種你沖着我來!他媽的欺負個女人你算什麽東西!”
他激動得打手都幾乎踩不住,後面立刻又跟上幾個,七手八腳地一起把他摁在地上,這才勉強摁住。
李賀充耳不聞,他貪婪凝視着裂開的衣襟中內衣包裹着的豐腴誘人的曲線:“怎麽?和我裝了五年烈女,現在還想繼續裝?賤人。”
她驚駭地望了一眼滿頭鮮血的石暮塵,身體顫抖得厲害,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她只好強打精神喝道:“你冷靜點,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想要什麽可以盡管開條件!”
李賀一愣,旋即輕佻地笑了:“喲,我差點忘了,你如今可是‘薄總’了。怎麽,作為B城最年輕的美女總裁,感覺好得很吧?”
她抿着嘴不說話,視線卻無法控制地膠着在傷痕累累的石暮塵身上,痛心、焦慮、恐懼、寒冷、這噩夢般的一切幾乎讓她快要撐不住。
“我要什麽?我要什麽你們難道會不知道?”李賀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狠無比的眼色:“我是李兆棠嫡親的長子,錦臣最正統的接班人,你們兩個一個用盡卑鄙手段奪走我的一切,一個兩面三刀恩将仇報黃雀在後——你們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嗯?你們他媽的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一切因我而起!有種你就殺了我吧!你來啊!”石暮塵有氣無力地嘶喊,聲音已經啞得難以分辨——
他怕了,真的怕了!
李賀卻一腳踢向他面門,鮮血一時飛濺,竟有數滴飛向她的衣擺,眼看他又要補一腳,薄曉微努力地企圖轉移他的視線:“恩将仇報?你也配用這個詞?”
李賀果然停下動作轉過身來,用陰狠之極的眼色狠狠望住她,雖然絕望和恐懼已幾乎完全蠶食了她的意志,可她還是強撐着開口:“李賀,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是誰給我寄的匕首和資料?而在他刀傷入院後,又是誰在他身上做了手腳,使他昏迷了足足一周,好讓你親手完成對薄氏的吞并手續?說什麽對我有恩,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
李賀一愣:“你他媽的在說什麽鬼話?我什麽時候給你寄過東西?”
薄曉微冷笑:“李總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李賀頓時更加惱怒:“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胡說八道!沒錯!迷藥是我下的,但那都是我父親的意思,關我什麽事?錦臣的一切都是我的!所有擋我路的人都該死!我是不會輸的!永遠不會!”
石暮塵用力啐出一口污血,氣息奄奄地笑道:“李賀,停手吧……你贏不了,我也贏不了……我們都只是那個老東西的玩物而已……”
李兆棠在咽氣前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他石暮塵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李兆棠有一個孿生哥哥,與他長相別無二致,卻是為人忠厚單純,無心介入奪寵戰争,卻一心酷愛繪畫。他和石暮塵的生母因畫結緣,兩情相悅,卻因為家族不同意而不得不被迫分開。于是他積怨成疾,沒幾年就撒手人寰了。
李兆棠卻始終惦記着那個讓他求而不得的女人,他自恃從小處處都勝過哥哥,卻只在這一個女人身上栽了跟頭,因此始終心懷怨念,這也是他為什麽明知石母已瘋,卻還是要把她接回身邊的緣故,他以為自己可以替代哥哥成為最後的贏家,卻不料石母即使瘋癫,卻終究還是能分辨出兩人的不同,終于選擇了已死明智。
後來的事,他因為已接近彌留,所以說得不甚清晰。但結合剛才薄曉微的話,石暮塵這才意識到,那個給她寄包裹的人,恐怕真的不是李賀。
李兆棠啊李兆棠,你一生只想把每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間,獲得絕對的控制,現在你滿意了嗎?他和李賀原來就像兩只好鬥的蟋蟀,無論誰輸誰贏,贏得都不可能是他們自己,而是那看戲的人。
在劇烈的疼痛中,石暮塵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有些清醒時明白不了的道理卻忽然明确起來——原來他們都活得如此可悲,如此愚蠢。
“閉嘴!”李賀幾乎惱羞成怒,他擡腿又要踢上去,卻驟然遇到一股阻力,低頭一看,薄曉微正用被縛住的雙手緊緊掐住他的腳踝,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一腳踢翻她,旋即狠狠騎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她被撕破的上衣扯了下來——
憑什麽?他從小到大,無論學業還是工作都不敢有半分懈怠,就像始終被一條隐形的鞭子鞭笞着,他的童年被扼殺在充滿壓力的寄宿制學校中,從不知玩具和寵愛為何物,父親的嚴苛和母親的焦慮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只能像個馬拉松選手般,即使肢體已經完全脫力,還是要靠着意志不停機械地向前跑……他跑過了所有的同班同學,跑過了公司裏的同侪,跑過了那些形形色色不斷湧出的私生子們……卻始終跑不過一個人,那個留着肮髒血液的雜種!
他怎麽能一次又一次的輸在他手裏?他不甘心!
憤怒完全燒毀了他的理智,手下的女|體質感一流,而那恐懼的輕|顫更是讓他興奮得不能自已。他饑|渴地啃噬着她細嫩的頸項,雙手近乎暴虐地揉搓|着她豐軟的雙丘,将它們揉搓出各種形狀,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她無力的掙紮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徒增他的興奮而已;他粗喘着把手探進她的褲腰,不一會兒就把她的褲子褪到了腿彎處,僅着內衣褲的她誘人得好像一塊肥|美的鮮肉,就連一直踩着石暮塵的幾個打|手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石暮塵忽然不知哪裏生出的蠻力,竟猛然掙脫鉗制沖向就纏着的兩人,把正沉浸在情|欲裏的李賀一口氣撞出兩米遠,可他還沒來得及觸及心愛的女人,就被從旁邊湧來的打|手當場制住,拳頭腿腳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她下意識想要撲上去保護他,卻被李賀一把捉進懷裏扣住,無論如何掙紮都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冰涼的淚水奔流,無意識地對李賀狂喊:“別打他了!你不就是想上我嗎?你他|媽|的倒是上啊!”
被摁在地上死打的石暮塵,雙眼已經腫得什麽也看不清,可他還是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喊:“你以為……你這樣就算贏了嗎?就算你……殺了我們又能得到什麽?承認吧!我們被那個老東西玩了半輩子了……他就算還活着也不可能認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否則他為何始終不肯做出決定?因為他就是要看我們鬥!鬥得越狠他越高興!你到底明不明白!?”
李賀震驚地愣在那裏,理智讓他不要去聽信這個雜|種的話,可從小到大所經歷的殘酷種種,卻讓他有了一絲猶疑。
難道他真的并不在乎自己這個嫡出的親生兒子?難道他真的一直把他們當作玩具?難道他對自己的贊揚和嚴苛根本就不是因為期許和愛?這個可怕的猜測讓他頓時失去理智——不!這不可能!這個雜|種只是想混淆他的認知擾亂他的心智!他怎麽能相信他?
忽如其來的恐慌讓他狂躁起來,懷裏的女體又香又軟,但更重要的是這具軀體所附着的特殊價值——當着敵人的面上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爽更解氣?
心念一動,他一把将她摁倒在冰涼地面,讓她的臉正對住石暮塵已經被打得面目難辨的臉,渾身充滿戾氣地拉開褲鏈,扯下她的底|褲——
薄曉微絕望地閉上眼,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承受這絕望的時刻,近在咫尺處傳來帶着濃烈血腥氣的氣息,石暮塵憑着直覺撫上她的臉,那只手和她的面頰同樣冰涼,卻帶着奇異的溫柔——
“對不起……”
他這輩子對她有太多個對不起,這一個卻最是痛徹心扉,他從未像此刻一樣,真心希望自己從未存在。
她沒說話,甚至沒有睜開眼,被縛住的雙手甚至無法回應一個觸撫,只能幅度微弱地用面頰摩挲着他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開始雙更到完結,新文同步日更,等于一日三更。歌爺她還是和兩年前一樣沒什麽才華,在累得放棄之前,先試一試勤能補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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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揮舞鞭子,歌爺滾地嗷嗷叫~~
女王:瑪麗隔壁的!你特麽的不讓人強|奸我就不舒服是嗎?看我不打死你!
歌爺:大王饒命!大王小的不敢了!
女王:不要叫我大王!叫我女王大人!
歌爺:好的大王!知道了大王!
女王:……你特麽的給我把話說清楚,還敢找人強|奸我嗎?!
歌爺:敢的大王!必須大王!
女王(怒不可遏):你丫是活膩了吧!啪啪啪!!(咦?看到啪啪啪就會想到別的聲音呢……對手指)
歌爺(滿地哭號):大王聽小的解釋!小的給你安排石渣好麽麽麽?
女王(面一紅,滿面春情地丢下鞭子捂臉小內八跑出去):哎呀讨厭~~人家不來了~~~
——【完】——
65章
敵人的絕望真是讓人受用非常,正在李賀打算一擊即中的當口,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卻驟然響起,而這熟悉的鈴聲是他為童珊專門設置的,他一愣,像是忽然清醒過來般退後兩步,右手緊貼住胸前口袋,卻又像被燙了手般迅速彈開,他複又望了眼俯卧在地上的半裸軀體,忽然周身冷汗直冒,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某個部分忽然徹底疲軟下去——
媽的!怎麽回事?他在心中啐道,不敢相信此刻湧動在體內的竟滿滿都是罪惡感!雖然的确是答應了要娶童珊,也确實打算以後好好待她和孩子,但他現在的行為并不代表什麽不是嗎?這只是複仇的方式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麽背叛……
可不管他如何自我催眠,這深沉到讓人無力的罪惡感還是牢牢攀住了他,讓他怎麽都無法繼續。 被摁在地上的兩人也感覺到了異常,聽命行事的打手們也因為遲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