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
越是自我催眠她的心就越亂,就在她幾乎忍不住要起身質問他為什麽不睡時,他終于在她身後側躺下來,小心翼翼地用右手環繞住她,臉深埋在她頸後,形成了一個極度眷戀的姿勢。
說出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此刻,他竟然由衷地感謝那個襲擊他的人,如果一點小傷能換來她難得一見的真心,他甚至不介意再多涉險幾次。
雖然現在的她還是那麽冷淡疏離,但他有信心,自己很快就能把她變回原來那個對他癡心一片,全心依賴的她,而到了那時,他一定不會再傷害她,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彌合她那顆安全感缺失的心。
他一定可以。
摩挲着她滑嫩的肌膚,體會着她難得的乖順,那一剎那他忽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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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搬到現在的住處後,薄曉微就換了號碼,這個號碼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一直過得頗為清淨,所以當手機上閃起一個陌生號碼時,她遲疑了片刻才接起——
“哪位?”
“……曉微嗎?”對面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激動:“我是田如蜜!”
她怔了怔,然後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是你啊,有事麽?”
咦?為啥曉微忽然變冷淡了?她以前明明對自己很熱情啊!田如蜜雖然不解,但還是繼續熱情洋溢地發出邀請:“我們出來吃飯好不好?我請客!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館,他們家的水煮魚真是……(吸溜口水的聲音),總之你……”
田如蜜。
薄曉微握着手機的手不覺越收越緊,思緒也恍惚起來,直到電話那頭一連串的“喂喂聲”将她拉回現實:“喂?你還在嗎?喂?”
“我在,”她定了定神:“那就去你說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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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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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怔了一會兒,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煩躁地開始原地打轉,複又猛地剎車,望着童珊的眼裏含着隐隐質問:“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一直都在吃藥的嗎?”
“我真的吃了,一頓也沒少你相信我!”童珊驚慌失措地辯解着,他每走一個來回,就像牽着一根無形的線在她心尖上繞圈圈,那鋒利的線越纏越緊,緊得她又痛又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捏了捏眉心——他知道她已經替他打過一次了,再打實在不是個事兒,可……難道讓她生?開什麽玩笑,他還沒找到合适的聯姻對象,就先養上私生子了?這話說出去能聽嗎?
似乎陷入空前糾結,權衡再三,他終究還是一狠心一咬牙——
“……放你一個月假,明天去處理一下吧。”
雖然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的心卻還是像被攔腰扯斷般狠狠抽痛,她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經死了,卻原來……還會痛?
見她面如死灰,沉默不語,他竟動了自以為根本不存在的恻隐之心:“……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會自己處理好。”她極迅速地回答,心裏卻一片慌亂。
這是她的孩子,也她和他的孩子,即使她和他之間完全是一條死路,但她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小草兒……”見她這幅樣子,他下意識想去摸摸她的頭發,但此刻像被灌過水泥般的沉滞氣氛卻讓他的一切動作都變得尴尬起來,他無奈地收回手,脫力般癱坐在皮椅上——
“童珊,你明白的……”
她呆呆伫立在原地,一只手無意識地護在腹部,就像沒聽見般毫無反應。其實她多希望自己真的沒聽見,他說得那麽含蓄,可她卻聽懂了——
這段她賴以生存的關系和孩子之間,她只能保住一個。
只有一個。
29歌爺真英俊
待薄曉微趕到,田如蜜已經對着菜單摩拳擦掌好半天,一見她就歡悅地招手。 : 待她入座後立刻把菜單推到她面前,在得到她的授權後又如數家珍地點了一堆菜,邊點菜還要邊扯住身旁的小蘿蔔頭以防他亂走:“東東乖,媽媽點菜呢,哎哎別摸那個,髒的髒的!”
薄曉微望着這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他穿一身漿得挺直的淺藍色襯衫配藏青毛衣背心,眉目間有着別家小孩沒有的英氣,濃密的烏發微卷,雖然充滿好奇心,卻像個小大人一樣老成懂事,聽了媽媽的話立刻縮回手去,轉而卻對薄曉微發生了極大興趣,他用黑亮的眸子牢牢盯了她一會兒,忽然端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像個小大人般像模像樣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衛振東。”
他的聲音奶聲奶氣,表情卻異常正經,連原本懷着心事的薄曉微都忍不住彎起嘴角。她不覺伸手握住他的,不敢怠慢地拿出對待成人的禮節:“你好,我是薄曉微。”
說完她忍不住摸了摸他密實的發,又摸了摸孩子幼嫩到讓人必須小心翼翼的臉,最後落在他小小白白的手上,
“薄曉微、薄曉微……”孩子用尚未得到系統學習的大腦一遍遍認真地強記着,微皺眉頭的模樣可愛得讓她心折,忽然像是有什麽梗在了喉頭。
假如沒有當年那一劫,她的孩子……也該有這麽大了。
她閉上眼,急促而刺耳的剎車聲,黏膩腥甜的血漿,還有那撕裂般的疼痛忽然毫無預警地撞進她的腦海,她忍不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小東東有些詫異:“薄曉微,你怎麽了?”
“薄曉微是你叫的嗎?”剛點完菜的田如蜜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東東叫阿姨,乖。”
小男孩清俊的臉上滑過一絲無奈,他向後退了兩步,默不作聲;田如蜜沒想到兒子會這麽不懂禮貌,不由得有些着急,薄曉微于是趕緊出來打圓場,連說無妨。
“你喲~~都被你爸寵壞了。”雖然這麽說,田如蜜看着孩子的眼神還是充滿了寵溺和母愛,她一使力就把東東抱起來安放在了裏頭的座位,小男孩大約覺得顏面掃地,掙紮了幾下才不情不願地坐穩。田如蜜笑眯眯地摸摸他的頭,沖着薄曉微解釋:“跟他爸一個德行,悶騷死了,我有時候都受不了他哈哈。”
眼前的小男孩青蔥可愛,小婦人除了越來越圓潤以外,在她身上幾乎看不見歲月的痕跡,想必是過得很好吧。記得她早年家境不好,日子似乎并不容易,不過也許上天是公平的,她的努力和善良終于為她換來一個能庇蔭她半世的好男人,才能讓她此刻笑得那麽純粹安然。
所以,上天是看她早年過得太過惬意和享受,才會讓她遇見石暮塵麽?薄曉微不覺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卻滿滿的都是自嘲。
“別管他了,我們說正事。”田如蜜熱情地給她倒上茶水:“你肯定特別奇怪我怎麽會有你的號碼吧?我告訴你你可別出賣我啊——我是上次去石頭家給他收拾的時候,從他手機上偷看來的號碼,是不是很厲害?”
“嗯,”薄曉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你先生他……知道你來找我嗎?”
她又回想起那天遇到衛庭賢時他審視的表情,總覺得這個男人看出了什麽,不知道會不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他不知道,他叫我別管你們的事,”田如蜜一臉義憤填膺:“但我怎麽可能不管?他們男人就是沒有我們女人細心,石頭這些年過得多頹廢,我可比他清楚多了。”
“所以……”薄曉微眼色閃了閃:“你想對我說什麽?”
“我覺得吧……唉……”田如蜜艱難地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卻似乎總是找不到中心思想,結果只能破罐破摔:“我知道石頭現在的女朋友是梁小姐,我也覺得梁小姐家世好氣質也好,對他的事業也有幫助,配他挺合适。但真的……我要怎麽說呢這……你知不知道這五年來我有多少次把他從爛醉如泥中搖醒?還有,他有多少次在夢裏抓着我的手喊你的名字?總之……我不是想慫恿你當第三者……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表達什麽,但我希望你能再給他點時間想清楚該怎麽辦……反正就是……他真的很喜歡你,我希望你知道啦!”
任憑心底暗潮洶湧,薄曉微仍面不改色,她低頭輕笑:“是他讓你來的?”
“當然不是!”田如蜜大驚,連連擺手:“你不要誤會他!他真的不知道我來找你的,他這個人你知道的,以前還陽光點,這幾年真的跟個吸血鬼一樣,一天到晚悶在黑漆漆的家裏,問什麽都不說,急死人了!”
薄曉微靜靜審視了她一會兒,确定她恐怕什麽都不知道,甚至對五年前的那件事也一無所知——要不然她怎麽可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想到這裏她不覺暗暗冷笑——怎麽了石暮塵?面對心愛的女孩也有難以啓齒的時候?不想在她面前喪失情聖形象?
她忍不住想起那段懵懂無知的過往,那時面對她,他只說田如蜜是衛庭賢的太太,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在為兄弟的幸福考慮,讓她多包容。然而最要命的是,她居然信了。在英國時他成天在為田如蜜的比賽奔忙,事務都落在了她肩上,她也甘之如饴,沒有一句怨言。
假如不是那次聽見他醉後喃喃念叨着田如蜜的名字,她到死都不會相信,他居然對兄弟的女人生了念頭,卻一直把她蒙在鼓裏。
那天,她在陽臺上默默坐了一夜,第二天他自宿醉中醒轉的時候,她卻依舊笑臉迎人——她最終還是決定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說她自欺欺人也好、為愛昏了頭也罷,只要他願意繼續和她在一起,她也願意用漫長的等待去換取他一顆真心。
而他之後的表現也确實是無懈可擊,他溫柔的關懷,熱情的索求和暖暖的回應,都讓她以為自己的守候終于得到了結果,激動之餘甚至還不顧自尊地主動向他求婚,只希望能度過每一個有他的明天。
誰能料想,這一切居然都只是冰冷的陰謀,他從來不愛她,也從來不要她,他要的只是她承襲的事業和財富,并不是她。
那時的自己,多可笑?
“你怎麽了?”田如蜜驚恐地發現對方正用力攥緊桌布,幾乎快要把桌布扯下去!她連忙關切地握住她的手:“怎麽了?不舒服嗎?”
薄曉微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态,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只是突然有點胃痙攣。”
“胃痙攣?”田如蜜急了:“那不能吃川菜啊!走走走我帶你吃別的去!”
“不用,菜都點了。”
“沒事,打包給我們家二鹹吃!”田如蜜笑呵呵地說,紅潤飽滿的蘋果臉上洋溢着幸福的氣息,卻忽然讓薄曉微覺得好刺眼,只能無法負荷地低下頭去。
她知道田如蜜是無辜的,她知道她很善良她什麽都不知道——可一種叫作嫉妒的毒獸卻瘋狂啃噬着她早已殘缺的心,更絕望的是,直到此刻,她居然還在嫉妒……她多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愛着田如蜜。而這個事實,終于讓她不堪忍受地起身——
“胃痛得厲害,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吃飯了,對不起。”說完她迅速轉身,在田如蜜焦急的呼喚中落荒而逃。
她迅速回到住處,因為太過強烈的心緒起伏而産生了眩暈感,她只能就地坐下一氣喝下滿滿一整杯水,然後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夕陽。也是在那樣一個殘陽如血的傍晚,她在一瞬間失去了整個世界——她的財産和事業、她深愛的,幾乎被她奉為信仰男人、她尚未出世的孩子、甚至再次做母親的權力都在那一刻一并消失——
她沒有權力複仇?她不該為自己複仇?難道只因為他出乎意料的一點溫柔就要再次全盤皆輸?天知道他的那些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她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愛上她,還是因為那該死的愧疚感。
但這些她無須在意也不該在意!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瞬息萬變的情況中随時調整計劃,牢牢抓住他的心。李賀說得沒錯,她不該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想到這裏,她用微微顫抖的手飛速摸出手機,輸入密碼進入加密區,翻出了那張肉色滿溢的暧昧床照——這是她的第一步棋,卻遲遲沒有落入棋盤。她多想立刻按下發送鍵po到網上,理智卻提醒自己——最佳時機還沒到來。
是的,通過這些天和梁雨柔別有目的的交往後,她發現梁雨柔性情保守害羞,還帶有一點偏執和死心眼,可恰恰是這樣的女孩最容易對認定的男人死心塌地,假如她現在公開照片,石暮塵可能只需要随便哄她兩句,推說是灌醉被人陷害,她就會傻傻地相信了,畢竟他對女人還是很有一套的,她又不是沒見識過。
再等等……她焦慮地咬着指甲,最好是等到他們訂婚那一天,當着所有賓客,包括梁副市長的面——
30歌爺真英俊俊(19:23)
“嗑噠”一聲,熟悉的開門聲傳來,她趕緊摁掉手機上的照片,若無其事地随手舀了本雜志佯裝翻閱。看到他進來只是并不熱絡地翻翻眼皮,算是打了招呼。
他對她這種一陣一陣的風格早已習慣,信步邁入屋內,在她身邊站定,聲線柔和:“出去過了?”
她一驚,發現他的視線落在她尚未來得及換下的高跟鞋上,于是幹脆吐實:“你的田如蜜……約我吃飯。”
他先是一愣,複又無奈地笑:“什麽叫我的田如蜜?人家六年前就是衛太太了。”
“是啊,所以你沒機會了。”她挑眉望向他:“不覺得可惜?”
石暮塵立刻有一種是不是被她知道了什麽不祥預感,他微微蹲下|身,大掌輕輕撫過她柔滑的長發,眼色專注:“不要胡思亂想,嗯?”
“我是不是胡思亂想你心裏清楚。”她順勢靠在他身上,卻帶着一點漫不經心:“還記得五年前,肖氏度過難關後衛氏夫婦那頓感謝親友支持的晚餐麽?你喝得爛醉如泥,是我送你回去的。”
“嗯,怎麽?”他不解。
“你在夢中喊了她的名字,不止一次。”
她可以感受到身後的身軀明顯僵了一下,良久,他不敢置信的語調才傳來:“……你早就知道了?”
她輕笑,笑意卻荒涼:“是,我早就知道。”
他完全沒想到她居然知道!在他的記憶裏,她總是帶着12萬分的熱情盤旋在他身側,似乎永遠不會遭到任何挫敗和打擊,甚至在那場酒醉的晚餐後依舊故我,只要一出現就是充滿元氣的模樣,熱情的像個小太陽,怎麽可能——
她居然知道?那她是怎麽……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周身冒冷汗,只能讷讷開口:“那為什麽……沒有讓我知道?”
耳邊傳來她飄渺的聲音:“……我不敢。”
他怔住,心頓時酸得不成樣子。他只能低下/身去用力抱住她,在她沒有表情的頰邊印下一枚灼熱而急切的吻,在耳鬓厮磨中輕語:“都過去了……現在沒有別人……沒有了……”
她側過臉,似笑非笑地審視他:“有,還有。”
他意識到她在說誰,可他無法辯解,只能牽過她的手放在心口處,神色堅定而認真:“這裏……沒有。”
然後他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他吻得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像是在享用難得的珍馐佳肴,又像是在膜拜易碎的稀世珍寶。唇齒交纏間,她的手依然被他牢牢貼在心口,感受着他一陣又一陣,劇烈而驟急的心跳聲,那強烈的震動感讓她忍不住想撤回手去,卻被他用力摁住,掙脫不得。她只能仰着頭接受他兇猛的進攻,任由心跳和他一樣失速,瘋狂……
她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在由她主導的纏綿一吻結束後,不滿地用耳朵貼住他的心口,皺着眉頭問他:“你怎麽都不心跳的?”
當時他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尖,四兩撥千斤地回應:“怎麽可能?心不跳的是死人。”
“我是說,你為什麽不像我這樣心跳呢?”她大大方方抓過他的手貼靠在自己胸口:“你看,隔着這麽厚的肉,還是可以感覺到很劇烈呢。”
“唔,确實……”他不懷好意地收緊了大掌,将她緩緩推倒在沙發上:“确實……很厚……”
……
然後她就昏昏沉沉地任他予取予求,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問題被忽略?很久以後她才恍然大悟,他心跳依舊平穩的理由,是因為他不愛她。
多麽簡單,卻多麽殘忍。
感覺到懷中人的失神,他終于放開她的唇,一只手依舊牢牢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則來到她的相同部位,虔誠地印上去——
噗通、噗通、噗通……
相同頻率的心跳在彼此之間湧動,他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微微勾起嘴角——她的心在跳,她不是無動于衷,這個發現忽然讓他狂喜不已,他捧住她的臉輕輕呢喃:“趁你還沒換衣服,我們出去一次。”
她以眼神詢問去哪裏,他卻以食指點唇,一雙桃花眼流轉着絢爛光華,那一瞬間,有種介于天使與惡魔之間的致命吸引力,讓她情不自禁地跟随。
目的地并不遙遠,車只開了2,3分鐘,似乎是步行即可到達的地方,而目的地竟位于一處簇新的商住兩用小區。他帶着她信步走入其中一棟,在電梯裏她幾乎誤以為是自己的“金屋”被換了個地方,可在打開門的瞬間,她的呼吸戛然而止——
她做夢也沒想到,在這扇看似極平凡的木門背後,居然掩藏着一間極寬敞的舞蹈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整片明晃晃的鏡牆,以及那整整齊齊,油光水滑的木質地板——
那是她太久沒有見過的景致,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舀着。”她的怔然他都看在眼裏,他将一枚鑰匙輕輕放入她手心:“這是你的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望他,她确實一直喜歡跳舞,對商業上的事則興趣缺缺。可即使是從前當着大小姐的時候,她也沒有奢侈到自備舞蹈室過,最多只是常去上上私人課程。可現在——
“你要是想當老師,經營的事就交給我;如果嫌麻煩,就自己練着玩。”他引着她走向一旁的矮櫃:“打開看看。”
她有些茫然地打開矮櫃,裏頭靜靜躺着一雙粉色練功鞋,看一看尺寸,分毫不差。
喉頭忽然哽住,她想,假如是在五年前,這一切讓她幸福得足以去死——可現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他殷切的注視下,她緩緩換上那雙練功鞋,用柔滑絲緞一層一層包裹住自己的腳背和腳踝,窗外透入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晖,柔和地打在她身上,讓她恍惚間以為自己跨越了五年的阻隔,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那時她常常把公司裏的事全扔給他,自己則溜去舞蹈教室練舞,有時一呆就是整個下午,卻像不知疲倦般毫無所覺,每每要他來接才肯離開……
石暮塵舀起遙控器,古典樂流水般的旋律便在瞬間溢滿了整間教室,他以眼神鼓勵,她收到,于是情不自禁地随着音樂舞動起了肢體,雖然身上穿的并不是正規的練功服,只是一件普通的連衣裙,她卻像是徹底陶醉在了舞蹈的魔力中,旋轉、踮腳、舞動……她優美的身體曲線和舞蹈動作完美地結合着,像一只輕盈的蝴蝶般盤旋在沾着露水的花瓣上……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看,雖然從來都知道她的美麗,卻是第一次,純粹地因為她的美麗而心折……
随着樂音的逐漸湍急,她的動作也亂花漸欲迷人眼,飛舞的長發和衣帶讓她整個人翩然欲飛——終于,在一個高難度的連續旋轉動作後,一切随着音樂戛然而止——
他鼓着掌緩緩走上前,臉上滿是毫不矯飾的驚豔和贊美,他俯下|身向她伸出手,示意要扶她起來;她伸出手,下一秒卻被他結結實實地扯進懷裏——
“你真是個奇跡……”他忍不住再度吻上她的唇,随着熱吻的逐漸深入,他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滑向她後背的拉鏈……
“不行,”她忽然攫住他作怪的手,用犀利的眼神制止他:“別這樣。”
“為什麽?”他不解地啄吻着她的耳垂,因為滿腔欲念得不到宣洩而變得呼吸猶為急促:“你知道我不會再騙你……”
是啊,騙她做什麽?她還有什麽值得騙的?她這樣想着,雙手欲迎還拒地抵在他胸前,神色說不清是挑逗還是堅定:“石暮塵,從前的都已經過去,這一秒開始,我不會再那麽容易。”
他似乎咀嚼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雖然不甘,卻還是只能摩挲着她的長發來平複心情,片刻後終于放開:“好,我等。”
她綻開一絲難以解讀的笑,帶着三分狡黠摸摸他的頭發:“乖孩子。”
這個世上最好的春|藥,名叫“得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自己生的孩子長得再醜也得養大,歌爺不會坑的,大家放心。
退稿!霸王!盜文!你們就來得更猛烈些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1歌爺真英俊3(19:23)
唐禮笙如約前來石暮塵家賞畫,石暮塵看似只是雲淡風輕地備了些薄酒小菜,事實上卻早已暗中做過無數功夫,把他的飲食習慣和個人喜好打聽得清清楚楚,又将家裏的擺設全部按照他的品味重新協調過,務必要留給他一個極好的印象,好為将來的合作成功鋪路。兩人對畫共飲幾杯,酒過三巡時已是熟絡非常,石暮塵悉心準備過的言談舉止精妙得當,又時時投其所好,以至于彼此大有相見恨晚之勢,聊得相當盡興。
正交杯換盞着,石暮塵卻忽然接到一個電話,他沒太在意地接起,卻在聽見電話的內容後,整個人怔住——
他從英國進的這批古董居然被海關全數扣下,理由是懷疑走私——開什麽玩笑?他石暮塵走這條線路運貨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一向手續齊備證照齊全,從來沒出過事。這次未面也太離譜了。他不覺凝神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政要而不自知,也想過是不是李賀搗的鬼,但想想卻又覺得他沒那麽大面子,頓時陷入一籌莫展。
“什麽事?”唐禮笙适時發問,語态淡然卻不失關切。
石暮塵立刻有了主意——唐禮笙不就是現成的求助對象麽?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地垂下眼:“有些急事需要立刻處理,這杯酒只能改日再請唐兄了,實在是抱歉之至。”
“事情很大?”唐禮笙悠然掏出手機:“說說看,也許只是舉手之勞也未必。”
石暮塵露出略顯尴尬的神色,這才下定決心般開口:“不瞞您說,是有箱貨被扣在了海關,我這邊的證件文書統統齊全,所以恐怕是我愚莽,得罪了誰而不自知吧。”
“做生意嘛,難免的。”唐禮笙并不驚訝,只是随意地撥通了一個號,簡簡單單語态和藹地說了幾句,甚至連裝腔作勢的怒氣都沒有。片刻後他利落收線:“沒事了,你去提貨吧。”
石暮塵雖然知道他神通廣大,但沒想到竟神通廣大至此。下一秒他的手機再次響起,果不其然還是冉家誠,他激動萬分地說海關忽然沒事一樣地放行了,讓他不要擔心。
收了線,石暮塵還在暗自心驚,他二話不說斟滿一杯清酒:“這一杯我敬唐兄。”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這個唐禮笙實在是深不可測,若能得他相助,他入主錦臣還不是如虎添翼?他為他斟滿酒,心裏默默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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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雲闊,陽光萬丈,一望無垠的高爾夫球場泛着油鸀的光。一個身着白色休閑polo衫,身形修長的男子正在凝神揮杆。他的動作優雅而含蓄,揮杆前先是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後淡然地手起杆下,似乎沒花什麽力氣,片刻後球童興奮的歡呼聲卻乍起:“太棒了,唐先生您真是個中高手!”
唐禮笙卻并未因此流露出得意之色,面上仍是一貫的波瀾不驚,他望了眼正當中的日頭,善解人意地提出讓皮膚黝黑的球童去庇蔭處休息一會兒,自己則低調地踱向球場專屬的貴賓室,打算略微休整一番,途中電話響起,他看了眼熟悉的代號,噙着一絲溫潤的微笑接起,不料輔一進門便見到一位不速之客——說是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這個人要是到現在都按兵不動,倒也不像是他的作風了。
他不動聲色地在自己的專屬真皮椅上落座,借着低頭喝一口清茶的功夫對着手機低語道:“李賀找到這裏來了。”
“很好,不要挂線,我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果斷,和他一樣并不意外。
唐禮笙于是假裝收了線,狀甚無意地将手機置于茶幾上,自顧自閉目假寐。片刻後果然感到有腳步聲逐漸靠近,他故作不解地睜開眼,友好而陌生地注視着來人。
“這位想必就是唐先生?”李賀一副标準的商界做派,恭恭敬敬地伸出手:“鄙人李賀,來自錦臣集團。”
“原來是李公子,幸會幸會。”唐禮笙彬彬有禮地與之握手:“這麽巧,李公子原來也如此有雅興。”
明明看見李賀一身西裝筆挺,完全就不是來打高爾夫的樣子,唐禮笙這話似乎有挖苦的嫌疑,卻又奇異地讓人聽不出半分嘲諷之意,因為越發覺得他深不可測。李賀定了定神,複又開口:“相信以唐先生的智慧,應該很清楚李某求見的目的,李某也就開門見山了。”
唐禮笙仍是一臉馴良無害:“李公子但說無妨。”
“聽說唐先生有意與錦臣合作,并已頻頻與石暮塵展開接觸——恕我直言,唐先生真覺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選麽?”李賀說的胸有成竹,一雙銳利的眼直射唐禮笙而去,後者卻淡然如初:“你的意思是……?”
“唐先生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商人,而我們商人最關心的,自然是投資回報率了。”李賀慢悠悠的地賣着關子:“唐先生認為,我和石暮塵之間,究竟誰入主錦臣的幾率更高些呢?
唐禮笙依舊不動聲色:“這可就要看令尊怎麽想了,我一個外人,哪有資格妄加定論?
“問題是,他現在怎麽想都不重要了。”李賀終于亮出殺手锏。
“哦,此話怎講?”
“唐先生可能僅僅只是從家父的角度考慮了問題,卻不清楚錦臣實際是由家父和家母聯合創辦的,家母在仙逝前已将其名下的10%股份悉數轉到我名下,而我的兩位舅舅也對我錯愛有加,已将另10%的股份轉讓于我。所以,事實上我已經擁有錦臣20%的股份。
世人皆知家父因為擁有錦臣的60%股份而獲得了絕對控制權,其他股東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股東,個人持有率最高不會超過5%。所以屆時家父名下的部分,我哪怕只得到一半,都足以讓我成為錦臣的新任絕對控股人。
當然唐先生不知道這些也是情有可原,但李某今日特意前來告知,也是因為敬佩唐先生的為人和膽識,不願您被某些陰險小人蒙蔽而作出錯誤的決定,希望唐先生能慎重考慮。”
看着唐禮笙若有所思的神情,李賀胸有成竹地默默等待他的答複——之前不知道石暮塵這小子怎麽攻的關,居然和這位大名鼎鼎的唐禮笙牽上了線,不但靠着他順利取回被海關扣押的貨,還通過他得到了一塊政府業務,簡直肥得流油!這個唐禮笙絕對是塊寶,他怎麽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小雜種靠山吃山風生水起?雖然唐先生和他似乎在藝術鑒賞方面志趣相投,但李賀相信,聰明如他,絕不會和利益過不去。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唐禮笙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李公子真的就這麽有自信,能從令尊處得到超過30%的股份?據我所知,令尊近幾年來對另一位公子的欣賞程度似乎更甚于你,不知李公子對此有何高見?”
李賀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自信一笑:“不瞞您說,家父确實頗為偏愛石暮塵,但他同樣也對他心存忌憚。唐先生可能有所不知,石暮塵和我并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他的母親早年流落在外,回到李宅後卻因為不明原因墜樓自盡,他與家父因此嫌隙日甚。雖然他能力确實出衆,但李某自信并不遜他分毫。相較于正房嫡出的我,和目前依然姓石的他來說,您覺得誰更有勝算呢?”
“原來是這樣……”唐禮笙做恍然大悟狀,旋即陷入沉思。
李賀見他似乎有所松動,趕緊趁勝追擊:“而且有一件事唐先生一定不知道——您知道五年前石暮塵侵占薄氏逸廊的事麽?”
唐禮笙心念一動:“略有耳聞。”
“這整個計劃其實都是家父對他的一次試煉,雖然他最後圓滿完成任務,但在最後關頭,家父其實暗中安排了我對他的一舉一動進行監視,如果他有任何反悔的傾向,将會由我代蘀他來完成一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