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他的肢體接觸,開始麻利地穿衣:“你還真會聯想,這不過是闌尾炎而已。”
其實車禍後遺症何止這麽簡單?但她絕不會告訴他,因為她不能确定,他是否願意為了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去為她做出那些她希望的,癡情的傻事。
轉身,她把他的西裝遞給他:“去吧。”
他低頭啄了啄她的唇角:“我晚上再來看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未曾料想到,自己的下一站并非公司,而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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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彼時他剛停穩要下車,眼角餘光處卻忽然瞥見一絲可疑的陰影,說時遲那時快,雖然他反應夠快,狙擊手的子彈卻還是堪堪劃過他的右臂,鮮血頓時伴着尖銳刺痛湧出。那人還在連續射擊,一副非要将他至于死地的架勢。慌忙中他只能躲在石柱後,忍着右手的傷痛放手一搏,趁他不備一拳掀翻了他!在奪槍的危急關頭,聽見聲響的保安們終于齊齊趕到,聯手将兇犯摁在了冰涼的水門汀地面上。
他在醫院包紮時警察也同時結了案,是年初被他搶了個大工程的死對頭買的兇。聽聞後石暮塵并不驚訝,這些年他在商界的手腕堪稱激進又冷血,攀附權貴,黨同伐異。不少新晉的中小型企業都成了他擴充版圖的犧牲品,無論多少人涕淚縱橫地求他高擡貴手,他都不曾動過分毫恻隐之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程度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連邱子寅都罵他是“白鯊級商人”,所以有仇家有什麽奇怪?他很清楚,想要他命的多了,何止這麽幾個。
傷口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但流了不少血的石暮塵在醫院包紮完畢後即刻回到公司處理公務,硬拼的程度令錦臣所有隸屬于他的員工都肅然起敬。
他一進辦公室就叫來了冉家誠,眉峰微蹙:“到底是誰叫來的記者?”
“似乎是王肇臨自己找的,說要讓你的死狀公布于衆……方能解他心頭之恨。”冉家誠略顯尴尬地轉述着從局子裏打聽來的消息:“現在他已經被收押。您看怎麽處理?”
“這種事還是低調處理吧,”石暮塵輕描淡寫:“用他家在中北區域的那個的超市,換他免于牢獄之災,你覺得如何?”
“……超市?我們要得他的超市做什麽?”冉家誠很是不解,雖然錦臣的業務可以說是包羅萬象,但超市這種民生類的業務似乎真的沒有涉獵。
“拆了,我只要那塊地。”他說得斬釘截鐵,眼皮都沒眨一下。
王家就靠這間位于市中心的超市營生了,這……冉家誠不敢相信老板居然會這麽狠,不覺有些呆怔,但望見石暮塵波瀾不驚氣定神閑的神色,便知道他有的是把握,也有的是狠心。于是他恭敬颔首:“我懂了,我會盡快和他的家屬接洽。”
誰不能得罪非要得罪他?冉家誠不覺搖搖頭,這個王肇臨何止踢到鐵板?簡直是踢到釘板了,不死也去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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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暮塵思咐片刻:“對了,我讓你查的那些,有眉目了麽?”
冉家誠四下望了望,轉身關上門才開口:“‘夜瀾’的老板就是面上那個,暫時查不出有什麽幕後角色。”
“是麽?”石暮塵若有所思:“什麽背景?”
“似乎沒什麽背景,就是個暴發戶。”
“沒什麽背景開得了這麽大的夜總會?你以為黑白兩道都是吃素的?”石暮塵冷冷挑眉:“絕不可能這麽簡單,繼續查。”
“是,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石暮塵叫住他,卻在他轉身後顯露出一絲猶疑,頓了頓,方才開口:“……薄曉微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她的狀态相對清晰,除了最初三個月完全沒有任何動态以外,剩下的時間都在夜瀾工作,但她幾乎完全銷毀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全部換了新的,所以過去我們才會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
“除此之外呢?有沒有什麽過從甚密的人?”
“似乎并沒有,她一直堅持拒不出臺,所以也看不出她和誰有不尋常的關系。比較奇怪的是薄小姐名下基本沒什麽資産,這和她在‘夜瀾’風靡吸金的程度無法挂鈎,就這點我一直在複查,但始終沒什麽進展。”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石暮塵疲憊地揮揮手——她沒資産這事倒沒什麽可疑,光這幾個月她就已經刷了他好幾百萬。衣櫥眼看就要擠爆,他都已經在計劃給她加辟一間服裝室了。但她看起來似乎沒心沒肺,依舊買個不停,半點要消停的意思都沒有。
其實,她若真這麽沒心沒肺,他也就安心了,反正又不是養不起,怕只怕——
會麽?她曾經如此簡單明了,像陽光下的一汪清泉般一眼就能望到底。可現在的她卻讓他完全摸不着規律,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對于暗中查她這件事,他很難對自己的良心交代。可經歷了最初失而複得的狂喜後,疑點卻紛紛接踵而來——為什麽一個消失了五年都渺無音訊,遍尋不着的人,卻會在他即将訂婚這樣一個如此微妙的時間點忽然出現?為什麽她明明恨着他,卻又乖乖住在他安排的房子裏,淡定地花着他的錢?為什麽明明有機會在梁雨柔面前拆穿他們的關系,她卻選擇了隐瞞,甚至還和梁雨柔相談甚歡?這種種自相矛盾的表現,讓他無法不産生不安的揣測。畢竟現在對他來說每一步都至關重要,就算是他自己心甘情願埋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他也必須清清楚楚地掌握它将要爆炸的時間。
薄曉微,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有什麽目的。他焦躁地雙手合十,拇指指節輕輕抵住閉上的雙眼——
因為,現在的我……可能沒有辦法傷害你。
26歌爺真英俊
“什麽?”一個面容倉皇的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3000萬?!你開什麽玩笑!這點股份擺到市面上去至少是兩億!”
李賀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攤開手擺出愛莫能助的姿态:“三叔,你說這年頭誰手裏能有幾億的現金?3000萬我也得費好大勁兒了。 這樣吧,您賣就賣,不賣我也不強求,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我就先走了。”
“哎哎哎等等!”那個被喚為三叔的中年男子見狀趕緊一把拉住他,李賀則擡起眼皮悠閑地望着他。兩人僵持了片刻,中年男子終于頹喪地垂下手:“行!不過要現金,我要馬上領到現金!”
“有什麽問題?”李賀打了個響指,童珊立刻出現,他朝他努努嘴:“帶三叔去辦手續吧。”
童珊乖順地應過,把中年男子請了出去。
門一關,李賀立刻意氣風發地在老板椅上飛速轉了個圈——3000萬就搞定了市值兩億的股份,誰能比他更有頭腦?說起來這次還得感謝石暮塵,他用那招“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來膈應他時,估計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舉一反三地用在了別人身上。
三叔是他娘家的叔叔,當初李兆棠在創立錦臣時他們幾個叔輩都有份,平時一個個什麽都不管,分紅時卻個個拿出大股東的派頭坐享其成,他看不慣他們很久了!這次他暗中下了不少力,又是騙又是哄地買回了5%的股份,只有這個三叔難搞定些,但什麽都難不倒他。他故意給他介紹了幾樣極易上瘾的牌九游戲,又帶他去賭場見了幾回市面,賭場是個什麽地方?酒池肉林紙醉金迷,意志力薄弱些的人哪裏受得了?這不,不到一個月他就輸紅了眼,他不趁此機會敲他一筆,更待何時?
這下,除了母親留給他的10%股份以外,他手裏又增加了10%,如今已經是鐵板釘釘的20%了。照這樣看,即使老頭子病糊塗在遺囑上偏袒了那個姓石的雜種,他也幾乎可以高枕無憂了。一想到屆時能在石暮塵絲毫沒預料的情況下力挽狂瀾,以無可動搖的持股比率将他踢出管理層,他就興奮地恨不得大叫大笑一番。
晚上他饒有興致地去“夜瀾”轉了一圈,說來也巧,當晚正好進了兩個新人,有一個雖然比不上薄曉微,但那撓心撓肺的妩媚風情還真是與她神似得很,而且也顯然是打造來替補薄曉微的。那妖嬌身形在五光十色的靡靡之光映照下,還真是讓他興致盎然。
會所裏新來的小姐,老板要先嘗一嘗實在是天經地義,盡管他是個隐藏的boss,但那姑娘眼看老板都對他畢恭畢敬,就知道這位爺得罪不得,自然是擺着楊柳腰就随他出了場。當李賀摟着她的細腰,聽着她的嬌笑聲跌跌撞撞走向房門時,他忽然模模糊糊地想到——女人不就這麽回事麽?大約也只有那個該死的薄曉微能讓他怎麽都近不了身,卻又無可奈何吧。
到底是從別處引進的高檔貨色,各種活都出奇得好。他完全不需出半分力就能被服侍地妥妥貼貼,可當她坐在他腰間忘情地擺動呻/yin時,他不甚清醒的腦海中卻掠過一絲淡淡的乏味。于是他猛地把她拽到身下狠狠沖撞,她一聲高過一聲地叫着,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似乎看出他興致不高,沒幹多久又主動替他含了一會兒,他本來也不想弄在她裏面,也就順勢噴了她一臉。
結束後,她又自動自發幫他洗了個泰式,然後偎在他懷裏玩他的胸毛,像只調皮的小貓。他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手機,卻發現一條來自童珊的未讀短信——“生日快樂。“
他愣了愣,這才想起今天确實是自己的生日,想回,但看了看時間發現已是淩晨一點半。想必她已經睡了,便擱下了手機。可是放下了,心裏卻還是像堵了團棉絮般不安寧——這個習慣已經十來年,每年生日零點她都會發條短信過來,他也會及時回複。
可現在,已經久得錯過了回複的意義。
此時此刻的童珊卻對着毫無動靜的手機屏幕愣愣晃神,十年了,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回複她的生日短信,哪怕只是敷衍的“謝謝”二字也沒有。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一桌狼藉的奶油,水果和面粉,心裏不停寬慰着自己他可能睡得早沒聽見,然後定下心神來繼續,這是她第一次親手做蛋糕,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帶着這隐秘的小小期許,她嘴角漾起一朵笑花,略顯平凡的容顏瞬間生動起來。
李賀在清晨時分迷迷糊糊地醒轉,觸手可及處依舊是一片噴香滑膩的皮子,他這才意識到昨晚确實有些醉了,居然沒讓這姑娘回去,這可不是他的作風。
不過,他望了望自己清晨時分尤為興奮的某處,覺得這個疏忽還是挺美好的。枕邊人在迷迷糊糊中被他生猛地突進,唇邊逸出一絲**蝕骨的嬌yin,眼睛還沒睜開,雙手就已經軟軟地纏上了他的脖頸,果真尤物一枚。
正在興頭上,手機卻響了,他拿過手機正打算沒好氣地按掉,卻倏地注意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小草兒。那是童珊的代號,她小時候長得小小一只,精瘦精瘦,加上又像泥猴子一樣爬高腳低,野草一樣充滿生命力,他便給她起了這麽個特有的小名。雖然後來她抽條抽得極快,人也長開了,但他還是習慣了叫她小草兒,
就像習慣了,她一直在身邊。
“重要電話,別出聲。”他和美人打了個手勢,努力平複呼吸接起:“……喂?”
“李大哥,你在哪兒?”童珊小心翼翼地問道。
“哦……我在外地,連夜趕過去的,什麽事?”他瞥了眼身下橫陳的玉體,忽然有種心虛的錯覺,怎麽回事?
“哦……”那頭的聲音似乎有着濃濃失望:“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美人大約是嫌他接得久了,不悅地扭了扭嬌臀,指尖在他胸口百無聊賴地一蹭一蹭,柔軟的秘處更是倏地夾緊了他,他失控地悶哼出聲,旋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驟然清醒,委屈兮兮地不敢再造次。
“……”他知道童珊聽見了,沉默片刻,他淡淡道:“現在不方便,等會兒給你回。”
說完他就不由分說地按下了結束通話鍵,潛意識裏似乎不敢聽見她可能要說的話,雖然她其實根本就不會說什麽,這又不是第一次。
接下去的時間裏,他的思維被大量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占據。雖然他對他和童珊之間的關系一向有着極其明确的認知——她可信、幹淨、沉默、不麻煩、和他還有着足夠的默契,作為一個固定的xing/伴侶簡直妙極。而且秘書的身份決定了她的貼身相伴,每每可以在他有需要的時候給予最迅速的滿足,就像有些人喜歡在辦公室抽屜裏放些糖果點心以備不時之需。但下了班回到家,誰還會以幹糧度日?他偶爾想吃頓牛排,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吧?
更何況,她雖然實心實意地跟了他這麽多年,但他對她也不差嘛。他把薪水開到最高,對童管家也謙恭有理,她家有任何問題他都會在第一時間給予幫助,甚至她現在住的房子都是他給的——可以這麽說,就算有朝一日他離開她,她的生活質量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無論是在工作還是生活上。
他不認為每個男人都能對自己的情人做到這種程度,至于她對他越來越明顯的依賴和不舍,由于有言在先,就不在他的負責範圍內了。
雖然已把整件事想到如此透徹,他卻不正常地遲遲無法回到狀态,身下的人顯然已經動了情,纏着他極盡誘惑之能事,他卻像被沙子糊了腦般意興闌珊,到了末了只能草草了事,翻臉不認人地讓她趕緊消失;她雖然錯愕,但到底是場子裏見過世面的,知道貴客不能得罪,便一聲不吭地走了。走到門口卻看見一個素着臉的短發女子,正失魂落魄地拎着個蛋糕盒站在不遠處發呆,她本來對別人的事是不會關心的,但那個女孩的臉色實在太蒼白,幾乎像是要發急症般,她趕緊嫌惡地繞過她,匆匆進了電梯。
李賀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昨天的喜悅像是忽然被蒙上了一層霧,整顆心虛空得驚人。他起身洗漱準備出門上班,打開門的瞬間卻看見地上躺着一個方方正正的蛋糕盒,從透明的頂端望下去可以看見娟秀而熟悉的字體“生日快樂”,還有用奶油繪成的簡單漫畫,一個笑得很燦爛的短發少女,旁邊寫着“小草兒”三個字,雖然線條因為不熟練而斷斷續續,卻還是能清楚感受到制造者的用心。
他怔怔将蛋糕捧回屋裏,拆開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不熟練的跡象,很顯然是她的手工之作。他切了一塊入口,很甜,不太好吃。
可為什麽,他會覺得心那麽酸?
27歌爺真英俊
回到住處,石暮塵在偌大的客廳裏乏力地坐了一會兒,自己給自己費力包紮傷口的瞬間,才恍然地想到自己今天差點命喪黃泉,不由得有些遲來的心悸。 : 他環視客廳一圈,忽然發現它竟是如此的空曠寂寥,每一個冰冷的部件都散發着森然寒意。
他正在包紮的左手疏忽頓住,頹然放下,任溫熱的鮮血順着右手流淌下來。他閉上眼,焦渴的喉嚨無意義地吞咽了幾下,終于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有事?”所幸那頭沒有讓他等太久,薄曉微熟悉而略顯冷漠的聲音終于響起,在他聽來卻是暖的,愉悅的,寬慰的。
“我……右手受了點傷,你過來幫我包一下傷口好嗎?”
對方頓了頓,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卻聽見她平穩淡然的聲音:“吃飯了麽?”
“……還沒。”他幾乎聽見心髒狂喜的雀躍。
她沉吟片刻:“等我5分鐘。”
5分鐘後他應聲去開門,卻見她捧着一只湯鍋出現在門口,她脂粉未施的素着一張臉,身上甚至還帶了一個圍兜。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徑直走進廚房點火熱湯。然後沉默着幫他換了藥,他□在外的傷口看得她心頭一緊,她幾乎可以實實在在地感受到那種皮開肉綻的疼痛,因而不覺打了個寒戰。
“冷?”他下意識去摸遙控器,卻冷不防牽到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她心口又是一陣銳疼,只得若無其事地起身:“我去看湯。”
她心不在焉地攪拌着,思緒卻恍惚飄到了別處。上午看到新聞的瞬間,她連呼吸都幾乎停止,心髒在那一刻失速狂跳——當時她起身就往門外沖,沖到樓下才猛地反應過來,以至于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後一整天的時間裏,她都在不停告訴自己,這種反應是因為擔心他死在別人手裏,使她這麽多年的努力白費而産生的驚慌。可心頭還是慌張得厲害,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阻止住自己給他打電話的沖動。可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卻被他一個電話再次輕而易舉地毀滅,讓她像個傻子一樣,放下電話就捧着一鍋補血藥膳沒頭沒腦地沖到了這裏。
她不敢相信他對她的影響力居然還是那麽強,怎麽可以?她怎麽能允許?她焦慮而無聲地深深呼吸,佯裝低頭認真看湯。
此時石暮塵卻伫立在廚房前靜靜看着她的背影:松松垮垮的柔軟毛衣籠住她纖細的軀體,利落的馬尾應該是為了做菜方便才紮的,散落在頸邊和額角的幾縷碎發卻平添幾分不張揚的女人味,她就近在咫尺,正專心致志地用毛巾包住湯鍋的柄,端出一鍋熱氣騰騰,飄着誘人香味的煲湯。
這幾乎是夢中的畫面,一股不知名的氣流湧動在他胸口,令他百感交集。內裏暈黃的燈光忽然混合着飯菜的香氣溫柔地流瀉出來,他心口一熱,有太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卻又無從開口,最後只能小心翼翼地化為一句:“……這是什麽?”
“熬了一天了,給自己補血的。”她瞥了他的衣擺一眼,眼神裏有淡淡嘲弄:“沒想到你比我還需要補。”
他輕輕貼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嗅着她的發香,卻因為害怕破壞此刻的和諧而謹慎不已,幾乎不敢碰到她。就認認真真地看着她熟練地做了一道蔥花炒雞蛋。她卻忽然嘲弄地回過頭:“監視我?怕我毒死你?”
“其實那樣也不錯。”他定定望着她,神色認真地讓她心慌,她只能草草別過頭去:“好了,吃飯。”
她捧着湯走向餐桌,一鍋湯一個菜,不算豐盛,卻讓他興奮得難以自抑。她邊盛飯邊瞥他右手上的繃帶:“可以自己吃嗎?”
他微笑:“如果不能呢?”
她把飯遞給他,然後自顧自地吃起來:“別來這套,你的左手一向比右手用得好。”
他無聲嘆息,被了解得太透徹果然不是什麽好事。他認命地以左手執筷,雞蛋含在嘴裏,滋味鮮美,他卻舍不得嚼,墨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終于成功地讓她食不下咽起來。她不自在地放下碗筷:“看什麽,菜又不在我臉上。”
他忽然有很多話想說,他想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麽過來的,到底是怎樣從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千金大小姐,變成了現在這樣什麽都能自給自足的模樣。千言萬語在腦海裏盤旋了無數圈,又在舌尖上打了幾個轉兒,終究還是咽了下去:“很好吃。”
“那就好好吃。”她又瞥了眼他的右臂:“什麽情況?”
“商場恩怨。”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不是什麽大事。”
她語帶嘲弄:“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賤到這步田地,從前她再怎麽費盡心機地示好他,他都沒怎麽放在心上。現在卻因為被她沖了一句而心情愉悅,甚至無法控制嘴角上揚的趨勢。
忽如其來的門鈴聲卻打破了這和諧而愉悅的時光,石暮塵朝門口的監控器望了一眼,神色剎那間凝住。薄曉微也順勢看過去,只見梁雨柔寫滿憂色的素淨面龐正明晃晃出現在鏡頭裏,她正不安地踱着步,擡頭向上張望着。石暮塵在瞬間意識到——客廳燈開着,下面是可以看見的。
但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端坐在原地,視線牢牢焦灼在薄曉微面無表情的臉上,眼睜睜看着她按下了開門鍵,然後從容而沉默地走出了大門,讓他情不自禁起身挽留的姿勢都顯得可笑而無謂。
薄曉微出門後果斷上了樓,她站在樓層交界處,隔着樓梯的縫隙冷冷向下望去,靜靜看着梁雨柔在門口關切地詢問他的傷勢,然後乖乖巧巧地進了屋。伸手正要關門的石暮塵,視線卻忽然穿越阻隔,直直射向隐沒在暗處的她,因為角度和背光的關系,他們其實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兀自對視了數秒——
“怎麽了,石大哥?”梁雨柔詫異地望着正對着門外怔忪的石暮塵,後者立刻若無其事地關上門:“沒什麽,你随便坐。”
“啊……似乎打擾你吃飯了。”梁雨柔看了眼桌上猶冒着熱氣的熱飯熱湯,正要催促他繼續吃別管她,視線卻忽得凝住——
餐桌上有兩副碗筷,以及兩碗吃到一半的米飯。
她不解地擡眸望向他,他也在瞬間意識到了這個嚴重的錯誤,只得搶先圓謊:“因為出了那樣的事,家誠非要送我回來,我就留他吃了點便飯。可他一見你來就嚷嚷着不想打擾我們,攔都攔不住。”他作勢無奈地攤攤手,心裏卻想着一有機會就要和冉家誠通個氣,雖然梁雨柔單純溫柔,但這并不代表她是白癡——這裏是兩樓,她要是追問起為什麽上來時沒遇見冉家誠,他難道要說他坐了電梯?
可她卻出乎意料地不再詢問,而是真心贊揚了一下湯的品相,他便順水推舟地也一起安在了冉家誠身上。梁雨柔聽後大為驚奇,她望了眼湯裏的內容:“咦,這個方子網上很熱門,說是補血特別好,我也常讓阿姨煲給我喝,沒想到他這麽細心,還會這一手呢。”
“是嗎?看來得給他加工資了。”石暮塵潇灑地一笑而過,手心卻微微滲出冷汗,他掩飾地微微一笑:“來,這裏坐。”
“你的傷怎麽樣了?要不要換藥?”她焦急地查看着他的右臂,卻看見沙發上散落的若幹藥劑和紗布,不覺有些詫異:“你換過藥了?”
“嗯,家誠給我換的。”
“慚愧,他還真是比我這個做女朋友的還細心。”她微笑垂眸:“看來,沒我什麽事了呢。”
回到住處後,薄曉微放了一會兒空,這才開始不緊不慢地洗漱,蒸騰的水汽熏迷了浴室的大梳妝鏡,她赤身luo/體地走到鏡子前,抹開霧氣,鏡子裏立刻出現了一具性|感嬌美的胴|體,白玉般的肌膚上還殘留着各種暧昧的痕跡——脖頸、鎖骨、胸口、大腿……
他把那些印記肆無忌憚地烙遍她全身,只要一閉上眼,她還能感受到他霸道而夾雜着宣洩的揉捏觸撫,她又痛又快,欲|生|欲|死,像服食了迷幻劑般迷失了自己……而這一秒,即使只是想到他的眼神,一股莫名的熱流就開始在她體內騷動不止,這種熱度甚至緩和了失血所導致的寒冷和隐痛,像簇無根之火般輕輕托起了她……
她遮住自己的眼睛,淡淡的絕望情緒彌漫不去。她試圖将之解釋為單純的rou/欲,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不是。
門鈴聲恰在此時驟然響起,她愣了愣,只能草草披了件浴袍去應門。
來者沒有懸念的,是石暮塵。
作者有話要說:歌爺興奮地問道:有溫馨到嗎?(衆人異口同聲:沒有!!)歌爺:……-_-|||
28歌爺真英俊
她望了眼客廳上方的鐘,語氣冷冷:“一個小時都不到就把人送走了?未免太冷淡了吧。 .d 9 1 2 3.”
他并不解釋,反正他至惡的一面她全都見過,這倒是在他們間設置了一道天然默契,他無需掩飾或辯解,反倒有種破罐破摔的自在感。看着她猶在滴水的發梢,他很自然地取了塊毛巾蓋在她頭上:“別着涼。”
她不配合地把毛巾掀到一邊,取了吹風機徑直朝卧室走去,他尾随其後,極有默契地以左手持吹風機,認認真真地幫她吹起來。不料她挑眉:“這是為了陪正牌女友而忽略我的補償,還是對于我沒有戳穿你的感激?”
他默然,半晌:“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要,除了婚姻,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她不易察覺地頓了頓,旋即輕笑出聲:“是嗎?那就先彙5000萬到我戶頭上好了。”
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可以。”
聞言,她風情萬種地把半幹的長發往側邊一籠,對他嫣然一笑:“我是不是要的太少了,我的金主大人?”
“确實不算多。”他誠實回應。
“那……”她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假如我要的……是錦臣的股份呢?”
他一怔,一時弄不清她是真是假:“也可以,如果我有。”
“難道你沒有?”她有些詫異,微微眯起的眼底寫滿了懷疑。
“很快就會有。”他執起她一縷秀發放在唇邊輕嗅,眼神半迷半醉。是的,只要他的計劃成功,李賀從母親那邊占得的10%先機又如何?那原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但應該屬于他的,他一毫一厘都不會放過。
包括錦臣,包括她。
“什麽意思?”她不死心地追問,他卻緩緩将唇印在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頭,虔誠地舐去一顆正在滑落的晶瑩水珠,這種暧昧的接觸讓她渾身一凜,下意識往前縮了縮:“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
他微微擡頭,視線在光影中半明半昧,卻帶着一種讓人無法逃離的探究:“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
她心下一震,若無其事地望回去:“我當然要關心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他卻依然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色深得讓她陡然心慌,她聽見他似乎漫不經心的聲音:“薄曉微,為什麽想要股權?折成現金給你不是更好麽?”
“那當然不同,”她一臉理所當然:“不管拿了多少錢,我都只不過是你包養的一只金絲鳥;但股權就不一樣了,你要是敢騙我,我就——”她伸手輕輕掐住他的脖頸,臉也緩緩湊進,貓一樣半眯的眼神裏看似風雲詭谲,又似乎帶着微微引誘:“掐斷你的命脈,讓你一無所有。”
最後那句唇語般輕渺,随着一股暧昧的熱氣拍打在他臉上,轉瞬卻又牽起一朵惡作劇的笑:“被吓到了吧?呵……”;他把持不住地握住她的手,低頭就要吻,她卻像尾滑不留手的泥鳅般飄然滑開,到鏡子前一個人自得其樂地吹頭發去了。他也不氣惱,就地側躺欣賞她迤逦的背影,若有所思。
吹幹頭發,她随意地甩了甩,蓬松微亂的長發反而讓她顯得更加性感而慵懶。她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望着他,挑高的一側眉峰仿佛無聲的疑問,他用下巴指指旁邊的床鋪,示意她一起上來。
她用鼻腔輕輕哼了一聲:“不回去?”
“你不是說我是金主麽?”他淡然回應:“怎麽,不歡迎你的金主?”
她不懷好意地瞥了眼他的傷處:“ hynot?不過我睡相不好,萬一蹭到磨到,害得金主大人你血濺床單……可就概不負責了。”
他看似平靜的眼底有暗光驟現:“如果我想,同樣也可以讓你血濺床單。”
說着,他意有所指的眼神充滿侵略感地在她周身繞了一圈,幾乎讓她錯覺自己已經被他用眼神扒光——她固若金湯的神色不覺有些松動。于是做出懶得和他争辯的樣子,掀開被窩背對他躺進去。沒過三秒他的左臂就搭上了她的身側,帶着一種讓她毛骨悚然的熱度,那只臂越收越緊,緊得幾乎要掐進她的血肉;她下意識要掙脫,卻聽見他嘆息般的語音——
“讓我抱抱你……就只是抱抱……”
她心一酸,似乎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東西從心口溢流出來,這種會讓人軟弱的情緒,此刻她卻無力阻止,只能用靜默以對來掩飾內心的洶湧。片刻後,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忽然再次掙紮着起身——
“嗯?”他詫異地握住她的手。
她不自在地将視線挪向別處:“……我們換一邊。”
他費解地望了眼自己,這才恍然大悟——他現在的狀态等于是壓着右側,難免會壓迫到傷口,再一看,果然已經有些微血絲滲出了紗布。
見他不說話,只是雙眼灼灼地望着她,她便自行翻身下床,走到另一邊兀自躺下。盡管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那兩道激光一樣的眼神,正熱烘烘地熨在她側臉上,讓她心悸不已。她只能不停告訴自己,是的沒有錯,這只是一項非常成功的策略,他越喜歡她她的成功率就越高,她并不是心疼他,她怎麽可能心疼他?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