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對付區區一個梁雨柔,絕對是小case。
“真好,我特別羨慕你們,你看,他都肯背着你爬一天山。“
“哪裏好了?我才羨慕你呢。男朋友又帥又能幹,還有深度,不像我家那個咋咋呼呼的。“薄曉微燦笑着,忽然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看他鼻子那麽挺,那方面肯定也不錯吧?“
梁雨柔反應了兩秒才回過神來,頓時羞紅了臉:“我,我不知道……“
“少來!“薄曉微推她一把:”不拿我當姐們是吧?你們倆都快訂婚了,還跟我裝。“
“真的……“梁雨柔聲如蚊讷地低下了羞紅的臉:”他很正直的,從來不會占我便宜……“
薄曉微難以察覺地眸光一閃,迅速恢複了開朗的模樣:“天啊,太不可思議了!你是初戀嗎?”
梁雨柔忽然臉色一僵,剛才的喜悅和羞怯忽然被震落下來,雖然事後她彌補性地笑了笑,卻還是有掩不住的茫然和心慌。她低下頭去撥弄鍋裏的水,又近乎神經質地反複調整着架子的平衡,嘴裏喃喃自語:“他們怎麽還不回來……“
薄曉微沒有放過這一剎那間的古怪反應,但她像沒事人一樣迅速岔開話題:“是啊,都去了這麽久……“
******
兩個男人撿來了幹柴,研究了一陣,終于成功生起火來,四個人就着簡陋的餐具和炊具吃了一頓鄉間野餐,倒也不失情趣。入睡前趁着支帳篷的時間,邱子寅忍不住低聲問薄曉微:“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她的回答卻是嬌羞一笑:“讨厭,我才不跟你睡呢!”
石暮塵的視線于是再度飄來,邱子寅郁悶得幾欲撞牆……
兩個帳篷,男人一頂女人一頂。入睡前薄曉微借故要到邱子寅處拿東西,大大方方地鑽進了他們的帳篷,兩個男人一整天被她弄得灰頭土臉,此刻也只能望着她沒轍。她自顧自拿了東西,臨走前卻望着天邊一輪明月發起了感慨:“聽說西澗的最佳賞月時間是淩晨兩點,可惜到時候大家都睡熟了,看不見了。“
說完她就淡定地回了她的女士帳篷,邱子寅一頭霧水地低聲啐道:“到底在搞啥?”
石暮塵卻望着外頭地上昏黃的月光,若有所思。
Advertisement
子夜時分,萬籁俱寂。薄曉微出神地望着那幾乎近在咫尺的碩大圓月,河邊暗流湍急,山風陣陣,很冷,但愈冷愈清醒。她對于身後逐漸靠近的沉着腳步聲毫無反應,甚至前頭也沒回,只是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絨服,河流上零碎的波光如同幻影,閃迷了她的眼睛。
“滿意了?“石暮塵在她身邊落坐,波瀾不驚的聲線讓人聽不出情緒波動,他轉頭認真地望着她,用她她從來無法抗拒的深幽眼神。她卻出乎意料地擡眼直視他,妩媚而晶亮的眼神足以和他旗鼓相當:“要是還不滿意,你又打算如何?”
他沉默片刻:“薄曉微,我們談一談。“
“你有資格和我談嗎?“她依舊笑着,聲音裏不容辯駁的語氣卻讓他驟然心驚,他嘆口氣:“好吧,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是你想怎樣才對吧?”她嗤笑出聲:“我好端端地在夜瀾上班,你非要包我;包了又不用,光把我關在屋子裏無所事事,前兩天又不巧遇見你的正牌女友,我算是很幫忙,沒戳穿你吧?結果就換來你一句‘你到底想怎樣?’呵呵,你說我想怎樣呢?”
她不合作的态度千年不變,他不想再給自己找氣受,只淡淡扔下一句“早點睡吧”就往回走去。沒走幾步,身後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緊接着,她不輕不重的聲音在他背後悠悠響起——
“你說,如果我從這裏掉下去,到底是會淹死呢……還是凍死?”
他驀然回首,吃驚地發現她已然站在了河流邊沿的一塊石頭上,正試探着将一只光裸的玉足勾住水花,他的心髒都幾乎停止——這可是寒冬臘月,此刻全副武裝的他都覺得寒意陣陣,更何況下水?但她似乎先一步發現了他沖過來的身體傾向,忽然厲色喝了一聲:“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他猛地收住腳步,站在原地驚惶不已。背着月光的她看不清表情,卻帶着一股森冷決然的氣息,這讓他斷然不敢無視她的威吓,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如果我跳下去,你敢下來救我麽?”她低下頭輕聲呢喃,就像在自言自語。
他又是一驚,不覺向前沖了兩步:“你瘋了嗎?別做傻事!”
“停在那裏,不要過來!”她倏忽拔高音量,本來就懸懸踩在河邊的腳掌又再次向後挪動些許,以至于一個趔趄差點滑下去!他被吓得幾乎失聲叫出來,她卻揮舞着雙臂找到了平衡,甚至還用一個優美而即興的舞蹈動作,嘲笑了他的失态。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如果我跳下去,你會下來救我麽?”
“會!當然會!你該死地快給我下來!”他咬牙切齒地低吼,因為他知道如果她跳下去,他恐怕真的會跳!可這樣的天氣下,再好的泳技都是徒勞,他可不想陪她一起瘋!
“呵呵呵……”她似乎笑得很開心,月光驚鴻一瞥地點亮了她生動的眼角眉梢:“那你說,如果你的梁小姐看見我們倆三更半夜地雙雙墜河,她又會怎麽想?”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他無力而焦灼地望着她,只希望她這突如其來的瘋癫能夠不藥而愈,可她的聲音卻越來越低越來越小,直至近乎呓語:“你騙我,你怎麽可能陪我去死……你得活着去娶你的梁小姐,你不可能陪我去死的,你不會的……”
他一顆心懸到嗓子眼,暗暗屏住呼吸,趁着她失神的當口偷偷移動腳步,然後看準時機猛地一竄!在她反應過來前已然把她扯進懷裏;而她濡濕的腳底在石面上猛地打了個滑,一頭栽進他的胸口,讓他差點沒穩住和她一起摔進草叢裏,驚出一聲涼汗!
“薄曉微,你——”他咬牙切齒的語氣裏有着深沉的怒氣,卻在眼神觸及她雙眼的剎那,硬生生吞下了後面的咒罵。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自從重逢以後,他再也沒見過這雙眼裏流露出如此哀恸的情緒,她用力看住他,微紅的眼眶,沾濕的睫毛,帶着讓人心疼的執拗和忍耐,還隐含着如泣如訴的怨憤。她就這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示弱和挑釁,堅強和脆弱同時出現在她複雜難言的眼神裏,讓他再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着了魔般一寸寸向她靠近……
在吻上她的前一秒,他一直以為她會給他一個耳光或是推開他,可當他接觸到那兩片在月光下閃着粼光的柔軟唇瓣時,像是夢境忽然逆襲,她居然緩緩地,閉上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輕碰着那兩片唇,像是在碰觸一顆脆弱的氣泡,一點點細細感受着她的每一寸肌理和觸感,經過了極漫長的試探後,他才終于嘗試着撬開她的唇舌和牙關,一點一點深入進去……
很甜……她乖巧地像是回到了五年前,毫無掙紮地任由着他吸吮舔吻,甚至帶了些微配合的姿态,小小舌尖總在他每次退出前意猶未盡地勾上來,從而引發新一輪的酣戰。他的手不知不覺攀上她織細的腰,穿過羽絨服溜進去,隔着薄薄的貼身衣物緩慢地打着圈圈;而她則高仰着頭,長長的睫毛像是路過的蜻蜓,一下下輕微顫動着羽翼,動情不已。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刻的美好和恬靜,這個漫長而纏綿的吻似乎早該結束,可他卻怎麽都不敢收尾,生怕一切美好的幻影,都會在兩唇分開的瞬間煙消雲散,她會恢複成那個鋼煉鐵鑄,無懈可擊的薄曉微,他終究要失去她,失去她所有的眷戀和依賴。
一吻接近尾聲,他還在輕蹭着她的唇瓣,厮磨着她的鼻尖,用盡一切可能地拖延着這個吻,耳邊卻忽然傳來模模糊糊地呼喚聲,由遠至近,逐漸清晰——
“曉微?你在哪裏?曉微?”
兩人的身軀同時一震,因為他們都聽出了,這是梁雨柔的聲音。
怎麽辦?他面色凝重地望向她,她也正在回望他,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卻忽然掙脫他的擁抱,朝着音源飛奔而去:“我在這兒!”
他想也沒想地立即蹲下,把自己隐藏進草叢裏。不一會兒他就聽見了模模糊糊的對話——
“你去哪兒了?我半夜醒來發現你不在,吓我一跳呢。”
“人有三急嘛,我想找個稍微遠點的地方解決,免得被你們撞見,呵呵……”
“快回去睡吧,外面好涼。”
“嗯。”
“……”
直到她們聲音漸無,石暮塵才試探着從草叢裏探出頭來,終于發現危機解除。他便踏着月色匆匆摸回帳篷,無聲無息地入內。
第二天回程的車上,四個人都有些疲乏,尤其是一路開來的邱子寅。為表示公平,石暮塵負責了回程的駕駛任務,兩位女士則坐在相對寬敞的後排休養生息,梁雨柔确實柔弱,沒多久便靠在薄曉微的肩上睡得香甜。石暮塵一聲不吭地開着車,間或通過後視鏡與薄曉微視線相交,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不出情緒,仿佛昨夜的那個她只是從夢境中逃出來的分/身,那一刻的脆弱,依戀,不舍甚至嫉妒都只是一場盛大的幻覺,從未真正存在過。
薄曉微,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20二十章
三人先把梁雨柔送回了家,她雖然疲倦,卻依然淺笑嫣然,進門前連聲說以後還要像這樣四個人一起出去玩。 石暮塵不置可否地幫她捋了捋碎發,正想例行公事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卻忽然猶如芒刺在背——他不自覺瞥了眼後視鏡,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薄曉微泛着妖異的眼神,和勾起一絲不可察覺的弧度的嘴角——他心下一震,雙唇只是極敷衍地滑過梁雨柔的額發,便匆匆轉身。
回程,三人一路靜默,邱子寅被他們間無形的氣場弄得坐立不安,将兩人送至住處後便逃也似地匆匆離去,薄曉微看都沒看石暮塵一眼,便徑直步入門內,她順手甩門,他卻用半邊身體生生頂住了即将合上的門,雙目灼灼地凝望着她;她和他對峙幾秒,幹脆放棄地轉身走向卧室,他卻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力道生猛地把她強壓在牆上,灼熱的呼吸陣陣拍打在她臉上,他執拗地望着她,聲線有一絲震顫:“……夠了麽?”
她試着掙紮,無奈被鉗制得過緊,她只能放棄抵抗,轉而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視他:“你說呢?”
總是這樣,永遠沒有任何進展,即使有過海市蜃樓般的幾秒轉變,卻又轉瞬成了過眼雲煙,他痛恨這樣的反複和折磨,簡直恨到極點——
他挾帶着怒氣重重吻上她的唇,以毫不溫柔的姿态蹂躏嗜咬,一只手将她掙紮的雙手狠壓在她的頭部上方,并屈起一腿制住她的大腿。空出來的另一只手則洩憤似地撕扯着她的外套,無奈穿得太多難以得手,他不得不放棄,一邊啃着她的下巴和唇瓣,一邊直接解開了她的牛仔褲扣,長驅直入地從她的內褲邊沿伸進去。他帶着涼意的粗糙指尖讓她渾身一個激靈,早已平息的掙紮再次興起:“你……你想幹什麽?!”
他卻充耳不聞地徑直探下去,粗粝的指尖不斷撚弄着她最嬌嫩火熱的部分……她咬住唇,身體不住向後縮着,卻怎麽也逃不開他猛烈的進攻……他對她太熟悉,知道她的每一個敏感點所在,力度更是掌握得當;她艱難地抵擋着,卻抵擋不住那一聲似有若無的呻/吟……控住她雙手的那只大手不知何時鑽進了她的外套,正隔着毛衣大力揉捏着她的豐盈,他的動作又急又燥,甚至帶着幾分粗魯;她卻奇異地受用得很,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渴望尖銳地襲向她的小腹,一點點濡濕了他的指尖……
他的動作忽然戛然而止,一雙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被情/欲熏染了的雙眼,雙手同時一把扯下了她的牛仔褲連同底褲,下一個目的地則是自己的皮帶扣……
她恨恨地望着他,眼裏滿是不甘和怨憤,火燙火燙地燒灼着他;他卻早已被欲念和折磨折騰得不想再等待——管她原不原諒他接不接受他?他已經等了五年了!現在他必須立刻占有她,一秒也不能等!
他把礙事的牛仔褲踢到一邊,又去扯她腿彎上繃着的衣料,她忽然打了個寒戰,身上又冷又熱,感官和理智徹底陷入天人交戰——
刺耳的手機鈴聲卻在此時猛地響起,石暮塵煩躁地要把手機扔到一邊,卻赫然看見了來電顯示上“何律師”三個大字,他忿忿地盯着屏幕望了一會兒,終究是按下了接聽鍵:“……是我。”
“董事長讓我通知你們,希望你們兄弟倆能馬上回李宅。”
“現在?”他瞥了眼一旁的她,卻發現她正急迫地穿回衣物,低垂着頭沒有和他做半分接觸,思及一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才會如此臨時通知,他只能咬咬牙應承下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他在出門前依舊不死心地望了她一眼,卻恰好望見她決然關上的卧室門扉。
******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次尋常聚餐,可這次李賀的心情卻大為不同,由于在麗苑的那次失态,石暮塵錯失了和smith先生合作的機會,這顆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自然就砸到了他的頭上,通過努力不懈地追蹤和攻關,他終于成功地把這個案子拿到了手。如今已然穩穩幾千萬進賬,石暮塵這一役輸得可慘。再加上那些流言蜚語滿城風雨,據說梁副市長也頗為震怒,多少有些勸女兒換人的意思,雖然石暮塵這家夥對女人很有一手,目前把梁小姐哄得挺到位,但石暮塵畢竟還沒有徹底通過岳父大人的考驗,而此刻,正是他下手挑撥的最佳時機。
而現在唯一讓他略有隐憂的是,薄曉微這顆棋子居然像落進了井裏一樣悄無聲息,不見石暮塵帶她出來還情有可原,畢竟他還沒傻到在這種時機帶着情人公開招搖的地步。但薄曉微這邊居然也毫無音訊,這就讓他很不安了,雖然他派童珊去刺探過一回,帶回來的消息說她一直在按照計劃走,但女人這種生物可不好說,她當初追着石暮塵跑的那股傻勁兒他可是都暗暗看在眼裏的,保不準她會不會一個心軟就——
想到這裏他不覺眉頭擰了擰,不禁又想起五年前把她從車輪下撈起的瞬間——他從來不知道一人可以流那麽多血,當時她的紅色連衣裙上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血色還是衣料本身的顏色,雪白雙腿上不斷淋漓而下的血流更是如同一小簇失了控的河流般汩汩流出。她就那樣躺在他的臂彎裏,面孔蒼白得如同死人,眼神卻利得像把尖刀,能把每個與她目光相觸的生物都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那是一種信仰轟然倒塌後的絕望和無畏,只要見過一次,就永生不可能忘記。
因為那個眼神,他決定留下她,因為他知道她會有用,很有用。而在看見石暮塵醒來後瘋狂尋找她的那種崩潰和恐慌後,他知道,這寶他押對了。
所以,還是拭目以待吧,畢竟這五年來她的進步他都看在眼裏,那樣深沉的恨意又怎麽可能被三言兩語輕易消除?想到這裏李賀終于心定,他低頭切下一塊小牛排,三分熟的牛肉鮮嫩多汁,帶着豐厚血絲,一口咬下去仿佛還能聽見新鮮而微弱的慘叫,他似乎不經意地擡頭瞥了石暮塵一眼,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
石暮塵似乎并未注意到這一瞥,依舊姿态優雅地小口進食。
坐在長桌正位的李兆棠忽然悠悠出聲:“暮塵,和瑞豐畫廊的合作案交給你了,你去英國接洽一下吧。”
此言一出,李賀和石暮塵皆有些驚訝——李賀不敢相信這麽重要的case父親居然會選擇石暮塵,不禁暗暗握緊了刀叉;石暮塵卻很快恢複淡定常态:“好的,幾時?”
“明天一早的飛機。”
“好的,知道了。”
李賀再也忍不住地出了聲:“爸,我——”
“這是我的決定,你有意見?”李兆棠的視線緩緩送過去,卻是不怒自威的犀利。只是李賀還來不及再說什麽,老人忽然錐心刺骨地一陣劇咳,咳聲嘶啞而悶重,且像夏日驚雷般一陣強過一陣,幾乎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老人灰白的臉上呈現出無法呼吸的驚懼感,泛着血絲的渾濁眼珠怒凸在外,看上去十分吓人。一旁的何律師和童管家原本還替他順着氣,但眼看他就要支撐不住,只得七手八腳地将他扶進裏屋。李賀趕緊起身跟随在側,石暮塵也露出驚急的神色一路追過去,雙手作焦急狀險險貼着李兆棠的衣擺蹭過,在那三人急急沖進裏屋時,卻悠閑地垂下手,面上再無半點憂慮之色。
一回頭,視線卻和李賀在空中交彙,李賀雕刻般的臉上充滿審視,石暮塵卻雲淡風輕地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家庭醫生以最快速度出現,李賀則因為急電而不得不匆匆離開。何律師一臉疲憊之色地步出裏屋,石暮塵立刻順勢迎上去,态度很是誠懇:“何律師,您受累了,我送您。”
何律師一路無話,閉上眼似乎在假寐,石暮塵也不刻意搭話,只是安靜而悠閑地開着車。将他送回家後,他正欲離開,何律師卻叫住他:“石公子,請稍等。”
石暮塵在廳中靜靜等了片刻,期間一個約莫十多歲的小男孩一直旁若無人地在廳中玩仿真跑車,跑車在他腳邊蹭來挪去,小胖子一路追着,汗流浃背。他知道這是何律師的兒子,中年得子自然是寶貝得緊,不然,以何律師的氣度涵養,恐怕是萬萬不會讓孩子在客人面前這樣造次的。
想到這裏,他輕輕摸了摸小胖子的頭,屈膝半跪,神情和藹:“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俊俊。”小胖子還沒變聲,奶聲奶氣。
何律師恰好端着個紅木匣子步出,看見這一幕不覺眉頭動了動,不着痕跡地單手将兒子一摟,然後恭恭敬敬地把紅木匣子遞到石暮塵眼前:“何某思來想去,這麽重的禮實在收不得,石公子的心意我領了,但這個,還是請你收回去吧。”
石暮塵看都沒看就知道是什麽了,他似乎并不意外,依然笑意溫和:“只是一份薄禮,何律師何必如此見外?”
“何某跟了董事長30餘載,靠的就是一個‘誠’字,何某行萬事皆有準則,但求無愧于心,還請石公子見諒了。”
眼看何律師已經欠身做出了趕人的姿态,石暮塵不再多言,只是親昵地摸了摸小胖子的頭:“叔叔下次再來看你,給你買進口的跑車。”
小胖子雙眼都發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眼看何律師臉色越來越不安,石暮塵泰然自若地告辭離去,不再久留。
獨生子麽?呵呵。疾駛在高速公路上的他,忽然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意。
21二十一
回到住處已是深夜,石暮塵去了她那裏,輕手輕腳地開了門進了卧室。 : 她依舊開着燈睡,暈黃的燈光流瀉在她蜿蜒起伏的側身曲線上,她背對着他,似乎早已熟睡,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并未入眠。于是他在床榻邊輕輕坐下,掌心貼着她織細的肩頭,低聲言語——
“我明天要去英國出差,五天後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成天上網,忘記吃飯。”
掌心下的軀體沒有任何動靜,他嘆了口氣,起身默默離去。
第二天他趕到英國,又是簽單又是調度地忙碌了一天,直到子夜時分才回到下榻的賓館。
倦極,他洗了澡就匆匆上了床。床頭一盞昏黃的燈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一室陌生景象。獨在異鄉為異客——盡管這對他來說其實不能算是異鄉了。因着業務的關系,這些年數數少說也有7,8次,都習慣了,其實別的都沒什麽,可他卻唯獨害怕一個人的夜晚,因為無論下榻在哪家賓館,那些同樣的畫面,都會如同應激反應般秒速映射在他腦海中。
他點了支煙,缭繞的煙霧間他仿佛再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畫面……那年他被【逸.廊】派來英國出差,處理重建畫家村的事。一個人住到第三個夜晚時,夜半忽聞電話響,那是一道柔媚至極的聲音,口音則是相當純正的英音:“先生,需要服務麽?”
那聲音相當挑逗且專業,如果不是對她的聲音太過熟悉,他恐怕會誤以為真,于是他噙着一絲不明地笑,懶懶以中文回應:“這是在查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還在那頭淘氣地裝傻。
唇邊笑意不覺擴大:“那好吧,sorry,你來晚一步,我今晚已經有伴了。”
“哦?是麽?”那頭的她聽起來不太服氣,他幾乎能想象出她鼓着腮幫子瞪眼睛的可愛模樣,她語調倏地挑高:“她長什麽樣?有我漂亮?身材有我好?”
“唔……”他故作認真思考狀:“棕紅色長卷發,眼睛很亮,不開口的時候很性感,開口的時候……”他故意賣關子。
“怎樣?”她果然上鈎,問得急吼吼。
“很……可愛。”他閉上眼細細聆聽她的聲音,忽然有種解乏的錯覺,她太簡單易懂,和她交流有種很特別的樂趣。
“哼哼,別想用好話糊弄我!”她在那頭故作厲害地叫嚣:“給你三秒鐘時間把那位小姐從窗口扔下去,因為我要來查房了!”
他心頭一頓,腦海裏忽然掠過一個念頭,卻又告訴自己不可能,她應該還沒沖動到這種地步吧?
下一秒,清脆的電鈴聲宣告,他對她還是不夠了解。
他原以為這為期兩周的差會出得很寂寞,可她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扔下了公司裏的所有業務,僅頻一個“她想他了”的理由,便任性地連夜出現在了他面前。她笑意盈盈,豔光四射,就像饑餓的寒夜裏忽然出現的法式大餐般讓人驚喜。他無法否認那一刻的心潮澎湃,當時他緊緊抱住了她,就像擁抱一個真正愛着的女人。
後面的日子過得有一點頹廢和極端,她根本沒有什麽事,白天偶爾陪他一起去充充場面,但大多數客戶早已習慣把他當做【逸.廊】的真正負責人,所以需要她的部分少之又少,彼時的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反而十分享受這種依賴他狀态。直到他開始為田如蜜的比賽奔波,她才生澀地接下了他的工作,卻還是會在末了笑眯眯地告訴客戶以後找他就可以。她的這種近乎空白的天真讓他很不好受,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随着權責的一項項被改變和篡奪,距離她失去一切的日子,已經不遠。
他以為自己不會愧疚,但那些日子裏,他的愧疚感還是與日俱增,甚至幾乎到了無法遏止的地步。為了消除這種極其折磨人的感覺,他只能不停地和她做/愛,試圖用大量滿足她的身體來進行微薄的償還,那間小小的旅館房間幾乎遍布了他們縱/欲的痕跡,床上、梳妝臺邊、浴缸、沙發、地板、餐桌……甚至夜半無人的陽臺,他一次次箍緊她纖細優美的腰肢,望着她潮紅忘情的面龐,用無與倫比的快/感掩飾着自己的恐慌。
所以這一刻,他才會那樣難過。她還活着,又似乎已經死了。不管他是否承認都必須面對,記憶裏那個全然信任、全然依賴、全然愛着他的女人,真的已經消失了。
整個夜晚他一直在不停地,焦慮地起身睡下,無用功地消耗着體力。他從來不曾如此焦慮過,他甚至無意識地啃咬大拇指的指關節,只為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梁雨柔他不可能放棄,這是他複仇計劃中最關鍵的一顆棋子,他絕不能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放手。
所以薄曉微……他一定要找到方法打開她的心,讓她再一次全心全意地留在他身邊,愛着他,眼裏再看不到其他人。
一定有辦法的,他像只傀儡般失神地望着遠處,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
出差到第三天時,那批畫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石暮塵便無視原先制定的五天計劃,甚至沒來得及詳細驗收,就讓冉家誠定好了回程的機票。他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想念她,哪怕明知在她那裏,除了冷嘲熱諷和戳心戳肺之外根本得不到任何其他回應,可他還是想念她,想念她一身尖刺的靈動身影、想念她偶爾流露出的意義不明的哀傷和溫柔、還有她藐視一切的傲氣。
好像着了魔一樣,下了飛機後他不斷囑咐司機加快速度,他必須立刻見到她!甚至來不及回家,他第一時間趕到她的住處,掏鑰匙的時候竟像毛頭小子般心急慌忙,整串鑰匙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然後他終于打開門,一直不自覺挂在臉上的微笑在瞬間像被蠟封過般,凝結在了臉上。
“嗯……嗯……”
沙發上的兩個人對他的出現似乎還渾然不覺,依舊饑渴地纏吻在一起,兩人的外套、筆記本、公文包之類的東西灑落了一沙發。他看見她蛇一樣靈活的手迅速伸進那個男人的衣襟,那男人則似乎是個生手,因此渾身凜了凜。她卻熟門熟路地把他的頭按向自己的頸項,迷亂地高仰着頭,喘息不已……
在理智可以做出決定前,石暮塵已然飛起一腳直接掀翻了男人,男人吃痛得跪趴在地,鮮血剎那間自嘴角湧出,這一腳的力度可見一斑。薄曉微尖叫着向後退去,石暮塵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照着男人的頭就要砸下去,那發狠的表情顯然就沒打算給對方留活路。薄曉微見狀,急中生智地一把抓起沙發上的公文包朝石暮塵臉上狠狠招呼過去,那一下幾乎用盡全部力氣,她的手臂頓時又酸又麻,幾乎再也舉不起來。
公文包落在地上的聲音很悶實,石暮塵幽幽擡起頭來,她這才發現他面頰上多了一道血痕,大約是被拉鏈頭劃到。可她已經沒有時間驚懼,只能三步并作兩步地将那個被打懵了的男人拉起,同時沖着石暮塵吼道:“他是我在pub主動勾搭回來的!他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那男人似乎吓傻了,張大了嘴望着她,一臉求救的表情,卻似乎是呆愣住了,居然一動不動,她急得把他的筆記本和外套一把塞回他懷裏:“滾!立刻滾!否則被他打死我不負責!”
石暮塵一眼都沒看那個男人,那幽深不見底的眼神只是牢牢鎖住她一個人,他紋絲不動,散發出的戾氣卻讓人不寒而栗。那男人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薄曉微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她毫無驚惶地瞥了石暮塵一眼,泰然自若地整理好了自己淩亂的衣物,然後篤悠悠地取了支煙點上,深吸一大口,再慢慢吐出煙圈,一副“看你能耐我何”的模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她翹着二郎腿望向他:“我承認是我的錯,既然拿了你的錢,就得有職業操守,随你怎麽樣吧。”
雙手在身側暗暗攥緊成拳,為什麽在他幾乎以為她就要對他卸下心房的時刻,她卻再度冷漠地将他們的關系推回了如此不堪的境地?他依然沒有說話,而是執拗地看住她,眼神裏是滿滿的痛心。
“看什麽看?”她無辜地聳聳肩:“我也是個正常的女人,我也有需要,自己出去找找樂子怎麽了?我又不是你老婆。”
她怡然自得地吐着煙圈,姿态依舊漂亮得無懈可擊,沒有半分恐懼感,似乎料定了他不會對她怎樣。他愣了半晌,終于動了動僵硬的指節,啞着聲音:“過來。”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配合地掐掉煙,款款生姿地向他走來。她輕佻地用雙手環繞住他青筋頻跳的脖頸,眼尾一點點地挑上去,含着幾分誘惑的姿态:“打算怎麽懲罰我?”
他面無表情地頓了一會兒,雙手緩緩移向她挺翹的臀部,忽然猛地收緊,将她整個提起!然後他大步走向卧室的大床,毫不溫柔地将她抛落其上。她被摔得七葷八素,還沒來得及坐起,就聽到耳邊一聲如喟似嘆的低吟,卻像來自地獄般讓人不寒而栗——
“薄曉微,如你所願。”
22歌爺真英俊
其實邱子寅完全可以預料到這個人去床空的清晨,但他并不氣惱,反而惬意地伸了個懶腰,噙着一絲微笑回味了一番——嗯,确實做得太狠了,難怪她害羞。 : 不過怕什麽?她住哪兒在哪兒工作平時主要出沒在哪些場合他哪樣不清楚?先容她害羞兩天好了,女人嘛~~
但當他第三次被古朵的同事告知她沒來上班時,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