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吓得邱子寅差點沒炸起來——honey?!?!
石暮塵也是錯愕萬分,但他畢竟比邱子寅沉得住氣,面上幾乎沒什麽波動:“這位是邱子寅,我的朋友,你上次見過的。”
“我記得邱先生,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邱先生好福氣,女朋友那麽漂亮。”梁雨柔不疑有他地微微一笑,轉而面向薄曉微:“我是暮塵的女朋友梁雨柔,幸會。”
“幸會,我是薄曉微。”薄曉微大大方方地與她握手。
眼看着兩只纖細白嫩的手在空中交會握緊,邱子寅一身冷汗地望了石暮塵一眼,石暮塵則不動聲色地低頭啜飲杯中酒液,雖然也有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邱子寅呆怔了一會兒,忽然暗叫不好地轉頭望向古朵那邊,然而此刻只剩其他人在喝酒笑鬧,哪裏還有半分古朵的影子?邱子寅下意識就要起身去追,卻被薄曉微一雙纏人的臂越箍越緊,幾乎無法動彈。她用一種讓他膽寒的,意味深長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轉瞬卻又熱情無限地和梁雨柔聊起來,着實讓他如坐針氈,汗流浃背。
接下去的一切讓兩個男人更為疑惑。薄曉微一副熱情健談的模樣,不一會兒就把文靜害羞的梁雨柔帶動起來,兩個女人聊得不亦樂乎,幾乎讓兩個男人都做了活布景,只能喝着酒幹耗着。末了,薄曉微終于扔下一顆重磅炸彈——
“對了,我們正好四個人,一起出去玩是最好的了!”薄曉微興高采烈:“西澗那裏最近正好有自助游,我以前去過,爬山游小溪住帳篷看星星,漂亮極了!我們這個周末一起去玩好不好?”
梁雨柔本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因為身份限制很少有機會參與這種野性的郊游,聽了她繪聲繪色的介紹後不覺大為心動,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石暮塵:“聽起來很好玩呢,一起去好不好?”
石暮塵和邱子寅對了個眼神,實在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悶聲不吭。
既然已經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結束後邱子寅只好趕鴨子上架地驅車送“女友”回家,車開出去後他忍不住追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薄曉微若無其事地一笑:“難道你希望我摟着他的肩膀,對梁大小姐說‘你好,我是你男朋友包養的女人,幸會’?”
邱子寅一愣,頓時覺得她說的似乎也沒錯,但他總感覺不對,卻又說不上什麽地方不對,只能沉默。
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這次,石暮塵恐怕要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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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後,薄曉微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又給自己全身塗上潤膚霜,就在她優哉游哉地給自己塗指甲油時,石暮塵意料之中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怎麽,把你的女朋友安全送到家了?”她頭也不擡地吹着指甲,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性感睡裙,她卻絲毫不介意自己的暴露,姿态旖旎而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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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沒有追問“你到底想幹什麽?”,他只是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留下一句低低的“早點睡”,就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她叫住他。
他站在原地無聲地回頭,眼色沉寂,姿态略顯蕭索和沉重,俊美得讓人心折的臉上帶着隐隐無奈。她邁着妖嬈的步伐緩緩靠近,直到近得能讓他聞到她身上誘人香氣,她微微歪斜着頭,帶一點不解的姿态:“你不擔心嗎?”
他定定望着她,一字一頓:“我擔心有用嗎?”
聽到這個答案,她忽然展顏一笑:“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他不追問,只是用幽深的黑眸持續望住她,看着她略帶殘忍的笑意,就像剛完成一個惡作劇那樣,帶着奇異的歡欣。然後她緩緩貼近他的耳朵,嬌嫩的紅唇幾乎貼上去,熱氣像只撲騰的蝴蝶般呵得他陣陣發癢,幾乎無法負荷地想要退開——
“殺了我。”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揭曉了答案,末了,在他耳垂上留下輕輕一吻,酥麻而蝕骨。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卻迅速退開,像只花蝴蝶般迅速掠過他的視線,施施然走向裏間,把他一個人晾在原地,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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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紋理的厚實大理石地面,簡潔而不失莊重的古樸木質拍賣臺,中古世紀風格的天頂雕花。滿屋衣着高雅的人士或怡然翻閱介紹冊,或以手掩口地竊竊私語。這裏是B市最權威的一家拍賣所,能在這裏上架的拍品,不論是名畫還是古董,從未出現過七位數以下的先例,堪稱是富人的專屬樂園。
梁雨柔一身珍珠色經典套裝,搭配端莊而不誇張的黑曜石裝飾帽,薄施脂粉的容顏清秀怡然,溫婉的模樣襯得身長玉立,一身深色正裝的石暮塵更顯意氣風發,兩人輔一出現便吸引了在場大多數的目光,探究豔羨不一而足,含裹其中的還有一道薄透的冷光,石暮塵心頭微微一動,面上卻半分也沒流露出來,只是充滿紳士風度地送梁雨柔入座,完全淡然以對。倒是梁雨柔有些疑惑:“那不是你哥嗎?你們不坐在一起?”
“我代表錦臣收畫,他則代表他自己,我們就別打擾他賞畫的雅興了。”石暮塵四兩撥千斤地找了個理由輕易将她安撫,心下卻暗附:畫廊的業務一向隸屬于他,李賀并沒有插手的餘地,那他出現在這裏的動機幾乎無需猜測——看來今天不給他形成點阻力,李賀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思及此,他幾乎不可察覺地輕慢一笑,瞬間就有了對策。
開頭幾張暖場子的畫石暮塵是看也不看,任憑那些不懂行的有錢人附庸風雅地争去,李賀也意料中的按兵不動,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微微舒展了一下脖頸,忽然舉起手中的牌子,極潇灑地抛出一個“600萬”
全場皆是一驚,連帶主持人也看不懂了——這張畫的市值不會超過200萬,完全是熱身用的。這邊從100萬起拍,叫了好幾輪目前也不過剛到180萬,這橫空出世的600萬算是個什麽意思?
“600萬!108號叫價600萬,還有其他出價的嗎?600萬一次!”主持人為這飛來橫福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刻一錘定音。豈料角落裏忽然冒出個聲音——
“700萬。”
就算不回頭,石暮塵都知道是誰出的價,他篤定地一笑,輕描淡寫地繼續抛出炸彈:“800萬。”
“700萬!不,800萬!800萬一次!還有人出價嗎?”
李賀雖然同樣覺得蹊跷,但他認定石暮塵一定有內部消息,畢竟他早先就從事過畫廊經紀的工作,又在英國有自己的據點,此舉斷然不可能是随心所為。想到這裏他狠狠咬咬牙:“850萬!”
“103號出價850萬!850萬還有嗎?850萬一次!850萬兩次!”主持人的眼神牢牢盯住石暮塵,期盼他再次加入戰局,不料他只是雙手環臂,露出了遺憾的笑容。于是他趕緊一錘定音:“850萬恭喜103號李先生獲得這幅《日落橋》!”
李賀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偃旗息鼓,頓時有些錯愕,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刻浮現而來,他只能趕鴨子上架地在衆人的鼓掌聲中上了臺。臺下的石暮塵簡直暗笑到內傷,憑心而論,李賀并非蠢材,只是脾氣上來了就控制不住自己,而人一旦有了弱點,被人擊破也就指日可待了。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有這樣的弱點。
石暮塵又百無聊賴地等了幾輪,這才終于等到他真正的目标,這幅鐘鶴的《夜雨秋池》,鐘老在國內也算是頗有名望的老牌畫家了,但以他的身價,一幅畫賣到800萬已經差不多勒止。但他今天的計劃是即使翻倍也勢在必得!道理很簡單——鐘老已被查出罹患肺癌晚期,他那個不着調的兒子又嗜賭如命,幾乎耗盡鐘家所有家産,如今為了籌錢治病,鐘老的女兒不得不低調賣畫以換取醫療資金,其實誰都知道沒救了,但做子女的,總要竭盡全力盡一下孝道的。
當然,這些都是絕對的秘密,不過整個業界對他石暮塵來說,沒有秘密。
當然這裏頭的心酸淵源他絲毫不關心,他所關心的只是“知名畫家”與“已故知名畫家”的誘人價差,這是作為一個商人必須擁有的态度。也是這十多年來,歲月和經歷加諸給他的磨砺,從一個酷愛繪畫的單純男孩,到現在這個唯利是圖的黑心商人,回首遙望,恍如隔世。
底價500萬,石暮塵悠然看着三三兩兩的人拍了幾輪,眼看沒什麽動靜了,這才懶洋洋地舉了牌子,舉到800萬時已是無人問津,在他正打算自信地起立接手時,一個低沉卻充滿辨識度的聲音忽然在他側後方響起——
“1000萬。”
17【番外】古朵&邱子寅
【給爪機黨的特別提示:本章是古朵和邱子寅的番外,邱二二來給你們調劑一下因為正文而壓抑的心情,嗯……】
自從上次被薄曉微纏住的畫面被古朵看見後,邱子寅已經很久沒見到過她了,雖然她的同事還是常來Bone玩,但被問及時,都說是古朵身體不适,怎麽都不肯一起來。 : 眼看唯一的“通路”都被斬斷,邱子寅真真是悲憤不已!迫于無奈之下,他只能故技重施——到【in】門口去堵人!
在吹了足足三小時的西北風後,他終于堵住了剛加完班出來的古朵。她卻一見他就躲,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他不屈不撓地堵來堵去,結果差點被門衛老大爺當成色狼用掃帚胖揍一頓!古朵這才不得不出面調停,然後在他死乞白賴的插科打诨下,勉強上了他的車。
“我說了多少次了,我們是不可能的。”她無奈扶額:“我真的不想再浪費你的時間,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把力氣花在可能的人身上?”
邱子寅深吸口氣,再度露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笑容:“先別說這些了,人總要吃飯的,咱先去吃飯!”然後像是能預知她的拒絕般,飛快補上了一句:“你請。”
古朵本來想拒絕,但一聽是讓自己請客,頓時卡了殼——這五年來他如此費心追求自己,說完全沒動過心當然也是假的,上次被他強吻後雖然甩了他一個大巴掌,但她無法否認自己居然也有了些許心動的感覺,好幾次她甚至都産生了“從了他算了”的念頭……
仔細想來,雖然他從前是花了點,但這五年來他對自己真是沒話說,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吸引了他,讓他這麽一根筋地只想把自己吊死在她這棵歪脖子樹上。可每當她軟弱地幾乎想要屈服時,心裏總會有另一個聲音陰森森地響起——五年又如何?她和曲明遠從小一起長大,多少個五年了?她把什麽都給了他,可即使這樣,他還不是照樣輕而易舉地就背叛了她?連這樣的感情都能毀滅,又有什麽感情是值得信任的?
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邱子寅現在是因為得不到而産生了執念,但只要一到手,他的本性恐怕就會暴露,而她卻再也不能品嘗那種心魂俱裂的痛楚了,那種失去一切,愛情,友情,乃至整個人生都被颠覆的悲怆和無力感……再也不要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年她确實欠他很多,不如就趁着這餐飯和他徹底說說清楚,不要再耽誤他了。
邱子寅驅車把她帶到一處情調頗為浪漫的意式餐廳,讓她先下車進去稍等,自己則去較遠的地下車庫停車。她坐在幽靜溫馨的大堂裏,耳邊傳來怡人的波薩諾瓦樂音,不時有小情侶你侬我侬地從她身邊經過,她靜靜看着,心底深處湧出淡淡羨慕,但一想到熱戀褪去後無法治愈的傷痛,卻又黯然垂眸,不敢再去看。
“……古朵?是你嗎?”
熟悉而遙遠的聲音忽然叩響她的耳膜,她猛地一擡頭,看見面前站着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個小孩。小孩約莫五六歲,正手握小飛機,調皮地繞着媽媽的膝蓋轉來轉去;女人算得上漂亮,但眉毛紋得極細,顴骨高聳,五官氣質略帶幾分市儈氣,她明明是在問身邊的男人,視線卻像箭一樣朝古朵射過來:“明遠,誰啊?”
這一聲“明遠”像是忽然把古朵敲醒,她微張着嘴望着眼前的男人:除了身形略微發胖,發型有些随意之外,分明還是原來那個曲明遠,但又似乎成了個完全陌生的人——他姿态松弛,眼神裏沒有半分攻擊性,再沒半分那個意氣風發的清俊少年的影子。
“哦,一個……老朋友。”古朵聽見他和妻子解釋,然後他尴尬地望了望她:“結婚紀念日……她非要來這裏,呵呵……”
“哦,是嗎?孩子都這麽大了,挺好。”古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像是忽然陷入夢游般身不由己。而很顯然,曲明遠的解釋并沒有讓妻子信服,她依然不住地往古朵這裏看,視線像把刀子般銳利,說話的語調高昂而意有所指:“我怎麽沒聽說過你有這麽個漂亮的朋友啊?”
曲明遠尴尬地笑着,用一種略帶抱歉的眼神時不時瞄古朵一眼,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古朵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找托辭走人,卻像被蠟封在了原地般不知所措——這是曾經占據了她全部青春年華的男人,他曾經是她的整個世界,曾經她根本想象不到他們終有一天居然會分開,所以在離開他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地被剜了下來,徒留一個血肉模糊的空洞。然後這麽多年過去,她以為那傷口早已愈合,卻在驟然重逢的此刻,忽然感覺到有冷風,從那洞中吹過,
“對不起,久等了吧?”就在她幾乎呆怔的時候,一只結實溫熱的手臂忽然親熱地搭住了她的肩,古朵茫然地回頭,迎面而來的是邱子寅大大的笑顏,他姿态沉穩而友好地朝曲明遠夫婦颔了颔首,然後含笑望向她:“你朋友?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
古朵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神色恍惚,半句場面話也說不出來,邱子寅立刻看出她的勉強,于是不動聲色地攬住她向外走,邊走邊說“我突然想起來有家更好吃的,要不,咱們去試試?”
曲明遠被晾在原地,視線久久無法從他們的背影收回來,他知道背後是妻子懷疑的眼神,但他已全然無法控制自己——這個曾見證過自己所有成長經歷和青春歲月的女孩,現在終于……是別人的了麽?那個男人看起來很不錯,她現在應該是幸福的吧。他低下頭自嘲地笑了,作為那個曾經用背叛将她摧毀的劊子手來說,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揣度她現在的生活是否幸福呢?
“看看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還看!”他的妻子已然炸了毛:“這飯不吃了!這日子也沒法過了!你一個人吃去吧!小傑,跟媽走!”
說着她就帶着孩子一扭一扭地走了,曲明遠嘆了口氣,只能跟上。
再見了,我曾愛過的女孩;再見了,我曾擁有的青春。
******
古朵一手拿着皮皮蝦,一手拿着整瓶啤酒吹着,喝得不亦樂乎,她瞥了眼正憂急望着自己的邱子寅,忽然咯咯笑出聲:“你看我幹嘛?喝呀!你也喝,來,我給你倒……”說着她就拿起自己剛吹過的酒瓶往他杯中倒去,然後拿起杯子就往他手裏塞,邱子寅一臉無奈地握着酒杯,依舊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喝啊!喝……”她一個勁兒地把酒杯往他嘴邊湊,他只能無奈飲下,然後忍無可忍地握住她又要把酒瓶往嘴裏塞的手:“差不多了小骨頭,我們回去吧。”
他喜歡叫她小骨頭,無論她怎樣抗/議他都不聽,現在聽來卻有種奇異的親密感,他像是忽然化身為一個沉穩的長輩,讓她好想撲進他懷裏哭一場……可她不能,她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更不能因為脆弱而靠近他,她不能再欠他更多了……
天知道此刻她是多麽痛恨自己生來的好酒量,為什麽怎麽喝都醉不了呢?為什麽呢……
“老板!再……再來一瓶!”她故意大着舌頭,做出已有醉态的模樣。因為她害怕直面他可能會問的問題,她真的很想找個人傾訴,但這個人不能是他,絕對不能……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她心頭一震,旋即作出無所謂的樣子嘿嘿地笑:“……什麽男人?老板我的酒呢?快點……嗝……啊!”
“老板!這裏買單。”邱子寅不管不顧地掏出錢夾扔了幾張百元大鈔在桌上,一把扯起她的手臂就走。“哎哎哎我的酒!”她不死心地拿起尚未喝完的半瓶,卻被他一把奪過,仰天一灌就進了肚子。他豪邁地以手背抹嘴:“現在酒沒了,走吧。”
古朵頓時來了脾氣,一使勁掙脫他的鉗制:“邱子寅!你以為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替我做決定?老娘還想喝你管得着嗎?!”說着她就賭氣往回跑去,卻被他再次使力捉住。她企圖拿出上次扇他耳光的魄力再度襲擊他,卻不料被他在半空攔截,竟是半分都動不了——
他,他,他力氣怎麽會這麽大?!她驚異地望着他,忽然發現假如他不放水,她是無論如何都搧不到他耳光的。
“夠了,”他痛心地望着她,一向的玩世不恭瞬間沒了蹤影:“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是什麽人,但那又如何?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孩子都這麽大了,你卻還在原地踏步,用得着這麽犯/賤嗎?!”
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心中頓時燒起熊熊烈火:“是!我就喜歡犯/賤,這和你有關系麽?你管得着麽?你以為你是我的誰?這世界難道就特麽的允許你犯/賤不許我犯/賤?”
這番咄咄逼人的話卻并未讓他退縮,他平靜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咧嘴一笑,一口白牙閃得她眼暈:“對,我也喜歡犯/賤,所以我們很配,你不覺的嗎?”
那一瞬間,忽然有什麽迸發在她掩藏在最深處的心尖上,她不自在地別開眼,對他這種幾年如一日的無賴行徑已然無計可施:“邱子寅,你到底想要什麽?”
“你。”他依然平靜而淡定,好像早已将這個答案醞釀過千百回一般,暖暖的視線在她臉上坦然地梭巡着,仿佛想要找到什麽蛛絲馬跡般執着而認真。
“你——”她為之氣結地在原地沒頭蒼蠅般踱步,雖然沒喝醉,但酒意畢竟上來了。她昏昏沉沉地環視了一圈,忽然發現不遠處正好有一家lovehotel正燈光頻閃,氣急攻心的她于是奮力一指:“你要我是吧?行!我們現在就去!走!”
18十八章
石暮塵心頭驀地一震,視線不覺望向那頭,只見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含笑向他颔首,那人鬓角濃密,氣質儒雅,眼神溫潤而明亮;他一身淺灰複古西裝三件套搭配同色禮帽,顯得既莊重又不失雅痞氣息,考究的銀質袖扣更是洩露出主人對于細節的執着和品位。 : 這樣一個人,即使此刻笑得那樣雲淡風輕,卻依舊讓人情不自禁地覺得,此人一定來頭不小。
石暮塵定了定神,淡然地繼續舉牌:“1100萬。”
“1200萬。”那人叫價時神色如常,甚至輕松得很,絲毫感覺不到壓力。
當兩人不動聲色地暗暗較勁,把價碼提升到1600萬後,石暮塵已經有些吃力,這個價碼已逼近他的心理極限,再往上喊,其中的風險他就沒那麽有把握了,所以在喊下1600萬後,他的大腦立刻陷入了空前的掙紮和激烈運算中,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竟對主持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表示不再出價。
就這樣,石暮塵終于在預算內得到了這幅《夜雨秋池》,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看那人的神态表情,就知道1600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那究竟是什麽促使他在關鍵時刻放棄呢?
拍賣會結束後,石暮塵攜着梁雨柔從容走出會場,李賀卻橫空出世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看他的神态像是已經意識到自己被耍,原本線條就剛硬的臉更是顯得怒氣蒸騰。他看都不看一眼石暮塵,反而向梁雨柔禮貌地伸出手:“這位就是梁小姐吧?人說百聞不如一見,看來确實如此,您比傳說中還要有氣質,一看便知是名門閨秀。”
梁雨柔有些錯愕,但她還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禮貌地伸手與他交握:“您是暮塵的大哥吧,幸會。”
李賀緊緊握住她的手,手勁之大讓她幾乎想要立刻收回手去,他牢牢望住她的眼睛:“梁小姐一看面相,就知道一定十分溫婉良善,只是良善的女子從來都更容易受到欺騙,當然我們暮塵不會是這樣的人,所以梁小姐還真是好眼光。”
這番不陰不陽的話任誰聽了肯定都覺得不對勁,梁雨柔的笑容僵硬起來,李賀卻忽然松開她的手,然後意有所指地瞥了石暮塵一眼,笑意略帶嘲諷:“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我親愛的弟弟。”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梁雨柔尴尬不已:“這是……怎麽回事?”
“你是獨生女,自然不會明白像我們這種家族裏,兄弟間的關系會有多畸形。”石暮塵擠出一個黯然的微笑:“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沒關系……”她欲言又止,眼光不覺追随着李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個熟悉的身影恰在此時經過,石暮塵的眼底閃過悄然一現的精光,他從容地走上前去,友善地伸出手:“你好,鄙人石暮塵,來自錦臣集團。剛才多謝您的割愛成全。”
那人彬彬有禮地與他握手,姿态從容,低調卻暗露鋒芒:“言重了,在下唐禮笙,幸會。”
聽到他的名字,石暮塵立刻斂了眉目細細端詳他,驚喜的笑意卓然:“原來是唐先生,久仰久仰,石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出手相争,還望唐先生海涵。這樣,不如改日由石某做東,請唐先生在觀海閣飲杯薄酒,也算是聊表歉意。”
這個唐禮笙可不是普通角色,他父親在中央裏穩坐第四把交椅,正是如日中天;他嫂子又是黑社會枭雄之女,整個東南亞一手遮天。他本人做生意自是不必說,有這黑白兩道同時保駕護航,即使資質再弱都絕對順風順水,更何況他不但睿智過人,且秉性風雅,品味超群,對藝術品的鑒賞力足以單挑業界名家。更難得的是,這樣一個人卻活得相當低調,不但從未聽過關于他的不良傳言,很多商賈名士甚至想見他一面都難。這樣的奇人今天居然讓他巧遇,他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搭上線的機會?
“石兄此言差矣,”唐禮笙依舊言笑晏晏:“俗話說英雄所見略同,但君子不奪人所愛。石兄不如改日請我去府上一同賞畫,倒也是件樂事,不知意下如何?”
石暮塵穩穩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姿态不卑不亢:“榮幸之至。”
******
自從那日酒吧巧遇後,石暮塵回到公司就怒氣沖沖地質問了冉家誠,後者卻一頭霧水地表示從未對梁雨柔說過酒吧的事,焦急而冤屈的神色讓他不得不思考其他可能性——難道只是場誤會?錦臣知道他另有經營酒吧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止一個,或許梁雨柔誤将他人當成了他的助理?
算了,事到如今,再追究這個有何意義?
盡管顧慮重重,不安陣陣,但梁雨柔的堅持卻讓西澗之行變得無從轉圜。石暮塵也曾試探地勸說她改變主意,可她似乎對薄曉微印象大好,認為她見多識廣,開朗有趣,且常有新鮮八卦與她分享,讓她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她的描述讓石暮塵完全無法搭上線,幾乎以為她說的是另一個人,心更是沉下去幾分,他實在摸不透薄曉微到底在想什麽。但反過來想——假如她有心拆穿他,大可直截了當地将他倆無法言說的過去攤在梁雨柔面前,他根本就攔阻不了,不是麽?
她到底想做什麽?頭一次,他居然完全猜不透一個人的心思。
周末的四人西澗二日游就這樣在各懷心思中展開,邱子寅苦着臉望着難得一身利落打扮,正在收拾行李的薄曉微,苦哈哈的眼神旋即又飄到石暮塵臉上,仿佛在詢問:“真的要這樣嗎?”,石暮塵面無表情地和他使了個眼色,後者只好認命地步出房間,乖乖地去發動自己那輛燒包的藍色寶馬。不一會兒副駕駛車門被打開,一陣甜膩香風掃入,薄曉微甜笑着坐到他身旁:“出發吧,我親愛的‘男朋友’。”
邱子寅一臉無奈地想,回來一定要買瓶空氣清新劑噴噴,自己和小骨頭好不容易有了個飛躍性的進展,他正興奮着呢,萬一被她聞到可就說不清了。
石暮塵則面無表情地在後排入座,三人驅車前往梁府接人。梁雨柔早就在門口等着了,她似乎很是興奮,一身裝備都是簇新的,平時總披散着的及肩長發高高束起,柔弱的身形和鮮亮的色彩形成了鮮明對比。她心情大好,就連石暮塵心不在焉的贊美都都讓她笑眯了眼,這個女孩的單純總讓他在不經意間被罪惡感生生攫住,卻只能強迫自己忽視。
四人到達目的地後先去爬了山,邱子寅認命地背着“女朋友”的全部行李埋頭苦爬,心裏卻不住盤算着回去要怎麽敲石暮塵的竹杠,身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嬌呼,薄曉微腳下一滑,瞬間整個朝他摔過來!說時遲那時快,他趕緊伸手去扶,結果相當不巧地捏在了某個軟綿綿的部位上——他石化了0.5秒後,立刻像觸電一樣收回手去,可那觸感還是讓他滿腦子“滋滋”了一陣——
好大……好軟……
咳咳!邱子寅你不能這樣!你生是小骨頭的人死是小骨頭的鬼啊!小骨頭就算只是小包子你也不能想其他女人啊啊啊啊!山東大饅頭什麽的還是留給好兄弟吧啊啊啊啊!
走在後面的梁雨柔若有所思地望了他們一眼,又淺笑着望向石暮塵:“邱大哥好害羞啊,”
石暮塵漫應一聲,視線卻暗暗鎖住前面的兩個人。只見薄曉微整個人倚在邱子寅身上,嬌聲道:“扭到腳了,走不動了……”
邱子寅的雞皮疙瘩掉了一批又一批,他尴尬地瞥了眼石暮塵,卻很快意識到他幫不了他,只能硬着頭皮面向這只磨人的小妖精:“哦……那個……那怎麽辦呢?要不咱們先休息休息?”
“不要,這樣不是連累他們了麽?”薄曉微朝石梁二人努努紅唇:“honey,要不然你背我吧,好不好嘛?”
19十九章
“honey,要不然你背我吧,好不好嘛?”
邱子寅不用回頭都覺得石暮塵看他的眼光不對,他汗流浃背:“這……額……你看我背着這麽多東西,怎,怎麽背你?”蒼天啊大地啊誰來救救他!
“石大哥,你幫他們拿一下吧。 “梁雨柔似乎真把薄曉微當了好姐妹,居然主動出言撮合,這下兩個男人都沒有了逃避的空間,石暮塵只能接過邱子寅身上的背包,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邱子寅眼看大勢已去,只能絕望地乖乖就範。又香又軟的女體背在身上并不重,但他卻被背叛的罪惡感壓得擡不起頭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小骨頭,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穩穩坐上去的薄曉微似乎心情大好,她搖晃着腦袋肆意品嘗着這層巒疊嶂,蒼樹雲峰的美景,視線不經意間與石暮塵交彙,那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得意的嘲弄之色,卻又像是幻覺,轉瞬即逝。石暮塵溫柔地附和着梁雨柔對美景的感想,整顆心卻全數懸在前面那兩人身上——雖然明知邱子寅只是迫于無奈,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不悅,尤其是當她一次次故作恩愛地摟緊邱子寅的脖子,指東指西地和他攀談時,他幾乎有種想要立刻沖上去,把她從他背上拽下來的沖動!清醒後卻又暗自心驚——他這是怎麽了?
四人爬了半天,在山頂吃了頓野味,飯桌上只見兩個女人叽叽喳喳聊得歡騰不已,兩個男人卻只推說疲累,各懷鬼胎地沉默着。接着又是漫長的折返,等到了山下,也差不多到了該生火做晚飯的時間。薄曉微再次活躍的指揮兩個男人去撿幹柴,自己則和梁雨柔邊聊邊張羅晚餐。她這種近乎反常的熱情活潑讓石暮塵的心又沉下去幾分,他真的弄不懂她,甚至幾乎有點怕她。
“你們交往多久了?“梁雨柔遙望着橘紅色的斜陽,柔聲問道。
“半年多吧,業務關系吃了頓飯,後來就老跟我屁股後頭,我一時沒頂住攻勢,就範了。“薄曉微信口雌黃着,多年來的職業素養讓她養成了怎麽說謊都不眨眼不心跳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