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火前行,燈光緊随,舞臺在剎那間燈火通明,将此刻的薄曉微渲染得尤為光華奪目。她的長發被高高束起,沒有一絲劉海或碎發遮擋住她明豔如同罂粟的嬌美面龐,一眼望過去幾乎像是什麽都沒穿,只有幾縷白色羽毛遮蓋住重要部位。細細一看才能發現那是一身極薄極透的肉色紗衣,上面點綴着無數細小碎鑽,每當有強光一閃而過,她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上了銀白色火焰,絢麗得讓人不敢直視。
全場都震驚了,都在打探這麽極品的美人是何方神聖,因此一片竊竊私語聲。不知是誰興奮地喊了一聲:“這不是‘夜瀾’的當家花旦薇安嗎?”
此聲一出,獵豔者紛紛自發聚攏開始追問那個人,實在是因為薇安太難請,就算天天去“夜瀾”也未見得能點到她坐臺,如今終于窺得廬山真面目,怎麽能不細細追問一番?那個被問的公子哥頓覺面上有光,也不顧自己只在遠遠邊上瞄過幾眼的事實,忍不住添油加醋起來——
“是是是,皮膚沒得說,那小手是又白又滑……”“身材?絕對是真的,手感一流……”“出臺價?這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聽說……”
耳邊忽然傳來“咣啷!”一聲,衆人紛紛側目,卻只見石暮塵一腳踢翻面前的玻璃茶幾,三步并為五步地直沖舞臺而去,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把捉住了正在曼舞的薇安,又在集體的倒抽冷氣聲中,毫不憐香惜玉地将她死死摟進懷裏,橫拽下臺。
衆人沒想到一向淡定潇灑,深不可測的石暮塵居然會猴急至此,頓時一片嘩然!冉家誠更是驚詫不已,不明白一直被他奉為偶像的老板怎麽會為一個女人如此失态?而下一秒,薇安用一個響徹全場的耳光,将此事件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這一秒,薄曉微有種接近于眩暈的興奮感——五年了,她計劃了一千八百個日日夜夜,也忍受了一千八百個日日夜夜,為的就是今天,為的就是這一秒。為了防止自己失态,她早已在鏡子前練習了無數次——高傲、鎮定、優越感、淡定、堅如磐石,固若金湯——
盡管他的出現還是對她的全面武裝造成了巨大沖擊,但是這一秒,她依然可以驕傲地告訴自己:薄曉微,你做到了。
“曉微……”他的聲音暗啞得幾乎無法辨別,喉口似乎被巨石堵住,他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光滑的面頰,眼神虛茫:“……是你嗎?”
下一秒,他已被兩個彪形大漢強行架住,薄曉微立刻面露委屈地靠進smith懷裏,smith輕拍她的肩安撫着,面對石暮塵時不悅之情溢于言表:“這位是我的女友微安,石先生,你這是幹什麽?”
石暮塵吃力地掙紮着,困獸般拼命想要掙脫鉗制,卻一再被保镖們押回原地。冉家誠見狀趕緊想沖上前去解救老板,卻被不知從何處竄出的黑衣人牢牢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石暮塵死死望住她,壓低聲音吼道:“薄曉微,我知道是你,你讓他們放開!”
smith擰眉望向她,她卻一臉無辜和驚懼:“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我想他一定是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你讓他們放開我!!”石暮塵劇烈掙紮,那不顧一切的勁頭竟讓兩個彪形大漢都頓感吃力,只能踢他兩腳希望他老實點,可他完全像瘋了一樣,似乎對疼痛毫無所覺——什麽叫痛?他早就已經不知道了!在過去五年裏他曾不止一次幻想過和她的重逢,有時他甚至願意傾盡一切去換取這樣的可能性!他想要用力抱住她,感受她真實的溫度和觸感。他知道她不會原諒他,所以如果有可能,他完全願意履行當初所有用來欺騙她的承諾——
可就在他早已絕望到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此刻,她居然如此毫無預警地撞入他的眼簾,身份卻是穿着暴露的舞娘,而且似乎還堕入了風塵。這一刻他要怎麽冷靜?
smith皺眉望着這個已然失去控制的男人,不敢相信這居然就是那個思路清晰,善于謀略,讓他幾乎視為合作不二人選的石暮塵!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他只能無奈地揮揮手,示意保镖把先他架出去。而冉家誠也在下一秒被一起扔出了大門,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擡頭卻望見老板正瘋狂推門,以血肉之軀将沉重的鋼門敲得震天價響,他趕緊沖上去一把抱住他,卻是半點力氣都使不上,轉瞬就被甩了出去,他只能竭力吼道:“老板!這邊都是用密碼鎖的,你就是敲到斷手斷腳也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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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暮塵這才如夢初醒,他呆愣在原地劇烈喘息着,片刻後忽然直沖到冉家誠面前,猛地揪起他的衣領,眼神瀕臨瘋狂:“幫我查出剛才那個女人在停車場的停車記錄,立刻!馬上!”
而另一邊的天頂花園,在這出令人目瞪口呆的插曲後,衆人雖然震驚,但畢竟都是來找樂子的,于是很快又恢複了歌舞升平的熱鬧場面。薄曉微換了身簡約的寶藍絲緞禮服随侍在smith身側,舉手投足皆顧盼生姿,其他人雖然垂涎三尺,但多少都和smith有些業務關系,需要仰他鼻息,便也不敢造次,只敢用眼睛看看。李賀緩緩踱至她身邊,兩人對了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cheers”
“cheers”
解決了石暮塵,原本就有心要和錦臣合作的smith自然而然會選擇通過李賀這條線,這場釜底抽薪的戰役打得漂亮。李賀不覺暗自欽佩自己的深謀遠慮,果然,石暮塵對她的在乎程度比他想象中還要高得多,果然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能把薄曉微這顆棋子拽在手裏,他還怕扳不倒這個陰險的小雜種?
薄曉微緩緩飲下杯中的澄澈酒液,琥珀般的眼色卻意味深長——李賀,你以為,我真的只是你的一顆棋子麽?
一場狂歡終于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刻,早已定下麗苑豪華套房的smith多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攬着薄曉微的肩,熱氣直往她耳後噴灑。她卻及逼真地推說忽然身體不适,不想讓他掃了興。作為補償,她還和他約定了一周後在他的馬場別墅等他,這才将他哄得心滿意足。
屆時怎麽收場?完全無須擔心。因為只要她的計劃不出纰漏,“夜瀾”的薇安,很快就會人間蒸發。
走向停車場的路上,她故意放慢腳步,眼神流離顧盼,耳朵沒有放過任何一絲輕微聲響,尤其是那無法抑制地,因為激動和焦渴而急促難平的,呼吸聲。
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快,從暗處忽然竄出的身影剎那間就将她牢牢頂在了背陰處的冰冷牆面上,饑渴的吻幾乎是同時落下來。她來不急看清他,卻認得他的氣息,那種只屬于他的,性感而灼熱的氣息,在他的唇齒之間,甚至每一個毛孔都迸發着這樣的氣息,那曾經讓她為之迷亂瘋狂的氣息……
她定定睜着眼望他,不管他如何粗魯地蹂躏着她的唇舌,她都一樣冷冷地望着他,她的頭部仿佛被切分出了兩塊截然不同的感應區域,下半部滾燙黏濕,上半部卻森冷如初,甚至還帶着微微嘲弄。
他終于在缺氧的邊緣松開她的雙唇,她的唇已經紅腫得不像樣子,但她只是輕巧地以舌尖舔了舔,半是魅惑半是諷刺:“夠了沒?”
他呼吸的節拍混亂着,雙手像是穿過一個夢境,捧住她柔嫩的雙頰。他的眼神熾熱而危險,帶着無法言喻的喜悅和焦慮的無措,他翕張着雙唇,一次又一次,像是忽然忘記了這門語言,良久——
“我知道是你。”
“對,是我。”她淡然回應,出乎他意料地沒有任何掩飾。
他粗糙的指尖貪婪地一遍遍觸撫着她細嫩的肌膚,精致的眉眼和腫脹的唇,仿佛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絲毫不能冷卻他瀕臨燒毀的腦神經。直到此刻他依然懷疑自己身在夢境,只是做了一個太逼真,太逼真的夢。
仿佛直到這一秒,他才驟然發現過去的五年有多難熬。他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因為愧疚還是別的什麽,他們在一起時他從未搞清過,而在失去她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再有意義,他只想要她回來,給她所有她想要的,讓他早已扔至角落的良心,能有片刻喘息的空間。
“這些年……你到底在哪裏?”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夢游般虛軟而不真實。
她掀了掀眼皮,随意一個眼色都像是媚眼,長長睫毛仿佛能扇出香風:“你确定要在這裏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