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們見面了喲親們~
第二天清晨,除了嘴角的一點青紫外,把自己收拾得煥然一新的石暮塵一掃昨日頹态,仿佛那些瘋狂行徑從未發生。路上他順道去了一次風雅,想為自己那夜的唐突給曼琦一點補償,卻被告知她身體不适,已經幾天沒來上班。雖然不解,但他也沒多問,只是簽了支票托人轉交。
飲食男女的春風一度,這樣處理已是足夠。
當他把捷豹緩緩駛進一處依山傍水,占地極廣的近郊別墅時,大門的另一側,另一輛純黑奔馳也恰到好處地抵在了入口。兩車裏的人心照不宣地對望一眼,竟是誰也沒有要退讓的意思。童管家見了這架勢當然是默默噤聲,退至一邊候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深秋的天氣,童管家額上卻漸漸沁出細汗,這兩人雖說是兄弟,可仇人都沒他們這麽劍拔弩張,這回大門難保不遭殃……
只見捷豹的輪胎忽然動了動,童管家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竟從容後退數米,車窗緩緩搖下,石暮塵面帶笑意:“請。”
李賀帶着墨鏡的臉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嘴角依然緊繃,他以一個微小的手勢草草致了謝,然後目不斜視地穿越大門,揚長而去。石暮塵也不氣惱,一雙桃花眼依然含着笑:仿佛并不急于争這一時長短。
停車後還需要走一段,這一段綠意繁繞,曲徑通幽,接天連地的藤蔓将石暮塵密密遮罩。李賀颀長的背影在前方疾步前行,緊繃而急切的姿态讓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他舉目四望,這可真是一處極費人工的天堂,想必那老東西即使癱在床上享受不了,也還不忘讓下人精心拾掇。這樣也不錯,他滿意地環視着這一切——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
牆邊那一捧罂粟開得正濃,紅得好像吸過人血,嫩黃花蕊張牙舞爪地吐着信子。那是她最喜歡的花,那年她頭戴火紅罂粟,在海岸篝火邊跳的那曲弗朗明哥,依然清晰地深植在他腦海深處,每一秒閃回,都是驚心動魄。
可這朵怒放的罂粟,早已被他親手折斷,她被那輛疾駛而來的車撞飛出去時,穿的也是一身刺目的紅裙,那畫面就像一把微型的鋼錐,總在無數個不經意的瞬間,從他的後腦勺被一點一點地敲擊進去,記憶龜裂,零落成灰。
石暮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邁開步伐,穿過九曲十八彎的回廊,越過滿牆的古董名畫,步入一間挑高開闊,宛如中古世紀聖堂的華麗大廳,大廳中央擺着一張雕砌精致的古董長桌,李賀已然在左側正襟危坐。此時一名步履蹒跚,滿頭華發的老者,正在另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從內室走向餐桌。李賀見狀趕緊起身去服。石暮塵卻不急于獻殷勤,自顧自在右側入了座,語态輕松而恭敬:“爸,今天氣色不錯。”
李兆棠不耐地将兩人雙雙揮開,自己微微一個趔趄,引得一旁的何律師一陣緊張,但他還是勉強站穩了身體:“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人到齊了,老童,上菜。”
童管家連忙吩咐下去,不一會兒各種美味珍馐便擺滿了一桌,四個人圍着這麽大的桌子,面對這麽多菜,卻是半分家庭聚餐的熱絡氣氛都沒有。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吃得沉默異常。李兆棠光是坐着就一額汗,面前的佳肴更是幾乎未動,但他還是強撐着開口,沙啞虛弱的聲音卻帶着股奇異的威懾力,只一個眼色,就讓在座的所有人停著傾聽起來——
“臉上的傷,怎麽弄的?”
石暮塵胸有成竹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這兩天項目收尾期,加班加狠了,出門精神不濟,一腳踩了空。”
對面的李賀相當不給面子地嗤笑出聲,李兆棠箭一樣犀利的眼色倏忽射向他,他只好收斂了笑容,但唇邊那抹嘲弄之色卻退之不去:“暮塵啊,容大哥提醒你一句,做事注意點,千萬別給自己到處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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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暮塵面上笑意不改:“這就不敢讓大哥費心了,對了,城南那塊地談得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李賀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這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只能努力壓下怒氣:“差不多了,多謝關心。”
“差不多?”石暮塵露出玩味的笑意:“那為什麽……我卻聽說有戶姓章的人家已經做了半年釘子戶,給多少錢都不肯搬呢?”
李兆棠雖是一言不發,但那雙蒼老卻依舊堪比鷹隼的犀利雙目還是讓李賀猶如芒刺在背。他清了清喉嚨:“……那戶人家已經談下大半,動工前不會有問題。”
“我當然相信大哥的實力,不過我還是想助大哥一臂之力,三天後你再去談,一定不會有問題。而且不用加碼,200萬就足夠。”
“什麽意思?”李賀面露狐疑。
“章家的孫女拿到了美國某大學的offer,現在急需要錢。”
“怎麽可能?”李賀完全無法置信:“他家我調查得一清二楚!那個女孩高中都沒畢業,呆在家裏沒工作,怎麽——”
“沒有需求就要創造需求,智取有時比硬奪有用得多,不是麽?”石暮塵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城南那塊地是劃給我的,你——”
“可能是我太替大哥着急,所以不小心喧賓奪主了,但出發點也是為了整個錦臣,希望大哥不要見怪才好。”石暮塵故意放低姿态,誠懇得讓人不忍苛責。
李賀死死握住椅子的邊沿,怒火從通紅的眼底直射而出——這個死雜種!居然和他來陰的!
童管家躬身側立在一旁,對這每月必定上演一次的“長桌之争”無可奈何又唏噓不已。老爺子自從五年前中風後,這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偏偏他對兩個兒子的明争暗鬥始終抱着贊許,甚至推進的态度。自從他将整個錦臣在權責上拆分為二,讓兩人各司其政後,這争寵的大小戰役是愈演愈烈。這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當然希望從小看着長大的李賀能在老爺百年後一統大業。但看這幾年的形勢,石暮塵這個半路殺回來的私生子,手腕确實更高一籌。一雙桃花眼時而戲谑時而犀利,他活到這把歲數,跟着老爺見過的三教九流猶如過江之鲫,卻終究還是看他不透。雖然石暮塵也會恭恭敬敬叫他一聲童叔,但他竟多少有些害怕這個年輕人,害怕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你和梁小姐的事怎麽樣了?”李兆棠慢悠悠地用一個新的話題,宣告了這一役李賀的完敗。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初結婚。”石暮塵又輕巧地給李賀投下了一顆原子彈——李賀和石暮塵鬥了這麽多年,自問沒有輸他多少,更何況他手頭還有李兆棠特別給的10%股份,他很有自信這個雜種不可能在父親百年後入主錦臣。但梁雨柔是梁副市長的女兒,若是石暮塵真的和她結了婚,那對錦臣來說絕對是無法比拟的利好消息!那到時萬一父親考慮到這點……真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他不覺咬緊牙關,看來得趕緊讓薄曉微下手了!
李兆棠刀刻般滄桑的面上終于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那語氣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倒像是君王對臣子:“這條路,你算是走對了。”
只有評斷,沒有關切,李兆棠灰敗的臉色中,透出了驕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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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苑酒店是坐落于B市的一家超五星酒店,除了一流的設施和服務,以及讓人彈眼落睛的豪華裝潢以外,位于酒店頂樓32層的天頂花園,則是各大豪紳富吏和官二代富二代們最為請來的party勝地。這裏不但繁花綠樹霓虹吧臺舞池游泳池一應俱全,更巧妙的是,由于位于方圓數裏之內的制高點,其隐秘性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保障,無論你是開sexparty還是聚衆“溜冰”都不用擔心被人發現,怎能不叫人感嘆其設計的獨具匠心?
smith先生的生日party就定在這裏舉行,早就聽聞他性好漁色的石暮塵,提前好幾天就派人精挑細選,終于選定了一個來自中東的美豔混血舞娘,作為禮物帶去了party現場。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李賀居然也在現場!他自問這幾個月來的通關工作已算是做到極致,smith也已經給出承諾,與錦臣合作必定會走他這條線,那現在這場面又算是什麽意思呢?
壓下心中的疑問的焦慮,一身白色夾克,身長玉立,氣勢非凡的石暮塵一派潇灑地同場內的所有名流貴族打招呼,同時暗暗囑咐副手冉家誠把“節目”準備好,給smith先生一個驚喜。冉家誠恭敬應允,轉身便隐入人群中。石暮塵則閑适地端一杯酒伫立在泳池旁,胸有成竹地縱觀全場,視線與泳池另一邊的李賀相交的瞬間,他擡起酒杯,微含下颚,以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向他致意。
與其說是致意,不如說是成功者對失敗者的憐憫。李賀強壓怒氣,調轉頭去。
石暮塵,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他隐在暗處的面上忽然浮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果然,熱情妖嬈的中東舞娘輔一出場便獲得了滿堂喝彩,一身金橙色比基尼搭配同色系千層薄紗裙,将她豐滿誘人的身段展露無遺,而點綴在她腰間的那無數細小鈴铛,則随着她高頻的扭臀動作散發出陣陣悅耳鈴音。那不同于東方女子的健康膚色襯得她輪廓更顯深刻,一雙睫毛異常濃密的大眼睛眼波流轉,動人心魄。場下的一群雄性生物叫好聲四起,有幾個定力弱的已然忍不住躍上臺去跟着美人一起扭動,失态得很。
石暮塵悄悄附到smith耳邊:“如果smith先生喜歡,結束後直接為您送到樓下的總統套房。”
smith也算是看得興致盎然,但聽聞這個提議他卻似乎并未流露出意料中的驚喜,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并未多言。石暮塵心底暗覺不妙,卻又不能過于糾結于此,只得先沉下心思靜靜觀望。
酒過三巡,穿着各色比基尼的豔麗女郎穿梭于這酒池肉林,這人間天堂般的所在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頓感放松,有幾個甚至已經摟着美人又親又摸起來。smith左右逢源地與人交杯換盞,卻半分沒有提及生意的事情。石暮塵雖然有些坐不住,但面上還是穩得很。只是有幾次無意間和李賀眼神交彙,他出乎意料的自信眼神總讓他感覺有些異樣,難道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情況發生?
四周忽然燈光全暗,引得一片嘩然,間或夾雜着女郎的尖叫以及随之而來的嗔怪和嬌笑。舞臺中央忽然暈出一圈素雅的白光,衆人立刻明白一定是有什麽餘興節目,便饒有興味地觀看起來。
先是一聲頗具東方韻味的古筝叩弦,一個清晰的剪影忽然出現在衆人眼前,大家這才意識到,舞臺上不知何時已經被放上了一張巨型而雪白的絹紙屏風。那剪影雖說只是靜止不動,卻已經引得一衆識貨的老饕狼嚎四起——這身段□自是不必說,纖腰長腿更是線條流暢得不見半分贅肉,而那極度挑戰人體工學的妖嬈姿态更是透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妖異美感,有幾個思想龌龊些的,那思維早就飛到了更“深入”的部分……然而最重要的是,從剪影來看,居然完全看不出半分衣料在軀體上的起伏蜿蜒,難道,莫非,是沒穿?
唯一和其他人感受不盡相同的是石暮塵,雖然人在商場,該見識的場面都已司空見慣,早就不會為一場鹹濕些的sho 就興奮,但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身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像是……
忽然鼓點聲驟起,屏風後的曼妙身影随着音樂的變換迅速切換着姿态和動作,無比妖嬈的曲線像條魚鈎般牢牢鈎住了男人們的眼睛。鼓聲毫無預警地驟然停止,忽然聽見一聲裂帛的清脆聲響,下一秒人已經躍出屏風之外。可由于背光,衆人依舊無緣窺見芳容,只能依稀看見背後的柔光模模糊糊地托出了她精妙圓潤的曲線,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銀光。
一秒,兩秒,三秒,舞臺前側的煙火忽然齊齊盛放,霎時照亮了她的容顏——
而石暮塵,在那一秒,生生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