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軍訓期間晚自習正常上,只是相比平時要自由一點。夏末的夜晚燥熱無比,比起悶熱的教室,大多學生更喜歡待在走廊吹着晚風插科打诨。
“聽說了嗎,下午A班有兩個學生被教官罰了。”
“知道知道,我剛刷到視頻了。不過就十幾秒,又離得遠,人長什麽樣都看不清楚。”
“我在現場看的,長得倒是挺帥。好像是說其中一個是他們班班長,哦,就是那個高二的光榮榜排第一那個。”
“虞白是吧?”
“啊,是他。另一個我聽人說是元潇。”
“元潇?去年把B班班主任氣哭那個?”
“你別看他脾氣不好,五官是真好啊,這倆一塊挨罰,虞白坐元潇背上,你們沒親眼看見,那元潇耳朵尖都紅了!”
“是累的吧?聽說做一百個俯卧撐呢,做完人不得廢了?教官也是神人,這種招式都想得出來,我看……”
說這話的是個短發女生,她正說到興起,旁邊的好友突然拐了她一下,她疑惑偏頭,就見人廢了的元潇從樓梯口出來,和她也就兩米左右的距離,也不知聽沒聽見她和好友的對話,要是聽見了……她實在不敢想,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幸好元潇神色如常,直直從她倆身後走過,帶起的微風中傳來一陣淡香,如少年本人那般幹淨清爽。兩個女生臉都紅了,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丁以然一路憋笑,等走過了人群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潇哥,你和你們班那個班長是怎麽回事兒啊?怎麽當着教官的面就打起來了?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惹到他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很魔性,一節一節的,聽起來像要斷氣一樣,元潇聽着心煩,踹了他一腳。
“你說什麽屁話?明明是他先惹的我。”
元潇下午在足球場被迫當了十分鐘猴子,此時正是心氣最不順的時候,丁以然當慣了他的沙包,被踹了也不生氣,只嘶嘶哈哈捂着屁股說,“不會吧?我和虞白交情雖然不深,但也知道他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說他主動來惹你?我覺得不太可能。”
“你他媽到底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怎麽老幫他說話?”元潇不滿道。随後他才猛然抓住重點,“你和虞白什麽時候有的交情?”
“就去年運動會啊。”丁以然說,“咱班和二十二班打球賽你記得吧?後來我們班不是要輸了麽,我就假摔了,結果好死不死,他正好在我後面,我當時都沒反應過來,他就給我當了人肉墊子。然後呢,我是沒摔着,反倒是他把手腕子給扭了。”
元潇回憶了下,完全沒印象。
丁以然知道他潇哥對籃球沒興趣,就連去年那場球賽,都是他磨破了嘴皮子元潇才答應去觀戰的,看到一半人還比賽去了。
所以他壓根沒指望元潇記住,只繼續道:“我吧你也知道,從小到大都活的沒心沒肺,朋友也多,我活十幾年,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人虞白因為我把手腕給扭了,我特麽當時吓都吓死了,手忙腳亂的,還要虞白反過來安慰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的名字,偶爾碰上了也會約着打打球。現在想想,我那會兒也是夠丢人的,還好沒吓哭。”
“确實丢人!”元潇沒好氣,不想和他說話了,敷衍地一擺手,轉身就進了A班。
回到座位上時,心裏卻暗暗想着,如果虞白以後不來惹他的話,那今晚之前的那些矛盾他就不追究了。
他心底想着事情,臉上就很容易表現出來,薛寶寶捧着一張試卷,見他臉色猙獰扭曲,頓在兩步外猶疑着沒敢上前。
還是元潇自己回過神來,一眼就瞥到他傻站在那兒,問道:“你有事?”
薛寶寶趕緊道:“有有有。”
看他一臉笑呵呵,元潇情不自禁舒展眉頭,這才發現他這桌的周圍站了起碼七八個人。他們有的拿着一支筆寫寫畫畫,有的左顧右盼沒個定點,也有人自以為隐蔽地,悄摸地看他。
元潇莫名其妙,也沒打算理。
薛寶寶拿着試卷過來,指着第三頁一道大題說,“元潇,這套試卷你做了嗎?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答案是什麽?”
他眼睛眨得很快,指着題目的手指也一會兒蜷曲一會兒抻直,很明顯有點緊張。
元潇倒是很詫異。
同學之間做完題,或考完試後互相對答案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托當初把趙瑤氣哭的福,他名聲臭得要命,在這個學校至今沒交到一個朋友,是以他雖然成績很好,卻從沒參與過類似的活動。
他對薛寶寶的印象就是慫,又傻又慫還很弱,卻沒想到就是這個說話都手抖的慫包,居然會主動找他對答案。
同樣詫異的還有守在元潇的課桌周圍的那幾個學生。他們誰都知道元潇成績優秀,從沒下過年級前十,他們只是看不慣他那副明明穿着一身的山寨貨,卻永遠高高在上,仿佛誰都入不了他的眼那種态度。
當然,大家之所以不願親近他,還因為他那些氣哭老師,毆打同學的傳言。除了二班的丁以然外,他們從沒見過元潇和誰走得近,因此此時此刻,他們是抱着一種嘲諷的心态在看待薛寶寶的,看他被元潇冷待,只能以笑掩飾尴尬。
然後僅僅過了幾秒,更讓他們詫異的畫面出現了。
遲遲聽不到元潇回答,薛寶寶無措地看了眼那幾個人,尴尬地撓撓臉,說,“呃,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我們幾個人做出來的答案都不一樣,套用的公式也不同,所以想看看你用的什麽公式,答案是什麽。”
他其實是不怕元潇的,他一直覺得元潇是個好人。只不過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到底傷自尊,更何況元潇這會兒似乎心情并不好。他已經做好被冷待的準備了,結果元潇忽然拿走他的卷子,把他說的那道題目看了一遍。
元潇看完題目,又看了薛寶寶的解題過程,然後在桌肚裏掏出自己的試卷,攤開來給他看,“這套試卷我昨晚就做完了,套用的公式和你的一樣,但是解題過程不同,答案也不一樣。”
薛寶寶笑了一下,說,“我看一下你的思路。”
元潇點了點頭,任他把自己的卷子抽走,去和另外幾個人對答案。
沒多會兒薛寶寶就把卷子送回來了,“喏,卷子給你。我和他們對了一下,你的答案和他們的也不一樣。”
元潇沒說話,把卷子塞回桌肚,他對自己一向極有自信,甭管別人的答案是什麽,他堅信他的就是标準答案。
薛寶寶又去隔壁組找人要試卷去了,要到最後,居然又要回了元潇這邊。不過這回的目标是元潇的同桌。
虞白的數學考過多次滿分,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做出的答案,那就和标準答案沒區別了。元潇雖然對自己十分自信,但他也有好奇心,在薛寶寶和虞白對公式的時候,他豎着耳朵聽得很認真。結果一對下來,又是一個新的數字。
薛寶寶這顆牆頭草,猶豫沒多久就跟着虞白改了答案。
元潇忍不住說,“你對自己有點信心行不行?自己做出來的答案說改就改?”
薛寶寶理直氣壯,“他成績比我好。”
“那我成績還比你好呢,你怎麽不跟着我改啊?”元潇說着,瞪了眼虞白。
虞白很無辜,“你瞪我做什麽,是我讓他改的?”
元潇當然知道,但他就是氣不過,覺得這個薛寶寶還是慫,沒自信。最主要的還是對方跟着虞白改卻不跟他改,明顯是不信任他!
他越想就越就煩,豈料薛寶寶似乎還嫌不夠,張口就又添了把柴火,“可是你成績沒虞白的好啊。”
元潇:“……”
呵呵。
他臉皮僵住,卻見虞白像是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直到晚自習結束,嘴角都勾着笑意。
晚九點整,下課鈴準時響起。
今天累了一天,大家早按捺不住,鈴沒響完就匆匆往宿舍跑。
A班一共只有幾個走讀生,除開身體原因不用軍訓的江澈,元潇和虞白是唯二的兩個男生。學校規定軍訓期間學生必須住校,他倆直接被安排到了一個宿舍。
元潇從小沒住過學校。他高一時受了點傷,沒參加軍訓,也就沒體會到,現在怎麽想怎麽不習慣。他不樂意住宿,就一直在教室磨蹭,磨到九點十分,虞白出聲請他讓一下。
元潇慢吞吞挪動身體,嘴撅得能挂油瓶。
見他一臉郁悶,虞白大致能猜到是為什麽,他反正無所謂,只提醒道:“宿舍十一點熄燈,我勸你不要在這裏耽誤太久。”
他盡了班長的職責後,無視對方的白眼,提着書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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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狂奔,又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