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帶她回家◎
“公子!”
莊衡将叛軍推出去後, 回頭望見了此幕,他萬分震驚,偏偏此刻亂軍多如過江之鲫, 他只能盡力抵擋着叛軍,不讓他們靠的太近。
而逼退一人後,有人架起了長弓,還不待莊衡反應,那利箭便穿刺長空,從他面前劃過,他猛地繃緊了心,朝着利箭方向追看過去,急的幾欲将劍脫手。
“公子小心!”
有風聲在耳邊響起, 姜予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她目光微微掀起一絲漣漪,手指漸松。
下一瞬,她的肩被人捏緊, 腳步随着那人跌撞,刀劍碰撞的冷寒鑽進了耳朵裏,她想要極力看清什麽, 可眼前卻是一片暗。
身上疼的發冷汗。
腳步生風的躲過了那直取胸膛的暗箭, 寧栖遲唇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他握緊了姜予的手,将她拉進了懷裏, 接着另一只手伸到她脖頸之間,微微用力, 她雙目擡起, 之久緩慢落下, 在他懷裏暈了過去。
莊衡趕來, 見他胸膛的血染紅了衣袍,滿目擔憂,“公子你怎麽樣……”
寧栖遲單手摟着女子,他面色微白,垂眸吩咐。
“你帶她從宣武門出去。”
莊衡見他狀況,萬分不願,“可是……”
可就是他這一猶豫,便有叛軍圍困上來,根本沒有機會接回姜予,他提着劍厮殺起來,轉眼寧栖遲逼退了一偷襲之人,錯失了機會,便轉身往後遁去。
而他一動,莊衡這邊的叛軍瞬息少了許多。這些人很明顯都是為了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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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衡強壓下不忍,高聲喚。
“走!”
寧栖遲腳步如風,可他畢竟受了重傷,又帶着姜予,已是精疲力盡。
眼下,他拐到一偏角。
拔出胸口中的短刃,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他将她放于椅凳之上。門外,是大批的叛軍在搜尋他們。
眼前的女子衣裳幹淨,只有臉上沾着他的血。寧栖遲豎起拇指,輕輕的将那血跡擦拭幹淨。
胸口疼痛讓他面色如雪一樣白。而他卻起身,撿起了腳下的劍。此刻,唯有手中劍才能護她。
“小侯爺!”卻沒想此刻有一道聲音從宮殿赤紅梁柱後冒出了頭。
寧栖遲渾身緊繃,目光落在那太監裝束的人身上。
他卸下力,“陳清允。”
陳清允見他如此狼狽,再不像之前那般針鋒相對,她抿緊了唇,又去看暈倒的姜予,她道:“你跟我來。”
她帶着寧栖遲和姜予從一小道混了出去,直奔太醫院,生在武将世家,她亦會一些武,此處叛軍很少,被她解決後帶着他們走入太醫院一內室。
“陸太醫!”
“快進來!”
陸其将門帶了起來,萬分謹慎的放下了木栓。
看到寧栖遲此刻狀态,他不禁問,“小侯爺怎麽受如此之重的傷?”
陳清允想到之前金銮殿前姜予捅他那一刀的畫面,面色也變得奇怪起來,不好開口。
而寧栖遲将姜予放在榻上後,只道:“她是否有恙?”
姜予的情況很不對,她仿佛失去了靈魂,适才太子直接砍斷了捆綁她的繩索将她推來,完全不當她為質,好似早就知道會如此。
或許太子對她做了什麽手腳。
他不相信,她會恨他至此。
可他還未再問,便忍不住咳了起來,傷口終是牽動了他的五髒六腑,疼的低下身子,地上是一片血跡。
陸其大驚。
“快,您快坐下!”
陳清允見他如此,眼中複雜幾分,陸其帶他去處理傷口,她便轉過身去看姜予,除了昏迷,姜予面色紅潤,沒有一絲異樣。
隔着一層屏風,她忽然道:“你怎麽不想,她許是怨憎你,才乘此機會給你一刀呢?”
另一側,退下的衣衫上血已經與布料黏在一起,撕開時連帶着血肉,小侯爺手臂繃緊,一言不發。
“你了解她嗎?寧栖遲。”
陳清允托起姜予的手,“若你真的了解她,怎麽會不知她一早便有惡疾呢?”
小侯爺呼吸停滞一瞬。
“我偶然得知,她很早便患了這種心病。”
同午驿那時姜予便出現過此症狀,陳清允百般刺探,一日去看望她,見她焚香,又不許她入內,說于女子不宜,便逼着她說出了緣由。
“她幼時便經歷磨難,親人離世,誣陷侮辱,所以總心悸,噩夢,神智不清五感不識。”
“你不要怪她,小侯爺。”陳清允側眸,看他,“因為這病中,也有你曾經給予她的夢魇。”
大概是從成親之後,姜予的症狀又複發了,之後越來越嚴重。
寧栖遲沒有說話,他俊美的臉幾乎沒有血色,他也是她夢魇中的一部分,所以她會舉起刀,朝他刺來。
合起眼,他好似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陸其草草給他處理過後,查看了姜予的狀況。
“寧少夫人應該是喝了令人喪失神志的藥。”他猜測道:“她本就有疾,此刻怕是被人利用了。”
寧栖遲睜開眼,聲音微啞的問,“可有辦法治好她?”
“我此刻有心。”陸其嘆了口氣,“只是太醫院如今也不安全,沒有藥材和典籍,不知怎麽處理。”
窗外,猛地下起了大雨。
護城河高漲,叛軍們幾乎圍困了皇城,在對宮內逐一排查,不用太久,就會查到太醫院。
半柱香之後,寧栖遲拾起了劍,起身朝外走去。
陸其吓壞了,趕忙去攔,“小侯爺你身上的傷未好,再說外面都是叛軍,此刻不宜出去啊!”
寧栖遲扶了扶胸口,眸色漸明。
若不是他離開,殿前司的人不一定能殺出重圍。
“他布這麽多軍衛再此,是為了殺我。”寧栖遲推開了門,“我出去,你們便會安全。”
陳清允詫異的看着他。
寧栖遲側眸,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握劍的手愈緊。
或許陳清允說的對,那時,她不該嫁給他。
是他害她,至此。
京郊外,是一片奔騰的黑甲兵衛,王謙雲讓人護送小世子去
官署,而自己留下拖延太子。
此刻,他已身負重傷。
太子緩緩逼近,“讓孤想想,王家凋零,你以為跟着那孽障,便會有出頭之路?”
“真是異想天開。”
眼看萬千軍隊朝他而來,王謙雲一邊罵娘一邊呼喚殘軍快跑,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此刻,大地猛地顫抖起來,王謙雲雙眸亮起,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如他所想,小世子帶着大軍急急朝此地奔赴,太子面色變化萬千,轉成了一聲冷笑。
王謙雲見他手底下的人都面露了幾分慌亂,乘機高聲道:“你将那麽多人留在了皇城,怎麽會有勝算?”
兩軍對峙,小世子第一次與他這個血緣上的哥哥相見。
一個稚童,和一個飽讀詩書氣度不凡的成年人針鋒相對。
太子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瘋癫。
小世子神色凝重,明明年紀是那般小,可已然帶了幾分氣度,“你笑什麽?”
“笑孤直到最後才知道,你不過是個不足十歲的孩童。”
他越笑越瘋狂,越笑越猙獰。
王謙雲神色微妙,太子很早就開始謀劃這麽一場鬥争,可他不知皇帝藏在宮外的私生子是誰,他百般試探,視他為心頭大患,到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之時,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
若他不生心魔,不做出那麽多惡事,怎麽會有今天。
一切是那麽的荒唐。
“是你要趕盡殺絕,我養父從未想過以我奪位,是你害死了他。”小世子握緊了拳頭,聲音卻極具穿透力,“你走到如今,全是你咎由自取!”
“你算什麽東西?”太子抽出佩劍,雙眸通紅,如地獄惡鬼,“給孤殺了他!将他碎屍萬段!”
一場大戰爆發,可此刻誰都心知肚明,太子大勢已去,他捉不到小世子,等到所有官兵前來救駕,他最終只會是亂臣賊子,沒有任何的名目再争搶。
等到将叛軍斬盡活捉太子之後,衆人一路披荊斬棘,會和了殿前司餘人,他們趕到皇城時攻破城門,叛軍小将得知太子已經被擒拿,六神無主直接選擇投降。
風雨愈重,王謙雲等人問了寧栖遲的狀況,趕到了被團團圍困的地方,雨水如豆子般大小,砸在他身上,将地面一片染成血海。
寧栖遲衣袍絲毫看不出原先的顏色,他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雙眸擡起望向了小世子。
恐怕明日,這位幼主便會登上大寶,成為江山的掌權人,可寧栖遲此刻,更像是功高蓋主,衆人紛紛看着他,心思各異。
小世子幾步走了上來,對待寧栖遲,他的心情很複雜。
他聽到了他倒下去的最後一句話,“找到她,帶她回家。”
朝堂幾日風雲變幻,太子反叛被捉拿,陛下最後一道廢太子再立的聖旨公布于衆,舉國嘩然,又時間緊急擇日登基。
哪怕寧栖遲重傷在身,也不能缺席。
幼帝太小,他已經成了朝臣的主心骨。
寧栖遲從腥風血雨的朝堂回來,問過了姜予的狀況。
姜予自從昏迷後吃了藥就無法清醒,許是藥效發作,她又深深的陷入了夢魇,一直不醒,嫌少的醒來也是神智不清,甚至有時會咬人發狂,連太醫也束手無策。
寧栖遲就這樣陪在她身側,他任由女子無意識的傷害,在她沉沉睡去時陪在她身邊,好似如此,就能贖回以前的罪過。
這日本依舊如此,可夜深時分,姜予睫羽微顫,虛弱的睜開了眼,眸中竟帶了一絲清明。
作者有話說:
好了馬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