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難堪◎
明明是長夜, 營地之火卻遲遲高懸于頂,兵衛來回走動,秋日高爽, 可姜予只覺一陣心悸。
春覺有些擔心她,“姑娘,你還要等嗎?”
适才撞到陸太醫後姜予便沒有挪動步子,春覺悄悄看了一眼遠處的營帳,心道小侯爺果然是傷的不輕,可他也是為了救自家姑娘,她便一時不敢出聲打擾。
憑風靜靜地吹過手中長燈,幾乎滅去,春覺忍不住摸了摸發冷的手臂,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姜予,心裏有種很古怪的想法。
大概……大概姑娘生了幾分關心小侯爺的心思吧?
姜予好似是發現了她的動作,停頓一瞬後,趕忙道:“我們回去吧, 有些冷了。”
“是,姑娘。”
姜予又望了一眼遠處尚未熄燈的營帳,手指微縮, 難道是因為小侯爺救了自己, 她卻因為要避嫌連關懷也做不到,一時感到心裏愧疚?
可照顧他的大有人在, 又不多她一個。既然他兩人已經做了決定,又何必徒增是非。
她搖了搖頭, 轉身準備離開, 一步一步走着, 她又低着首想, 或許寧栖遲如今已經放下了她,她本就不屬于這裏,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可還未走開幾步,身後便遠遠的傳來焦急的喊聲,由遠及近。
“少夫人!留步!”
是從引的喊聲,姜予腳步停頓,詫異的轉過了身,不遠處的從引幾乎是沖了過來,他急的連地下的水潭都未曾注意,滿衣袍的泥點,面上更是擰成了一團。
他直直的沖到姜予面前,道:“少夫人,求您救救我們小侯爺吧!”
姜予一時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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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引上前一步,焦急的幾乎要哭了,“公子他眼下高燒不退,又不知怎麽中了情藥,太醫說若無人陪伴,怕是有急火攻心生命之險啊!”
“情藥?”一旁的春覺忍不住喊出了聲。
寧栖遲怎麽會中情藥?而且若是真有此事,此時她們姑娘去,豈不是狼如虎口嗎?
從引此刻根本顧不得這麽多了,他紅着臉道:“少夫人,奴才也是逼不得已才來求您的,您就看在我們小侯爺為您身中一刀上去照顧一晚吧,求您了!”
春覺瞪大了眼,“這是什麽道理?我們姑娘若不是為了庇護小世子,又怎麽會身處險境?”
“奴才說錯了,是奴才嘴笨!”從引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就算少夫人不看這次,也記着上次午同驿公子為了您受的舊傷,太醫說若因為情藥撕裂了傷口,恐公子将有大患啊!”
姜予思緒紊亂,慌亂中又聽到關鍵詞,她驚愕擡頭,“午同驿?”
那次不該是寧栖遲為了捉拿叛軍順帶救下了她麽?
“公子那日一聽您被定王挾持,拒了聖恩就帶着兵馬就去救您,他右肩受了重傷,久治不愈,如今又添新傷,太醫說好在新傷原不在舊傷處,可若是因為這情藥撕裂了傷口,以後公子手臂便要廢去了!”從引急的要命,“少夫人,求您了少夫人!您去看看我們公子吧!”
話說到這,春覺眼眶撐大,若寧栖遲真傷了臂膀,這對整個寧家都是重大的打擊。況且同午驿那次,大家可都認為寧栖遲是為了捉拿叛軍啊,他為何要救她們家姑娘?
她第一時間竟懷疑起此事的真僞來,她不由得拉緊了自家姑娘的衣袖,神色擔憂。
“奴才沒有一句話騙少夫人,若有一字虛言,天打雷劈!”從引發了毒誓,急的幾乎要落淚,“您若不信,大可問您身邊的莊衡!”
莊衡一直跟在姜予身邊,因為少夫人一直對小侯爺的事漠不關心,所以他從未将這些事說予她聽。
此刻他面色凝重,不知怎麽開口。
姜予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用問了。”她拍了拍春覺的手,擡首:“帶我去吧。”
一路上姜予都未有什麽反應,從引對她解釋,“眼下奴才們已經将小侯爺綁了起來,少夫人不願我們是知道的,只需您用冷布為小侯爺擦拭便是,太醫熬制了些減輕的藥,少夫人喂公子喝下。”
姜予點首,表示自己知曉,轉眼已到營帳前,不知怎麽,她心神不寧。
從引猶豫許久,還是道:“若再有什麽意外,還請夫人心善,我們整個侯府如今就指望着公子,萬不能出差錯。再不然,您可知會一聲,奴才們自會尋人來。”
姜予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也思考過,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斷不能如此。
可想得再多,當她推開那扇門時,心卻忍不住震顫了一下,伴随着身後的門被下人關上,血腥味中竟多出了一份旖旎,燭火明滅,映襯着屏風上修長的身軀。
他下弓着腰,韌勁勃發的肌肉線條完全拓落下陰影,大許是被捆住雙手不讓他亂動撕裂傷口,他就這樣背靠在床架上,長發未冠,寬闊的肩背低壓。
又似乎因情藥兇猛,他口中抑制不住的喘息壓抑着痛苦,以及一絲一縷幾乎不可細究的欲望。
可這樣的聲音,是素日那個清冷孤傲的寧栖遲發出的。
轟的一下,姜予由心而生一分羞恥,她耳廓飛速紅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就要轉身。
而她才轉了身,卻又聽屏風內一道及其痛苦的聲音傳來。
“好冷……”
高燒不退,會致使人神志不清感到寒冷,更何況如今他又中了情藥,身側不敢有一人伺候。
姜予停了步,她既答應了,斷沒有做逃兵的道理,更何況,如今這事态緊急,她不過是救人一命,何必這樣扭捏?
想通之後,她咬緊了唇,提步越過了屏障,眼前的畫面直逼她眼前。
寧栖遲怕是病入膏肓,此刻雙目再無往日那般凜冽孤寒,而是充斥抑制後懾人心神的落魄姿态,眼尾甚至有一抹千萬難堪的紅。
因為高燒,他素日如冷玉般的面容出現了緋色,而他的上半身除了包裹住傷口的繃帶,薄而有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肌膚裸露,一覽無餘。
姜予與那雙深瞳孔對上時,好似被熱意灼燒,灼熱感入侵了她的五髒六腑,帶來一陣酥麻。
而寧栖遲卻不知怎麽,他半縮着身子,不住的往後退,雙膝彎曲,他像是要極力遮住自己的異狀,可又因為雙手被捆,此刻更像是無力掙紮,好似在她面前這般姿态,是如此的恥辱和難堪。
她深呼了一口氣,接着拿起一邊早已準備好的濕巾,硬着頭皮朝他靠近。
那雙眸子早已沾滿了欲色,他聲音低啞,“離開……”
姜予下意識道:“我不會傷害你。”
見她靠近,捆綁着他的手繩猛的繃緊,他身子崩的如蓄勢待發的弓箭,他幾乎失去理智,深色瞳孔中幾乎有幾分絕望,如同乞求的野犬。
“別過來……”
姜予卻并未聽話,而是走到了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觸到了他的肌膚,燙的她打了個哆嗦,而随着她的動作,手下的軀體卻猛地繃緊。
她趕忙放回,道了聲歉,接着用濕布為他的身子降着溫。
她細細的,從鎖骨到肩背,胸肌到小腹,每當她的手往下滑落一寸,寧栖遲的呼吸便粗重一分。
她不敢往下看,可她知道光是這樣終究是沒有用的,眼下寧栖遲的手并不能動,她只是幫忙,算不得什麽。
她目光下落,踟蹰許久,她又洗了一遍帕子,接着轉身跪坐在他身前,寧栖遲就這樣沉沉的看着她,而下一瞬,她勾住了男人的衣帶,細白的手指滑落,散開一片蜜色肌膚。
寧栖遲像是被刺激狠了,他腹上的肌膚繃緊的如同烙鐵,呼吸更是滾熱。
就在她指節下滑時,卻被一只手抓住小臂,不知何時寧栖遲掙脫了繩索,滾燙的五指将她激的一松,濕巾落地。
擡眼時,只見寧栖遲眸子裏,如火似的灼熱。
她一時慌了。
手臂牽動,她猛地撲入他懷裏,他的身子很燙很燙,散落在她脖頸上的鼻吸幾乎要将她烤化了。
在欲念瘋狂滋長之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只剩本能。
他的小腹緊緊的貼着她的肚皮,隔着一層衣衫,熱流從下至上,攥緊她肩膀的手臂将她緊緊的擠壓在他的胸膛中,她從未受過這種接觸,內心慌亂不堪。
可此時她又不敢推開他,生怕觸了他的傷口。
姜予的眼眶都因為着急而濕了半分,她無助而又驚怒的喊他,“寧栖遲……”
不知是不是這一聲起了效果,寧栖遲松開了她,他手臂上的青色經脈顯露無疑,閉目忍受着一陣一陣的情潮,而後他又扯緊繩索,不斷向後退避。
仿佛他是什麽污穢,生怕染了她的聖潔。
蝕骨的情.欲中,他緊縮着身子,難堪又自責,“不要怨憎我,姜予……”
身體明明貪求她的靠近和施舍,可他不該這般折辱她,更何況她一早便想要離開,他怎可癡纏,他就是死于病痛情念,也不能再惹她生厭。
姜予愣神一刻,她飛快的從榻上爬了起身,轉身就要走,而腳步如風的停在屏風前時,她又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他。
他此時好似已經被情.欲折磨的失了智,他握着那塊被她洗淨的帕子,落在他欲望深處,起伏沉淪,他眼底是幾乎絕望的色.欲,叫人看的雙眼充血。
姜予慌亂離去,可腦海裏怎麽都揮之不去的畫面,好似叫她入了魔,她推開門緊閉起來,不住的呼氣。
從引驚異地問她,“少夫人,發生了什麽?”
姜予喉嚨幹啞,竟然是一個字都發不出,腦海裏不斷的重複适才的一幕幕,她面色發紅,眼角都沁出了濕潤。
巧的是此時陸其匆匆趕來,趕忙道:“我适才尋了一貼方子,可解小侯爺的症狀。”
從引大喜,“太好了,快來人!”
衆人着急忙慌的去煮那貼藥方,陸其擦了一把汗,趕忙對她道:“這方子一貼下去,只消小侯爺睡一夜便無礙了。”
姜予猛地回神,她匆匆點首,慌亂無序道:“好,勞煩太醫了。”
“不礙事。”陸其見她有異樣,便不再開口。
此時已是三更天了,下人匆匆去制藥籌備着,姜予畢竟是少夫人,她強行按下自己的異狀,有條不紊的支持着局面,她不敢再進營帳,而是吩咐人去喂他吃藥。
她在一旁的營帳內休息,卻一整夜都未眠,天光初曉,她聽見外邊的動靜。
“小侯爺好多了,怕是一會便可清醒了。”
姜予不知怎麽,好似放下了心,接着又聽從引嘆息的聲音傳來。
“可這一夜,公子一直都在喚夫人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
來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