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謝謝你◎
姜予身上的裙子已經被換過, 此時穿的是一件冷白色束腰廣袖長裙,她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便要下榻。
春覺見她這架勢,吓得趕緊摁住她, “姑娘,你再歇會兒吧!”
“我沒……嘶。”
她剛要說自己沒受什麽傷,後背就因為自己倏然伸直的腰傳來一陣劇痛,吓得春覺差點哭出來。
陳清允趕緊把姜予安撫下來,語氣又氣又好笑。
“你別動彈了,我去請二公子便是。”
不知怎麽,姜予忽然覺得有點局促,她略顯心虛的應了下來,陳清允推開門, 她這才發現現在已是深夜,屋外的月光灑在屋前的臺階上,屋外似乎站着兩個戍守的侍衛,落在階前的影子筆直。
她還沒看清, 門便被帶了起來。
姜予眉間輕蹙,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不過她并未仔細深想,而是仔細查看起自己的傷勢來, 背部劃了一道很長的傷痕, 春覺說起這個就哭哭啼啼的,生怕她留了疤。
姜予也有點抵觸, 作為女子,總不喜歡自己身上有這樣難看的傷疤, 好在比起傷疤, 自己這條命是保住了。
其他的就是一些淤青和小傷痕, 她皮膚本就敏感, 稍稍有些磕磕碰碰就會留下印子,此時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驚心動魄,碰一下她就往後縮,顯然也是疼的。
她将衣衫攏起,又問了些後事,自己是怎麽回來的,而春覺卻忽然沉默下來,支支吾吾不知怎麽開口。
姜予正要追問,卻聽屋外有人輕叩門扉。
陳清允将寧悸帶了來,推開門,見寧悸一身玄青色衣袍,見了姜予還覺有些不自在,停在她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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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客氣道:“原只是想與你道聲平安的,害你跑一趟了。”
寧悸看着她,低眸抿唇。
氣氛一時靜下來,陳清允忽然察覺到什麽,将春覺招呼過來,“小廚房還炖着藥,你随我一道去看着吧。”
春覺睜大了眼,想了半響才點首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她離開。
她将門帶上,又望外看那些在山莊外嚴密看守的将士,一時凝重,姜予醒來後,一句都未提到寧栖遲,可觀小侯爺的模樣,卻不像是全然不在乎姜予,不然為何名為捉拿叛軍,卻錯過大好時機只為送姜予回來呢?
她想去提,可姜予似乎對這些細枝末節不太關心。
走過一節長廊,她才看見又火光往此處靠近。
一批人馬停在樹下,為首之人俊美的臉在火色下愈顯英挺,只不過他下馬時略略撐了下左肩,額間好似微跳了兩下。
陳清允皺了眉,寧栖遲似乎傷的不輕。
姜予手心出了些薄汗,不過她素來性子平靜,倒也沒有露出什麽不适來。
她和寧悸之間總是奇怪的,她并非不懂情愛,察言觀色對于她來說本就是家常便飯,所以她能察覺到寧悸的赤誠。
她低咳一聲,先開了口,“小叔可有受傷?”
她有些拘謹,像是害怕寧悸說些什麽讓她不知道怎麽回答的話,所以刻意無端找話。
寧悸坐在了她身側,有些委屈道:“自然受了傷。”
姜予愣了一下。
“嫂嫂忒是狠心,推開我就往回走,我還以為我和嫂嫂是相依為命呢。”他像是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趴在姜予床側,眼神仿若十分受傷,“我擔心一日,嫂嫂也不來尋我。”
姜予怔怔的看着他,片刻後撐大眼眶,似乎有些無措。
她斷斷續續道:“我暈過去後,便……便不省人事了,不是刻意這樣的……”
見她忏悔的模樣,寧悸壓平眼角,并不出聲打擾到她的編纂。
其實他明白姜予此刻的為難,便不會去刻意逼迫她。
“我當時實在是太累了,而且男女……男女有別,那種情況當……當要避嫌的。”
她模模糊糊的說着借口,并不敢刻意去看寧悸的表情,那時候的情形太過奇怪,更何況寧栖遲也在場。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境,可又覺得此時說那些劃清界限的話會寒寧悸的心。
又或者,自己本就孑然一身,忽然有人願意來幫她,不顧一切的來救她,她動容了。
“我醒了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你。”
不知不覺,這句話出了口,可是說完後,她不禁懊惱起來,本就無意于此,為何還要說這種話惹人遐思?
她又急忙糾正道:“我是怕你受傷!因為我受傷!我會過意不去!”
而寧悸的神情已經從一開始的意外變得意味不明起來,他眼底落了一分笑意,好似眼底的燭光都是月牙形的。
而姜予被他看的臉都氣紅了起來,也不知是為何,她竟覺得自己言語粗笨,又見寧悸眼底的那絲笑意,倏然沒有再開口。
寧悸湊近了一點,生在寧家,他無疑是好看的,他不似寧栖遲那般清冷若谪仙的長相,他的五官精致立體,桃花眼上勾,有些凡塵世俗又明豔的長相。
他也不似寧栖遲看着那般給人高不可攀,高山仰止的壓迫,他是親切的,甚至有時帶着些少年意氣。
“傷不嚴重的。”他溫聲道:“你放心。”
之後他又退開,含笑看着姜予,眼底隐約有微光,“就是手臂接回去的時候,還是有點疼。”
姜予咬了咬唇瓣,她不知想起了什麽,再怎麽說,寧悸為她受了傷,他一腔真心而來,自己不應該朝他潑冷水。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只手放在他頭上,極輕的揉了下,真誠而又認真的說了句。
“謝謝你。”
這些話透過一層薄薄的門,無比清晰的落入旁人耳中。
房內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刀刃,滾落在耳中又刺痛在心裏,寧栖遲忽然抵制不住溢到喉嚨間的那絲鮮甜,他一時間竟覺自己很可笑。
可笑當初自己對姜予說,不當她為妻子,此刻就連進去抓奸的資格都沒有。
可笑他遲了一步,不曾陪伴在她身邊,她醒來後連想都不曾想到他。
“公子!”
寧栖遲草草包紮的傷口侵染出殷紅,左肩的疼痛此時如鋸割血肉,一絲鮮血從唇角落下,他猛地傾身,地下一片如彼岸花綻放的血跡。
莊衡急的要命,今日公子明明已經重傷,可為了叛軍一事不得不整軍再戰,他為了保護少夫人将大半精銳都留在了莊子,只帶了一堆人馬前去,此時更是傷上加傷。
可他回來聽聞少夫人醒來,便徑直來了院子。
原先聽到屋內這些話,寧栖遲周身的陰郁近乎實質,讓人心頭發寒,可片刻後,他眼中陰霾褪去,又變得黯淡,無神。
莊衡想去攙扶他,可寧栖遲此刻的狀态實在是吓人,他不敢靠近。
他只能急急的規勸道:“公子!我們先回去,找大夫來!”
房內的女子還在細心關切着寧悸的傷勢,寧栖遲垂落了眼眸,心底冒出了幾分難言的酸澀,他袖下的手握緊,甚至不知自己敗在哪裏。
那日與定王兵戎相見,他尋她那麽久,為何,還是沒先一步找到她?
作者有話說:
快到文案劇情了大概,掐指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