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尊嚴
更新時間2013-3-12 18:06:43 字數:2097
錢銘的身影剛剛移出浣娘的視線,她的眼淚就無法自持地流了下來。
為什麽剛才自己假裝的堅強,那麽容易就被擊碎了呢?尊嚴在這時看來也仿佛是不堪一擊的東西。
感情都沒有了,要尊嚴有何用?
浣娘一下子明白了錢銘對她說的話,她沖了出去,只想追上錢銘,告訴他,自己有很多話要對他說。然後,請求他的原諒,原諒自己以前的任性和幼稚。
浣娘此時心中只想着要追上錢銘,把自己對他的感覺講出來,其他的一切真的都不重要了。
身子卻突然被人攔腰拉住。
浣娘回頭看,竟是柳承如!
眼看着那輛汽車離自己越來越遠,浣娘心中像是爬滿了上千只螞蟻一樣,她捶打着柳承如堅硬的臂膀,“放開我,馬上就追不上了!放開……”
浣娘話還沒有說完,柳承如果真放開了她,接着臉上就是一陣辣辣的感覺。
浣娘用手捂着自己的臉,站在原地,沒有再去追趕那輛汽車,哭聲漸漸變大。她蹲下身去,用雙臂蓋住自己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打,她想哭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此時的浣娘心中五味雜陳,她的眼淚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被柳承如打了一巴掌,更是在哭泣自己那顆小小的自尊心。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即使這顆自尊心會讓她錯過很多,會讓她失去很多。但在餘生的日子裏,她仍然需要這顆自尊心與此相伴。
柳承如就站在她的身邊,沒有安慰她,等到她哭夠了,站起身來,他也随着她一同向前走。
浣娘木然地向前走着,身體仿佛已經失去了知覺,道路在她的眼中也都是歪歪斜斜的,不成樣子。
其實,在柳承如的眼中,浣娘同樣是歪歪斜斜的,不成樣子。
浣娘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片油菜花田。
已是暮春,油菜花也變得肮髒起來。
浣娘撿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柳承如也随她坐了下來。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後有他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似乎不是那麽讨人厭了。她也不怪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想想,反而應該感謝他……
“謝謝你。”浣娘面無表情地對着天空說。
柳承如“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是在謝天還是在謝我?”
浣娘聽到他怪異的笑聲,回蹬了他一眼,“謝——你!”
“謝我,謝我哪需要這麽麻煩,讓我親一下不就行了?”他側過頭來,想把頭湊上去。
這次,浣娘并沒有反抗。如果他真要吻自己,那就讓他吻吧!
誰知柳承如竟停了下來,在嘴唇将要觸碰到嘴唇的一瞬間,他突然順勢把頭靠近浣娘的耳唇,說道:“我不喜歡勉強。我說過,早晚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把它送給我……”
都這時候了,他還開這種玩笑,浣娘生氣地把他推倒在地上。
“你也躺下看看,雲在空中的流動真的好美。”柳承如的雙手放在頭底下枕着,很舒服的樣子。
浣娘也坐累了,聽他的話,躺了下來。
藍天上流動着的朵朵白雲,好像是一駕駕馬車,将人的身體和思緒都帶向了遠方。
浣娘長舒了一口氣,坦然了許多。
“我小時候,最喜歡這樣躺着看天了,每次有不開心的事,都會把自己放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沒有人打擾,就這樣默默的看着,看着太陽從升起一直到落下,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忘記了。”
浣娘心想,這樣一個地痞流氓,也會有不開心的事?若是果真有,那會是什麽呢?浣娘起了好奇心,想一探究竟。
“你……”浣娘剛想開口。
“你也早些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記住,別太晚!”柳承如猛地站起身來,搞得浣娘猝不及防。
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只能生生咽了回去。這種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柳承如走後,浣娘獨自一個人躺在油菜花田上,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想起要起身回家。
天空真的有這種魔力,把人的思緒都吹得一幹二淨,這種魔力,浣娘之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過呢?
浣娘撫摸着柳承如在自己臉上留下的印跡,還是隐隐有些脹痛。她笑了笑,那個笑容在這個璀璨暮光的映照下,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只是錯過了最美麗的春季。
錢銘本想拿成親這件事試探一下浣娘,看她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一點心意。
從上次的衣服事件後,他總感覺有些不舒服,所以總想找機會好好問問她。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
想起幾天前父親卧病在床時,經常提起自己的婚事,還說,現在史浣娘不知所蹤,他怕自己實在等不到那一天了。趙家是全城最大的織造世家,他家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綽綽有餘。
那幾天生病的時候,錢禮經常提及這場門當戶對的婚事,錢銘為了使父親在病中安心,也只能勉強答應。
錢禮或許是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每天別無他念,所以不出半個月病就痊愈了。病好了之後,他就很少再提起那門婚事,反而是說,錢家和史家是幾十年的老交情,這些事,還是等史和亭找到浣娘再說也不遲,畢竟也不好駁了對方的臉面。
錢銘素知父親喜怒無常,尤其是在病中,反反複複的也并不奇怪,也就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浣娘的态度确實讓他心寒了不少,難不成這些天來自己對浣娘的情意,她竟一絲一毫都沒有察覺出來?
夕陽一到,夜晚馬上緊跟着就來了。
浣娘表面上仍是笑着,其實心中卻總是酸酸的。她在想着,若是今天自己追上了那輛車,結果會是怎樣呢?反正一定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若是今天自己真的追上了錢銘,那今後的自己還能像現在這般生活嗎?或許将來的有一天會和錢銘成親,成親過後呢?又要過着以前在史家一樣受約束的生活,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為了那份無法确定的感情,放棄自己的自由和自尊真的就值得嗎?
浣娘不知道,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她踱步到庭院外,晚上的空氣還是很清冷的。一束月光射下來,正好打在她蒼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