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活之苦
更新時間2013-3-11 13:10:42 字數：2044
酒足飯飽的浣娘在碧兒家中睡了一個午覺，醒後便覺得神清氣爽，連平日裏惹人厭的陽光在她看來都變得無比可愛。
只是還有一件讓她苦惱的事，那就是一會兒還要回錢莊去打掃雜物間，想起來，浣娘不禁微微地嘆了口氣。
碧兒就坐在浣娘窗外的庭院裏曬太陽，聽到她一聲聲的嘆息，走進屋中來。看到浣娘還是緊鎖着眉頭。
“我們家的小公主這是怎麽了？唉聲嘆氣的。”碧兒坐到浣娘床邊。
“姐，你來了？”
碧兒點點頭，仍舊帶着疑問的眼神。
“沒什麽，只是覺得生活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樣輕松，感嘆而已。”
“浣娘，生活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不易的。以前你還在史家的時候，可曾覺得輕松了？”
浣娘不自覺地握住了碧兒的手，想要從中尋找一絲安慰。
“以前覺得心累，現在是身心俱疲。”
碧兒沉默了，她不知道用什麽話可以安慰這個妹妹，也不知道什麽話可以讓她明白：生活本就是這樣，正是她現在所體驗到的一樣。
“好了，別想那麽多了。快起來洗把臉，去錢莊吧！”
“啊？”浣娘猛地擡起頭來，“現在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錢銘呢？”
“人家哪像你一樣，大少爺早就走了！”
浣娘失望的撇撇嘴，不情願地從床上下來。
臨近傍晚時的景色是一天中最美的，浣娘邊走邊欣賞着這一路上自己錯過的風景。
路邊有一個賣糖人的老爺爺，他似乎是雨打不動，每天都會按時來，變着花樣兒地招攬生意；還有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兒，總是一個人孤獨的站在街邊，手裏捧着一大把鮮花，每走過去一個行人，她都要上前詢問對方要不要買花……
在這條街上，還有很多人和他們一樣，為了生活下去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有時甚至要抛棄自己的自尊。
在這條街上，還有浣娘，她原本可以不用過這樣的生活，原本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美麗的頭飾，原本她只是偶爾無聊時才會經過這條街，只為打發時間。但她現在成為了這條街的一部分，在之前從沒有注意過的這些人也一個又一個地進入她的眼簾。
為什麽自己從前就沒有發現呢？這些為了生計而努力奔波的人，在夕陽的映照下，這麽可愛！
還沒有走到錢莊，浣娘就看到小雨一個人站在錢莊門口，好像是在等待着自己。
小雨的身影那麽瘦小，年齡雖不大，卻是飽含了滄桑。浣娘心頭軟了下來，同情之前的她，也同情現在的她。
“二小姐！”小雨看到浣娘走來，抹了一下眼角迎上去。
浣娘看到她臉上淡淡的淚痕，“怎麽哭了，可是水心又欺負你了？”
小雨口中無言，只能默默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我都知道了，水心她都告訴我了。小雨，你也別生氣，她只是一時沖動。水心她對你沒有任何壞心的。”
浣娘本以為小雨要對她哭訴水心是如何刁難她，沒想到，她卻說：“二小姐，我不怪心姐打我。是我自己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是我該打。只求二小姐原諒我，從今以後還像原來那樣待我，我就知足了。”
說完，就“噼噼”地朝自己臉上扇開來。
浣娘立刻拉住了她顫抖的手，生氣地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能這樣作踐自己？”
小雨帶着哭腔說：“我從小就是孤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全在史老爺肯收留我，給了我一個活命，讓我照顧二小姐。我和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沒有分開過，二小姐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我當二小姐是我的親姐姐。現在，我同二小姐一起離開了史家，沒辦法在老爺面前報恩，就只能一心一意對二小姐好。我只有二小姐一個親人了。若是我最親的人都不原諒我，我要這身體有何用？”
浣娘盡力按住小雨的肩頭，她這一席話讓浣娘不禁為之動容，其實，她又何曾真正怪過她？
“小雨，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又何談原諒你呢？”
小雨擡起模糊的雙眼，顫巍巍地笑着：“二小姐……真的沒有怪我？”
浣娘擦幹她臉上的淚水，對着她笑點了下頭。
小雨的眼淚像雷陣雨一樣，說來就來，說去就去，讓人沒有絲毫的預備。
她挽着浣娘的胳膊向後院走去。
小雨的确是變了，她的眼淚已經不是抒發感情的用具，而變成了……變成了什麽浣娘說不清楚，反正不再似以前那般單純了。即使她流再多的眼淚，在浣娘心中，還不及以前的一滴來得珍貴。
浣娘幹完活兒，從雜物間走出來時，正好迎面碰上了錢銘。
“你在等我？”浣娘邊洗手邊說。
“嗯。”
錢銘的情緒似乎不怎麽好，和中午時判若兩人。
“你怎麽了？中午不是還好好兒的嗎？”浣娘覺察出錢銘眼神中的一絲異樣。
“爹說，爹說……讓我和趙家小姐成親。”錢銘緩緩地說。
但這話在浣娘聽來，無異于晴天霹靂。她愣在原地好久，頭腦還是一片空白。
“趙家，是那個絲綢織紡家的小姐？”浣娘喃喃地說。
絲綢織紡是城中最大的織造生産大戶，他們家的小姐自然可以配得上錢家的這個大公子。不，不是配得上，簡直就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的一對。
自己這是在擔心什麽呢？
“我爹他病了，所以想趕快……”
“什麽，錢伯父生病了，嚴重嗎？”
錢銘看到浣娘似乎對自己的事情并不是那麽上心，對父親的病情倒是很關注，沒好氣地說：“只是偶感風寒。”
“哦。”浣娘沒什麽話說。
錢銘看了眼浣娘，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在回身的那一瞬間，他說：“我要成親了，你真的沒什麽想說的嗎？”
浣娘此時心中百轉千回，哪顧得上考慮那麽多，憋了半天，也只說：“祝福你們。”
錢銘冷冷地笑了笑，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