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永別
更新時間2013-3-13 18:37:42 字數：2401
夏天的空氣總是悶悶的，讓人覺得像在一個大蒸籠裏一樣，壓得路上的行人喘不過氣來。
浣娘病愈後，在錢莊工作了整整一個月才迎來了夏季毒熱的陽光。
正是因為夏天到了，雜物間的工作顯得格外困難。
也是整整一個月了，錢銘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浣娘不敢靠近他，仿佛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在她的心裏，多了一份對他的歉意。
唯一可以讓浣娘高興的事情就是她和碧兒的感情越來越好了，和雀子也很快地打成了一片。每天從錢莊出來就直奔碧兒家似乎成了浣娘的必修課，一天不去心就難受得慌。
早上時天空還一片萬裏無雲，還沒到中午，就刮起了狂風，不一會兒，天就暗了下來，黑壓壓的一大片烏雲籠罩在這個小城的上方。
“看這鬼天氣，今天有雨可下了！”水心坐在臺階上望着浣娘忙碌的身影。
浣娘擡起頭來，眼中流動着擔憂，還有緊張，總感覺今天會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難不成是碧兒？
浣娘一下子跳了起來，向着大門口沖去。她要趕在沒下雨之前跑過去，不知道為什麽，她只是那樣覺得。
“哎，碧兒，你去哪兒？”水心在浣娘身後一路大呼小叫，卻怎麽也趕不上她。心想，這丫頭怎麽跑的這樣快。
在水心和浣娘的身影，有一抹單薄的身影，在風中依然挺立。
浣娘飛一般地跑到碧兒家中，推開門，發現一切如舊。碧兒正和雀子在燈下談天，松了一口氣。
看到浣娘喘着粗氣闖進來，碧兒和雀子都驚呆了，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忙上前把她扶下。
“怎麽了？”碧兒親切地整理着浣娘淩亂的發絲。
浣娘上氣不接下氣，沒法說話，只能拼命地搖着頭。
雀子給她倒了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她一飲而盡。眨巴着眼睛還是問雀子要水喝。
“這究竟是怎麽了？”碧兒看浣娘一杯一杯地向肚子裏灌水，也不說話，着急了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浣娘緩過氣來，對着兩人疑惑的眼睛說：“沒什麽，只是怕一會兒下雨，就來不了了。所以跑得急了一些。”
說完，碧兒就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傻丫頭……”
“下雨了，大小姐來得可真及時啊！”雀子招呼浣娘和碧兒來看雨。
三個人一同趴在窗前，默默無言，只是靜靜看雨。
浣娘側過頭來，看着碧兒和雀子被雨水打濕的臉孔，心想，姐姐和雀子真是郎才女貌，如果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就好了。想到這裏，不禁微微一顫，剛才自己那種不詳的預感不會發生在這兩個人身上吧？
浣娘向後退了一步，死死盯着碧兒和雀子和睦的身影，她想再多看幾眼，好像就快要看不到了似的。
雨下得不是很暴，和剛才的狂風比起來，它顯得輕柔了許多。
這般良辰美景，浣娘卻無心欣賞，只是獨自默默悲哀。
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另外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此刻正靠在窗外，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雨水拼命地朝那雙眼睛撲過去，卻絲毫無法阻擋那淩厲的眼神。
在白天的黑夜裏，那雙眼神閃爍着光芒，有疑惑，仇恨，還有——興奮。
雨停了，天空漸漸恢複明亮，浣娘告別碧兒時心中總是隐隐作痛，這一次的告別和之前的很多次都不一樣，有一種永別的感覺。
浣娘離開沒多久，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就悄然進入了房間……
浣娘再次回到錢莊時，迎面碰上了錢銘的眼睛。這次錢銘沒有像往常一樣閃躲，反而是給浣娘使眼色，對着她不停地搖頭皺眉。
浣娘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他在捉弄自己嗎？
冷眼向他身側一看，“錢伯父？”這句話浣娘差點脫口而出。
趁着錢禮還沒有注意到她，浣娘趕緊躲到了櫃臺後面。心中“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只聽錢禮召集起來衆人說：“前些日子，我身體不适，多虧犬子在此照料，感謝大家對他的照顧。錢某不勝榮幸……”
後面的話浣娘完全沒有聽進去，腦中不停地在旋轉，怎麽辦？怎麽辦？
正在無可奈何之際，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說：“廖碧兒呢？”
這個可惡的辛總管！浣娘心想。
“哦，我讓她去辦點事兒，估計還沒回來。”
“呼。”浣娘松了一口氣。這次多虧錢銘幫自己說話。這樣想來，他應該沒有真正生自己的氣吧！否則也不會幫自己。
浣娘笑了笑。
待衆人散去，浣娘才弓着身子從櫃臺裏爬出來，一下撞上了立在門口的辛總管。
辛總管回頭看了她一眼，知道錢銘還在，沒說些什麽，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嘿嘿……”浣娘對着錢銘笑着。
他眼神中的堅冰慢慢被這笑聲融化，“好了，我能幫你這一次，下次可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護着你了。快去工作吧!”
“你不生氣啦？”浣娘沖着他就是一個燦爛的微笑。
“生氣？和你生氣，我不早就讓氣死啦？”
“那你和趙家小姐……”浣娘低下頭來，這些天她一直都想問這個問題。
錢銘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而後又歸于平淡。“……”他欲言又止。
浣娘似乎從他的眼神中尋找到了答案，沒有再多問，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好努力吧！”她學着錢禮剛才的口氣說。
錢銘忍不住笑，溫柔漸漸占據了他眼中大半。
最近這幾日，蕪兒老是吵嚷着要浣娘帶她去見錢銘。
浣娘覺得蕪兒還小，每次總是敷衍她。
“姐，我不小了。”蕪兒嘟着嘴坐在離浣娘遠遠的地方。
“蕪兒！”浣娘瞪了她下。
蕪兒立馬湊到浣娘跟前，“姐姐為什麽總是不讓我見錢家大少爺，難不成姐姐心中有私心？”
浣娘看着這個和她朝夕相處的妹妹，心中冷了不少。若說私心，浣娘的确有。因為她從小就生活在大戶人家，知道那種生活是很多人向往卻求也求不來的。而這種所謂的富貴生活，卻剝奪了人最初的自由和本真。
眼前的蕪兒盡管此時沒有穿金戴銀，但無疑她是快樂的。像她這樣的性子，真正嫁到富貴人家，不定要受多少窩囊氣呢。浣娘不想看到她變成另一個自己。
這些話都無法對她說出口，因為即使說出來了，蕪兒也不會相信。
“蕪兒，你認定自己喜歡錢少爺嗎？”
“嗯。我喜歡。”蕪兒肯定的聲音讓浣娘更加擔心起來。
“即使喜歡他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你也願意嗎？”
“代價？喜歡一個人需要付出代價？”
“如果你喜歡錢少爺，錢少爺也喜歡你。你願意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快樂嗎？”
“他若是當真能喜歡我，我什麽都會為他做。只要他快樂就好。”
後院的小雞仔兒已經長大了，叽叽喳喳叫個不停，讓浣娘心中煩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