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
更新時間2013-3-2 19:28:14 字數：2126
浣娘走在大街上，渾身都是軟軟的，又酥酥麻麻的，機械地向前邁着步子。
“浣娘？”錢銘的聲音在浣娘聽來仿佛是天外之音。
她愣了愣神，目光呆滞地看着錢銘蠕動的雙唇，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太陽炎熱地拷着路上每個行人的皮膚，絲毫都不留情。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浣娘無助地問錢銘。
“不，浣娘，”錢銘把她的身子扳到自己面前，“碧兒和你不一樣。你們除了長得一樣，其它什麽都不一樣。說話的語氣，穿衣打扮，性格……全都不一樣。”
浣娘知道錢銘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對的事實。她寧願固執地相信一切都是錯的，都是不應該的。
“曾經聽雀子說過，碧兒有一個雙胞胎姐妹。沒想到是真的。”錢銘淡淡的說着。
“什麽？”浣娘渾身的汗毛全部都豎了起來，身子顫了一下，不自主地坐到了地上。眼睛還是盯着錢銘，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錢銘蹲下來，并沒有把浣娘扶起來，而是和她一起坐在了人群穿流不息的馬路上。任憑那一雙雙疾馳的腳步帶走彼此支離破碎的心。
等了好長一會兒，錢銘才說：“我和雀子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我們總是瞞着父親到河邊去捉蝦米，有時還調皮地去捅馬蜂窩……他那時就告訴過我，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夥伴，而且他很喜歡她。那個女孩兒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只是很小的時候就走丢了……”
“碧兒知道嗎？”浣娘突然問。聽到錢銘否定的回答，她突然松了一口氣，眸子又垂了下來。
“其實我曾懷疑過雀子小時候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畢竟那個時候還小，大家都口無遮攔，經常開玩笑。直到……”
“直到那一夜元宵佳節，你看到了和碧兒長得一模一樣的我，你才肯定，對不對？”浣娘冷冷地說。
“不，認識你之前我從沒有見過碧兒。是前些日子雀子有事情拜托我，我才第一次見到她。”
浣娘此刻的頭腦已經不清楚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無法判斷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與其大費周章地判斷真與假，還不如對任何事都充耳不聞來得好。
“這些話也不必對我說了。她是誰，什麽樣子，都與我無關。”浣娘說完就站起來要走。
錢銘緊追上她的腳步，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說：“浣娘，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啊！浣娘……”
浣娘止住腳步，心中這些日子以來堆積的怒火無處可撒。
“為什麽，為什麽我就一定要接受憑空跑出來的姐姐？從我記事開始，我就知道我只有哥哥，弟弟，沒有姐姐！若是有姐姐，那在我苦惱流眼淚的時候，姐姐又在哪裏？現在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什麽意思？想借助我回到史家，去做她的大小姐嗎？”浣娘一段話說下來，已是面色蒼白。
“浣娘，你誤會了。碧兒并不知道你是她妹妹！”
“你喜歡她對嗎？想讓她回到史家和你成親是嗎？”浣娘把臉背對着錢銘，“原來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勸我推掉婚事，從那時開始，我就已經成為了你們的棋子對不對？”
錢銘無言以對，這個浣娘和他平時認識的浣娘不一樣。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地冷酷，冷到錢銘不敢靠上前去。或許是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她還無法接受。
錢銘看着浣娘跌跌撞撞地離開，沒有解釋，也沒有追趕，只是默默地站着，手掌攥成了拳頭。
浣娘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史家門外，看着自己剛離開時快要死去的柳樹，這時已經活了過來，抽出了新芽。再想想自己，還不如這一棵沒有感情的樹，頓時五內郁積，聲音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怕哭聲太大被別人發現，浣娘只得用雙手緊緊地捂住喘息的嘴巴，眼淚生生地給咽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走到了家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史家又走回了錢莊。只知道那條路很長，很長，好像用多長時間都走不完的一樣。
在走回錢莊的路上，太陽漸漸斂起了光芒。這個時候，應該快要收工了，小伍說不定還在那裏等着接她回家。她不能去那裏，不能讓小伍和廖家的每個人知道碧兒回來了。
浣娘的潛意識告訴她，這件事情對誰也不能說，至于為什麽不能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浣娘想着，這時候不能回錢莊，不能回廖家，更不能回史家，去哪裏好呢？
油菜花還同幾天前一樣燦爛，只是浣娘心中的陰影已隐去了它大半的光芒。
浣娘坐在油菜花地裏，沒有哭，靜靜地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為什麽要沖錢銘發火呢？自己明明只是不想要再聽那個話題而已，怎麽就又說出了那樣絕情的話呢？
“姐姐”這個字眼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
浣娘曾經希望老天爺可以給她一個姐姐，高興的時候陪着自己笑，難過的時候陪着自己哭。多好啊！
現在真的有了一個親姐姐，浣娘反倒不高興起來。只是因為那個人有着和自己一樣的容貌，只是因為那個人可以得到錢銘那麽好的照顧，只是因為她的笑容即使是在病中還依然美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愛，因為嫉妒。
浣娘把身子蜷縮到一起，黑暗立刻籠罩了她的全身。
她千百遍地告訴自己錢銘不是因為碧兒才想和自己退婚的，也不是因為碧兒才對自己這麽好的。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即使這樣千百遍地告訴自己，浣娘對此事仍無法釋懷。這份糾結也是因為嫉妒，因為愛。
“小姐！小姐……”田野裏傳來小伍的聲音，在略有餘溫的空氣中回蕩。
“小林子，我在這裏。”浣娘急切地想讓小伍知道她在哪裏。
小伍跑到浣娘身側，沒有說話就把她抱在了懷裏，迎着夕陽而去。
“我呆在這裏不動，你就真的找到我了。小林子，這一天怎麽過得這麽長，總覺得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你了。我好想你……”
浣娘喃喃地說着，睡着了。
這一天，她太累了。而這個肩膀，能讓她放心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