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逐似水年華
更新時間2013-3-2 12:58:20 字數:2313
浣娘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她把錢銘的髒衣服用清水洗了好多遍。
洗幹淨的衣服不停地滴着水,浣娘學着錢銘的樣子把衣服用雙手撐在頭頂。這個早晨,好像下着紛紛細雨。
“我送你回家!”浣娘壓低聲帶對自己說,說完就甜甜地笑了。
在一年的四個季節裏,浣娘最喜歡冬天,最喜歡下着雪的冬天。但現在,她突然莫名地懷念春季的雨,懷念雨滴打在皮膚上的感覺,涼涼的,又暖暖的……
正午的天空只有一層薄薄的雲,看什麽都看得很清。
這是浣娘第二次看到那個拐角處的身影,那個人只是在暗處默默地看着她,那種眼神讓浣娘覺得恐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那個陌生男子是在跟蹤自己嗎?他為何要跟蹤自己?他又是誰呢?
浣娘鼓足勇氣一步步向那人走去,她每前進一步,那人就後退一步。她向他跑去,那人則跑得更快了。
浣娘顧不得手頭上的工作,追趕那人而去。
那人七拐八拐地,跑得很快,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浣娘始終在他身後拼命地追趕着,汗水浸濕了額頭,順着脖頸流淌下來。漸漸的,就有些體力不支,還沒來得及停下稍喘一口氣,那人就不見了。
浣娘停下腳步,左顧右看,人群川流不息,而那個黑影卻消失不見了。
這裏是哪裏浣娘都不知道,剛才只顧得追那個人了。沒想到,現在不僅把人追丢了,而且連怎麽回去都不知道了。
浣娘有點埋怨自己,不停地用腳跺着地面。
她把身子挪到一個窄小的死胡同裏,這裏顯然要比大街上涼快許多,安靜許多。蹲下來,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也或許是春天人本來就犯懶,浣娘竟一點點睡着了,在夢裏她聽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有時還聽見他喚着“碧兒”。
她一下子就驚醒了,擡頭看看,太陽還在和剛才差不多一樣的位置,時間應該還沒有過去太久。還是問問別人回錢莊的路才好,否則被辛總管看見她上工時間私自外出可就麻煩了。浣娘想着。
一只腳剛剛邁出一步,另一只腳卻沉重地無法擡起來。
她隐約聽見屋子裏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是錢銘!
他怎麽在這裏?
浣娘疑惑地把耳朵貼近牆面。
“你先別走,病好了再說!”應該是錢銘的聲音。
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說話很輕,浣娘聽不太清楚,只得站在堆起的瓦片上踮起腳尖,透過模糊的窗戶向裏張望。
屋裏面有兩個男人,一個是錢銘,另一個不就是剛才自己追趕的人嗎?他們兩個怎麽會在一起?
還有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已經是春天了,她還穿着一身紅色的夾襖,雙手緊握住腳踝。
浣娘無法清除楚地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她的身形,她臉的輪廓,她的紅色夾襖,都讓浣娘想起一張照片,那張照片裏的女人和她很像,連笑時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樣的。但這張照片究竟是在哪裏看到過,浣娘無法回憶起,只有那一抹紅色給她的印象最深刻了。
“誰?”
浣娘不小心踩碎了瓦片,一個不大的聲音就驚動了屋裏的三個人。
浣娘緊張起來,拔腿就跑,卻聽到了身後錢銘的聲音。
“浣娘?”這聲音中只帶着那麽一點不可思議。
浣娘沒有辦法,只得轉過身來尴尬地沖錢銘笑笑。
“你怎麽在這裏?”錢銘走到浣娘跟前問。
“我……我……”
正在浣娘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時候,那個黑影從屋裏走出來,指着浣娘,“是你?”
浣娘看到了那個人,立馬解釋說:“是他,他……跟蹤我。”
那個人笑了起來,“現在是我在跟蹤你,還是你在跟蹤我?”
他走到錢銘和浣娘身邊,拍拍錢銘的肩膀,說到:“大哥,這個大小姐,可真是厲害呀!還很少有人能追上我的!”
“大哥?”浣娘看着笑嘻嘻的錢銘,一頭霧水。
“浣娘,一直想給你介紹,沒想到你們卻先認識了。這是我的義弟,雀子。”
“雀子,你就是雀子?”浣娘想起蕪兒之前說的話,驚叫起來。
“怎麽?難道你很久之前就認得我了?”
“廖碧兒呢?”浣娘直入主題。
錢銘和雀子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
雀子向屋裏指了指,“在裏面。”
浣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剛才那個女子就是廖碧兒了?
“她,和我很像嗎?”浣娘停頓了一下才問錢銘。
但錢銘沒有回答,只是把她攬到自己懷裏,向屋裏走去。
廖碧兒?這個真的就是廖碧兒?
浣娘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确認她一定是廖碧兒,因為她長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除了那張臉上的點點污漬,除了那個柔弱的眼神,其它……都是一樣的。
浣娘看到碧兒像是看到鬼了一樣,趕緊把臉埋進錢銘的懷裏。
雀子卻一把把浣娘從那個溫暖的懷裏拉開,“大小姐,不過是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有這麽害怕嗎?”
浣娘漸漸睜開眼睛,看到碧兒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向着她走去。
不知為什麽,浣娘不自覺地向前扶了她一把,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好像是握住了自己一樣,皮膚的紋理都和自己一樣。
“你就是史浣娘?”碧兒溫柔地問,沒有絲毫的敵意。
浣娘僵硬的答了一聲。
“看樣子你比我年齡小,我可以叫你妹妹嗎?”
浣娘沒有出聲,她還無法接受另一個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碧兒皺了一下眉頭,看看自己的右腳。
浣娘才發現原來她的腳一直在不停地流血,趕忙扶她坐下,問道:“流了這麽多血,怎麽不去醫館呢?”把目光投向雀子。
“去過了,大夫說讓回來好好休息。誰知她一直要走,這不又……”雀子無奈而又心疼地說。
“走,要去哪裏?”浣娘問。
“你別管了,我會好好安頓他們的。”錢銘回答。
“浣娘……”碧兒在親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浣娘真以為是母親在喊自己,立馬低下頭,卻只看到了碧兒蒼白的臉。
她失望地坐到碧兒身邊,碧兒攥着她的手,笑了笑。
“我可以叫你妹妹嗎?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你,我就想做你的姐姐。可以嗎?”
浣娘看到碧兒,好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心裏很不舒服,但臉還是微笑着的,只是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我們先走吧!讓碧兒好好休息。”錢銘把浣娘從碧兒身邊拉開,遞給了雀子幾張銀票,“如果不方便,請大夫來這裏,好好給她看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浣娘只感覺到碧兒手指的溫度從自己指尖滑落,大腦一片空白,就被錢銘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