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與再次相遇
更新時間2013-2-20 11:28:43 字數:3433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浣娘不知道在漫漫的人生路上與一個人再次相遇的概率是多少,她甚至無法判斷這是天意還是偶然,是緣分還是孽緣。
站在衆人面前侃侃而談的這個男子不正是那日元宵佳節出手相助自己的人嗎?對了,還有那次的祭祖大會……
是他,沒錯,就是他!
“他是錢銘?”浣娘低聲問着周圍的人。
是他們沉默的态度讓浣娘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我就是錢銘。請問有何指教?”
他竟然聽見了我講的話,浣娘想着,心中的血流猛烈地來回撞擊着。
浣娘慢慢擡起頭來,微笑着,盡量保持着平靜。
“這位是?”錢銘疑惑地看着浣娘。他感到奇怪,想着,碧兒和雀子不是應該早就離開了嗎?
浣娘還沒有開口,辛總管就搶先回答道:“是廖家的。”
“你是廖碧兒?”
“是。”浣娘沉着地說。
這一聲回答讓錢銘覺得更加奇怪了。她一定不是廖碧兒,那她又是誰呢?
難道是史家小姐?錢銘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他決定試探試探這個“廖碧兒”。
錢銘點點頭,“幹活去吧!”他對衆人說。
大家一哄而散。
“廖小姐,請留步。”錢銘在急匆匆行走的人群中喚住了浣娘。這是讓浣娘覺得最可怕的,他萬一認出自己怎麽辦,會把自己像一個禮物一樣地送回史家嗎?
“錢少爺。”浣娘老實地回應。
“怎麽這會兒倒和我客氣起來了?”
“少爺是少爺,我們自然要尊重。”
“記得嗎?”
“記得什麽?”此時的浣娘什麽都不想記起,她只想自己可以變成真正的廖碧兒就好了,連回憶都原封不動的屬于廖碧兒。
“你曾問過我是誰。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等到那時,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錢少爺說什麽?我們何曾見過面,又何曾說過話。”
“哦?那是我記錯了?”錢銘這樣說着,心中更加确定她就是史浣娘。只是,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以廖家女兒的身分?
錢銘這樣細細看着浣娘,發覺她和廖碧兒真的長得很像。那次無意中救下了廖碧兒,只是天黑,沒看清對方的容貌。現在看到浣娘,确是想起了那晚狼狽的女子。
“我們不是在你家裏見過嗎?吳媽還說讓我好好照顧你呢?怎麽,忘記了?”錢銘笑着,不想戳破浣娘的謊言。
“哦……是,見過……”
我們是見過,在那晚元宵佳節,在那座小山上,只是何曾在家中見過?錢銘心中暗笑。
“廖小姐的記性可不好啊!”錢銘點點浣娘的額頭。
“錢少爺若是沒事,我就先去工作了。”浣娘向後退了一步。
“去吧!”錢銘擡手對浣娘說。
直到走到錢莊的後院,浣娘才松了一口氣。心裏想着,以後要少和錢銘接觸,以免他認出自己。
“碧兒,你怎麽才來。這些天你都去哪兒啦?”
從不遠處快步走來一個清瘦的女孩兒,她一邊走,一邊雙手攏着嘴巴喊道。
“啊?”浣娘怔了一下。
“怎麽,你是不是瘋了?連我都不記得了?我是水心呀!”浣娘看着這個自稱是水心的姑娘,突然想起了蕪兒。她們雖然都是一樣的漂亮,像花兒一樣,但總給人一種紅顏薄命的感覺。蕪兒是這樣,眼前的水心也是這樣。
“哦,我生了一場大病。你看,這腦子都給燒糊塗啦——但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失憶了,或者是,”浣娘一邊說着,一邊慢慢地踱着步,“就算我有一天死了,在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的。又怎麽會忘記你?”
“說什麽呢,不吉利。快摸木頭!”水心輕輕地捅了一下浣娘的肚子,撇着嘴說到。
正在水心和浣娘說的火熱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聲音,“說什麽呢?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去幹活!特別是你——廖碧兒!”
“辛總管,我……”水心支支吾吾地說。
“我問你了嗎?快去幹活!”辛總管不客氣地對水心說。
浣娘同水心一起向後撤步。
“廖碧兒!回來!”
“水心,你先走。”浣娘推了推水心,想讓她先走。
“是,辛總管。有何吩咐。”浣娘踱步到辛總管面前。
“吶。”辛總管斜着眼用手指朝自己腳邊指了指,浣娘于是不得不靠這個女人更近些。
“我很好奇的是,看你這弱小的身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是如何得到這份工作的。我告訴你啊!這活兒,可累人呢!”辛總管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浣娘的身上,并繞着她一圈圈地走,看得她很不自在。
“我不怕辛苦。”浣娘應付道。
“你不怕辛苦,只怕少爺看着你受苦,可要心疼了!”
浣娘可以明顯感覺到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敵意,從一開始的蔑視到現在的挑釁。
她不知道曾經的廖碧兒和錢銘到底有着怎樣千絲萬縷的關系,以至于讓手下工作的人都可以輕易地嚼舌頭根兒。
但現在她才是廖碧兒,她不再是史浣娘,更不能容忍別人輕易地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少爺?辛總管既是知道我和少爺的關系,還敢這樣說話,我看是你的工作不想要了吧!”浣娘反駁。
“你……你,你一個小小的清理員,竟敢和我頂嘴。你……”辛總管想不到浣娘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和之前的廖碧兒實在是太不相同了。這讓她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廖碧兒嗎?是,又不是。她們除了長得一樣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是一樣的。
“辛總管,我是來工作的。沒想說話,也自然沒想和您這大忙人說話。但我若是說話了,比這更難聽的我也說得出,只是看您能不能聽得下了!不過,您要是實在容不下我,我可以主動辭職。只是這辭職了,誰來養活我呢?沒辦法,我就只能做錢家少奶奶了。”
“廖碧兒,你……”
“辛總管,少爺讓您親自核對一下上個月的帳目。”有人跑來說。
辛總管奈何得了廖碧兒,卻奈何不了錢銘。
若是她知道這個廖碧兒其實是史家最寶貝的二小姐時,不知還會不會說出剛才這一番話。浣娘這樣想着。
卻不知剛才的這番對話全被錢銘看在眼裏,否則也不會有突然的查賬本之說了。是錢銘幫浣娘解了這一圍。
在錢家工作的第一天,浣娘感覺到時間過得很快,似乎一眨眼就太陽中懸了,一眨眼,太陽就又西沉了。而時間又仿佛過得很慢,浣娘不敢相信,一天之中,竟然可以做這麽多的事。
時間過得很快又很慢,這種感覺讓浣娘覺得很舒服,很踏實。
“碧兒,我先走了,明天見!”水心對浣娘說。
一天的工作結束了。
“明天見!”這句話是浣娘第一次說,她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期盼過明天的早些到來,期盼太陽可以只升不落,期盼每天都可以像現在一樣和水心說聲“明天見”。
“廖小姐,第一天工作還習慣嗎?”
是錢銘。他怎麽還在這裏?
“習慣,多謝少爺關心。”
錢銘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口,只是說了句“快回家吧”,就走了。
他就是這樣,每一次都是這樣,讓人搞不懂。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浣娘一邊向錢莊門口走去,一邊嘟嘟囔囔地說着。
“姐,姐……”
姐?浣娘多想聽雲弟再叫一聲“二姐”,哎,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雲弟,還有大哥,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爹和娘也不知道有沒有為了自己的事情氣壞了身子。
“姐,快來呀!這裏!”蕪兒不停地對浣娘揮手,打斷了浣娘思家之情。
“蕪兒,你怎麽來了?來接我。”浣娘喜出望外。
“她哪裏是來接你呀!她是來看錢家少爺的。”小伍嘲笑意味的看着蕪兒。
“小伍哥,別胡說!”蕪兒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不理你們了,我先走了——小伍哥你也快點,娘在家等着呢!”蕪兒說完就飛一般的跳着離開了。
“她是真的快樂啊!”浣娘感嘆。
“蕪兒她就是喜歡瞎胡說,小姐別想那麽多。”
“怎會?她把我當成親姐姐,我自然把她當成親妹妹——哎?不是說好,不叫小姐了嗎?”
“那……叫什麽?”
“和他們一樣,叫我浣娘吧!”
“還是叫小姐吧!小姐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小姐。”
這句話讓浣娘覺得很奇怪,好像他很多年前就認識自己這個小姐一樣。
“對呀!我不是她。其實成為她沒什麽不好的。如果可以,真想永遠變成廖碧兒。”
“小姐有自己的家,永遠也不是阿碧。”小伍肯定地說。
浣娘和小伍一前一後慢騰騰地在路上走着。路上的行人很少,路光很微弱。
小伍的每句話都像針尖一樣柔軟地紮在浣娘的心上。對呀!她永遠也無法變成真正的廖碧兒。
“廖碧兒?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從外表看,和小姐一模一樣。但她更加安靜些……”
“你是說我很吵喽!”浣娘假裝生氣。
小伍趕忙解釋:“不,小姐也安靜,只是有時是安靜的。而阿碧,安靜,就好像是她一樣。”
“安靜,就好像是她一樣?”浣娘有些不理解。
“嗯,安靜。我想,是她與生俱來的吧!她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安靜的,別人誇她的時候,罵她的時候,不理她的時候,欺騙她的時候,她都是安靜的,像……就像這街邊的路燈一樣,任憑別人怎麽樣,它都是不動的,只在該亮的時候才會亮。”
“該亮的時候才會亮……這樣很好啊。那她現在究竟在哪裏?”
“不知道,或許是在某一個我們不知道的街邊獨自亮着吧!”
“你念過書嗎?”浣娘突然問。
“小姐怎麽這樣問?”
“沒什麽。只是随口一問罷了。你若不想說,也不用放在心上。”其實浣娘根本就不是随口一問,她似乎對小伍産生了一些好奇,是這些好奇心驅使她一定要問出這句話。
“讀過幾年。只是後來我父親……”
小伍說着,突然停了下來,半晌才擡起頭來,笑着說:“小姐,上車吧。一會兒吳媽該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