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床
此時的展顏, 恐懼占據了她所有的情緒,無暇顧及自己與游千澈的距離。
她仿佛回到了死後的那段時間,游千澈把她的屍身關在黑暗的密室裏, 永世不見天日。
游千澈一直沉默,似是專心聽屋頂上的動靜。
感受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展顏尚且找回了一絲理智,她不是屍體,她是活着的,游千澈也還不是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他現在在她身邊,在保護着她。
“……阿澈……”展顏低聲喚她。
游千澈的鼻尖抵在她的發間,怡人的幽香擾得他心不在焉, 冷不防聽到她低喃一聲,她呼出的氣息輕飄飄地打在他的耳根,撩得他心癢癢的。
許久,等屋頂上再無聲音, 他才輕聲道:“他們走了。”
展顏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剛要起來,木床再次發出嘎吱一聲, 還不等她尴尬, 游千澈從她身上起來,随之而來是一陣陣嘎吱嘎吱的聲響。
“你別……”展顏一下子紅了臉, 忽然想到游千澈能自己爬起來了,他的腿是不是……
“怎麽了?”游千澈見她說到一半頓住, 索性不起來了, 懶懶地躺下在她旁邊。
展顏沒料到他就這麽安分地躺在她身邊, 這算是這輩子他們頭一回躺在同一張床上。
想到這古老的木床, 展顏生怕再次發出那令人遐想的聲音,拘束得不敢動。
她僵着身體躺着,輕聲問:“你腿好了?”
游千澈側過頭來,他夜視能力極好,在黑暗中能瞧見她精致的輪廓,她的長睫微垂,嬌媚的小臉一片恬靜。
“顏顏真的很關心我的腿。”他淺淺一笑。
“那天皇兄讓你跪那麽久,我很擔心你……”展顏見他态度輕松,也不知該慶幸危險來臨之時他已經痊愈了,還是該惱怒他欺騙她,“……沒想到,你竟是騙我……”
“不是的,”游千澈連忙否認,委屈地表示,“我也是才剛恢複,他讓我跪的那天,我回來還是很疼的。”
“我可沒有騙你,顏顏不要冤枉我,”他擡手點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尖,輕聲在她耳邊說,“我受傷也有兩個多月了,也是這兩天才好的。”
展顏:……
游千澈是來京城之前受的傷,現如今已有兩個多月,按趙太醫說的,傷筋動骨,需百來天才能恢複,時間上倒也對得上。
“你不信?”察覺到她的糾結,游千澈輕聲問。
“……我不知道……”她也不确定能不能信,上輩子被他騙得還少嗎?
游千澈納悶了,她的語氣中分明帶着幾分埋怨。
他心下一動,笑道:“娘子若還不信,那便讓你瞧瞧吧。”
說罷他翻身起床,點燃了燭火,折身回頭,見展顏正從床上爬起,她柔順的墨發披散及腰,如玉模樣我見猶憐。
因為方才情況緊急,滾到床上時,她的衣服有些淩亂,隐約露出雪白的裏衣。
游千澈眸光暗了暗,想起那些旖旎的夢境,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演了起來。
展顏膽怯了一瞬,又想到上輩子他們就是夫妻,什麽私密的部位沒見過呢?
“那你讓我瞧。”她不甘示弱,并不知道游千澈心中所想。
游千澈重新坐回床邊,挽起褲腿大方讓她看。
男子的腿和女子的不同,哪怕外表看起來游千澈溫文爾雅,衣褲底下藏着的兩腿修長而健壯,肌肉線條優美。
展顏赧然紅了臉,小心地瞥見他的雙膝還有淤青,受過傷的痕跡雖然淡去了許多,卻也看得出确實有傷。
她沉默半晌:“那你已經好了,為何還要裝?”
游千澈放下褲腿,整了整衣衫:“若我不弱一點,某些人又怎會以為自己有機可乘?”
展顏一時語塞,思忖片刻,道:“方才房頂上的人……是沖着我來的嗎?”
皇兄……宮裏那位,終于也容不下她了麽?
前世明明不是那樣的。
游千澈意味深長看着她,好心提醒:“不然你以為,上次的刺客怎麽那麽快沒了聲息?”
展顏愕然:“花公公不是說……”那些都是江湖草莽嗎?
“花公公是誰的人,他說的話,你認為有幾分可信?”游千澈反問,“江湖草莽多是圖財,可那日,你認為,刺客們圖的是什麽?”
展顏怔怔地看着他,是啊,那天的刺客目标很明确,就是她和游千澈,甚至還想劫走她,哪怕是現在回想起來,展顏也是心有餘悸。
重生以來,好像許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但好像許多前世的事情又多了很多不同的解釋。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相信前世的親身經歷,還是該相信今世的游千澈。
“顏顏……”游千澈伸手撩起她的發梢,緩緩湊近,一個吻落在她的發間。
展顏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帶回了思緒,她怯怯地往後仰,試圖離他遠點:“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不害怕了嗎?”游千澈沒有放手,反而坐得更近了,“你身邊的侍女并不會武功,侍衛又不好進房間守着,若方才那賊人折回闖了進來,你一人面對,該如何自保?”
“……害怕的……”展顏順着游千澈的思路想,這樣的推測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嘴角抽了抽,“但你……在這裏過夜也不好……”
“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不好?別人還能說閑話不成?”游千澈摸了摸她的腦袋。
“佛門聖地……我們……”展顏赧然,沒好意思說下去。
“我又沒打算做什麽,”游千澈戲谑地笑了,“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陪着你而已,你實在不願的話,那我就回去了,不過……”
他這麽說着,湊近了展顏,話語一頓,展顏疑惑地撲閃着水靈的杏眼,只聽游千澈虔誠又禮貌地問:“……我離開前,能親一下麽?”
展顏一下子噎住了,想罵他,這男人騷起來不分場合的嗎?
但他一臉客氣地問,似乎真在詢問什麽正經事,在征求她的同意。
游千澈見她猶豫,不禁又問:“可以嗎?娘子。”
“不可以,孟浪,色狼,登徒子。”展顏別過臉去不看他。
“我……我們是夫妻,我不親你,還能親誰呢?”游千澈嘆氣,還隐隐帶着些委屈,“我又不想親別人……”
展顏越聽越害臊,索性捂住他的嘴巴,奶兇奶兇地命令:“你別說了,我讓你留下了。”
游千澈滿意地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甚是迷人,冷不防地在她掌心啄了一口,展顏迅速收回手,手心還隐約能感受得到那柔軟的觸感。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也累了,趕緊休息吧。”游千澈收斂了逗趣的語氣,溫着聲音哄着,給她鋪好被子。
展顏坐在床上将信将疑地盯着他,任憑他把被子蓋到她的身上,忍住沒有罵他了。
游千澈做完這一切,搬了一張圓凳過來坐在床邊:“睡吧,我在這守着。”
展顏乖順地躺下,不由得脫口而出:“你不睡嗎?”
“我睡哪?”游千澈明知故問。
展顏陷入了兩難,她害怕刺客,讓他在這裏陪着,游千澈确實有侍女和侍衛都比不上的優勢,因為他是驸馬,哪怕他躺在她的身側,也不會受到任何非議。
但她讓他陪在這裏,在明知道他身上舊傷未愈的情況下,還不讓他休息,只能坐在床邊作陪,這就顯得她很冷酷無情了。
游千澈雖然嘴上喜歡調戲她,但行動上他也并沒有太過放肆。
“……要……要不……”展顏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往裏面挪了挪位置,“……要不,你上來吧。”
游千澈托腮看着她,他的公主殿下就是一只溫順單純的小綿羊,好乖好乖。
“那……為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游千澈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脫下外衣,再一次吹滅燭火,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奈何古老的木床經不住一點點的動彈,随着游千澈脫衣到上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引得木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展顏面紅耳赤:“你小點聲。”
游千澈攤手,一臉無辜,小聲辯解:“我沒說話。”
“我是說……你動作小點。”展顏結結巴巴地強調。
“嗯好。”游千澈聽話地躺下。
展顏在黑暗中等了一會兒,他沒再亂動了,躺得十分安分,她才放心地重新躺下。
游千澈在黑暗中等着她躺在身側,身邊的氣息染上了屬于她的幽幽馨香,他強忍着心中的欲望,不敢碰她分毫。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感到萬分遺憾。
要是在公主府裏也能這般那該多好啊!
寮房外頭的杏月來回踱步:“诶?燭火怎麽又熄了?驸馬爺還沒出來,該不會是歇下了吧?”
柳月十分淡定:“別唠叨了,驸馬爺就算是歇下了,咱們也不好說什麽。”
“可是……雪芝姑姑不是說驸馬爺……”杏月皺了眉頭。
柳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給梅月使了個眼色:“去禀報姑姑。”
梅月很快就回來了:“柳月姐姐,姑姑說知道了。”
柳月頓了頓:“沒了?”
梅月點頭:“嗯,姑姑沒說什麽了。”
“那好吧,我們就在外面守着吧。”柳月也不拘泥這些細節,她們是伴随公主長大的侍女,卻也是雪芝一手培養的侍女。
既然雪芝姑姑認為沒有問題,那她們也沒有必要妨礙殿下和驸馬同房,畢竟,她們都知道殿下在成婚前就很喜歡驸馬爺了。
作者有話說:
游千澈:真的嗎?!
展顏:我怎麽不知道我很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