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造訪
展顏在正廳見裴紹， 裴紹拿來的發簪不是她的，而是她兒時送給賢妃的。
她屏退左右，謹慎地問：“瑩姐姐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裴紹見她一臉天真， 那小小的粉團子形象歷歷在目。
她長大了，但在他眼中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姑娘，永華的事情尚未求證，他回府後也冷靜了幾天，還去大理寺詢問了一些關于溺死的屍體特征，十年前的事情要調查起來并沒有想象中容易，還是先別讓她知道為好。
他淡淡回應：“并無。”
展顏眉心蹙了蹙。
“說起來，怎麽不見驸馬爺？”裴紹不擅長官場客套，尤其還是在展顏面前， 左思右想，只想了一個托辭，“臣到公主府來拜訪，順道也想向驸馬爺了解一下北境如今的狀況， 好給陛下提建議。”
展顏眼眸一壓，他是來找游千澈的！他果然和前世一樣，跟游千澈勾結！
“本宮帶你去。”她冷冰冰地板起臉。
裴紹頓了頓， 她怎麽了？态度怎麽突然就變得疏離了起來。
展顏正要帶裴紹去竹墨軒， 游千澈恰好帶着淮山過來了，雙方在花園裏碰個正着。
游千澈遠遠見到他們就熱情地打招呼：“臣參見殿下！”
展顏一臉警惕地打量他， 幾天不見游千澈，他今天可算是異常興奮啊！
從他入府後展顏就沒見過他這副興沖沖的模樣， 就像……就像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鬥雞， 明明人坐在輪椅上， 她總覺得下一刻他就要跳起來啄死裴紹似的。
再者， 一想起前幾天在竹墨軒的事情她就來氣，展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廣袖流仙裙，粉嫩的臉蛋明豔如春花，櫻桃小嘴嬌媚殷紅，看了就想親。
游千澈用淺笑回應了展顏的怒瞪。
“裴大人，這麽巧？”他轉而問裴紹，“不知裴大人因何事造訪公主府？”
“臣确實有事想要請教驸馬。”裴紹笑着作揖。
“請教我？”游千澈這回好奇了，敢情裴紹是專程來找他的？
花園不是議事的好地方，游千澈請裴紹去了竹墨軒，公主府裏眼線複雜，只有竹墨軒全是他的人，外頭的眼線進不來。
竹墨軒的正廳比公主府的正廳小很多，但布置得充滿了書香味，牆上挂了游千澈的字畫，展顏掃了一眼，這裏已經漸漸有前世竹墨軒的雛形了。
游千澈喜歡打造一個文雅書生的形象，她也确實被他騙得團團轉，當真以為他是那般風雅溫潤的公子。
淮山備了茶就退下了，正廳只剩下兩位主子和客人，展顏和游千澈分別坐于兩個主位，裴紹在游千澈的左側。
裴紹悄悄瞥了一眼展顏，她似乎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這可就難辦了。
“裴大人，”游千澈放下杯子，忽然抓住展顏的手，恨不得跳出去擋住裴紹的視線，他露出一個酸溜溜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茶也喝了一盞了，你別的不說，老是盯着我的殿下看，我會吃醋的。”
展顏一愣，這人說話真是愈發沒禮貌了，裴紹好歹也是翰林院學士，就他這個态度，是怎麽拉攏到裴紹助他謀反的？
裴紹哂笑：“臣不過是覺得……商議軍國之事，怕殿下聽着無聊。”
“不會的，”展顏搶先回答，“本宮是大慶的公主，大慶的軍國大事，本宮也很關心。”
裴紹一時噎住。
繞了一圈，展顏就是不肯走，他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了，只好鄭重地起身行禮：“實則是裴某有事情要拜托驸馬，懇請游家伸出援手。”
游千澈遲疑片刻，連笑容都消失了：“裴大人行如此大禮，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展顏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游千澈幫到裴紹了，是不是就把裴紹收于麾下了？
“這……這要是太難辦的事情……他也未必能辦到吧，你這不是為難他麽？”展顏緊張地附和，“阿澈，對吧？”
游千澈挑眉，十分意外，展顏擔心他為難诶！心裏甜滋滋。
裴紹嘴角抽了抽，見識到了什麽叫夫唱婦随了，他硬着頭皮：“以游家在北地的勢力，不算為難……”
游千澈慎重地考慮幾息，裴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萬一真有一天他要起事，裴紹是個很有用的人物。
既然是裴紹求上門來的，那就莫怪他提條件了。
“裴大人見外了，有什麽困難盡管開口，游某雖然說不上什麽勢力，若是能有幫得上的地方，游某定全力以赴。”游千澈沒把話說得太盡，全力以赴，幫不幫得成就要看老天爺了。
“不知驸馬爺有沒有聽說過十年前三十二皇子一案？”裴紹認真地問。
游千澈微微一頓，搖頭：“略有耳聞，不過，十年前游某才八歲，對遠在京城的案子并不了解。”
裴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附和：“也是，此案了結得十分倉促，涉案的杜太醫被腰斬棄市，一對未成年的兒女被流放北地。”
“杜家姐弟被流放時年紀尚幼，流放前已受重刑，長女杜若只有十三歲，受了黥刑；其弟杜蘅十一歲，受了宮刑……”
游千澈眸光一沉：“……所以呢？”
“在下有位故人與杜太醫是舊識，想請游家幫忙尋找杜家姐弟的下落。”裴紹直言。
游千澈靜靜盯着他：“既然是朝廷欽犯，被流放之後自然是在北地服勞役……況且你說那對姐弟年紀尚小，又或者，他們并沒有熬到目的地，就已經死在了半路。”
“要知道，被流放的犯人能活着到達流放地的……并不多。”
游千澈的分析在理，裴紹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在下深知希望渺茫，可他們很重要……還請驸馬爺相助！”
“呵……不過是兩個小孩兒，他們很重要？”游千澈指尖摩挲着茶杯的杯蓋，沒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展顏見他們來回拉扯，猛然想起最近入府的黃家姐弟，她好像從沒見過黃連拿下面罩。
黥刑，不就是在臉上刺字麽……
展顏一時不安起來，莫非他們就是裴紹要找的人？游千澈恰好把他們藏了起來，這會兒拿出來，豈不是正好讓裴紹感激他麽？
“是啊，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要找到他們真的很難了……”展顏愁眉苦臉地附和。
游千澈轉頭看了她一眼，難以掩飾眼中的訝異，她這是在幫他推托？
裴紹屢屢被拒，神色凝重，游千澈比想象中更警惕，根本不相信他是真心求助。
“殿下，驸馬……此二人對臣十分重要……”裴紹離座，正要再次行禮。
“即便我答應你，要在遼闊的北地找兩個人并不容易。”游千澈擡手制止他繼續行禮，也沒有一口咬定不找，只是這個回答，時間上沒有個界限，跟沒答應一樣。
“臣也知道找人需要時間，不急于一時，哪怕能得到一絲線索，臣也感激不盡。”裴紹深深一拜。
展顏震驚于裴紹的态度，也好奇他說的“故人”。
衆所周知皇帝忌憚游家，才把游三公子賜婚給永嘉公主，進京後作為“人質”，這段時日，京中沒有任何一位權貴敢上門拜訪。
今日，裴紹就是這個第一人，他拿着賢妃的信物上門，求游千澈為他尋人。
送走了裴紹，展顏心不在焉，她想到了前世，生怕這一次會成為游千澈和裴紹聯手的契機，但也好奇杜家一案。
三十二皇子是先帝遺腹子，也是慶康帝唯一剩下的弟弟了，出生還不滿周歲，就被杜太醫不慎治死了，此後，先帝的孩子也就只剩下慶康帝和展顏了。
三十二皇子的生母只是宮中一位昭儀的侍女，出身卑微，小皇子喪禮也十分草率，之後那位侍女也随着先帝的其他後妃被送到了感恩寺修行。
倒是杜太醫被抄家這事鬧得沸沸揚揚。
疑點是有的，但以展顏的腦子，并沒有想得明白，等她回過神來，游千澈已經送裴紹出門了。
她遠遠瞧着裴紹跟游千澈說了什麽。
游千澈微微一愣，目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展顏快步追出來打斷他們：“你們在說什麽？”那模樣像是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談話。
“在聊一些男人才懂的事情，殿下有興趣知道？”游千澈淡定地笑起來，“回頭我悄悄告訴你。”
裴紹：……
展顏呆了一下，一時沒有明白過來，裴紹趁機告退。
“顏顏……”游千澈回過頭來，伸手去牽她。
今天她穿得好可愛，他的殿下就适合明豔的色彩，襯得她明媚嬌貴，游千澈笑意盈盈，不經意間揉了揉她柔軟的玉手，好像隔着衣袖的輕紗也能感受到膩滑的質感。
展顏柳眉一蹙，沒好氣地瞪他，用力抽回手，奶兇奶兇地罵一句：“孟浪！”
游千澈瞧着她這怒不起來的溫吞性子，實在耐不住想逗她，他優哉游哉轉動輪椅跟上她：“你想知道？來竹墨軒，我告訴你。”
“真的？”展顏認真地回頭。
“嗯。”游千澈也認真地點頭。
展顏沒有猶豫多久，她又不是沒被游千澈騙過，不妨去聽聽他說什麽。
作者有話說：
展顏：我看你怎麽掰扯！
游千澈：讓我想想怎麽調戲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