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邀寵
展顏也不知怎的,遇刺當天明明只有公主府的人,可遇刺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到了宮裏,皇帝派來了心腹太監花公公請她進宮。
花公公來的時候,展顏正好在游千澈這邊。
游千澈腿腳不便,新傷加舊傷,太醫叮囑他要避免走動,以免落下病根。
可整天躺在床上也不好,展顏心中愧疚,于是命人打造了一把木輪椅,方便他活動。
游千澈昨日得了帕子,今日又得一把輪椅,坐在輪椅上尋思着自己該送些什麽作為回禮。
公主喜歡什麽呢?
梅月進來行了個萬福:“殿下,花公公來了,傳陛下口谕,聞公主府遇刺,陛下十分擔心,想讓殿下進宮一敘。”
展顏本能地正要應下,游千澈忽然虛弱地咳了幾聲,臉色蒼白,英挺的眉宇間略帶病态,淮山連忙倒了一杯溫水:“公子,您怎麽了?喝口水順一順。”
游千澈就着杯子喝了一口,繼續低咳了幾下。
“本宮知道了,讓花公公等一會兒。”展顏讓梅月先出去,彎腰看看游千澈,“你怎麽了?”
游千澈病容憔悴,抓住她的手,擡頭巴望着她,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眸光楚楚,柔善且可憐:“我的傷口好疼,也不知是不是惡化了……”
展顏擰眉,一張小臉頓時繃緊了:“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的?讓我看看。”
“……不知為何……就是好疼……”游千澈有氣無力地輕聲嘆息,“你能陪陪我嗎?這樣我好歹安心點……”
淮山目瞪口呆,他家公子好不要臉。
展顏擔心他的傷勢,沒有猶豫多久,便縱容地哄道:“那好,我今天不進宮了,我去見見花公公就回來,淮山,先把驸馬扶到床上。”
“哎!”淮山乖巧地應聲,展顏出去後,他扶着游千澈回到床上,帶着見鬼一樣的嫌棄眼神,貼心地給他掖好被子。
游千澈乜了他一眼,毫不客氣:“你這樣看我幹嘛?”
“……額這……”淮山別別扭扭。
“有話就說。”游千澈板起臉。
“小的是覺得公子您這樣……”淮山忍住內心的扭捏,道,“……有點像那些邀寵的小妾,有點惡心。”
游千澈二話不說抄起枕頭扔過去砸他,淮山趕緊道歉,蹑手蹑腳給自己扇耳光:“小的胡說,小的知錯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游千澈鄙夷地掃視他一眼。
“啊?”淮山懵懂地眨眨眼。
“像欺善怕惡阿谀奉承的牆頭草。”
淮山的表情瞬間裂了:“公子,小的怎麽可能是那種人?”
“難道不是?你本是我的人,現在見了殿下,都快倒戈到她那邊去了,你還記得你的主子是誰麽?”游千澈抱怨道。
淮山嘿嘿笑着哄道:“公子,您這話就不對了,您和殿下是夫妻,夫妻一體,小的是您的人,自然也是殿下的人。”
游千澈挑眉,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這話還中聽,這次就饒了你吧。”
主仆二人互怼了幾句,淮山就開始幫游千澈重新上藥了,游千澈陷入了深思,幾乎忽略了背上的疼痛。
前日遇刺,昨日他和展顏都在休養,今天展顏的氣色好些了,皇帝就派人來請她進宮,他可不認為這是平常的問候,若皇帝真那麽擔心,為何不親自來公主府探望?
展顏不知道幕後指使,他可是清楚得很。
皇帝既然能讓人劫持她,自然有不可告人的企圖,這個時候讓展顏進宮,無異于将她送進龍潭虎穴,裏面有太多未知的危險,他不能讓她獨自面對。
公主府花廳。
花公公喝了一會兒茶,展顏就過來了:“花公公。”
“殿下吉祥。”花公公放下茶杯站起來,白皙的老臉帶着笑容,遠遠就對着展顏行禮。
“花公公請起。”展顏上前虛虛扶了一把,花公公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從前還伺候過先帝,展顏對他有長輩濾鏡。
“殿下,多日不見,陛下甚是挂念殿下,”花公公慢悠悠地起來,不緊不慢地說,“昨日聽聞殿下遇刺,陛下大發雷霆,已經命人徹查到底,定要把刺客繩之以法。”
“大概是一些江湖草莽,幸好府上的侍衛舍命相救,本宮才得以安全脫身。”展顏解釋。
當天帶出去的府兵可是死得一個不剩,這些都是游千澈告訴他的。
聽說她受驚過度昏迷之後,元胡和府兵們都趕來支援,府兵們殿後,元胡帶着他們兩個殺出重圍逃回來了,至于後面的淮山和侍女們毫發無損,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刺客的目标是永嘉公主,所以沒理會無相關的人。
對此解釋,展顏是相信的,刺客也是為錢賣命,他們完成任務拿錢,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無相關的人身上,所以直奔她和游千澈這輛馬車。
況且,那樣兇險的情況,府兵為了保護主子與刺客同歸于盡,也是無可避免。
“本宮已經派人給殉職的府兵和侍衛親眷送了些銀錢,希望他們節哀。”展顏沉重地嘆息。
“殿下心善,想必他們的家眷也能體諒,”花公公安慰了幾句,又道,“陛下很擔心殿下,想請殿下進宮一敘……”
“公公,遇刺一事,永嘉至今心有餘悸,這幾日暫時還不敢出門,勞煩公公轉告皇兄,等過幾日,永嘉定了驚,必親自進宮見皇兄。”展顏客氣地找個由頭拒絕。
若說因為驸馬重傷未愈,又怕皇兄遷怒游千澈,想來想去,只有謊稱自己膽小這條好使。
畢竟,皇兄身邊的近侍都知道永嘉公主膽小。
花公公還想說什麽,展顏卻弱弱地打斷了他的話茬:“公公若是沒什麽事,本宮就不多挽留了,太醫說,本宮這幾日還需多休息。”
她本就長得嬌弱恬靜,說這話的時候更有一股弱柳扶風之子,令人心生憐惜。
花公公不忍為難,深深一拜:“那,殿下要好生休養,雜家回宮複命去了。”
“公公慢走。”展顏禮貌地讓梅月去送他,直到他走遠了,才松一口氣,“走,回偏殿。”
從花廳到主院偏殿這段路不短,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回來的過程中,比往常還有要快一些,跟在後面的柳月和杏月得邁着小碎步才趕得上。
直到進了偏殿,展顏看到游千澈脫光了上半身,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捂住眼睛:“這……這是在幹什麽?”
淮山手裏捧着膏藥,高聲回答:“回殿下,小的正在給公子重新換藥!殿下若是不敢看,就回避一下吧。”
“……”展顏一時語塞,剛才她還說要看看他的傷口,這會兒就給唬住了,實在不争氣,她放下雙手,鼓起勇氣走過去,奶兇奶兇地瞪了一眼小淮山,“本宮有什麽不敢看的!”
游千澈輕笑一聲:“殿下這麽快就回來了,花公公回去了?”
她瞥了一眼游千澈的背上,背上那些舊鞭傷還在,不過都有結痂的趨勢了,繃帶包紮着的地方是遇刺時他撞到大石頭的那個位置,她不禁放軟了語氣:“剛才就是這裏疼嗎?”
“……嗯……”游千澈含糊地應聲,沒有說是,也沒說不是。
“現在還疼嗎?”剛包紮好的,展顏也不好重新拆開來看,只得溫聲問他。
“還是有點疼……”游千澈眼眸裏彌漫了一層水霧,像是強忍着傷痛的折磨,直勾勾地攫住了她,“你不過來嗎?”
展顏愣了愣,走到他身邊主動牽住他的手,嬌憨地嗔怪道:“你呀……雪芝姑姑還說游家都是大英雄呢,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怕疼?”
“我也是血肉之軀,也是會痛的。”游千澈溫和地回答。
展顏不由得一陣悲涼,不知道當初游千澈殺進宮城,劍刃上沾滿了鮮血的時候,是否有想過,那些刀下亡魂也會痛?
她睫毛輕顫,輕聲問:“不光是你,這天下人人都是血肉之軀,你殺敵的時候,會考慮過敵人也會痛?”
“犯我家園者,死。”游千澈不假思索,堅定地回答,“不需要考慮。”
展顏臉色變了變,顯然被吓着了。
他前一世可是劍指皇城,把慶康帝砍得血肉模糊的謀逆頭目,不單是敵人,死在他劍下的大慶護城禁軍将士也有不少。
“顏顏?”游千澈感知到她的手逐漸冰涼,心道不好,該不會是說錯了話。
展顏收回思緒,卻不敢看他。
游千澈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微笑着哄道:“顏顏別怕,我只是這般對待敵人。”
“答應我,”展顏雙手緊緊抓着他,“不要傷害無辜之人。”
游千澈失笑:“顏顏,你把我當成什麽殺人狂魔了?”
展顏卡頓了一息,一時也不好意思了,她怎麽能那樣認為呢?
這一世的游千澈還什麽都沒做,她就這樣給他貼上了亂臣賊子的标簽,實在不好。
“我做事有我的原則和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觸犯我的底線,什麽都好說。”游千澈解釋道。
“底線?”展顏好奇,“你的底線是什麽?”
游千澈順了順她的發梢,桃花眼裏缱绻着無限溫柔。
“親人、愛人。”
作者有話說:
游千澈:說的就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