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畫臻與孟懷德的小日子過得正是悠哉自得,孟府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日,孟懷德與畫臻正從芳墨閣看完字畫回來,便見着一名俊朗冷漠的白衣男子負手站在廳中,滿面愁容的沈瑰立于一旁,神色複雜地看着男子,孟懷仁今日去了商行,堂上只坐着孟老爺與孟夫人,二老見着畫臻,當下臉色便不大好看。
畫臻心下一驚,暗道不妙,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與孟懷德一同走上前去。孟懷德不明所以地看着這陣勢,疑惑道:“爹娘,這位是?”
孟夫人與孟老爺面面相觑,随後,孟老爺才緩緩道:“今日,這位玄烨道長忽得上門拜訪,說是我們府上住着一只妖孽。”
孟懷德見二老頻頻看向畫臻,眼中還帶着一絲恐懼,暗自覺得好笑,瞥了一眼玄烨,心道這白衣男子倒的确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可惜如今江湖騙子實在太多,畫臻是妖?他怎麽從來不知道?
“爹娘,如今江湖騙子實在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什麽妖孽不過是他胡謅的罷了,想必,這位道長也只是囊中羞澀,想來要些銀兩吧。”
“非也非也。”孟夫人一臉緊張,似是怕觸怒了玄烨,連忙解釋道:“德兒,你是知道爹娘的,倘若我們不曾見到玄烨道長的本事,怎麽會無故留他下來呢?他的确身懷高明法術,且他所施法術之處,皆是一片青黑霧氣,況且道長不向我們收取分文,只為捉拿妖孽而已。”
孟懷德見孟老爺與孟夫人篤定府內有妖,且二老定認為這妖是畫臻,心下不快,臉色不好道:“那依道長之見,府內何人為妖?”
玄烨一直負手而立,一幅不問世事的模樣,殺氣粼粼的眼神一直牢牢盯着畫臻,聽得孟懷德說他是江湖騙子,也未有不悅,如今孟懷德問了,便嚴肅答道:“自然是你身邊那位公子,他實為千年畫妖,屠戮不少生靈,如今這妖孽潛伏于你府中,想來必定又是有什麽害人之舉。”
孟老爺與孟夫人聽了此話,皆是惶恐,沈瑰神色卻更加複雜,如若畫臻與玄烨單獨遇上,她還可幫着周旋,可如今,在這麽多人面前,法術她不能用,更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心下除了擔憂畫臻與孟懷德,也有一絲傷感,她是知曉的,玄烨未揭穿她不是人,并不是袒護她,而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只是不知畫臻這關要如何度過?
“一派胡言,阿臻與我相交甚好,在我府上住了這麽長日子,也不見他有何害人之舉,并且還幫了我不少忙,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是妖?”孟懷德不輕易動怒,然而如今聽玄烨一口一個妖孽,還惹得爹娘猜忌,實在是忍無可忍,大步走上前去,看他的樣子,似乎這玄烨若再多說一句不好的話,孟懷德便會不顧君子風度而出手。
“公子莫氣,公子仔細想想,你遇上這畫妖之時,是否也同時得了一幅古怪的畫卷?那畫卷便是這畫妖的真身,這畫妖曾被我封于真身之中不能作怪,那封印之法甚為霸道,哪怕這畫妖脫離了封印,也難以收回真身,真身損,他必傷,真身毀,他必死。”玄烨不為所動與孟懷德的怒氣,只是平淡地陳述着事實。
孟懷德聞言,突然憶起當初從芳墨閣帶回那有畫臻畫像的畫卷時的情形……
“孟二公子您有所不知啊,這堆字畫本是一些賣不出去的次品,原本這些字畫被老朽堆在我家的後院中,本是給內人當柴火燒的,卻不料前些日子內人卻對我說,這畫鬧鬼,您說說,這字畫鬧鬼,可是從未聽說過的事,偏生內人就信這個邪,非讓我把字畫帶出來燒了。”
“你這是怎麽了?适才見你不是還挺精神的,怎麽現下搖搖欲墜了?”
“二少爺,我也不知道啊,剛才這畫……”
孟懷德猛地從回憶中醒來,那畫卷初時的确古怪,可想來自從阿臻出現後,那畫卷便再也沒有作怪過,唯一一次不同尋常的事情,便是那畫卷被朱翠打濕,而阿臻與自己失足落水,濕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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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德微微側開身子,思量的眼神望向畫臻,畫臻本是安靜地站在一旁,任孟懷德為自己辯解,直到聽到玄烨提得畫卷方才覺得糟糕,随後便對上了孟懷德思忖的目光,心下一緊,脫口而出:“你信我。”
畫臻心中知曉,盡管他能學着好好做人,他也總得讓孟懷德知道他是妖,可是他卻不希望這件事是從別人口中傳出,更何況自己對孟懷德真心實意,就算初時他別有目的,可如今,他是真心愛着他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自己,唯獨他不可以。
孟懷德突然回過神來,不論阿臻是不是妖,自己的态度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如今他要自己相信他,自己怎能不信,孟懷德轉過頭來,堅定地對玄烨說道:“那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是不會相信的。”
“不信,我總有辦法讓你信的,一試便知,如何?”玄烨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射向畫臻,手心一轉,掌中風起,衣袂飄飛,剎那間,便向畫臻襲去。
沈瑰見此景,身形一動,卻又忍住,不行,她不能出手,而畫臻更不能出手,否則的話……
畫臻見玄烨襲來,正欲出手抵擋,卻猛地思及自己的身份,權衡之下,一下閉緊雙眼,只覺一陣風拂過自己的臉頰,随後便聽得一聲悶哼。
“德兒……”二老急切的呼喚,吓得一下站起身來。
畫臻睜眼便見孟懷德擋在自己身前,俊逸的臉龐一下子沒了血色,捂着胸口無力地倒下,連忙伸手一把接住他。
“懷德。”畫臻顫着聲音輕聲喊着,孟懷德的身子也只是軟了一下,便站直了身體,玄烨那一掌只為試探,手下并未用上太多力氣,故而孟懷德也只是受了些輕傷,緩過來後,便無甚大礙。
“這下,玄烨道長可滿意了?阿臻絕不是妖。”就算是,我也不會讓你傷害他一根毫毛。孟懷德并未将下一句話說出口,卻是在心裏堅定地補上。
玄烨冷若冰霜的臉有些破裂,愠怒道:“冥頑不靈。”随後,瞪了一眼畫臻,他知道,這孟懷德如今是打定主意護這畫妖到底了,多說無益,畫妖在孟府得孟懷德庇護,自己不可能下手,便只好另尋機會收了這畫妖了,随後便拂袖而去。沈瑰看着玄烨的背影,欲跟上前去,又仿佛畏懼什麽似的止步不前。
孟懷德松了一口氣,這才更覺傷口疼痛,見着畫臻焦急的眼神,安慰性的笑了笑,孟夫人和孟老爺見玄烨離去,全然忘了适才還對畫臻的害怕,一把将畫臻擠了開來,查看兒子的傷勢,孟懷德只好一一安慰。
畫臻呆愣至一旁,沈瑰走上前來拍了拍畫臻的肩膀,用着只有倆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他為了你,幾次三番連命都不要,尋個機會告訴他吧。”
畫臻看了看沈瑰安慰的眼神,心下一暖,沈瑰也算是他第一個朋友了吧,随即也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他自是知道沈瑰說的是告訴孟懷德他不是人的事,他會說的,會尋一個恰當的時機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