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第三十二章: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素寒衣終于知道當年卓文君何為會寫下這樣的詩句。
情,原來是這般甜蜜。
修仙本是修心,動了情,便不能在回到以前,這些素寒衣都懂。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心如止水,一心只為治病救人的醫尊素寒衣了。
可是,情到深處,無可奈何。素寒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動情,本和顧雲緋的交集不深,以前也只是可憐這個俊秀的孩子,多了憐憫就多了關心。
素寒衣靠在顧雲緋懷中沉思,如果自己真的陷入情~~欲不可自拔,那自己也只能魂歸天地。即使不能回到以前,但也不能迷失了自己。
雖是不願,但只有一條路可行了。
斬斷情絲,從此不複相見。
素寒衣擡頭看着顧雲緋,正欲開口時,門突然被打開了。
“藥煎好了,還是趁熱喝了好些……”蔔算子端着藥,直接推門進屋。屋子點有紅燭,以至于蔔算子這樣的書生也能看清楚屋中的情況——床榻之上,素寒衣衣襟微亂,氣若游絲的靠在顧雲緋的懷中。
沒想到高潔如雪的素寒衣也有這副動人的模樣,雖沒有顧雲緋那般傾國傾城的容顏,但是如今這般我見猶憐,讓他也不禁想要保護。
“那個……我沒有打擾你們吧,其實這個藥還可以在煎一次的。”蔔算子嘴角抽搐,微笑道。
見有人進來,素寒衣趕緊推開了顧雲緋的懷抱,雖然蔔算子不算外人,也知這事,但是素寒衣畢竟臉皮薄,這般被人瞧見了,多少也有些尴尬。
臉頰泛紅,雙手拽過絲被蓋在身上,垂頭不語。
“蔔算子你不打趣我就不高興了是不是,人家寒衣臉皮薄,你別這般欺負他。”見素寒衣害羞,顧雲緋心中不由愉悅。“你瞅瞅同樣是讀書人,你和寒衣的差別怎麽那麽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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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讀書人多了,若個個都和素先生一樣,那教主準備納幾房回來做妾。”蔔算子也沒有真的離去煎藥,他将藥碗遞給素寒衣,淺笑道。“雪影禦妙手,天山暮寒衣,這般絕代風華之人,普天之下有寒衣一人足矣。”
素寒衣接過藥碗,在也沒有辦法裝啞巴,回之一笑,有些腼腆的說道:“蔔先生客氣了,素某難擔當了這絕代風華四個字。要說風華絕代,顧教主傾國傾城,蔔先生你知曉古今,恐只有你二人才擔當的起。”
聞此,顧雲緋心中一樂,素寒衣不是一個會奉承的人,他說的話就一定是心裏所想。
顧雲緋被說漂亮不止這一次,在江湖上有不少人驚豔于他的美麗。那種美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只是那雙眸露出的淡淡笑意,就能讓人難以忘懷。終于知道為何當初周幽王會烽火戲諸侯,原來美人一笑竟是這般動人。
顧雲緋不願意別說說他美,對于一個男人,美不算是貶義詞,但也不算是褒義詞。這個字讓他忘不了曾經不堪,如果不是長得俊秀美麗又怎會淪為娈童。但是如果不出現離幫也不會遇見素寒衣,那個讓自己徹夜難忘,牽腸挂肚的佳人。
不過這次是個例外,素寒衣說他漂亮,顧雲緋是樂的心花怒放,也沒有在意素寒衣在誇自己的時候也誇了另一個男人。
顧雲緋臉上含着笑意,回首望着素寒衣,眼中已無旁物,只有一人。
素寒衣佯裝沒有看見,喝完藥将碗遞給了蔔算子,埋頭将自己的臉藏在被窩裏,如果在這樣下去,這情絲恐比天蠶絲還堅硬。
“寒衣。”顧雲緋自然的喚着素寒衣的名字,拉了拉絲被,見被窩裏的人沒有動彈,不由玩心大起。“你若不出來我就進來了哦。”
話音一落,素寒衣掀起被子坐了起來。蔔算子已經走了,顧雲緋一人坐在床邊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玉人。可能是在被窩裏呼吸不暢,玉人臉頰微紅,嬌豔欲滴,煞是可人。
“寒衣……”見着這般佳人這般動人,顧雲緋情不自禁的擁住佳人瘦弱的身子,将頭埋在素寒衣的青絲間。鼻尖嗅過的還是那淡淡的藥香,只是顧雲緋發現素寒衣身體上的藥香越來越淡,若有若無,好像随時就會消失一樣。
消失……
想到這兩個字,顧雲緋下意識将懷中的人兒抱緊。他怕不知何時素寒衣也會消失,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一片飄零的雪,不知何時落下,何時消失。
顧雲緋緊緊擁住素寒衣,情不自禁的說道:“讓我來為你守候,我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顧雲緋突然感覺背後一緊,素寒衣竟然也擁住自己的身體。
顧雲緋心頭一喜,正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活下去嗎?”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與雜質在裏面。
話音剛落,顧雲緋覺得身後一麻,竟然動彈不得。素寒衣離開了顧雲緋的懷中,淡藍的眸子恢複了以往的清澈,一副清水容顏就像冬日裏的雪,一襲白衣雖然有些微皺,但也掩蓋不住那如谪仙一般的神韻。
似乎好久沒見到這樣的素寒衣了,顧雲緋看的竟然有些癡了。往日的事如走馬燈一般在腦中劃過,一點一滴。
“我若活着,只有一條路。”素寒衣的聲音很幹淨,像雪,淡淡的。“心如止水,無欲無求,只有這般我才能活下去。”
若要心如止水就不能動情,這點顧雲緋知道,他從來不渴望素寒衣能喜歡他,只是他吃醋,為何歐陽穆能直喚他的名字而自己不能,也不敢。
顧雲緋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素寒衣雖然內力所剩無幾,但是點穴這事也無需內力方可。天山藏書萬卷,其中不少是關于點穴的。素寒衣本也學醫,對于穴位了解不亞于他的師尊天山老人,如今趁顧雲緋大意之時封住了他的所有穴位。即便他會移穴,但是想在兩日之內解開,不是易事。
“所以,你的情我受之不起,也不想接受。”素寒衣的聲音漸冷。“風花雪月之事你還是尋他人吧,若真想我活着,就放了我,從此你我即為路人,不複相見。”
素寒衣這次是鐵了心要斷絕與自己的關系,顧雲緋不禁黯然,不由覺得心寒。他不是因為素寒衣的話而寒透了心,而是素寒衣不懂自己。
他何必這樣,明日一早就打算派人送他回天山,自己根本沒真的打算要強留他在這裏。
不忍見顧雲緋那黯然的眸子,素寒衣撇過了頭去,天邊已經染了一層霞紅,一日之初已經降臨。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素寒衣不敢在屋中多留,怕有一絲留情就再也走不出這屋子裏了。他看了看床邊擺放着随自己多年的藥箱,不過他一人出門帶着這些并不方便,所以素寒衣只拿了隐寒劍就出了屋子。
走的決絕,就好像屋中的人是陌生人一樣。
前塵湮沒,不複相見,斯人斯事,斬不斷,便淹沒于心底。
昨夜逸君樓沒有開門接客,姑娘們難得有休息時間,玩了大晚上,現在都在自己屋中睡覺,整棟樓都十分的安靜。
出了逸君樓,天邊蒙蒙一片嫣紅,染卻了雲霞,卻不知又訴走了幾人相思。夕陽悲涼,卻不成想到這朝陽也讓人斷腸。
素寒衣走在青石板上,清晨的空氣有些濕潤,遙望遠處的山,雲煙缭繞,宛如蓬萊仙境。偶爾傳來幾聲猿鳴,讓人的心莫名的悲涼,真道是猿鳴三聲淚沾裳啊。
走了幾步,素寒衣發現背後有人跟着,憑着氣息他已知來人是誰。素寒衣停下了腳步,回頭就看見蔔算子那溫文儒雅的笑。蔔算子一身青衫,左手拿着羅盤,右手牽着一匹白馬,身邊蹲着一只白猿。那只白猿素寒衣見過,就是初來蜀中遇見的那只叫“莫莫”的猿猴。
“若寒衣徒步去禦劍山莊,少說要半年的時間。”蔔算子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瞞不住你,同樣你也瞞不住我。”
素寒衣知道蔔算子和自己一樣,修仙修道,而且不少的事情他看的比自己透徹。
“我本就沒打算瞞你什麽,也瞞不住你什麽。”素寒衣淡淡說道,眸子漸漸有些朦胧,不似剛才清明。
“這樣好嗎,你若想救藍沫我們可以幫你。”見素寒衣氣色不好,知道剛才仿若以前一般是他強用內力将心中的欲念壓制最低。
從一開始蔔算子就知道藍沫的事瞞不住素寒衣,他将藥碗端出去後就一直躲在門口偷聽,屋中兩人的眼裏只有對方,誰也沒有注意到屋外的人。
素寒衣那般絕情的話他也聽見了,作為旁觀者他知道素寒衣是不想顧雲緋牽扯其中。他自己是一個永世被桎梏的人,而顧雲緋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是梵天教教主,但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本來他們就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不知為何有了偏差而相交一起。
素寒衣搖頭,從顧雲緋拿着自己的隐寒劍來到屋裏時,他就知道藍沫出事了。依藍沫的性子即使偷偷摸摸,她也會跟來,而且隐寒劍一直是她在保管,從來都是劍不離身。
他沒有點明,他真是不想這件事把顧雲緋也卷進來。
“那好吧。”蔔算子聳肩,他把手中的缰繩遞給素寒衣。“你還是騎馬去吧,盡量快些。若是教主沖開了穴道,我會把今日之事都告訴他。到時候他若追來,我也是攔不住的。”
“好。”素寒衣沒有回絕,淡淡一笑道。“謝謝了。”
“你啊,就是太見外了。有什麽事我們可以為你分擔,何必一個人,而且今年……”蔔算子頓了一頓道。“今年閏七月,下月依舊是陰月七月。”
“我知道。”如果他們真想喚醒自己體內封印的九梵之王的幻靈,那下個月的十五日——閏七月十五是最好的時機。
“你若真的知道就好了,我知道我勸不住你,即使你現在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将你打暈關在屋中。”蔔算子微微一笑,有些自嘲的說道。“我只是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素寒衣回之一笑,還想說些什麽,但是最終什麽也沒說。他翻身上馬,衣袂飄飄,帶着遺世而獨立,宛如一朵白梅。
“告辭了。”
“不多送了。”
映着朝霞,馬上的那抹白影有些黯然失色,似乎帶着悲涼,仿佛一株白梅迎來了春日,卻又是枯敗的季節。
馬蹄聲踏着道路上的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響聲,不是歸人,也不是過客,只是一個本就不該存在的人。
看着素寒衣漸漸遠去的背影,蔔算子輕嘆了一口氣,他蹲下身子摸着莫莫的腦袋,有些無奈。
寒衣命中死劫便是此時,一切都由天定,我也無可奈何。
蔔算子搖了搖頭,起身正欲回逸君樓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顧雲緋。
顧雲緋真的只是雪天嗎?
雖說他和素寒衣是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因為有了偏差而相交一起,而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偏差,同樣當局者的素寒衣也沒有注意到。
素寒衣修仙一派怎麽可能輕易動情,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定數,甚至是這冥冥之中不止是今生。
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不清楚,只是聽着父輩說過,也許真如自己所想,那就對了。
只是如果如自己所想,又是窺了天機。真是糊塗難啊!
蔔算子又嘆了口氣,走進逸君樓,都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只是——寒衣,望你安好,一路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某首歌的問題,小二真以為是願得一人心啊~~~~~~~~~結果卓文君寫的是願得一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