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二十五章:
月下一抹黑影,妙曼的身姿在一襲黑色的紗衣裏顯得修長,身上沒有任何飾品,一頭長兩米的青絲在打鬥中飛舞,黑色的發絲間,站在屋頂上的顧雲緋清楚的看見一張和風的狐貍面具。狐貍的耳朵處,挂着一段紅線,似夜般的黑色中,那抹紅色并不顯得柔和,而是刺眼。
顧雲緋有些吃驚,讓他吃驚的不是那黑衣狐面女子的裝束,而是她的武功。女子手中持着一把短劍,和朱顏打鬥中沒有顯出任何的內力,全憑略微詭異的劍術。說詭異,是因為那黑衣女子的武器是短劍,卻如舞刀一般,直接劈下。
朱顏和這黑衣狐面女子打鬥裏并沒有占上風。半柱香前,一群黑衣人突襲梵天教時,盧青雲在一邊秉着不打女人的思想,直接埋在那堆黑衣人中。顧雲緋又不知去了何處,蔔算子書生一個,基本忽視,歐陽穆是外人,并不好要求什麽。朱顏無奈,在這裏武功高超的女子只有自己。
她将手中紅色羽扇一搖,滿天飛舞着紅色的絨毛,如染了血的雪,妖豔卻有透着一個血腥氣。紅色的絨毛間,白光一閃,朱顏一襲紅衣,束腰紅繩上還沾染這一滴紅色的羽絨,廣袖中,雙手各持着一把鐵扇。
黑衣狐面女子并沒有開口說什麽,直接持着短劍朝朱顏劈來。一道白練劃過,朱顏左手的鐵扇抵擋着黑衣狐面女子手中的短劍。
朱顏失去了先手,眯縫着雙眼,不等他想,轉而舞着鐵扇,在手中彙聚七層內力,如排山倒海之勢直逼黑衣女子,把原先失去的先手的劣勢轉為優勢。
可是無論如何,朱顏發現那黑衣女子卻有四兩撥千斤之力,輕松躲過了自己的鐵扇,反而還持着短劍步步緊逼。
隐約發現不對,卻又說不出有什麽不對。就在黑衣狐面女子再次擋下自己的的鐵扇時,朱顏發現那女子竟然沒有任何的內力。
她的劍術很詭異,而且高超,用巧勁輕松的擋住自己的內力,因為自己自身沒有運用內力,不會因為一瞬間撤出內力反攻自己而被內力反噬。
朱顏知這樣不是辦法,轉身一躍退到了一米開外。她頭上戴着的紅色牡丹在月下顯得暗淡,好像已經敗了很久一般。她持着雙扇,嘴角輕挑,突然一聲大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黑衣狐面女子右側。
黑衣女子帶着狐貍面具,不知她那隐藏下的容顏在想着什麽。只見她果然持着短劍躲過了朱顏右邊的攻勢,反手用短劍擊中她的腹部,就在黑衣女子得手時,左邊臉頰即使隔着面具,也感到一直疾風。
女子一回頭,一把鐵扇擊中自己的面部,卻聞朱顏在一旁嬌笑。
朱顏被擊中腹部時稍稍躲了一下,并沒有傷到什麽,她只是想看看那張狐貍面具下隐藏的是張什麽樣的容顏。
“啪……”面具碎成兩半落地。
還是夏季,樹枝還吐着新綠,一片萬物初生之景。當朱顏看見那黑衣女子的容貌時,卻是愣住了,腦子裏面“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只感覺到一種寒蟬凄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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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朱顏,就連站在屋頂上顧雲緋和素寒衣也吃驚不小。
盧青雲他們已經收拾完了所有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和在山神廟裏遇見那波偷襲歐陽穆的黑衣人一樣,不知疼痛,如牽線木偶一般,除了一刀斃命,不然他們就會無止境的打鬥殺戮。
院中的人也看見了黑衣女子的容貌,有些臉上沒有明顯露出,但是也難掩眼中的驚訝之色。
原本明亮的月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只露出了小小一角。沒有了月光,星星卻是亮的可人,閃爍着自己微弱的光芒。
星光之下,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其中一人一襲紅裳,豔麗如那人頭上的牡丹,雖然有些敗了,卻難擋□。另一人一身黑衣,沒有任何裝束,連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頭青絲拖地,像一只精致的人偶,卻是帶着黑喪。
黑衣女子沒有再攻擊朱顏或者他人,一雙眸子也是黑色,如黑寶石一般,沒有任何的雜色,她靜靜的看着朱顏,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雖然黑衣女子臉色沒有表情,但是那安靜的眸子卻讓朱顏感到愧疚。
大家都猜到這黑衣狐面女子應該與朱顏有關,所以在這寂靜的院中,誰都沒有開口。靜谧的院子,只聽見牆角幾只蛐蛐的鳴叫。
良久,朱顏開口了。她似乎有些害怕,拿着鐵扇的手在瑟瑟發抖,似乎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答案。
“你……是花穰?!”朱顏顫顫的問道。雖然害怕答案,但是她知道面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就是她——花穰。
黑衣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甚至在狐貍面具被劃破過後連表情都沒有。和她一起來的黑衣人都已經死了,空氣中蔓延着甜腥味,那黑衣女子絲毫不在意這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不害怕,或者不會害怕。
血腥味讓素寒衣感到不适,他伸手掩面,對于朱顏和那黑衣女子的關系,素寒衣隐約已經猜到了一些。
“對不起……花穰……我……”朱顏有些激動,口齒不清,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今生今世,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花穰。
良久,那黑衣女子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嘴角輕輕上揚,帶着嘲笑與諷刺,對于朱顏說的那句“對不起”,她好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花穰……”朱顏只覺得心頭一緊,萬般愧恨與忏悔湧上心頭,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發生過的事就如刻在心尖上記憶,永遠都抹不去,即使遺忘覆蓋掉上面的字,但也發生過了,一切都是定數。
頃刻間,朱顏覺得身心崩潰,她本以為她已經死了,漸漸的忘記了,可是沒想到這終是抹不掉的記憶。
院中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該如何。就在大家稍稍降低了防備時,黑衣女子猛地揮起手中的短劍,直朝朱顏逼來。
動作迅速,火光電石之間朱顏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或者說她此時已經不想在打了,即使死在那黑衣女子的手中,也是命。
眼看着短劍刺入朱顏的胸膛,盧青雲一個箭步上去,反手擋住了黑衣女子的短劍,沒來得及提起內力,盧青雲扶着朱顏被那黑衣女子震出數米遠。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震驚了,之所以那黑衣女子沒用內力,原來是自帶着神力,根本不需內力。
黑衣女子還欲攻擊,就見眼前飄來一抹紅影,紅影散去露出一張似笑非笑卻又傾國傾城的面容。顧雲緋二話不說,提起五層內力,手腕顯出一朵紅雲,紅雲擴散于整個手掌,仿佛帶着一層薄薄的紅紗一般,美麗又恐怖。顧雲緋一掌朝黑衣女子劈去,掌中紅雲帶着烈焰,氣勢上就狠狠壓住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雖然自帶神力,卻抵不住顧雲緋的攻擊,就是一回合,黑衣女子明顯落入了下風。顧雲緋不會殺她,但是想生擒住她。眼看着顧雲緋一掌打傷了那黑衣女子,就要擒住她時,朱顏一個轉身擋在了黑衣女子身前。
“朱顏你……”顧雲緋連忙撤回了掌力,不解的看着面前那帶着淚痕的容顏。
“教主當初你答應過幫我做一件事,現在我告訴你,這件是就是放了她。”
“你想清楚,我只答應幫你做一件事情。”一雙鳳眼斜眯着,帶着睥睨天下的氣魄,聲音冷冽,沒有任何的感情。
“我想清楚了。”朱顏說道,語氣有些悲涼,她回身對黑夜女子說道。“你趕緊走吧。”
黑衣女子依舊沒有說話,沒有任何雜質如黑寶石般的瞳孔微微動了動,好像在審視當前形勢一般。
“趕緊走吧!”朱顏的淚又流了出來。“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會用我的命來還你,你趕緊走啊!”
黑衣女子沒有理會朱顏,反而開始打量着這院中的人,最後黑衣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顧雲緋身邊站着的素寒衣身上,似乎找到了什麽,黑衣女子笑了,不是以前那般帶着嘲諷的笑,而像一個孩子找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
只是一抹笑容,在衆人還不知怎麽回事時,黑衣女子起身一躍,一襲黑衣瞬間消失,仔細看來,還得以見到空中飄着的幾縷發絲。
黑衣女子走了,朱顏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癱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以前的記憶猶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回放,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以前,沒想到封鎖記憶的門又一下子打開了。
朱顏蹲在地上,雙手環抱着自己,臉上是梨花帶雨,在那裏瑟瑟發抖。
當那段記憶再次出現時,朱顏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在漫漫黑夜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個人孤單的走着走着。越走越遠,越來越迷失了心,最後什麽都忘記了,當再次想起時,還是那個不見五指的夜。
此時的朱顏不像以往那樣妖嬈妩媚,還是那襲紅衣,鬓上還是那朵牡丹,只是衣服上的紅色變的黯淡,不複往日的豔麗。鬓上的牡丹早已經落敗,僅剩的幾瓣花瓣上還留着一根青絲。
這一幕,讓不少人心酸。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的朱顏很可憐,就想一個脆弱的水晶,一不留意就支離破碎,最後連痕跡都不剩了。
盧青雲蹲在了朱顏是身邊,攬過她的肩,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痕。朱顏擡頭看着面前的盧青雲,眼睛覺得酸楚,淚水便又流了出來。自己初來離幫時,阿青也是這樣,不說一句話,輕輕的擦拭着自己眼睛的淚。
沒有說話,卻是無聲勝有聲。
“到底怎麽回事?”顧雲緋懶得猜,直接開口問道。
話一開口,就覺得腳被人踩了一下,不算疼,也沒有叫出聲了。顧雲緋回頭看着踩自己腳的罪魁禍首——素寒衣。
見顧雲緋看他,素寒衣也不理他,來到朱顏的面前,只說了一句:“那是你雙生姐妹。”
看似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這一點再場的人也許除了顧雲緋這個不願意多想的人以外,都多多少少的猜到了。
除了雙生姐妹,怎麽會有長的那麽像的兩個人呢?
朱顏點頭,情緒不像剛才那般激動,盧青雲扶起了她,依舊攬着她的肩,給她自己所能提供的依靠。
“謝謝。”朱顏低聲道謝,除了這兩個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從遇見盧青雲,雖然也都打鬧,但每次自己低落的時候,總是他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句話不說,只給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一直想忘記以前,也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發生過的事不可能忘記,永陽不可能……”
衆人沒有說話,院子安靜的只聞蛐蛐的輕鳴的聲。
都知道朱顏有話要說,對于朱顏的以前,本來沒有什麽在意,但是那黑衣女子出現,院中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些好奇了。
好奇歸好奇,沒人敢直接問,畢竟大家都看出來那段往事對于朱顏是痛苦不堪。當然,還是除了那不願意多想什麽的顧雲緋,但是顧雲緋話一開口,就被素寒衣一腳踩了過去,想繼續問下去的話也被憋回了嘴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