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第二十四章:
是夜,月已高挂。
素寒衣的确是累了,睡着床上已不知多久,醒來時,掌燈已過。有些口渴,素寒衣撐起身子準備去找些茶水解渴。
剛一起身,素寒衣感覺到屋中有人,也許剛才睡夢中太過于安心了,以至于醒了到現在才發現屋中有人。
他還記得那個夢,和先前一樣。長白山上,自己坐在樹下,聽着雪妻那動聽的歌聲,那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那時自己還小,九梵之王還在,珞珈族人每天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不過這也只是夢,存于腦中孩童時期的夢。
對于這屋中的人,素寒衣并不擔心什麽,能在梵天教自由出入自己休息的屋子中的人,只有一人。
他坐到了桌前,翻起兩個茶碗,倒了兩碗茶。自己拿起一碗茶,将另一碗茶放到一旁。
素寒衣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顧教主,這是你的府上,何必這般遮遮掩掩。”
“呵呵……”一聲輕笑聲起,顧雲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屋子并未掌燈,屋中的亮光全是窗外的月色。皎潔的月色灑下,在顧雲緋那襲紅衣上彙成了一輪淡淡的月暈,讓那傾城的容顏更加動人,不過即使這人,這景在美,只可惜素寒衣不是一個會賞的人。
顧雲緋直徑走到素寒衣的身邊坐下,拿起了另一碗茶,茶香還在,只是茶水涼了。
“先生這幾年過的可好?”
“多謝挂念,過的不錯。”
五年過去了,素寒衣還是那般,冷冷清清的性子,不願與人多接觸。可是想起先前,歐陽穆一聲一聲喚着素寒衣的名字,顧雲緋心中氣結,語氣有些不快的說道:“看樣子先生和歐陽莊主關系不錯。”
“只是普通朋友。”話雖這樣,素寒衣倒是很喜歡交歐陽穆這個朋友。想起他那抹如沐春風的笑,在冷的心也覺得暖暖的。
顧雲緋明顯不信素寒衣的話,但也沒多說什麽,低眉斂目的輕撥茶碗的茶葉,并沒有喝茶。
“焰血九宮你沒有練到第六重?”想起今天白天自己試探顧雲緋武功之時,發現內力已經運用自如,只是依舊還在第五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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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素寒衣故意錯開歐陽穆的話題,自己也好不在提了。他點了點頭,不知為何,這五年他一直都無法修煉到第六重。
“修煉不到就算了,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放棄便好。”素寒衣又抿了口茶,托着香腮像是在想些什麽,良久,素寒衣開口。“可好讓我去看看那些屍首?”
就知素寒衣放不下這些,顧雲緋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世上他唯一不能拒絕的人就是素寒衣。
若是你今生都不下天山該有多好。
屋中月下,兩個身影,一抹嫣紅,一抹雪白,好似紅梅傲雪。等初雪來領,蒼茫中一株紅梅獨開。
看着伊人略微帶着懇求的神情,顧雲緋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無可奈何的說道:“先生你本不該下山。”
“我都知道,但是卻身不由己。”素寒衣苦笑,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此次下山是對還是錯。
“好,我帶你去,但是你身體……”想起素寒衣無緣無故的失神暈倒,後來又問蔔算子,那人擺出一副打死不說的樣子,簡直是一問三不知,顧雲緋奈何不了他,只好作罷。
“我的身體真的沒事,不信你看。”素寒衣挽起衣袖,将皓腕伸到顧雲緋的面前。
顧雲緋蹙眉,語氣有些埋怨:“你是不是知我不懂這些,故意讓我來探脈!”雖是埋怨,還帶着重重的撒嬌。不過看伊人那如玉皓腕,顧雲緋卻是一陣心疼,想當初素寒衣割腕喂血,就為了就自己這個素不相識的人。
“是我大意了。”素寒衣收回了手,輕輕放下了袖子。“你現在可帶我去?”
“我真是拒絕不了你。”顧雲緋無奈,只好帶素寒衣去後山放屍首的山洞裏。其他門派的屍首已經還了回去,只有禦劍山莊的還在。
到了山洞,門口守衛的兩個人見到是顧雲緋和素寒衣兩人,趕緊上前點頭哈腰的問道:“哎喲喂,這不是教主嗎,您來這大半夜的這裏做什麽?”
顧雲緋嫣然一笑,卻是冷言說道:“何時本教主的事都要你們來過問了。”
本來見顧雲緋那嫣然一笑都看愣了的兩人,趕緊回過神來說:“教主說的是,小的多嘴了。”
“算了,就這一次。”佳人在側,顧雲緋今天心情不錯。
見顧雲緋不追究什麽,兩人都松了口氣。
山洞溫度不高,裏面就數十張冰床,其中兩張冰床上擺放的兩具屍首。
素寒衣來到一張冰床前,看着床上的屍首,面容清晰,并未腐爛,還的見那臉頰兩側的紅潤,可見的顧雲緋有用心把他們保存的很好。
“這些屍體我都讓蔔算子驗過了。”
“蔔先生怎麽說?”素寒衣看着這屍首有些不解。
“中毒。”顧雲緋只說出兩個字,看着素寒衣微蹙的黛眉,他知道他已經看出來了。
“蔔先生說的沒錯。”并不用解體驗屍這些,從一進山洞素寒衣就問道一股淡淡的花香。盡管那味道已經微乎其微了,可是素寒衣從小識的醫藥,這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一種毒藥的味道。
那種毒藥産自西域,有股淡淡的花香,中毒者多着半年,少着數日就會暴斃而亡,沒有任何的征兆。不過素寒衣不解,這毒藥在中原并不常見,而且歐陽穆說過他曾經讓藥仙龍婆驗過屍,也許其他郎中仵作看不出,但是龍婆不可能看不出他們是中毒暴斃。
“怎麽了?”見素寒衣還在蹙眉想着什麽,顧雲緋下意識的去揉了揉素寒衣的眉間,帶着寵幸的語氣說着。“不要蹙眉,老的快。”
本來想事的素寒衣冷不防的被顧雲緋纖長的食指揉着眉心,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他說“不要蹙眉,老的快”。頓時,一直心如靜水的素寒衣第一次覺得有些心慌。面前的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雪天了,原本還帶着稚氣的容貌如今已經是傾國傾城,一雙鳳眼嬌媚帶羞,一颦一笑間,即便是男子也看的失神。
素寒衣趕緊偏過臉來,佯裝鎮定的說道:“生老病死,一切有天,難不成不蹙眉就不老了?!”
“至少不會老的那麽快。”顧雲緋眼角帶笑,剛才素寒衣一絲慌神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也落入到顧雲緋的眼中。沒想到一直雲淡風輕的先生也會有心慌的時候。
“貧嘴。”素寒衣也不似剛才那般,但話一說完,他發現有些不對。顧雲緋怎麽說也是梵天教的教主,自己這樣說有些不太禮貌。
顧雲緋沒有在意這些,他高興的是素寒衣終于心中終于蕩起了一絲漣漪,不再是那潭寧靜的死水了。
“回去吧。”素寒衣瞅了一眼病床上的屍首,死因已經知道就沒有在呆在這裏的必要了。
“好。”顧雲緋和素寒衣兩人并排走了出去,素寒衣心中有些亂,腦子裏便胡亂的想了一些。
想起剛才那兩具屍首,龍婆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們是中毒而亡,那就只有三種可能,第一是禦劍山莊和其他門派的屍首不是同一個死因,但是這點不成立,因為蔔算子曾經驗過屍,他的醫術可稱的是華佗在世,不可能都看錯。第二就是龍婆說謊,第三……
素寒衣不敢想了,第三個原因就是歐陽穆說謊。但是他說謊為了什麽?想起歐陽琪曾經說的話,勸自己不要相信歐陽穆,他是殺害清兒的兇手。
真是道貌岸然嗎?
那抹明媚的笑還留于素寒衣的心間,這些時日他真把歐陽穆當做朋友了。
繁星下,素寒衣明媚半垂,心頭甚是煩悶,這次下山真是多惹了不少煩心事,看樣子以後即便是天崩地裂了,也不在出着天山了。
顧雲緋瞅着身邊的人眸色黯淡,心頭不住心疼,他也不知怎麽了,突然拉住了伊人的似雪般纖荑。
素寒衣一怔,不知顧雲緋是何意時,第一反應也不是抽回玉手,而是任由顧雲緋牽着。
顧雲緋來到素寒衣的面前,舉起牽住他的手,正色的說:“五年前你舍命救我,五年後讓我牽住你的手,守護着你的那片梅香雪海好嗎?”
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素寒衣的懷中,昏昏沉沉的鼻尖嗅的一絲藥香,茫然的伸出了手,指尖觸及的卻是一點冰涼——寒衣,你便真是這白雪化身嗎。
他知道他喜歡上了這片雪,這片飄零的雪,縱然只是這雪這會飛舞在天際,但是他還是想握住他,擁有他。
“你……”素寒衣只覺得心跳莫名的快了,卻在這時,他只說出一個字,就覺得心頭一絲疼痛,又是那種感覺,他趕緊抽出被握住的手,提起內力壓住心底蠢蠢欲動的神靈。
“寒衣……”顧雲緋發現不對,身旁的素寒衣突然提起內力,剛一提起內力,素寒衣身形一晃,覺得一陣頭暈,顧雲緋連忙扶住他。“你身體到底怎麽?明日一早還是回天山吧。”懷中的人兒身上還是帶着那股淡淡的藥香。
雖然顧雲緋一再想留住他,可是他知道素寒衣如果在這裏呆久了,能不能活到年底那白梅迎雪的日子也不一定了。
“我真沒事,先回去。”靠在顧雲緋懷中的素寒衣對他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顯得是那般惹人憐惜。
顧雲緋抱緊了素寒衣,在他耳邊溫柔的說道:“有什麽事不要瞞我,就當我還你這個人情可好?”
素寒衣被緊緊抱着,卻突然發現冷清太久的自己也渴望這溫暖的懷抱,竟然不舍得離開。只是……素寒衣還是輕輕推開了他,退了一步,朝顧雲緋微微施禮道:“顧教主的好意素某心領了。”
素寒衣沒有多解釋什麽,這些事并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的,他不想顧雲緋也卷入這場二十年前就該結束的事情中。
他還是不說。
顧雲緋苦笑,自己終只是路人,既然這樣——不經意間顧雲緋眼中劃過一絲狠戾——那我一定要得到你,哪怕你恨我,我也一定要讓你記住我。
素寒衣沒有注意到顧雲緋心頭所想,自己轉身朝梵天教走去。
蜀中的夏天,月亮高挂,是亮的可人,對應這滿天的繁星,這山間小路上竟如晨曦般明亮。
夏蟬偶爾輕鳴兩聲,引得草叢中的蛐蛐蝈蝈們一陣鳴叫。
夏天不似冬天般寧靜,沒有滿天的雪,只有一片青綠色的樹木。
月下兩人靜靜的走着,都沒有開口說話,一前一後的走着。
不一會就到了梵天教的後門,還未進門,就聽見一陣打鬥聲。兩人來不及多想,提起輕功一躍就上了屋頂。
打鬥聲音是從梵天教正院傳來的,素寒衣和顧雲緋來到正院側邊的房頂上時就見院中已經打出一片,除了朱顏盧青雲他們外,歐陽穆和藍沫也在幫忙。
另一邊是不少黑衣人,隐約看起每個人都像是木偶一般,趕緊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氣。
顧雲緋正欲下去幫忙,還未起身就感覺袖子被人拉住,回頭見素寒衣拉住自己的衣袖,指了指左邊和朱顏打起來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