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第二十三章:
素寒衣突然就像失魂一般愣愣的站在那裏,眼看着顧雲緋一掌襲來,竟然仿若無視,不躲不閃。
“寒衣……”歐陽穆驚呼,正欲上前擋住顧雲緋那一掌時,就見顧雲緋眼中紅光一謝,強制着收回了那已經揮出去的一掌。
本來顧雲緋已經被《焰血九宮》輕微的控制住了心神,突聞歐陽穆驚呼的那一聲“寒衣”,顧雲緋恍然,就見眼前那張清麗的容顏仿若失了魂,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若自己這一掌打下,素寒衣必死無疑,來不及多想,顧雲緋硬生生的收回了這一掌。掌風收回,身形一晃,只覺得喉頭一腥,一口鮮血吐出。
“教主。”朱顏和香肜趕緊扶住顧雲緋,蔔算子上前為顧雲緋探脈,看是否傷到心脾。還好,雖受了內傷,并未傷到心脾之地。
顧雲緋不顧自己,他看着眼前的人兒依舊望着遠處,看方向是東北方。
在素寒衣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片白色,滿天的雪花飛舞,是那般的動人美麗。随着清雪紛飛,還有一絲歌聲。
四周已經別無他人,只有白色的雪和那熟悉的歌。
素寒衣茫然的看着,想要尋找出歌聲的來源,突然,歌聲停了。蒼茫的白雪映出了一片琉璃之景,遠遠的有一白影走來。
那是一個女子,一身白衣,腰間用白色的布束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看不清女子的容顏,只見她頭上披着一塊白紗,隐約露出一縷白色的發絲。
“知葉……”
女子櫻唇輕啓,聲音很柔,很淺,仿若流水一般。
知葉……
那是自己的名字,是孩提時期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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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寒衣伸出了右手,臉上帶着孩童般的笑容,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雪妻,雪妻……”
他想追上她,想看清的她的容顏。可是明明她在往這邊走來,自己卻無論如何都追不到她,無法到她身前。
“雪妻……”
…
衆人就見素寒衣好像失了神般在尋找着什麽,雙眸沒有了往日的清澈,渙散沒有焦距,他茫然的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麽,嘴裏一直喚着一個名字——雪妻。
衆人都不知素寒衣怎麽回事,顧雲緋看着失神的素寒衣,不知該如何。
雪妻?
歐陽穆琢磨着這個名字,猛然恍悟。藍沫在一邊不敢上前,怕驚了先生到害了他的生命。
突然,素寒衣一怔,渙散的眸子剎那間恢複了光色。
眼前的大雪已經沒有了,雪妻就像蜃樓一般,出現了一瞬。可是他記着她的歌聲,她那櫻唇親啓喚着自己的名字。
除了她沒人叫自己知葉,也只有她才會知道他的名字。
素寒衣只覺得心頭疼痛依舊,身形不穩,一下子像抽去全身所有力氣一般,正欲摔倒在地時,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寒衣你沒事吧?”歐陽穆扶住了素寒衣,衆人也見着顧雲緋起身欲扶住素寒衣,卻晚了一步,悄然的收回了手。
看着眼前和煦的笑容,素寒衣想起現在在哪,也想起了發生了什麽事。提起了過多的內力而不經意間又引出了封印在自己體內九梵之王的靈。而那歌聲——雪妻的歌,能喚醒世間沉浮的迷茫,能喚醒人世的本性。
他知道,是雪妻的歌聲喚醒了自己的意識。
到底是你嗎——雪妻?
素寒衣卻沒有力氣想這些,睡着了歐陽穆的懷中只覺得頭腦昏沉,便是片刻也就沒了意識,昏睡了過去。
素寒衣突然昏倒,在場人都面面相觑,這場比武到底算是誰贏了?
歐陽穆沒心情管這些,打橫抱起素寒衣欲下山帶他回客棧休息。
“歐陽莊主。”顧雲緋叫住了歐陽穆。“這下山即使騎馬也要一炷香的時間,不如帶素先生來我寒舍休息,可好?”
“嗯,就這樣。”歐陽穆還未說話,藍沫就在一旁答應了。
“這……”
顧雲緋看出歐陽穆的猶豫,也知他不願的原因,本是正邪兩派,這樣又算怎麽回事。只是顧雲緋卻不想這樣放素寒衣下山,他淡淡一笑說:“素先生救過我,我即使死了也不會傷他。”
這話藍沫相信,歐陽穆也不得不相信,剛才顧雲緋收回那一掌,寧可傷了自己,也不願傷到寒衣。
“而且蔔先生的醫術也不是沽名釣譽,自可幫素先生看看是怎麽回事。”顧雲緋繼續說道,也許蔔算子的醫術不如天山老人,不如素寒衣,但也算是妙手回春之能。
聞此,蔔算子上前一步,微微行禮道:“可請素先生來教中讓在下看看如何?”
歐陽穆思慮再三,只有這樣最好,青石鎮不大,也找不到像樣的郎中。那日破廟中,素寒衣如發狂一般,睥睨天下,吾為王者,的确不像是素寒衣平日的作為。
歐陽穆點頭答應,還未進梵天教,才發現今天因為素寒衣突然暈倒也忘了一件事。顧雲緋回頭對衆人說道:“前日多有得罪,今日便将各門派的屍首還給各位。”
衆人一時反應不過,鬧了那麽久,顧雲緋怎麽這般好說話了。
只有朱顏和蔔算子他們知道顧雲緋之所以搶這些屍首是知道這事不那麽簡單,怕真有人上了天山請素寒衣下山。他素來體寒,怎能受得了這酷暑天氣,卻沒想到晚了歐陽穆一步,搶了這些屍首,還是讓素寒衣下了天山,還來到了蜀中。
既然來了——顧雲緋暗笑,那就別走了。
在場的江湖人陸陸續續的走了,顧雲緋命人準備一間幹淨的客房。歐陽穆将素寒衣輕輕放在木床上,就和顧雲緋他們一起退了出去,留着蔔算子一人在屋中。
出了屋門,藍沫一臉着急的站在門口守着,顧雲緋在一旁瞅了歐陽穆一眼,鳳目眯縫着上下打量。
歐陽穆長的俊朗帥氣,臉上的笑容和煦讓人由心覺得溫暖,一襲紫衣華裳,一身淩然正氣,一看就是一派之掌,萬人之上之人。只是,顧雲緋心頭嘀咕,就這樣還想配上素寒衣,也不好好的看看自己。
而顧雲緋長得的确好看,也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一颦一笑間,總能不經意的勾住對方的心。但卻是這樣的人,怕那份清澈,總覺得在那人面前,自己一身肮髒不堪,即使在漂亮,也不過是一副皮囊。
本以為今生不複相見,卻沒想到又這般相遇。
只是這樣,便不會在放手,即使将仙子拉下凡塵,死後會下修羅地獄,也在所不辭了。
素寒衣,你只能是我的。
歐陽穆沒有說話,在門口負手而立。臉上帶着關切,卻是心如靜水。騙多了,連自己也不知道此時的心情是真還是假。
也許以後會為這事後悔,但是此時別無選擇。
客房外的小院裏,每個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屋內蔔算子這邊眉頭緊蹙,探着素寒衣的脈,額頭上布滿了薄汗。
剛開始探脈時,素寒衣體內脈象紊亂,只是一會,脈象恢複了往常,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也沒有傷到內力。
蔔算子不解,待深入下去,蔔算子不由蹙眉。
看是平靜的脈裏,暗藏着一股洶湧的內力。本以為他和顧雲緋一樣,體內有兩種內力,然而後來發現卻不盡然。
在素寒衣體內暗藏的內力不是他的,而是另一人的,而那個人就在素寒衣的體中。
蔔算子腦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就是封印。
應該在素寒衣體內封印這另一個人的靈,而一不小心,那個靈很有可能沖破封印,從而控制素寒衣。
想來二十年前發生的一件事,長白山珞珈族的守護神靈九梵之王,世事輪回,永生不滅——難道……
蔔算子大概猜到了一些。
素寒衣并沒有傷到什麽,身體也不大礙,只是這炎熱的夏季一時內力用的過多,無暇壓制體內的靈,而使得靈在一時控制住心神。等清醒後,體力消耗過大而暈倒。
蔔算子從自己的藥箱了拿出了一瓶薄荷油,輕輕塗抹在素寒衣的太陽穴處。慢慢的,素寒衣睫毛微動,漸漸的醒了過來。
“素先生。”見素寒衣醒了過來,蔔算子輕輕将他扶起,并不急着叫門外人進來。
素寒衣才醒,腦子昏昏沉沉,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眼前只見蔔算子看着自己,有話要說的樣子。
素寒衣揉了揉太陽穴,指尖處留着淡淡的薄荷香氣。
“可實話告知我好嗎?”蔔算子坐在了素寒衣的床邊,他那雙眸子也如素寒衣那般清澈。
素寒衣隐約知道蔔算子問的何事,可是他卻不願多說什麽。
有些事,知道了也是一場災難。
“可是九梵之王。”雖是問句,但是蔔算子的語氣肯定。
聽他說着這個名字,素寒衣并不吃驚,同為修道,而且他也探過自己的脈,若猜不出來,才是奇怪。
“你都知道又何必問我。”素寒衣淡淡說道,眸子有些傷感寂寥。也許是這事埋藏在心裏太久,突然有人說了出來。
“果然在你體內封印的是九梵之王。”
“錯了。”都說明了,素寒衣也不想在隐藏什麽。“九梵之王在師尊去長白山時已經逝世,封印在我體內的只是九梵之王為守護珞珈族人幻化出來的惡靈。”
“去世了?”蔔算子語氣有些吃驚。不過傳說九梵之王世事輪回,卻沒說九梵之王長生不死。“那他的轉世……”
素寒衣搖頭,他也不清楚,也許當珞珈族滅族時,九梵之王就不會轉世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在自己體內的惡靈。
“有什麽是我能幫你的嗎?”蔔算子沒有再問什麽,本都是修仙之人,素寒衣仁心仁術,卻落修羅,一派谪仙的氣息,一生都無法擺脫惡靈控制,處于懸崖邊緣,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
他終于知道素寒衣為什麽終年帶着天山了,九梵之王的靈如果沖破了封印,江湖上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只希望你能幫我瞞住,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雪天。”
“雪天?”蔔算子想起顧雲緋之前的名字就叫雪天,只是為一教之主,只好換了名字。
素寒衣知道蔔算子知道雪天是誰,淡淡一笑,不作任何解釋。蒼白的臉上一抹清麗的笑容,淡淡的。
“對了。”素寒衣想起什麽似的,對蔔算子問道。“方才蔔先生可曾聽見歌聲?”
“歌聲?”蔔算子搖頭。“并未聽見,怎麽了?”
“沒什麽。”素寒衣輕聲說道。“也許你不信,我聽見了歌聲,喚醒了我的意識。”
“是雪妻的歌?”蔔算子試着問道,先前素寒衣一直喚着雪妻的名字。
素寒衣點頭,道:“是雪妻的歌,她是長白山的守護,千年不化的寒雪化成的精靈。呵呵……”素寒衣淺笑。“也許我這樣說起太奇怪了,她不是人,卻長着一副女子的容貌,清秀的容顏仿若天邊最初的雪,高潔,雅麗。”
“我聽我父親說過,長白山有一守護者,白衣白發,似雪一般。千年守護着長白山,一直輕哼着一首曲子。”
“那就是雪妻。”素寒衣垂眸,看着床上的絲被,他不知道今日是自己的幻覺,還真是雪妻。
不得解,便不解了。
蔔算子見素寒衣才醒沒多久,有些累了,便說了聲告辭退出屋子。到了小院裏,告訴他們素先生已無大礙,休息一會就好了。歐陽穆和藍沫還有些擔心,想進屋去看,但礙于蔔算子說素寒衣需要休息,只好作罷。
顧雲緋也算盡地主之誼,又打掃了三間客房,讓歐陽穆林城藍沫他們先去休息一下。自己退出小院,不去打擾素寒衣。
遠邊的長白山上,七月天的杜鵑剛敗,突然間下起了鵝毛大雪。
大雪紛飛之際,隐約有一女子坐在山崖出,白衣白發,看不清她的容顏,卻感覺出一種清澈幹淨,特別是那雙眸子,月牙白色的瞳孔,像雪一般。
随着漫天的雪,女子櫻唇輕啓,緩聲唱道:“一清若雪,何入人間,不知今時,但莫他朝。歌女傷切,莫道淚咽,命壽無祿,可言朝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