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第十一章:
六月。
桃花已敗帶走了□,一片嫣紅裏渲染出初夏的清涼。江南水鄉,碧波粼粼,小荷初露,夏景宜人。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禦劍山莊的莊主歐陽穆帶着一行人日夜兼程的托運着一個楠木箱子西行去天山,才到了天山山腳,卻不料遇到了盜匪。縱然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精英,但是為了趕時間,連日以來都是日夜無休,一行人早已經精疲力竭,加上不熟悉這邊地形,根本不是盜匪的對手。無奈之下,棄車保帥。決定讓歐陽穆架着馬車托着箱子去天山,其他人抱着誓死的心态用同歸于盡的方法只為了能給歐陽穆拖住一些時間。
畢竟,這事非比尋常。
歐陽穆駕着馬車沖出盜匪的包圍,一路飛奔上了天山。
江南已是一片夏景,這裏卻還是滿山銀裝素裹,雪虐風饕。過了天池,氣溫越發的冷。
歐陽穆和在江南一樣,只穿了一件薄衫,還好有內力護體,不然恐是到不了天山之巅,尋到醫尊。
雪地裏行車和平常陸地有些不一樣。不注意很容易打滑,人仰馬翻。換做平時,歐陽穆一定注意到了這點,可是如今不一樣。山下同伴為了能讓自己突圍,是以命鋪路,何況如今這事關乎于整個江湖。
想到這,歐陽穆心裏越發的着急,一不留神,馬蹄踩滑,連車帶馬一起翻了過去,歐陽穆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馬兒受驚,嘶叫了一聲,掙脫了缰繩直接沖了出去。進了山腰的松林,已經沒了影子。
歐陽穆沒空關心馬兒,趕緊起身前去看馬車上的箱子有沒有損壞。還沒走近,見箱子微開,一只藍色的蝴蝶停落在箱子上。
這雪天怎麽可能會有蝴蝶!
蝴蝶微微抖動這翅膀,觸須輕輕觸及箱子。突然,一陣雪風吹過,歐陽穆被雪迷住了眼睛,待風停後,箱子上的蝴蝶已經不見了,他趕緊打開箱子。
箱子一打開,歐陽穆愣住了。箱子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怎麽可能,明明這裏面有具屍體的,怎麽會不見了。
縱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江湖中即将席卷一場血雨腥風,唯一的辦法是找到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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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已驚走,歐陽穆徒步走在上山。雪越下越大,他不敢消耗太多的內力禦寒,恐沒找到醫尊,自己就已內力枯竭而亡。
…
不論寒暑,天山之巅終是一片銀裝。積雪不化,已有千年。不過這雪景卻是宜人,松林上積壓着霧凇,晶瑩剔透,如水晶般璀璨。
藍沫拿着筲箕,裏面裝着新采的藥。才一到小院,就瞅着不遠處有一青衣男子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步伐淩亂跌撞,下盤卻是很穩,可見是個武功高強之人。看青衣男子的氣色,雖有傷,但絕不是重傷之人,而且是一人來此,不像是求醫之人。
“姑娘,素先生可住此?”青衣男子來到小院前,朝藍沫微微施禮。“在下歐陽穆。”
藍沫打量着來人。剛才離的較遠,只能看出個大概,如今這人一走近,便看的清楚。來人雖然狼狽,但是隐藏不住身上帶着的淩然正氣。面容俊朗,輪廓分明,帶着貴氣,臉上始終挂着笑容,卻讓人有種如沐春風之感。就算他不報家門,藍沫也能大概猜出這人是誰,而且他腰間的佩劍正是禦劍山莊歷來莊主所持的禦弘劍。
“先生在藥廬煉藥,不知歐陽莊主來此何事?”藍沫放下手中的筲箕,朝歐陽穆微微回禮。
歐陽穆看着面前的藍衣女子,杏眼柳眉,面容姣好,沒有太多的裝束,發間斜挑着一支木簪,淡妝素顏,可為天仙。褪去了以前的稚色,藍沫如今已經出落成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江湖即将大亂,想請先生下山相助。”歐陽穆說道。
“實在失禮了,想必歐陽莊主也知我家先生規矩,若是醫病求藥便請進屋。”藍沫稍稍欠身。“如果是請先生下山,歐陽莊主還是請回吧。”
“姑娘,如不是此事棘手,在下也不會請先生下山。”歐陽穆有些着急。
“歐陽莊主,這下山之事,是真的不行。”藍沫回絕道。見歐陽穆神色黯然,也柔了聲音。“我家先生只是普通的郎中,也沒有什麽通天之術,江湖大亂,即使先生下山也是束手無策。”
歐陽穆嘆了口氣,看向藍沫,只是一瞬,便是愣住了。從藍沫身後走來一人,那人一襲白衣勝雪,青絲垂腰,素顏雅致,雖沒有傾國之容,但只是那輕輕的一瞬間,便猶如處于九天之上。萬物皆逝,只留下一片雪,幹淨,不染塵埃。此人便是素寒衣。如果說五年前在江南臨安孤山梅林賞雪的人還帶着一絲世俗,那經過這五年,素寒衣身上染着的只有仙家般的氣質。不為世俗所擾,不染凡世塵埃。
“歐陽莊主。”素寒衣緩緩開口,聲音清麗,宛如梵音。“素某早已決定從此不出天山,今日之事,恕素某愛莫能助。”說完,素寒衣便準備回到藥廬中去。
見素寒衣轉身準備離去,歐陽穆上前一把抓住素寒衣的手腕。剛一觸及,便覺得冰冷,沒有任何溫度。
素寒衣吃驚,回頭想抽出手腕,藍沫在一旁也驚了,美目怒瞪,叱喝道:“你放肆!”
“先生。”歐陽穆顧不得這些,雙腿一彎,竟然跪在了素寒衣的面前。
這下素寒衣更驚了,他趕忙扶起歐陽穆,道:“歐陽莊主你這是何意?”
“這一跪不是我歐陽穆所跪的,是我代整個江湖所跪的。”歐陽穆沒有起身。“望先生下山。”
“哎……”素寒衣微微嘆了口氣,男兒膝下有黃金,歐陽穆這樣少年有成,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人,恐也只有跪過天地父母。如今這人如此,想必也必是大事了。“你先起來,什麽事先說來聽聽。”
“先生下山,我便起來。”想不到堂堂禦劍山莊的莊主竟然也有些孩子氣的時候。
見他這樣說,素寒衣失笑,理了理衣襟,轉身準備離去。
“你若不起便不起就是,反正也誤不了我的事。”
“這……先生……”歐陽穆趕緊拉住素寒衣,深怕素寒衣真的離去。“我起來便是。”
素寒衣對站在一旁的藍沫說道:“煮些暖身子的藥茶送進屋來。歐陽莊主,你先随我進屋。”
歐陽穆點頭,随素寒衣進了小屋。
小屋裝飾簡樸,竹制的桌椅飾品,窗口還挂着一串風鈴。
素寒衣坐到了桌子邊,對歐陽穆說:“歐陽莊主請坐。今日到來,到底是出了何事?”
“江湖上許多門派染了怪疾,好多江湖人士,無聲無息的就死了。全身沒有傷痕,就好像呼吸突然停止了一般。其中包括許多高手,還有今年武林大會排行第七的少林無杖大師。”
“這種怪疾……”素寒衣微微蹙眉,好像想到了什麽。
歐陽穆沒有注意到素寒衣的表情,依舊說道:“我原先猜測會不會是中毒所致,找來了藥仙龍婆。龍婆看完屍體後搖了搖頭說‘這世上只有兩人能看出這些人的死因,若他們也不知,這便是江湖近千年來的最大一劫’,龍婆說的這兩人就是令師天山老人前輩和素先生您。”
“嘎吱”一聲,藍沫端着藥茶推門進來,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只丹頂鶴,丹頂鶴的脖子上挂着一葫蘆。藍沫将泡好的藥茶倒了兩個杯,一杯遞給了歐陽穆,歐陽穆接過茶杯時輕聲說了一句謝謝。素寒衣沒等藍沫給他,便拿起了另一杯,抿了一口,道:“藥茶喂苦,放幾片山楂倒也開胃。”
藍沫微笑,坐在一旁抱起了跟着她身後的那只鶴。剛才端茶進來,聽見說龍婆婆驗屍這事,便好奇的問道:“若是讓先生幫忙驗屍,把遺體帶來便是,難不成那麽大個的禦劍山莊連運送的人都沒有吧。”
“我知先生規矩,所以這次我是帶着屍體來這天山的,只是……”想起了先前那一幕,原先還沒有什麽,現在想起,歐陽穆不由的覺得詭異。“不見了。”
“不見了?”藍沫瞪大了雙眼。“什麽意思?”
素寒衣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隐約覺得有些不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歐陽穆喝了一口茶。“在天山腳下遇見了盜匪,我的近身以命保護,我才得駕車沖出重圍。”說道這,歐陽穆略微有些悲痛,那些近身侍衛自幼随他,也不知生還是死。
想到這,歐陽穆調整了情緒,繼續說道:“不料馬車在山腰翻了,車上原本裝屍體的箱子掉了出來。密封的蓋子已經打開,裏面的屍體沒了,只有一只藍色的蝴蝶。”
“啪……”素寒衣愣住了,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溫熱的茶水在冰冷的地板上散發陣陣熱氣。
“先生……”藍沫輕聲喚道。
“你說……藍色的蝴蝶?”素寒衣偏過頭,清澈的眸子看着歐陽穆,像是在确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歐陽穆點頭:“一只藍色的蝴蝶。”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素寒衣突然起身,清水的容顏失了神般,眸子沒有神色,喃喃自語了幾句,不顧屋中是否有客,轉身就離開了屋子。
“先生怎麽了?”歐陽穆對藍沫問道。
藍沫搖了搖頭,也不多說什麽,把丹頂鶴脖子上挂着的葫蘆取了下來,對歐陽穆說道:“這裏面是參丸,能助莊主恢複少許的內力,天山寒氣重,歐陽莊主還是呆在屋裏休息,一會我把飯菜端來。”說完,抱着鶴也離去了。
..
素寒衣孤身來到了山崖邊,一望無際的還是白色的雪。他本以為自己以後的顏色只剩下白色,卻不到還留了另一種顏色。
藍色。
藍色的蝴蝶他見過。
見過卻忘不掉了。
那日的雪,不是白色,卻是紅色,在九梵之王的肩上落着一只蝴蝶,一只藍色的蝴蝶。
那蝴蝶的名字叫幽冥蝶。
“是你嗎?”素寒衣雙手捂住胸口。“不會的,你的靈已經在我的體內,輪回轉世,若沒了靈你還是神嗎?只是若不是你,但是那藍色的蝴蝶……除了幽冥蝶還有什麽蝴蝶是藍色的?”
素寒衣坐在了崖邊的山石上,久久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自語道:“看樣子,我必須要出這天山了。我若出了這天山,便不能借助寒氣來抑制你。我的神明,即使沒有寒氣相助,也能抑制你些時日,所以等下了山你還是乖乖呆着我的體內,別費那些無用的想法了。”
素寒衣輕輕觸摸雙眉間那三滴繞成扇形的冰藍色水滴,這便是當年封印九梵之王的靈時留下的封印。如果這水滴消失,那九梵之王的靈便沖破了封印。說實話,決定下山,素寒衣也不敢确定到底能抑制住他多久。即使只是幻化出的靈,但他畢竟是神,珞珈族的神明。
只能早日下山,早日了了這事,便趕緊回天山來。
素寒衣微微擡頭,望着那天邊。淡藍的眸子沒有神情的流動,卻掩蓋不住心底的追憶。遠處依舊是白色,雪白一片。蒼翠的松林枝上壓着重重的霧凇,晶瑩剔透的映着四周的景。
..
回到了小院,素寒衣告訴歐陽穆自己明日随他下山,藍沫聽了有些吃驚,但也沒多說什麽,只是要随着先生一起下山。得到先生同意,藍沫便帶着丹頂鶴去準備馬車行禮,以便明日一早下山。
素寒衣回到了自己的屋裏,收拾了幾件衣裳。沒有睡意,就坐在桌前随手翻了本書。
翻了幾頁,突然想起一人,
五年了,不知他如今怎麽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找工作啊~~找工作~~可惜上天我掉一個工作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