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雲間煙玉
“晚晚?”陸辰握住蘇暮晚的手,拉着放在自己滾燙的胸膛上,“你是自己願意無親、無友的,是為什麽?”
他問這句話時想的是,蘇暮晚既然有那麽高的身份,就應該是站在最頂點的存在了,又怎麽會受傷?兩大初始規則,蘇暮晚代表一切正面能量,那另一個就必然是負面的了,是那個會污染世界的東西嗎?是因為它才使蘇暮晚無親無友孤家寡人嗎?
蘇暮晚看着陸辰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那種無奈的憐惜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就着被拉住的姿勢用手扭了陸辰一下,道:“你想哪裏去了,難道我會是什麽可憐的小白菜嗎?”
陸辰被扭的‘嘶’了一聲,不是疼的,而是某處突然變得火熱,逼得他抑制不住的滾燙,連忙假裝吃痛把蘇暮晚的手拿出去。
蘇暮晚似乎感覺到什麽,眼看着臉色就要沉下去,陸辰趕忙問道:“這麽說是你自己放不下架子?我的晚晚不是這樣的啊?”
蘇暮晚抽回手,冷眼看着陸辰微不可察的別扭,冷哼了聲,但又不好發怒,只能順着他的話繼續說:“我是兩大初始規則之一,是宇宙天地存在的基石,最本源的規則産生意識還化形成功,我的存在抽離了宇宙本源。我以前說過我不會死,不僅是能轉世重生,更是因為我已經脫離本源規則的束縛,超脫出來,以後就算是宇宙毀滅了,我也不會跟着一起死。為了宇宙壽命的長久,我就必須要盡量不與其他生命産生交集,像這種親人友人關系,會借助我的力量,不自覺的撬動本源力量向我聚集,時間久了,不僅對宇宙天地有影響,對我也不是什麽好事。”
“對你怎麽不是好事?你吸收多了本源力量,不會越來越強大嗎?”陸辰不解。撇開宇宙壽命會不會因為本源缺失而變少,蘇暮晚吸收了這力量不應該會變強大嗎?雖然蘇暮晚未必會為了自己而損傷宇宙生靈,但邏輯不是這個邏輯嗎?
蘇暮晚聽了看陸辰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個稚童般天真,說:“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自化形開始就已經超脫本源束縛,成為更高等的存在,如果再吸收本源力量,就會從超脫中掉落下來,時間久了,別說化形了,連本我意識都未必能保全。”
讓蘇暮晚沒想到的是,陸辰聽了她這番話後突然恍然大悟,問道:“所以你就算不管那個會污染世界的東西,看着世界毀滅對你也沒有影響?”
蘇暮晚一愣,陸辰就只聽出來這個?雖然詫異卻也肯定了他的話:“我既已超脫,自然宇宙毀而我不滅。”
陸辰愛憐的摩挲着蘇暮晚的頭發,道:“所以你明明能置身事外,卻還是承擔起拯救世界的後果,變成了現在的靈尊上。”
蘇暮晚把他的手打下去,道:“何必做出這副樣子,我既然做了,就是因為我願意,我若不願沒有人能逼我。”
被打下去手陸辰也不氣餒,而是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蘇暮晚,柔聲道:“我知道我的晚晚有一顆柔軟的心腸,不管你是為了天地之主的責任,還是蒼生之母的憐憫,你都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蒼生,對得起所有一切。”
他說:“我既佩服你的偉大,卻也心疼你的犧牲。如果可以,我想讓你還是那個自由自在的至高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扛起一切的靈尊上。”
蘇暮晚對他這樣的溫柔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沉默片刻,才道:“我既然這麽做了,就從不會後悔,怎麽說它們都算是我的孩子吧,都是活着的生命。”
“我知道,你不忍心。”陸辰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雖然我真的寧願你能夠自己好好的。但想想,如果你真的無心無情,我又怎麽有機會能遇到你?所以,我又很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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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說完,卻發現蘇暮晚的神情很是複雜,看上去似乎是要生氣了。嗯?我這句話哪裏惹晚晚生氣了嗎?
陸辰趕忙轉移話題,問:“所以但凡要超脫,就一定要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嗎?”
“當然,也許你……”蘇暮晚說着,突然停下,不明所以的笑了下。
陸辰不解:“我?我怎麽了?”
蘇暮晚抛開手裏的紫薇花,拍了拍手,說:“沒什麽,我是說如果以後你能修行了,若有一天修行到極致,想要超脫宇宙,也需要割裂親情友情甚至是……”
“甚至是什麽?愛情我不用割裂,你已經超脫了,我還割裂什麽?”陸辰笑嘻嘻的道,“而且,你不說要殺我嗎,我還能修煉到那一步?”
蘇暮晚聽出他話中的試探,微微一笑:“看來是沒有那一天了。”
陸辰也不失望,他反而有些後知後覺的高興:“哈哈,天地之主、蒼生之母是我夫人!”
蘇暮晚翻身背對着他:“滾!”
陸辰是一個很頑強的人,哪怕被數次打擊也不曾陷入絕望,他總是能很快調整過來,又纏着蘇暮晚寶寶、乖乖的哄起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棄對蘇暮晚的愛,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愛意,那愛太過洶湧太過龐大。有時候他都仿佛有一種錯覺,他就像紫藤花的花語一樣,為情而生,為愛而死,雖死而無悔。
他沒有蘇暮晚那般對天地衆生的憐憫,他只是一個自私的人,只有蘇暮晚才能得到他一腔深情,萬頃之愛!
兩人笑鬧一會,陸辰見蘇暮晚躺着,就也想陪着一起躺,還沒等另一個躺椅拿過來,管家就先來禀報,說顧成風和楚韬來了。
陸辰本來想把他倆叫到這裏來,沒想到蘇暮晚正嫌他鬧騰,起身往屋裏去了。
沒辦法,陸辰也只好跟着一起,路上還抱怨說:“我怎麽覺得你對他倆比對我還好?”
蘇暮晚拿眼睛瞥他,說:“因為我天天都能看到你,有什麽好稀罕的?”
陸辰哀嘆:“還真是遠香近臭,這家裏我真是沒法待了。”
蘇暮晚道:“你多出去逛逛,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安靜就好了。”
陸辰道:“少來哄我了,我出去那麽長時間見不到你,還不是我吃虧。再說我天天在你跟前你覺得煩,我要是不在,你還不得轉眼就把我扔腦後頭去了,我才沒那麽傻。”
蘇暮晚道:“我聽顧成風說,你們以前還去過會所叫女孩子,你見不到我有什麽吃虧的?不正好自在嗎?”
陸辰聞言大怒:“該死的顧成風誣陷我,我從來沒叫過。”又拉着蘇暮晚的手不讓她走,義正言辭道:“晚晚,我除了你從來沒搭理過別的女人,我是清白的。”
蘇暮晚上下打量他:“你慌什麽?”
陸辰委屈道:“我真的沒搭理過別的女人,不管是認識你之前還是之後,我都清清白白的,我從四年前剛看到你之後就一見鐘情,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哪還有時間去管別人?”
蘇暮晚目光審視他:“從四年前?一見鐘情?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
完了,說漏嘴了。陸辰讪笑,但到底臉皮厚,很快就又仗着力氣攬住蘇暮晚,死皮賴臉的往自己懷裏拉,做小伏低的又求又哄。
“乖晚晚、乖寶寶、小祖宗”的叫着求着,把蘇暮晚拉到客廳門口,才放開她整整衣服,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來。
蘇暮晚白他一眼,又敵不過陸辰的蠻力,冷哼了聲才進了門。
客廳裏顧成風一看到他倆進來就道:“你們可終于來了,讓我們在這裏等了好久。”
陸辰讓蘇暮晚坐下,又拿毯子給她蓋上腿,才轉身問顧成風:“你倆來幹什麽?”
顧成風在客廳裏到處亂轉,對着各處玉石擺件啧啧贊嘆:“一段時間沒見,真是大變樣了。你這是弄了多少玉回來,連牆上桌子上鑲的都是?”
楚韬比他穩重一點,用手指指中間桌子上放的箱子:“聽說你到處尋找玉石,我們也得到了一塊很好的玉,拿來給你看看。”
“這麽好心?”陸辰問。
楚韬道:“當然,在商言商,我可以讓給你,只要你拿錢來買就好了。”
陸辰挑眉,問:“你缺錢?”
“缺!缺死了!”顧成風插話道,他一臉苦相,哭喪着臉,“有一單生意做毀了,正需要點錢周轉。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生意在我手上的不多,不像你有那麽大一個公司,能自力更生,我還只是顧少,不是顧爺。”
陸辰恍然:“所以這個玉是你的?”
楚韬幹咳一聲,把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本人暫時任顧先生的辦事人,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談。”
陸辰看着他倆,目光一肅,立刻就有一股逼人的威懾力:“你們兩個,在搞什麽?”
顧成風一看這是要翻臉啊,朝楚韬拼命使眼色,楚韬也不裝了,讪笑道:“逗你玩玩,這是我們準備給蘇,咳,小仙女的出院禮物。”
說着,兩人像排練過一樣,朝蘇暮晚齊聲道:“祝小仙女身體健康。”
對眼前兩個活寶,蘇暮晚矜持的微微點頭表示贊同,陸辰微微搖頭,失笑。
顧成風把盒子推過來,這是一個只看外殼就知道很貴重的東西,檀木的盒子上雕刻着精致的雕工,只有成人巴掌那麽大。
楚韬讓顧成風打開,他在一邊解釋:“前兩天有一個慈善拍賣會,這塊玉是拍品,我看着材質還不錯,就和成風一起拍下來了。是一塊小玉雕,雕工還算不錯。”
打開盒子,只見裏面放着一塊小兒巴掌大的玉雕,整體是白色的,玉上有灰色紫色的紋路,遠遠看去像是雲霧缭繞,極有意境。玉身上雕的也是山間雲霧的景象,飄渺高遠,雖然玉質并不是多頂級的,但這雕工這意境絕對是大師級的手藝。
蘇暮晚看到玉雕猛地臉色一變,目光死死的盯着,眼神沉寂下來。
陸辰是無論何時都會注意心愛的人的言行臉色的,發覺蘇暮晚猛然神色大變,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了,急忙抓住她的手,問道:“晚晚,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顧成風和楚韬也被驚了一下,目光朝她看過來。
蘇暮晚盯着盒子裏的玉雕,語氣沉重:“雲間煙玉。”
她說着,站起身來,朝玉雕走去,道:“這是我的東西。”
陸辰臉色驚變,楚韬和顧成風也是一臉詫異。
還是陸辰怕蘇暮晚心髒受不了刺激,上前想要扶住她,問道:“晚晚,這是你的?”
蘇暮晚道:“玉上有字,”她字字沉重,“聖廷宣歷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五年朝靈日,臣蕭在奉于吾主。”
她說着,身形站立不穩般搖晃了下,被陸辰扶住了。
陸辰雙臂用力想要把蘇暮晚抱在懷裏,被她擡手制止。
“晚晚?”陸辰擔憂的看着她。
蘇暮晚的臉色陰沉,眼神卻沉寂的很,她伸手似乎想把玉雕抓在手裏,卻又在上面停住了,有一個瞬間,陸辰幾乎以為她眼中要滴出淚來,但專注看時卻什麽都沒有,沒有濕痕也沒有淚滴。
蘇暮晚微微閉眼又睜開,道:“蕭在,他已經死了,就在奉給我這塊玉不久,就在我面前,自刎而死!”她的語氣像是蒼涼大地吹過的寒風,是悲涼的也是寒透人心的凄然。
“啊?”顧成風與楚韬驚嘆出聲。
蘇暮晚的抑制不發的悲痛讓陸辰控住不住的想抱抱她,但他又知道此時的蘇暮晚是不願露出脆弱的,只好強忍着守在她身邊,暗暗擔心她大悲之下身體承受不住。